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回賭錢啊?”葉誦芳的姨表妹,尚家七小姐尚玉萍抿嘴笑
“是,第一回。”葉吟芳點頭。
“十四娘,這是你運氣好。”尚玉萍笑着告訴她,“第一回賭錢你就輸了,想必以後也沒有心情再接着賭,對你是好事。賭錢這件事可不是閨閣女孩兒該幹的,就算是男人也不沾賭博為妙。你從此以後便聽不得賭字,聽到賭博便想躲開,這樣才好呢。”
“誰說我輸一回便怕了,以後再不敢賭了?”尚玉萍本是好意勸說,葉吟芳卻年少氣盛想歪了,很是不服氣,“我偏偏要再接着賭,我還要賭個大的,反正有我娘替我兜着底。”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聽不得一句老實話,她就急了。”尚玉萍和葉誦芳等人一起笑話她。
“誰小孩子了?我現在就賭個大的讓你們看看。”葉吟芳臉被陽光映得紅豔豔的,“方才大家不都說了麽,這位江蕙姑娘太兇了,王孫公子,望而卻步,我跟你們賭……”
“這個可沒法賭。”葉誦芳、尚玉萍和另外幾名少女都笑着擺手,“你一定是賭沒有王孫公子向江大姑娘求婚,對不對?我們也賭這個啊。這個賭局是沒辦法的。都賭江大姑娘無人問津,咱們贏誰的錢去?”
“對啊,贏誰的錢去?”葉吟芳也不禁笑了。
“贏我的呀。”濃密的垂楊柳中冒出個小腦袋,一雙漂亮的、彎如月牙的桃花眼笑咪咪看着她們,“我和你們賭。”
衆女見柳樹上居然有人,大驚失色。
“還有我還有我。”橋上手牽手跑下兩個小姑娘,争先恐後。
“四姑娘,五姑娘。”葉誦芳認得這兩個小姑娘是江苗和江蓉,頗覺詫異,挑起眉毛,“你們怎麽跑這裏玩了?”
“我們不是跑這裏來玩的。”江蓉仰起小臉,一本正經。
阿若嘻嘻一笑,吊着柳枝從樹上滑了下來,“是來賭的。”
阿若和江苗、江蓉相互看看,調皮的眨眨眼睛。
其實她們三個是在玩捉迷藏,不過現在不藏了,有更好玩的事。
“我要跟她們賭。”阿若告訴江苗、江蓉。
“行啊。”江苗和江蓉都點頭。
江蓉都點過頭了,才想起來問:“阿若,什麽是賭?”
阿若道:“我也不大明白。不過,她們說姐姐的壞話了。”
“說姐姐的壞話了?”江苗和江蓉都很生氣,“那可不行!”
“當然不行了。所以我要跟她們賭。”阿若不懷好意的笑。
“跟她們賭。”江蓉氣鼓鼓的。
“我們方才就是說着玩的,不要當真。”葉誦芳心裏咯登一下,柔聲哄着三個孩子,“不要當真啊,乖,姐姐陪你們編花環玩,好不好?”
“不要!”三個小姑娘異口同聲。
江蓮帶了個侍女,侍女手中拿着一盒花茶,離得大老遠,江蓮臉上便挂上了得體的笑容,“十四姑娘,這是珠蘭花茶,不知你可喜歡麽?”到了近前,江蓮看到三個小姑娘在,吃了一驚,“苗苗,蓉蓉,阿若,你們怎麽在這裏?”
“我們是來賭的。”阿若嘻嘻一笑。
“我們是來賭的。”江蓉奶聲奶氣。
江蓮一頭霧水,“賭什麽啊?”
葉誦芳忙道:“沒什麽,沒什麽。”吩咐侍女道:“去泡茶吧。”侍女應聲去了,阿若聲音清脆的道:“我說我姐姐贏,咱們來賭。”江誦芳大感狼狽,正尋思着如何把話岔開,把三個小姑娘哄住,葉吟芳卻隐隐含着怒氣道:“好,咱們來賭!你說吧,咱們賭多少?”
