第25章 (25)
的衣襟,咧開小嘴笑得很開心,“娘,姐姐是咱家的呀。”
“對,姐姐是咱家的。”丹陽郡主微笑,輕柔的替江蓉掠起散落的頭發。
江蕙也笑,一手攬過江蓉,一手攬過阿若,兩個小姑娘愛嬌的依偎在姐姐懷裏。
“郡主,那輛車是仙游公主府的,車裏坐的有公主府的二姑娘和黃家的幾位姑娘,二姑娘胳膊受傷了,另外一位姑娘傷到了腰,好像有些嚴重,一直在哭,又不便找男大夫來看,正為難着。二姑娘說,如果咱家大姑娘能幫着看看,那就太感謝了。”丹陽郡主派去的人很快回來了。
“是黃予時。”丹陽郡主沉下臉。
江蕙在齊王府遇險,當時在場的人就有這個黃予時。事發之後齊王妃很生氣,重罰了李錦治,現在李錦治還在她房裏禁足反省呢,但黃予識是仙游公主的二女兒,卻不便怎樣。現在被撞的人是黃予時,丹陽郡主便不愛理會了。
“我過去看看。”江蕙聽說黃予時胳膊受傷,也不愛理她,但除了黃予時之外還有人受傷,而且可能傷得重,還不肯叫男大夫,便決定過去一趟。
“我也去。”阿若立即摟緊了江蕙。
“我也去。”江蓉也抱着江蕙不放。
“我和你一起過去。”丹陽郡主微笑道:“蕙蕙,我知道你心腸好,不會見死不救,所以我不攔着你。不過,這些閨秀心眼兒一個比一個多,我可不放心你一個人去和她們打交道。”
“好,那便一起去。”江蕙心中感動,柔聲說道。
丹陽郡主見這裏是鬧市,人又多又雜,便取了帷帽給江蕙戴上,她自己和江蓉、阿若也各自戴好,方才不慌不忙的下了車。
有侍從開道,丹陽郡主和江蕙一行人順順當當到了黃家的馬車前。
馬車上地方有限,丹陽郡主便沒上去,抱着江蓉在外面等。阿若是離不開姐姐的,和江蕙一起上了車。
江蕙取下帷帽,“哪位受了傷?”阿若嘻嘻一笑,伸出小手,靈動自如的把帷帽也取下來了,笑咪咪看着車裏這些人。
“江姑娘,多日不見。”黃予時見江蕙容色嬌豔,猶勝昔日,心裏一陣嫉妒難受,勉強笑了笑,酸溜溜的說道。
“六丫頭受了傷。”一位文秀少女有些慌張,有些着急,“江姑娘你會醫術,你快來看看她吧,求你了。六丫頭這會兒疼得直流汗,又不好在這裏哭出聲來,憋得實在辛苦。”
江蕙見黃予時胳膊上只是擦破了皮,傷得很輕,淡淡笑了笑,蹲下身子替那個六姑娘看視。那六姑娘年紀十二三歲的樣子,豆蔻年華,相貌清秀,見江姑娘低頭看她,竭力擠出絲笑容,“江姑娘,勞煩你了。”
那文秀少女應是這六姑娘的姐姐,含淚道:“她痛得很,附近醫館只有男大夫,如果沒有你,我只能硬忍着了,或者是随便買膏藥塗上,也不知對症不對症。江姑娘,拜托你了。”
江蕙仔細檢查過六姑娘的傷勢,說出幾味膏藥的名稱,那文秀少女忙命人買藥去了。這條街上就有藥鋪,沒過多久膏藥買來,江蕙親手替那位六姑娘塗上包紮好,六姑娘感激莫名,“我好多了。江姑娘,多謝你。”
那文秀少女也一疊聲的道謝,黃予時卻似笑非笑的,還有另外一名身穿淡黃衫子的少女也時不時的瞟江蕙幾眼,眼神很不友好。
“江姑娘,這回真是多謝你了。我是黃家三姑娘,小字予暖,六丫頭小字予白,這位是我四妹妹,名叫予晰。”文秀少女殷勤的道。
“我是江家長女,單名一個蕙字。”江蕙也很客氣。
“江大姑娘,勞煩你替我也看看。”黃予識老實不客氣的把胳膊伸了過來,“醫者父母心嘛,不能厚此薄彼,我也受傷了。”
