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
院試攏共有兩場，正場和複試，上午一場，下午一場，隔一日就出結果了。
京都的院試地點就設在國子學裏紫薇堂裏，京都內外的學子都在此處參加院試，有些離京都遠一些的會提前一兩日趕回來，一大早就候在國子學外等着入堂考試，像顏玉他們這些靠爹和祖上功勞打小就在國子學念書的就方便多了，在各自學堂裏等着持燈小童來接引他們直接去紫薇堂就行。
等領他們到了紫薇堂會有小吏在門口搜身檢查，防止考生作弊，通常是要脫掉外衣只剩裏衣的，但是對于顏玉他們這些官二代皇二代來說就只是做樣子走個流程，況且顏玉她爹早就打點好了，所以顏玉只是上前報個名號就被請進去了。
紫薇堂裏的座位如今一格一格都被木板隔了開，木板上挂着一只銅鈴铛，打完卷搖一下鈴铛就會有人來收卷。
顏玉拿着自己的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落坐，剛坐穩就瞧見她對面的那個位置有人也落了坐，不是別人正是顏庭安。
好嘛，冤家坐對面。
顏庭安只是非常輕蔑的看她一眼，就開始低頭整理自己的筆墨。
沒一會兒試卷就發了下來，顏玉着急忙活的将試卷攤開，先大致看了一遍，果然是靠死記硬背啊，就是一些詩句或者經文填充題和雜文默寫。
彈幕裏——
奸臣愛好者：第一次見科舉第一關的院試啊，看這些題目就是課文填空題和默寫全文嘛，主播一定可以的。
宅鬥爽：可是主播沒好好上過課吧？就算重生也早就忘完了，這三天能背多少？我看懸。
六脈神劍：主播不要怕，給我們看看考題，我們人多勢衆，說不定可以幫你答完。
湯小爺：對啊對啊，這麽多場外可以求助呢！
路過：這是作弊，不允許，不然屏蔽彈幕。
霸道總裁：辣雞管理員。
顏玉看着彈幕不服氣的小聲道：“區區院試，不要小瞧人。”她要是院試都要考作弊贏，那也太丢人了，況且她的對手才九歲，九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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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庭安在對面擡頭看了她一眼，看她神經兮兮的自言自語。
顏玉沖他不屑的一笑，開始答題。
當她看到第一題的時候喜了一下，再看第二第三，順着看下來所有的試題她的嘴巴就合不住的樂了。
天都助她！
她拿起筆埋頭開始答題。
對面的顏庭安幾次擡頭都發現她在答題，邊答還邊樂，讓他禁不住皺了眉，發什麽瘋了？
顏玉寫的飛快，她決定要搶在顏庭安的頭第一個交卷，就算當真贏不了他，氣勢上也要先吓唬住他。
眼看着她就差最後一小段雜文默寫了，她突然聽到了一陣搖鈴聲，驚的她猛地擡頭看顏庭安，顏庭安也正好擡頭看她，兩廂都是一愣，臉上寫着——哪個龜孫這麽快交卷了？
兩個人又都像是牟足了勁一樣又低下頭開始答題，等顏玉答完搖鈴的時候，對面的居然早她一步就擱了筆，但他沒搖鈴交卷，而是看着顏玉交卷，開始慢條斯理的檢查他的試卷。
顏玉頓時就不爽了，她有一種被蔑視了的感覺。
彈幕裏——
大玉兒：哈哈哈主播好可愛哦，人家壓根沒想跟你比交卷早，是不是很失望？我要愛上主播了。
顏玉在各個考生的注視下被領出了紫薇堂，她快了兩步跨出去，她倒是要看看第一個交卷的這個龜孫是誰。
剛一跨出大門，就聽見有人在走廊裏叫她，“顏、顏玉！”
燕朝安站在大門外的牆根下，朝她跑了過來。
彈幕裏——
吃瓜群衆：小結巴第一個交卷啊？居然學習這麽好？
來看裴迎真：啊我好喜歡小結巴啊！對這種從小被虐待，長大就黑化的角色沒有抵抗力！就像我真！
奸臣愛好者：看到了好多熟人→_→
“顏玉、你、你考完了？”燕朝安在太陽下站了半天，小臉被曬的通紅。
顏玉的心情很複雜，“你都寫完了？”
燕朝安點了點頭，“那些、那些比較、簡單，我想、想出來等你，就、就快點寫完了。”
上一世燕朝安沒參加科舉，所以顏玉也不知他到底學習怎麽樣，如今看來自己最大的競争對手居然是燕朝安這小子。
燕朝安被太陽晃的眯眼，像個小月牙，“顏、顏玉，我們去、去、去吃飯吧？一會、一會就要考第二場了。”
每次院試都會提供午飯，在紫薇堂隔壁的大堂裏。
“你去吃吧。”顏玉擺手道：“我爹一會兒來給我送飯。”
燕朝安臉色暗了暗。
等顏玉和燕朝安來到用午飯的大廳時，顏鶴年已經親自帶了午飯在等着了，一見顏玉就笑呵呵的讓管家給她擺飯，大魚大肉都是她愛吃的。
燕朝安看着他們其樂融融的就站在不遠處沒過去，自己走到了個角落的位置，領了午飯回來獨自吃。
顏鶴年關心的問顏玉坐的累不累，安慰她考不好也沒關系，千萬不要放在心上，他們家也不指望她考狀元。
顏玉聽的嘆氣，她爹是她刻苦學習路上的絆腳石。