葉誦芳和尚玉萍一邊一個拉葉吟芳,“別說了。別和小孩子一般見識啊。”葉吟芳卻氣哼哼的道:“一個小丫頭片子,這麽兇,難道我怕她不成?賭就賭。”葉誦芳和尚玉萍暗暗叫苦。
“賭就賭。”三個小姑娘異口同聲。
江蓮茫然不知所措。呆了好一會兒,她提起裙子,找江蕙去了。過了沒多大會兒,便有一行人沖這邊過來了,江蕙走在最前頭,張欣豫和她的堂姐張欣喜、張欣樂,李家的清妍姑娘,芳家的月如姑娘,還有章家的琬琰姑娘等人跟在後面。
“阿若,蓉蓉,苗苗。”江蕙攬住三個妹妹,柔聲問道:“不是讓你們在屋裏玩麽?怎麽跑出來了?”
“我們玩捉迷藏,偷偷跑出來的。”阿若吐舌笑,“姐姐,我藏在柳樹上頭,聽到她們要拿你開賭,我就跳下來了,要和她們賭。”
“你從樹上跳下來了?”江蕙擡頭瞧瞧柳樹,臉色一變。
“滑下來的,滑下來的。”阿若趕忙糾正自己的說法,笑的很甜,“姐姐,我是順着柳枝滑下來的,不危險,一點兒也不危險。”
江蕙又是氣,又是笑,“以後可不能這樣了。”
阿若摟着江蕙的脖子,“嗯,我以後不這樣了。姐姐,她們說你壞話來着,我一定要和她們賭。”
“我也要。”江蓉忙也摟住江蕙的脖子。
江蕙被兩個妹妹的小胳膊摟住,心軟軟的,微笑道:“那便玩玩好了。阿若,蓉蓉,你們記住,賭博是不好的,小孩子可不能沾,既然你們話已經說出口了,那便破例玩這一次,下不為例。”
阿若和江苗、江蓉三個小腦袋湊在一起,“姐姐說了,只能玩一次。那咱們得玩痛快了呀,對不對?以後就不行了呀。”“對呀,只能玩一次,那可得好好玩。”
“我賭我姐姐贏。”阿若雙手叉腰,神氣活現。
“我姐姐贏。”江蓉人小小的,聲音嫩嫩的,格外稚氣。
葉誦芳和尚玉萍頭皮發麻。她們兩家都是因為家裏的長輩和丹陽郡主、安遠侯有交情所以得到邀請的,做為客人和三個小姑娘打這樣的賭,這算什麽事……但是想不打似乎也不行,阿若虎視眈眈,江蕙含笑看着,根本沒有阻止的意思,簡直高深莫測。
張欣豫、李清妍等人輕聲詢問,“怎麽回事?”知道葉吟芳等人笑言要拿江蕙的婚事打賭,各自皺眉,都覺得葉氏姐妹、尚氏姐妹無禮。葉誦芳等人也很委屈,她們就是私下裏調侃兩句而已,誰知會被阿若聽了去,不肯甘休呢?
既然真的要賭,那條件當然先要說清楚。葉吟芳道:“首先得是位王孫公子,大富大貴之家的子弟,諸位說對不對?如果家世平常,那便不能算贏。人才太差,當然也不行,至少得中人之姿吧。”
“年齡也不能太大。”葉誦芳心思細密,考慮到有喪偶之人求為繼室的可能,忙補充了一句,“至少不能超過……”
“十八歲。”江蕙淡定的道。
“什麽?”葉誦芳等人都是一呆。
“年齡不能超過十八歲。”江蕙鎮靜自若,“我還沒過十五歲生日,十八歲已經比我大三歲,不能再大了。再大就太老了。”
…………
葉誦芳等人忽覺頭暈,同時扶額。
這位江大姑娘,她可真是自信滿滿啊。
“小姑娘,你賭多少錢啊。”葉吟芳笑吟吟,略帶譏諷的問道。
阿若這樣的小孩子,能有多少錢。
“姐姐,錢。”阿若伸出小手。
江蕙打開腰間小巧的荷包,“一萬兩一張,你要幾張?”