“是啊,江大姑娘你可要好生替我二姐姐醫治。這是你身為醫女的本份,對不對?”四姑娘黃予晰一臉笑,語氣中卻帶着說不出的輕蔑之意。
醫女,在目前的這個時代地位可不高,黃予晰這是故意在寒碜江蕙了。
“四妹妹,你怎麽能這樣?”黃予暖面紅耳赤。
“四姐姐!”六姑娘黃予白吃了一驚,失聲叫道。
她倆都覺得四姑娘這話太失禮了。
“江大姑娘,麻煩你。”黃予時卻聽而不聞,矜持又高傲的看着江蕙,厭惡之色,從她眼眸中一閃而過。
阿若年紀雖小,這時候也覺得不對勁了,直起小身子,憤怒的舉起拳頭。
江蕙要水仔仔細細洗了手,擦幹淨了,抱起小阿若,微笑說道:“你的名字叫黃予時,對麽?竊以為你這個時字應該改一改,改為見識的識才對。”
“你什麽意思?”黃予時那帶着無限優越感的笑容登時僵住了。
江蕙輕蔑冷笑,“給了你時機,不給你見識,又有何用?黃二姑娘,其實你不光缺見識,還很缺禮貌,你的名字改為黃予識可以,改為黃予禮也未為不可,你說呢?”
“你才沒有見識,沒有禮貌!”黃予時臉色大變,惱羞成怒。
“你敢這麽說我二姐姐!我二姐姐可是公主的女兒,你敢這麽說她!”四姑娘黃予晰一陣激動,大聲說道。
“你和她一樣,名字也應該改改。”江蕙哼了一聲,“你這樣的人,也好意思叫予晰?你這麽糊塗,腦子一點兒也不清楚,改名叫予糊好了。”
“你,你……你真是牙尖嘴利,真對得起你那個兇巴巴的名聲!”黃予晰氣急敗壞,“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兇,你還不思悔改……”
黃予時、黃予晰姐妹倆氣得臉都變了形,江蕙反倒高興了,嫣然一笑,“你黃四小姐都說我兇了,我若太過溫柔,不是顯得你不夠正确麽?為了你,我必須兇啊,你說對不對?”
“必須兇。”阿若在姐姐懷裏握緊小拳頭,威脅的沖着黃予時、黃予晰晃了晃。
“這就是你那個從深州山溝裏帶出來的妹妹吧?你們姐妹倆還好意思說呢,就是你們害得我輸錢,害我輸了好多錢!”黃予晰見到小阿若,鼻子酸酸的,差點兒哭出聲,“我一年的零用錢都輸掉了啊。”
“我兩年的都不止!”黃予時咬牙。
“二姐姐,四妹妹,我勸過你們不要賭,可你們不聽啊。”黃予暖忍不住了,“你倆賭輸了錢,又不是江大姑娘讓你們去賭的,這可埋怨不上她。”
“怎麽埋怨不上她了?不是因為她和穆王府作對,能有這個賭局麽?沒有這個賭局,我能輸錢麽?”黃予晰聲音不知不覺高了。
“我兩年的零用錢都因為你輸掉了,江大姑娘,你面對着我的時候,有沒有歉疚感啊?”黃予時聲音也不低,而且很有些陰陽怪氣。
丹陽郡主一直不發聲,黃予時不知道丹陽郡主在外面。她心裏怨氣太大,看江蕙實在不順眼,又是在自家馬車上、自己的地盤上,說起話來沒什麽顧忌,自然而然便放肆起來了。
丹陽郡主是和江蕙一起過來的,是提防着這些閨秀欺負江蕙要來保護江蕙的,但這時外面卻沒什麽聲響。
江蕙未免有些奇怪。
但她也沒有深想,笑吟吟的很是愉快,“我可是和你們不一樣。我押了一萬兩,賭我自己贏。一萬兩雖然不多,但沒幾天的功夫一萬兩變兩萬兩,也是件令人高興的事,你們說對不對?”