葉吟芳、葉誦芳、尚玉萍等人驚出一身汗。一萬兩一張,要幾張,這……這誰賭得起……“小姑娘,你是為了你姐姐賭博的,那要用你自己的錢才對,你說呢?”葉吟芳忙道。
她方才還挺神氣的,說不管多少錢都有她娘給兜底,但她有自知之明,知道為了一時意氣輸上幾萬兩銀子這種事營陽侯夫人也不允許,可不敢真讓江蕙取銀票出來。
“拿我自己的錢呀。”阿若歪頭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去掏自己的小包包,“看看我有多少錢。”
江苗和江蓉也道:“看看我有多少錢。”
三個小姑娘一起翻小包包的模樣,倒是挺可愛的。
葉吟芳看到阿若的包裏取出彈弓、石子兒,江苗和江蓉的包裏取出糖塊、小點心,不由的抿嘴笑了。就說了嘛,小孩子能有多少錢?
“大姑娘,淮王殿下有賀禮送過來。”侍女過來禀報。
淮王殿下有賀禮,這是什麽意思?在場的閨秀有不少人當即驚訝萬分的看過來。
江蕙并沒放在心上,道:“先收着吧。稍後我親自寫信致謝。”
侍女滿臉是笑,“大姑娘,不光有送您的賀禮,還有給四姑娘、五姑娘和阿若小姑娘的賀禮呢。”
“充哥哥送我什麽了?快拿過來。”阿若翻翻小包,沒翻出錢來來,正在氣悶,聽到她淮王表哥有賀禮送來,興滴滴的吩咐。
“快拿過來。”江蓉小包裏也沒錢,正在沮喪,聽到淮王表哥送了禮,跺跺小腳丫,興高采烈。
“是什麽賀禮啊?”江苗好奇。
江苗包裏也沒錢。她很希望淮王送來的能是銀子什麽的,但是,可能麽?
葉吟芳仿佛看透了三個小姑娘的想法,掩口而笑,“淮王殿下的賀禮不可能是錢,送錢是不禮貌的,明白麽?”
幾個婆子擡着東西進來了。中間的是一盆長達數尺、質地瑩潤、似火一般的紅珊瑚,另外還有三個小盆,裏面卻種着金銀樹,樹枝上挂滿了金錠、銀錠,閃亮耀眼。擡東西的婆子樂呵呵過來請安,“淮王殿下差來的小公公說了,淮王殿下知道三位小姑娘搬金子銀子玩得高興,便給三個小表妹種了這金銀樹,讓小表妹玩。”
種金銀樹給孩子玩,衆人都暈。
阿若樂得蹦了起來,“我有錢了!這個盆裏的東西值多少錢呀,我拿它賭了!”
“賭了賭了。”江蓉小手拍着金銀樹,喜笑顏開。
“我們三個賭這三盆,你們呢?”江苗快活的問道。
葉吟芳、葉誦芳等人傻了眼。
這一盆金銀樹上到底結了多少金錠銀錠啊,得值多少錢……尚玉萍湊過去看了看,見樹枝上除了金銀之外,還有紅寶石、藍寶石、金剛石,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這個賭局到最後誰輸誰贏的先不說,眼下要拿出這筆賭資就先是個問題啊,到哪裏弄這麽一大筆錢去?
葉吟芳等人望着三盆金銀樹,欲哭無淚。淮王殿下,你為什麽要送江蕙賀禮,為什麽連帶的也要送給三個小丫頭賀禮?你送賀禮就送賀禮吧,你這麽位尊貴的皇子殿下,送禮你也送個雅致的,怎麽就送起金銀樹了呢,這麽俗氣,這麽直接……
☆、060
這三盆金銀樹得值多少錢啊, 三年兩年的零用錢肯定不夠……
“一盆就算一萬兩銀子吧,我把這三盆金銀樹買了,各一萬兩, 總共三萬兩, 這是銀票。”江蕙取出三張銀票,大大方方的攤開。
“一人一萬兩, 拿錢吧。”張欣豫在旁忍了很久了,這時再也耐不住, 大聲說道。
張欣喜和張欣樂急得暗暗揪張欣豫的衣襟, 聲音又低又急促, “有你什麽事啊?這幾位都是大家子的姑娘,平白無故的得罪她們做什麽?”
“蕙蕙難道是小家子的姑娘麽?”張欣豫生氣,一下子把她倆同時甩開了。
張欣喜、張欣樂不屈不撓的又沖上來, 一邊一個把張欣豫按住,“江蕙也是大家子的姑娘,可她是你的好朋友,就算你不為她說話, 她也會跟你要好。你不說話什麽也不會失去,這時候亂說話可就把葉家、尚家的姑娘得罪了,多吃虧。”
“你倆可真會算帳。”張欣豫氣得都笑了, “你倆結交朋友是不是時時刻刻都要撥撥算盤啊,怎麽劃算怎麽來?”
張欣喜和張欣樂同時羞紅了臉。
李清妍很為江蕙抱不平,也脆生生的道:“對啊,拿錢吧。”
李清妍的族姐李芳妍悄悄拉了她一把, 有些猶豫的道:“阿清,拿江大姑娘的婚事來打賭,對她本人是不是也不大好?”
“這話也有道理。”李清妍想了想,小聲跟江蕙說了句什麽,江蕙笑,“只不過是哄我妹妹玩玩罷了,親戚朋友之間鬧着玩,無關緊要。”
江蕙這話并不背着人,是用正常的語調說出來的,葉吟芳等人也都聽見了,不由的暗自憤恚。什麽親戚朋友之間鬧着玩,你一賭就是一萬兩,哪有這麽玩的?你是安遠侯的愛女,安遠侯這些年接二連三立功,陛下賞賜甚豐,他有錢,可以讓你拿幾萬兩的銀票随身裝着,随時跟人這麽打賭。我們可不行,回家要個幾十兩、幾百兩還算了,上萬兩的銀子誰給?
像葉誦芳、葉吟芳這樣的侯府千金,正常來說,出閣時的陪嫁就是一萬兩左右。受寵愛的、府裏寬裕的時候可能會豐厚些,但也不會厚得太多。葉吟芳是小女兒,她娘平時很嬌慣她,但要拿一筆足夠給她辦嫁妝的錢由着她的性子豪賭一回,也是不可能的。
蘇月如、章琬琰等人和江蕙才認識不久,不了解江蕙的性情,見她坦坦蕩蕩拿自己的婚事當起賭注,無不詫異。
江蕙的銀票一拿出來,葉誦芳身後的幾個女孩兒臉都白了。一個眼睛大大、看着有幾分機靈的女孩兒名叫尚玉玲,是尚玉萍的異母妹妹,和尚玉萍一向面和心不和,不甘心被尚玉萍拉下水,忙悄悄拉了拉她的幾個表姐妹,“快溜。這時候什麽也顧不得了,溜啊。”
那幾個姑娘深以為然,“就是,趕緊跑吧。要是讓家裏知道咱們在安遠侯府胡亂說江蕙的壞話,還和江蕙打了上萬兩銀子的賭,賭的還是江蕙的終身大事,那不光是挨罰了,挨打都有可能。”腳底抹油,溜了。
“喂,你們別跑。”張欣豫眼尖看見了,喝道。
尚玉玲等人這時連形象也不顧,撒開腳丫子沿着水岸狂奔。張欣豫想追,江蕙把她叫住了,“這是兩廂情願的事,那幾位姑娘既然不樂意,也就算了。橫豎這裏還有三位。”
葉吟芳、葉誦芳、尚玉萍三個人心高氣傲,死要面子,還一臉矜持的站在大家面前呢。
“也好,小阿若她們是三個人,那邊也是三個人,正合适。”張欣豫想了想,覺得也對。
章琬琰、蘇月如等人看看談笑自若的江蕙,躍躍欲試的三個小姑娘,和明明心虛卻故意裝出幅傲慢姿态的葉吟芳、葉誦芳、尚玉萍,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既然不知該說什麽,那最好的辦法就是閉口不言,冷眼旁觀。
葉誦芳道:“方才江大姑娘說的好,這就是親戚朋友之間鬧着玩罷了。既是鬧着玩,那麽賭注便不可……” 矜持的微微一笑,環顧四方,要說出她的一番大道理。
“賭注确實不宜太大,所以我讓妹妹們每人只下一萬兩,總數不過三萬兩。”江蕙猜到她接下來要說什麽,慢條斯理的、沉着冷靜的開了口。
“這個……”葉誦芳語塞。