“你,你明知我們輸了錢,還故意炫耀,你太壞了。”黃予晰氣得直喘粗氣,“你實在太壞了!”
“一萬兩不多,江蕙,你好大的口氣。”黃予時咬牙,“你是在顯擺自己有錢麽?”
“一萬兩對我來說,确實不說。”江蕙語氣淡然,卻莫名透着霸氣和倨傲。
“你害我們輸了那麽多錢,你還這樣。”黃予晰忿忿然,“你是絲毫不知悔改啊。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會這麽慘麽?我二姐姐會這麽慘麽?”
“江蕙,你知道有多少人買你輸麽?十個人之中至少有七八個啊,這些人全被你害慘了!”黃予時痛心疾首。
江蕙哭笑不得。
好心來給黃家的人看個傷,還看出麻煩來了。黃予時、黃予晰這對既沒見識又沒禮貌頭腦又不清醒的姐妹,還纏上她不放了呢。
黃予時話音才落,車外響起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子聲音,“黃二姑娘,這件事情不應該怪江姑娘,全怪我們穆王府。”
“什麽?”黃予時和黃予晰都呆住了。
外面這是……這是項城王的聲音吧?他怎麽會在這裏?
“颀兒,你比李穎明理多了。”丹陽郡主聲音裏帶着笑。
“姑母說的對。”另一名男子聲音,略有些低沉,卻異常動聽。
黃予時快暈了,嘴唇直啰嗦,“這是,這是淮王殿下……他怎麽也在這兒……”這個聲音曾經魂牽夢繞,她無論如何不會聽錯的,外面一定是淮王……
黃予晰驚得臉都白了,“為什麽淮王殿下和項城王殿下、丹陽郡主都在外面?他們來了多久,咱們方才說的話是不是全被聽去了?”
這姐妹二人對視一眼,無比痛苦,同時低低呻-吟。
“子充,颀兒,你們這是要做什麽去?”丹陽郡主笑吟吟的問道。
“姑母,我是到賭坊收賭債的。”淮王聲音愉悅輕快。
“姑母,太後娘娘差人将我二哥永城王送回深州,且下口谕赦免了小阿若。如此一來,便是江姑娘贏了,穆王府輸了,我是特地趕到賭坊說明情況的。”項城王恭恭敬敬。
“颀兒你穆王府這回罪過不輕,害得很多人輸錢了呢。”丹陽郡主揶揄。
“是,姑娘家一年兩年的零用都為此輸掉了,身為穆王府的人,我确實過意不去。”項城王道。
黃予時和黃予晰眼中閃過苦痛的、絕望的神色。
聽到了,方才她們的話外面全聽到了,平日裏費盡心機保持的淑女形象,在淮王、項城王面前崩塌了……
這兩姐妹仰頭向天,悲憤欲絕。
☆、054
“表哥。”笑嘻嘻的、甜甜蜜蜜的小女孩兒聲音。
“蓉蓉, 表哥和你一路,要不要表哥抱你騎馬?”淮王聲音裏含着笑,帶着寵溺。
“充哥哥。”阿若笑彎了桃花眼, 忙不疊的想要出去, “充哥哥,蓉蓉, 等等我啊,我也要騎馬!”
“你叫誰哥哥呢?”黃予時眼中冒火。
這個既害她輸錢又害她丢人的小丫頭竟然親親熱熱的叫淮王殿下“充哥哥”, 簡直不能忍。淮王殿下是什麽樣的身份, 什麽樣的人品, 這個從深山裏冒出來的小丫頭,她配麽?
黃予時怒氣沖沖橫了阿若一眼,眼中餘光也掃到了阿若身畔的江蕙身上。
江蕙這位安遠侯府大小姐, 黃予時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長自深山,性情粗野,才到京城就一戰成名盡人皆知又怎樣,名聲是有了, 卻不是美名,而是兇名。京城這些公侯府邸,貴族人家, 誰不知道安遠侯府大小姐很兇?