江蕙挺氣人的,說起幾萬兩銀子來根本不當回事,葉誦芳的意思是想要降低賭注的,卻被江蕙不動聲色的給擋回去了。
“三萬兩銀子不多麽?”葉吟芳惱羞成怒。
“三萬兩銀子很多麽?”江蕙驚訝揚眉。
葉吟芳面頰漲得通紅,對江蕙怒目而視。
“三萬兩銀子很多麽?”阿若鹦鹉學舌,笑得又開心又調皮。
“三萬兩銀子能買十個你了!”葉吟芳怒極,大聲叫道。
叫出聲之後,葉吟芳立即便後悔了。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她方才的話意三萬兩銀子能買十個阿若,也就是阿若值三千兩,未免也太看得起這個小丫頭了。三千兩銀子足夠打一個銀人兒,眼前這個從深山老林裏出來的、平民百姓家的女兒,哪裏值這個數。
江蕙本是微微含笑的,這時眸光驀然冷厲,如出鞘的寶劍一般寒光閃閃,葉吟芳向來膽大,卻吓得打了個寒噤,下意識的縮了縮肩膀。
“三萬兩銀子能買一百個你了!”阿若大怒,叉起小腰和葉吟芳吵架。
“一百個,一百個。”江蓉忙不疊的幫腔。
江蓉年紀最小,卻很會湊熱鬧,江苗或阿若如果說了什麽,她都是要跟着拍掌叫好的。
“一百個,是不是便宜了點兒?”江苗遲疑。
“她就這麽便宜。”阿若氣呼呼的。
“你說誰便宜呢?”葉吟芳血往上湧,氣急敗壞。
葉吟芳越是着急,阿若倒越是放松了,眼珠一轉,咧開小嘴嘻嘻笑,露出一口可愛的小白牙,“你不便宜呀,那你很貴麽?”
“你很貴麽?”江苗和江蓉一起仰着小臉,殷勤的問道。
三個小姑娘一模一樣的動作,問一模一樣的話,看起來很是有趣,葉吟芳卻氣得差點背過去。你很貴麽?這是什麽鬼話?
“你們,你們……”葉吟芳胳膊顫抖指着三個小姑娘,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章琬琰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葉誦芳也傻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明白過來,大聲的道:“江大姑娘,請你讓你的妹妹們跟我妹妹道歉!這三個孩子說話太過份、太傷人了!”
“對,請讓你的妹妹們道歉!”尚玉萍義憤填膺,“這三個孩子說的算是什麽話啊,必須馬上道歉!正經八百的陪個不是!”
章琬琰、蘇月如等人擔憂的看着江蕙。
三個小姑娘很可愛,但說的話确實太氣人了。葉吟芳一位侯府千金,她們一臉天真無邪的問人家“你很貴麽”,這真能生生的把人氣死……
“憑什麽讓孩子們道歉啊?不是你們先挑事的麽?”張欣豫怒道。
張欣喜和張欣樂恨鐵不成鋼,不約而同伸手去捂張欣豫的嘴,“你快別說了!”安遠侯府和營陽侯府兩家侯府千金吵架,和張家不相幹,你胡亂插的什麽嘴。
三個小姑娘本來是一起仰着小臉問葉吟芳的,這時卻蹬蹬蹬跑到江蕙身邊,抱住了江蕙的大腿,江蕙輕輕撫摸妹妹的頭發,柔聲道:“莫怕,有姐姐在。”三個孩子依賴的點頭,小腦袋靠到了姐姐身上。
“江大姑娘,請你的妹妹道歉。”葉誦芳語氣生硬,态度強硬。
“好啊,我的妹妹們雖然年紀小不懂事,但說話不得體,确實應該道歉。”江蕙不慌不忙的,聲音還很輕柔緩,溫柔似水。
章琬琰等人以為江蕙會很執拗,沒想到江蕙居然松口了,同意讓阿若等幾個孩子道歉,都有些吃驚。不是說安遠侯府這位大小姐很兇悍麽,為什麽這般輕易就向人低頭了?
葉吟芳、葉誦芳、尚玉萍很是得意,同時挺起了胸,神色傲慢,“雖說我們不應和小孩子一般計較,但說錯了話,不管大人孩子,總是要道歉的。禮貌不分大小。”
“對極了,不管大人孩子,說錯了話便該道歉。”江蕙語音輕柔,不緊不慢,“方才最先說錯話的是哪位?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葉十四姑娘。十四姑娘,請你以身作則,先向我妹妹賠禮。”
三個小姑娘問“你很貴麽”,确實太傷人了。但在這之前,是葉吟芳先罵阿若“三萬兩銀子能買十個你”,才引出來的這樁公案。
“讓我向個小丫頭賠禮,休想。”葉吟芳氣惱之至,滿臉紅雲。
“你方才不是說了麽?禮貌不分大小。”江蕙語氣淡然。
“我又沒說錯!”葉吟芳梗起脖子。
“你若沒有說錯,我妹妹又哪裏不對了?又何必道歉?”江蕙眸光如秋水,如寒星,冷幽幽從葉吟芳臉上掃過。
“對啊,你都說什麽三萬兩銀子能買幾個了,那人家問你貴不貴,又有什麽不對的?”張欣豫奮力撥開她堂姐堂妹的魔爪,大聲的道。
“我說錯了麽?難道三萬兩銀子買不得十個她?”葉吟芳面紅耳赤,比張欣豫更大聲。
“你自然說錯了。首先,當着姐姐的面這樣說妹妹,無禮之極。其次,我妹妹是無價之寶。莫說區區三萬兩銀子,便是把這世上所有的金銀財寶放在我面前,也換不走我的妹妹。”江蕙強忍怒火,冷冷的道。
“世上所有的金銀財寶也換不走我,嘻嘻。”阿若樂了。
“那我呢?”“那我呢?”江苗和江蓉忙追問。
江蕙微笑,“自然是一樣的。對于姐姐來說,這世上所有的珠寶玉器、古董珍玩,也及不上苗苗和蓉蓉的一根頭發絲兒寶貴。”
“嘻嘻。”江苗也開心的笑了。
“及不上我一根頭發絲兒寶貴。”江蓉掠起她的一根頭發認真打量了打量,樂得合不攏小嘴。
江蕙聲音并不高,而且很溫柔,聽在耳中卻有一股難以言谕的力量,衆人都聽得呆住了。
這世上所有的珠寶玉器、古董珍玩、金銀財寶也換不走她的妹妹,也及不上她妹妹一根頭發絲兒寶貴……
葉誦芳、葉吟芳姐妹也呆住了,尚玉萍頭發發麻,暗暗叫苦。這個江大姑娘果然如傳言所說的一樣,太兇了,讓人難以招架啊。
“總之,讓我跟個小丫頭道歉,休想。”葉吟芳耍起無賴。
“江大姑娘,那咱們就各退一步吧,誰也不用向誰道歉了。”葉誦芳忖度了一下形勢,決定不再咄咄逼人了。
三個小姑娘問葉吟芳的話是有些侮辱人,可這事是葉吟芳先挑的頭,多多少少有些自取其辱的意味在裏邊。
“憑什麽不道歉?這麽小的小孩子如此刻薄,竟然敢不道歉?”葉吟芳嚷嚷。
章琬琰冷眼看了這半天,這時再也忍不住了,“十四娘,明明是你先說錯話的。你是大姑娘了,都不肯道歉,卻對小孩子要求這般苛刻。”
“對,明明是你先說錯話的。”李清妍也抱不平。
“關你們什麽事?”葉吟芳咬牙。
“我小表妹。”章琬琰指指江蓉。
“我小表妹。”李清妍指指江苗。
葉吟芳氣得直喘粗氣。
“要麽都道歉,要麽就這樣算了,單要孩子們道歉不合适,有失公允。”蘇月如也看不過去了,委婉的說道。
“十四娘,算了。”葉誦芳見情況不對,推推葉吟芳,小聲勸她。
葉吟芳頭昏腦脹,指着阿若大聲的道:“憑什麽啊?我是侯府千金,這個小丫頭跟我如何能比?我說她使得,她可不能反過來說我!今天她如果不跟我道歉,我一定不依!”