黃予白低低呻-吟了一聲,黃予暖忙雙手合十向江蕙求援,“江姑娘,求你了。”江蕙颔首道:“我看看。”俯下頭頸, 細細查看。
江蕙在做醫女該做的事,醫女在黃予時看來是低人一等的了,可此時的江蕙面容沉靜端莊,臉頰生輝,光彩照人,她神情專注,一縷秀發自鬓邊悄然落下,露出脖頸後的一片瑩白,細膩如脂,引人遐思。
黃予時認定了江蕙性情粗野,沒有教養,可就算她用再仇恨、再挑剔的目光去看江蕙,也不得不承認,江蕙姿容之美,世所罕見。
嫉妒之火在黃予時心中熊熊燃燒。
一個兇巴巴的女子,有什麽必要生得這麽美?這樣的美貌生到江蕙身上,真是浪費了!
“你叫誰哥哥呢,憑你也配?”黃予晰聽阿若這麽叫,氣不打一處來,也出聲斥責。
“他說他是我表哥,他說錯了麽?”阿若像小羊似的咩了一聲,沖黃予時、黃予晰姐妹調皮的扮個鬼臉。
“他說是你表哥,他說是你表哥……”黃予時快氣糊塗了。
這怎麽可能,淮王和這個被穆王府追殺的小丫頭怎麽可能是親戚,這個謊話也太可笑了。
“一定是你撒謊。”黃予時咬牙。
“對,一定是你撒謊,淮王殿下不可能這麽說。”黃予晰呆了好一會兒方才醒悟過來,氣沖沖的道。
“敢說我撒謊。”阿若人小脾氣大,登時大怒,“我把充哥哥叫過來,看我是不是撒謊。”
“哎,你別這樣,別這樣。”黃予時慌了,忙壓低聲音叫道:“你別叫淮王殿下過來!”
黃予晰也着急,她離江蕙近,一把拉住江蕙,“你快點兒把你妹妹叫住啊,她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知道輕重麽?”
江蕙似喜非喜,似怒非怒,語氣淡然,“叫過來問句話而已,這有什麽?我妹妹愛玩,我便由着她玩,向來不拘束她的。”
“你這個人!”黃予晰急着跺腳。
黃予時汗都流下來了,“淮王殿下要是真過來了,那可如何是好?”想到要在淮王面前出醜,柔腸百轉,肝腸寸斷。
“充哥哥。”阿若已經掀開帷幕,興滴滴的在叫人了。
“阿若。”淮王向來沉穩,見了阿若卻很高興,三步兩步到了近前,“阿若,車裏悶不悶?充哥哥抱你出來好不好?”
黃予時和黃予晰癡癡呆呆。
淮王殿下還真的是這小丫頭的哥哥……
“充哥哥,你是不是我表哥呀?”