葉吟芳知道江苗、江蓉都有親戚在,便不再提她倆,炮火只對着阿若一個了。
葉吟芳食指指着阿若,極為無禮,極為傲慢。
江蕙怒極,所有的耐心在這一刻全部用罄,眼眸異常明亮,如熊熊烈火在燃燒,“葉十四娘,你言辭之間對我妹妹無禮,必須立即向她鄭重道歉!”
“如果我不肯呢?”葉吟芳斜睇江蕙,神色間滿滿的挑釁之意。
江蕙怒極反笑,緩緩将妹妹送到張欣豫、章琬琰、李清妍等人身邊,伸出一雙纖細白皙的手掌,在腰間一抽一帶,衆人只見一道白光閃過,眨眼之間,一柄軟劍已橫在在葉吟芳脖頸上。
“天呢。”膽小的姑娘已是驚呼出聲。
“你,你想做什麽?”脖子上橫着冰涼利刃,葉吟芳花容失色,聲音發抖。
“道歉,或者死。”江蕙眸中有寒光,一字一字,緩緩吐出。
葉誦芳等人都吓得手足酸軟,動彈不得,顫聲道:“江蕙,這,這裏是天子腳下,有王法的,你,你可不要亂來……”
“好啊,你們可以讓天子救她,也可以讓王法救她。”江蕙微笑。
她臉上挂着笑,聲音溫柔,手上的軟劍卻閃着幽藍之光,令人膽寒。
葉吟芳魂飛魄散,哭出聲來了,“我錯了,我道歉,我道歉。”
江蕙手上用力,軟劍向前送了送,溫柔似水的問道:“葉十四娘,你是真的認識到自己錯了,還是我用武力威逼你的啊?”
“我真的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葉吟芳淚水和汗水一起流下,滿臉哀求之色。
“真的知道錯了就好。”江蕙聲音愈加溫柔,伸手拍拍葉吟芳,“那麽,你應該怎麽做?”
葉吟芳腿腳發軟,癱坐在地上,哭着對阿若道:“小姑娘,對不起,方才是我的不是,我,我跟你陪禮道歉……”
“你趕緊了別哭了吧,難看死了。”阿若沖她扮個鬼臉。
“趕緊別哭了吧,很醜的。”江苗和江蓉一起好心的勸她。
葉吟芳心有餘悸,傷心欲絕,哭得更加傷心,阿若一臉嫌棄,“姐姐,你告訴我要講禮貌,可是你也告訴我要說真話呀。那她哭得這麽難看,我能說實話不?“
“姐姐,講禮貌還是說真話?”江苗和江蓉也滿腹疑問。
江蕙微笑,“這個問題姐姐改天再和你們詳細說。眼下咱們辦件正經事,收收賭注。”
“賭注,收賭注 。”三個小姑娘一下子精神了。
葉吟芳已經接近崩潰,再不端着了,淚流滿面,連連擺手,“我不賭了,我不賭了,我所有的私房錢加起來也不夠個零頭的,我賭不起啊。”
承認了這一點,葉吟芳雖覺得丢人,心中卻也奇異的一陣輕松。不用裝了,不用端上了,一萬兩銀子到哪裏找這個難題,不用再冥思苦想了。
“其實,我也賭不起。”葉誦芳硬着頭皮,低聲說道。
反正她和葉吟芳是一家,葉吟芳丢人都到這份兒上了,她也就幹脆坦白承認了。
“我就不愛賭。”尚玉萍莊言正色。
尚家人口衆多,她若回家要一萬兩銀子,估計得把她爹娘愁死。雖然衆目睽睽之下有點沒面子,但事已至此,還是裏子要緊,把這件事先糊弄過去再說。要不然,她到哪裏偷一萬兩銀子去?
“噗。”江蕙不由的笑了,“原來扯來扯去的說了這麽多,你們是賭不起,拿不出賭注麽?早說啊,繞這麽大的彎子。”
她容顏本就絕頂美麗,這時一笑嫣然,如異花綻放,光彩奪目。
葉吟芳、葉誦芳和尚玉萍等人卻是垂頭喪氣,羞慚不已,面目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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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玉玲等人一直跑出了芙蓉園。
平時最講究儀容的姑娘們,這時身上全是汗,衣裳都弄濕了,狼狽不堪。
“八妹妹,你們這是怎麽了?”這幾人心慌意亂,也不知跑到了哪裏,迎面竟來了幾個男子,其中一個年輕人吃驚的叫道。
尚玉玲展目望去,見那人居然是她的堂哥尚琳,又驚又喜,“哥哥,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正要問你呢,你怎麽來這兒了?”尚琳上下打量過尚玉玲,沉下臉來。
尚玉玲聽她堂哥語氣嚴厲,心裏咯登一下,連忙向旁邊看了看,見還有幾位錦衣公子也在,分明是尚琳的朋友,便有些慌了,“我們,我們……”知道做為閨閣少女亂跑亂撞的極為失禮,丢了她堂哥的面子,嗫嗫嚅嚅,惶惑不安。
“尚哥哥,我們是從芙蓉園出來的。”尚玉玲的表妹劉璇一直對尚琳暗暗有好感,今天意外見到,不想讓尚琳在朋友面前丢臉,趕忙說道:“芙蓉園裏有件事情,把我們給吓着了。”
“什麽事情?”劉璇這話本來就是想轉移注意力的,結果她這話一出口,果然尚琳等人都露出關切的神色。
他們想問,尚玉玲 、劉璇等人卻吃吃的嬌笑,猶猶豫豫,不肯說了。
“既然這樣,咱們便不便詢問了。”一名年紀輕輕、俊美清貴的男子溫聲說道。
“項城王殿下說的是,不便再問了。”尚琳等人都道。
尚玉玲、劉璇等人吃了一驚。原來這人是項城王,那不是穆王的兒子、江蕙的敵人麽?
劉璇腦子裏迅速轉着念頭,向尚琳悄悄招了招手。尚琳眉頭微皺,勉強走了過去,“璇表妹有何指教?”劉璇秋水盈盈,柔聲細語,“尚哥哥,方才芙蓉園在打賭呢,拿江大姑娘的婚事打賭……”把江蕙和葉吟芳、葉誦芳的公案略說了說。在她口中,葉吟芳固然驕橫,江蕙也很是嚣張,兩人誰也不肯讓着誰,最後以豪賭收場。
“竟有此事。”尚琳驚訝不已。
“尚兄,令妹跟你說了什麽趣事?你可不能瞞着我們啊。”一個藍衣青年笑着問道。
這人尚玉玲 、劉璇等人都認得,是汝南侯的兒子趙玉青。
“是啊,不能瞞着我們,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其餘的幾個人也笑道。
尚琳略一猶豫,道:“我便是想瞞,怕是這事也很快會傳開了,瞞亦無用。江大姑娘上次是和賭坊賭,這回換了人,和閨閣少女賭了。”把劉璇告訴他的事簡單講了講。
衆人先是一怔,繼而哈哈大笑,“江大姑娘這是打賭上瘾了麽?”
這些人大多沒有親眼見過江蕙,卻早就聽聞了江蕙的種種言行,覺得江蕙太蠻橫兇殘,毫不溫柔,大笑了一番,紛紛表示可惜,“父親是安遠侯,繼母是丹陽郡主,這身份在京城裏也算數得着了。可她這脾氣,這性情,這作派,誰敢兜攬?”
項城王苦澀的笑了笑,默默無語。
“這樣的姑娘,誰敢向她求婚?尚兄你敢麽?趙兄你敢麽?”
“我可不敢。我這條小命雖微不足道,卻也不想輕易斷送了,還想多活幾天呢。”趙玉青笑道。
趙玉青談笑風生,聲音裏卻帶着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他母親汝南侯夫人、他妹妹趙攬月先後在江蕙面前受挫,他表哥永城王因為江蕙吃了大虧,被莊太後命人押回了深州,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