“當然是了。”
阿若向淮王求證過,得意的轉過頭,“聽到沒有?聽到沒有?他是不是我表哥?”得理不饒人,小聲音又清脆又響亮。
“聽,聽到了。”黃予時勉強擠出絲笑意。
“聽到了。”黃予晰伸手抹去額頭的汗水,聲音低低的、弱弱的。
江蕙為黃予白檢查過,要來紙筆,寫下一個藥方,交給黃予暖,“按這個方子抓藥,再配上膏藥。她傷的不重,半個月左右就可以好得差不多了。”
“這還傷得不重啊?”黃予暖呆了呆。
江蕙微笑,“這當然傷得不重了。黃三姑娘,你是沒有見過真正的重傷。”
“江姑娘見多識廣。”黃予暖忙道。
“哪裏。”江蕙謙虛。
“姐姐,充哥哥要帶蓉蓉騎馬,我也想騎……”阿若可憐巴巴的回過頭。
“姐姐帶你。”阿若的話雖然還沒說完,但江蕙聞弦歌知雅意,淺淺一笑,慨然應允。
阿若也想騎馬,可她年齡小不會自己騎,要大人帶,她又不讓淮王抱她,這可就為難了。阿若看姐姐,便是向姐姐求救的。
“姐姐帶我,真好!”阿若拍掌歡呼。
“阿若,表哥帶我,姐姐帶你,咱倆比賽呀。”江蓉探過小腦袋,開心的跟阿若商量。
“好呀,咱倆比賽。”阿若高高興興的答應了,“看誰能得第一。”
“誰第一都行呀。”江蓉好脾氣的笑。
“上回比賽是我贏,這回讓你第一吧。”阿若一臉認真。
“那我不客氣了呀。”江蓉樂得合不攏小嘴。
江蕙聽着妹妹們的童言童語,粲然一笑。
交代好了黃予白的藥方,江蕙也就要下車了,“黃三姑娘,令妹如果有哪裏不舒服,盡管差人到安遠侯府告訴我。”黃予暖再三道謝,“幸虧有江姑娘,否則我和我妹妹便不知如何是好了。”黃予白也很感激,“改天一定要到府上拜謝。”
江蕙抱起阿若要下車,黃予時一直在照鏡子、理妝容,這時還沒理好,但知道江蕙一下車,淮王也就要走開了,也顧不得許多,忙伸手拉開帷幕,含情凝睇看着車前那位美少年,嬌滴滴的道:“表哥,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黃予時的母親是仙游公主。仙游公主并不是先帝的親生女兒,而是因為先帝一位寵妃無子無女,偶爾見了年幼的仙游公主有幾分喜歡,從皇族中過繼來的。那位寵妃收養仙游公主數年後病逝,仙游雖然有了這個公主的封號,但先帝在時并不重視她,皇帝對她也沒有多少情份,所以直到現在她還是仙游公主,并沒有長公主的封號。不過,黃予時叫淮王表哥還是說得過去的,畢竟仙游公主也是先帝義女。
淮王客氣的、疏遠的躬了躬身,并沒答話。
皇室成員衆多,要是論親戚的話,淮王能有一堆表妹。他可不是每個表妹都認識的,更不是每個表妹都有心情應酬的。
淮王并不答話,但他這一躬身在黃予時眼中卻是灑脫之極,風流倜傥,黃予時美目含情,看得癡了。
“請讓一讓。”江蕙溫聲道。
黃予時這時哪裏還聽得到江蕙說話?擋着車門,只是不理。
項城王也過來了,“黃家表妹,我聽說侍衛撞了你的車,是特地趕來賠禮道歉的。表妹有多少損失,千萬別跟穆王府客氣,開了單子出來,穆王府一定照價賠償。”
“都是自家親戚,項城王殿下何必這般客套?”黃予時雖覺得項城王這時出現未免掃興,但當着淮王的面她是很賢惠的,溫柔似水。
項城王拱拱手,道:“我還要有事要辦,告辭。稍後我差人到公主府,表妹有多少損失,一定不要跟穆王府客氣。那撞人的侍衛我會重責,若表妹不消氣,我命人将他送到公主府,任由表妹處置。”
“不用了,他也是無心之失。”黃予時這會兒特別通情達理,特別好說話。
當着淮王的面,她格外講究儀容,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合乎她公主府閨秀的身份。
項城王忙道謝,“多謝表妹寬宏大量不計較。”
黃予晰着急,從黃予時身後攀過來想向外面看,可黃予時這位嬌弱的姑娘此時堅若磐石,黃予晰想越過她,哪裏能夠?
丹陽郡主緩步過來,似笑非笑,“誰受傷了啊?包紮好了麽?我大女兒忙完了,也該下車了吧?”
“是,姑母。”黃予時心中暗罵,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還要陪上一幅恭敬的、甜美的笑臉。
“江姑娘,請。”黃予時的目光戀戀不舍從淮王身上掃過,轉過身,溫柔的對江蕙說道。
江蕙啼笑皆非。
好嘛,過了這麽一會兒,黃予時總算知道她身後有人要出去了啊。
江蕙抱着阿若下了車。
“阿若。”“蓉蓉。”兩個小姑娘才不過分開了一會兒,卻像八百年沒見過似的,一見面便咧開小嘴笑,親熱極了。
“充哥哥。”阿若給了淮王一個大大的笑臉,“我姐姐也要帶我騎馬的。你帶蓉蓉,咱們比賽。”
“你姐姐騎術卓絕,充哥哥一定比不過她。”淮王眼前出現一個窈窕的身影,心神一蕩,目光清澈又溫柔。
“阿若要讓我贏的。”江蓉忙告訴他。
江蓉小姑娘脾氣很好,但想到自己要贏,要得第一,還是很高興的。
“如此。”淮王聽到兩個小姑娘已經有了決定,不便違拗,瞅瞅阿若,目光從江蕙絕美的面容上掠過,神情中有了歉疚之意,“那就蓉蓉贏。”
蓉蓉贏,也就是他要贏江蕙了。做為表哥,不僅不讓着表妹,還要贏了表妹,他很有些過意不去。
兩個小姑娘齊聲歡呼。
丹陽郡主冷眼旁觀,嘴角微微上揚。哼,想讨好我大女兒,被兩個孩子無意之中阻止了吧?該。
黃予時、黃予晰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幕,一個氣得要死,一個氣得想哭。憑什麽啊,江蕙這個不知從哪個深山老林中冒出來的姑娘,憑什麽淮王表哥對她這麽好,替她想得這麽周到?
江蕙、淮王、丹陽郡主、項城王一行人走了。
人已走得遠了,黃予時和黃予晰方開始忿忿不平,“江蕙那麽兇,而且她只是丹陽郡主的繼女,和皇室不過是拐彎親戚,她算什麽啊?”“就是,她算什麽啊?兇都兇死了,半分不像名門淑女。”
黃予暖和黃予白越聽越詫異,半響無言。
按說這車上既然有人受傷,就應該趕緊回家去,但黃予時不過是擦傷,黃予晰安然無事,這兩人便不想回府,要到賭坊去看看熱鬧。黃予暖拗不過她倆,命人另叫了輛車子,送黃予白回家休養去了。
黃予時、黃予晰姐妹倆的車子到了賭坊所在的那條街,離着很遠便人多車多走不動了,便戴帷帽下了車,徒步過去。黃予晰眼睛尖,伸手拉拉黃予時,“二姐姐,你瞧瞧那兩人。”黃予時順着她的手勢看過去,吃了一驚,“是她?”那兩人一個人到中年,一個卻是妙齡少女,黃予時單憑身形也認得這兩人,一個是蘇相的夫人,一個是蘇相的愛女蘇馥。
蘇馥的身份,黃予時當然也是知道的。見了這個人,心裏有氣,對黃予晰使了個眼色,悄沒聲息的走到蘇夫人、蘇馥身後。
“女兒,不就是一千兩銀子麽?輸了就輸了,咱家又不是輸不起。以後你不再賭,也就是了。”蘇夫人有些着急,不過還是很有耐心的。
“娘,根本不是一千兩銀子的事。”蘇馥幽幽嘆息,“我只是……我只是想知道結果罷了。”
蘇夫人苦笑,“唉,其實昨天已經有結果了,偏偏你不肯信,說或許太後會有舉動,結果會反轉。今天連太後也發話了,你總能死心了吧?還要親自來看,也不知有什麽好看的?”
黃予時和黃予晰姐妹倆側耳傾聽,聽到這裏,不約而同的撇嘴。哼,皇帝陛下有旨,你蘇馥竟然還以為可能反轉翻盤,你這也太不把陛下放到眼裏了吧?也把莊太後看得太神奇了吧?
“娘,這不怪我。”蘇馥苦惱,“之前多少年了,陛下一直沒有違逆過太後啊。”
穆王又不是第一次違法亂紀,之前有多少回,只要莊太後出面回護,皇帝就不再追究,事情不了了之。誰能想到這一回不同往日,江蕙一介弱女子,面對着強大的穆王府毫不畏懼,硬是勝了一局。
“不要多想了。”蘇夫人握住了蘇馥的手。
蘇馥勉強點點頭。
賭坊前圍了不知有多少人,有老百姓,有商人,也有窮書生、小官吏,也夾雜着許多不願露出身份,喬裝改扮的官員、夫人小姐,萬衆矚目,都瞧着賭坊前。賭坊前,項城王面色誠摯,把皇帝和太後的旨意一一說明,“……陛下有旨,太後有旨,穆王府自然遵從,若哪位賭穆王府贏,那真是對不住,你輸了。”
項城王話音落地,先是死一般的寂靜,然後人群中一片哀鳴,“我賭了三百兩呢,這下子賠幹淨了。”“打死我也想不到江姑娘一位弱女子能贏,我把手頭所有的錢都押到穆王府上了……”“我也賠死了。唉,今晚不敢回家了,回家非被我老婆打死不可。”還有一個壯漢當場痛哭,“我的錢啊,我坑蒙拐騙好不容易賺到的千兩白銀啊。”當即便有人呸他,“坑蒙拐騙來的錢你也有臉哭?活該你賭輸了。”
當然也有興高采烈的,“我那天在長和看戲,親眼目睹了江姑娘的風采,為江姑娘所折服,我把所有的銀子都押上了,賭她贏!我家裏那位頭發長見見識短,為了這個和我吵了不知多少架,今天我回家可就威風喽,看她還能怎麽說!”“這位爺,你這運氣也太好了。唉,我怎麽沒到長和看戲呢?”“就是,那場戲我可真看對了。”那人哈哈大笑。
現場熱鬧極了。
不過最為引人注目的還是賭坊老板親自搬着一箱一箱的銀子、金子出來,搬到了一輛大車上。
“江姑娘,您真的要現銀和金磚麽?這可是沉得很啊。”老板這回賺大發了,笑得跟個彌勒佛似的,樂呵呵的問道。
“沒關系,就這樣了。”江蕙笑盈盈。
“我們不嫌沉。”另一輛車裏探出兩個小腦袋,喜孜孜的,無比快活。
這當然是阿若和江蓉兩個小姑娘了。她倆本來堅持要銀子,但江蕙投了一萬兩,又贏了一萬兩,總共兩萬兩的銀子真拿起來那就太費事了,所以江蕙和她倆商量,換了一部分小金磚。阿若和江蓉欣然同意。
反正不管金子銀子,拿到手裏沉甸甸的就行。
金子銀子裝好,安遠侯也來了。
安遠侯和淮王、項城王不知說了句什麽,兩人匆匆和丹陽郡主告辭離去。
安遠侯護送丹陽郡主、江蕙到家,江蕙命人把裝金子銀子的車一直拉到了春晖堂前面,阿若和江蓉把江苗喊出來了,“苗苗,咱仨人一起拿呀,姐姐說了,誰拿着就是誰的。”說着話,阿若把塊小金磚遞到江苗手裏,江蓉則塞給她一錠銀子,“誰拿着就是誰的。”
阿若和江蓉都高興的不行了,江苗也颠兒颠兒的,“誰拿着歸誰,好呀好呀。”
江蕙向來寵妹妹們,見三個小姑娘高興,便由着她們的性子玩兒,命人在廳裏擺了三個大箱子,“阿若,苗苗,蓉蓉,你們搬吧,愛搬多少搬多少。”說着之後,又道:“不要累着了,知道麽?”
“我們不嫌累!”三個小姑娘仰起小臉,異口同聲。
阿若和苗苗、蓉蓉都是一臉笑,一人拿了個小小的籃子,各自裝了金銀,撒着歡往廳裏跑。
江老太爺、蘇老夫人平時就寵孩子,這時了了一樁心事,更是由着孩子們鬧騰了。
安遠侯、丹陽郡主等人含笑看着三個小姑娘摟着金子銀子跑來跑去,心情愉快。
江蕙一手挽着祖父,一手挽着祖母,笑吟吟看着妹妹們邁着小短腿跑來跑去。
阿若提着個小籃子,裏面裝的滿滿的,江蓉的小籃子和阿若是一樣大小,裏面卻只放了兩塊小金磚,“蓉蓉,你怎麽只拿了兩塊?”“我拿不動呀。”江蓉奶聲奶氣。
阿若笑咪咪,“我幫你拿吧,我力氣大。”忽然想起灰灰,眼睛一亮,“咱們把灰灰叫過來,讓灰灰幫着搬,灰灰跑得可快了。”
“灰灰幫着搬,是不是就算灰灰的了呀。”江蓉猶豫。
“灰灰是狼狗,又不會花錢。”阿若搖頭。
“不算灰灰的呀,那讓灰灰搬吧。”江蓉細聲細氣。
衆人一起笑彎了腰。
☆、055
阿若要求, “姐姐,讓灰灰過來。”江蕙果然命人牽灰灰去了。
江暢等人也不在旁邊看着了,笑着過來, “苗苗, 蓉蓉,阿若, 哥哥幫你們搬,算你們的。”三個小姑娘挺高興, “那敢情好。”江蓉年齡最小, 江暢道:“我幫蓉蓉搬。”江蓉趕忙把小籃子給了江暢 , “三哥哥,你搬吧,我累了。”江暢笑, 一手拎着小籃子,一手牽了江蓉,“三哥替你多搬點兒。”
江申和江疇去幫江苗,江略告訴阿若, “金子值錢,你多裝金磚,知道麽?”阿若不大樂意, “不要,銀子白花花的多好看呀。”江略道:“金子黃澄澄的,也好看。”阿若仔細看了看,仔細比了比, “嗯,金子也挺好看,那就各拿一半吧。”
江略不明白了,“金子也好看,而且金子值錢,那為什麽不全裝金子呢?”阿若嘻嘻笑,“我就喜歡白花花的東西。”江略想了想,阿若連白頭發、白胡子都喜歡,那喜歡白銀也真是沒什麽稀奇的,便不再勸她了,道:“我幫你拿吧。你力氣太小了。”接過了阿若的籃子。
江老太爺越瞧越喜歡,想起了江峻節,“讓人把阿節叫過來吧。見了這些孩子們,不怕他不笑。”蘇老夫人覺得有道理,“對,把阿節叫來。”差人叫江峻節去了。
江峻節來了之後,一開始還是郁郁寡歡的,三個小姑娘、幾個小男孩兒跑來跑去搬金銀的快樂場景看久了,他眼眸裏便有了笑意,嘴角也翹起來了。
“叫阿節來是對的。”江老太爺欣慰。
蘇老夫人道:“阿節平時除了上學,就是在他自己的書房呆着,這樣可不好。既然他喜歡孩子,那以後便常常讓孩子們陪陪他,他也開朗些。”
江老太爺深以為然,“對,就是這樣。”
江峻朗和文氏也來了。江峻朗只有江苗一個女兒,平時就寵得不行,看到江苗興沖沖搬運金銀的可愛樣子,哈哈大笑。
江老太爺總共四個兒子,江峻熙、江峻朗和江峻節都在,也不好把江峻博一個人拉下了,便命人把江峻博也叫過來了。
江峻博和吳氏帶了江芬、江蓮過來的時候,孩子們正玩得高興,一人提着個小籃子撒歡,時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吳氏娘家是清貧讀書人,從來不曾見過這樣拿真金白銀給小孩子玩耍的場景,又有些羨慕,又有些鄙夷,心裏也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這是蕙蕙贏的麽?”江峻博驚訝的問道。
“對,蕙蕙押了一萬兩,贏了一萬兩,總共是兩萬兩。”江峻朗爽快的笑道。
“蕙蕙可真能幹。”江峻博聽到兩萬兩這個數字,驚嘆不已。
江芬輕聲道:“是,大姐姐真能幹。”心裏卻很是不以為然。一個女孩子竟然公然賭博,這像什麽樣子?不是閨閣少女應該有的氣象啊。
江蓮羨慕不已,美麗的眼睛之中,星光閃爍,“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