顏鶴年還急着回宮裏，便沒有多留，等他走了，顏玉才回答彈幕裏的問題——
路人甲：主播考的怎麽樣啊？我看你一直在寫？你都會啊？才背三天能背多少？
顏玉夾了塊雞腿，低聲道：“實不相瞞，今日試卷上八十以上的題都是我這三天裏背的。”
彈幕裏震驚了——
感冒沖劑：天啊！這主角光環也太不像話了！太過分了！三天裏背的居然全是考題？？
大玉兒：主播賜我這種押題神力啊！
霸道總裁：什麽主角光環，這是江秉臣的光環→_→這三天主播背的不全都是他畫的重點嗎？你們拜主播不如拜江秉臣。
奸臣愛好者：江秉臣押題居然這麽準！不虧是狀元啊，主播這個小竈開的好啊！
約炮狂徒：讓我想起了江直樹哎，學神給學渣惡補。
大玉兒：我玉才不是學渣！她只是懶得學。
顏玉心情好，嘆道：“江秉臣這個老奸巨猾的，居然押題押的這麽準。”
這次不虧。
等她吃的差不多了，才陸陸續續的有考生過來，熙熙攘攘的在對答案，衆多人之中就一個人被簇擁着過來，國子學的同窗七嘴八舌的在問那人這一題寫的是什麽，那一題答的對不對。
這麽衆星捧月還能是誰？可不就是顏庭安嗎？
顏庭安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顏玉，衆人就都看了過來，小聲的議論道：“他第二個交卷的？”
“交卷那麽早有什麽用？估計全部不會，索性白卷交卷了。”
“哈哈哈說的有理。”
顏玉看都不看他們一眼，慢悠悠的喝茶，可這群不省心的小子們見燕朝安一個人坐在角落裏，沒事找事的圍了過去。
沈峰帶頭，将燕朝安的飯碗推到地上，搶走他的筷子問他：“沒看出來啊？你個結巴居然敢第一個交卷？怎麽很想出風頭啊？”又瞅了遠處的顏玉一眼，“看來你們鬧別扭了？你的靠山顏玉不收你這條跟屁狗了？”
燕朝安低着頭漲紅了臉，伸手去奪筷子，卻是不敢開口，怕又被笑話結巴，偏他又瘦又小，被沈峰一巴掌就推到了牆角。
“想要啊？”沈峰抓着他的衣襟舉着筷子低聲道：“你罵顏玉，你罵他我就還給你。”
燕朝安拼命的掙紮，就聽“哐”的一聲巨響。
衆人吓了一跳，沈峰也吓的回頭，就見顏玉踢翻了堵在他們身前的桌子，環臂在身後看着他們冷笑，“還給他沈峰，不要逼我在這裏收拾你。”
沈峰看着她的眼神寒了寒，顏玉這個人讀書不行，但打架特別豁的出去，他是被她打怕了……但這樣就松開，也太丢臉了。
沈峰僵着身子不知所措，正好這聲響動驚動了放飯的小吏，吆喝了一聲：“不許打架！”
沈峰順勢就松開了燕朝安，把筷子丢在桌子上對顏玉道：“顏玉你少狂，等院試結束出案了，你就等着叫爺爺吧！”帶着他們那群小子們就散開走了。
彈幕裏——
南邊一朵雲：你們這些官二代皇二代小時候也是夠熊的→_→
顏玉嘆口氣，拿起筷子遞給了燕朝安，“過來吧。”
她帶着燕朝安回了她的桌子前，把沒吃完的飯菜推給他，“吃吧。”
燕朝安自始至終沒看她，也沒說一句話，只是在埋頭扒飯的時候掉了眼淚，也不哭出聲，就是哽着掉眼淚。
彈幕裏都在心疼他。
顏玉托腮看着他在心裏想，或許他受了太多苦，所以各位的渴望往上爬，渴望權利，他這樣的人是永遠不會為了任何人放棄追逐權利。
這一世她不會再重蹈覆轍，也不會讓燕朝安再重蹈覆轍。
下午的複試是考策論，這個顏玉倒是熟，但等她答完，依舊是第二個，第一個還是燕朝安。
他還是在外面等着她，暮色四合裏他瘦小的身子整個湮沒在陰影裏。
顏玉也沒趕他，他就跟在身後，亦步亦趨的追随着她出了國子學，看着顏玉上了來接她的馬車才轉身回宮去。
夕陽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顏玉回府後陪着顏鶴年、王慧雲吃了晚飯就回自己房中睡着了，考試太累了……
她悶頭睡到第二天快中午，王慧雲的小丫鬟來叫她起來吃飯。
這些日子顏鶴年一直宿在王慧雲那裏，顏玉又當真沒有闖禍，王慧雲對她的态度倒是緩和了許多，她一整天就故意賴在西院裏跟善姐兒和瑾哥兒玩，順便給他們灌輸，她與他們才是親人，要一條心。
第三日是出案放榜的日子，顏玉命令家裏所有人不得去看榜，她特意起了個大早，沐浴更衣親自去國子學看榜。
這一日她的觀衆人數居然飙升到了一千一百人。
馬甲1號：主播，這些觀衆老爺可都是來看你打臉成功不成功的，你可不要反被打臉。
“閉嘴，我拿個案首給你們看。”顏玉深吸一口氣下了馬車，就看到國子學外的放榜欄前圍了好些的人，有考生，也有小厮家人，顏玉掃了一眼就瞧見了顏庭安，他沒親自上前去看，而是他的書童擠着往前去看。
“案首！案首揭開了！”不知道是誰驚呼了一聲。
顏庭安就緊張的不自覺往前走了半步，看見顏玉過來又止了住，端着一張故作老成的臉。
“顏、顏玉……”燕朝安從那群看榜的人裏擠出來，結結巴巴的想跟她說：“你、你第……”
“不要說。”顏玉捂住他的嘴，“我自己看。”
她撥開燕朝安走過去，那群人看到她過來眼神便的非常古怪，下意識的讓了開，顏玉看到了站在放榜欄前的江秉臣。
江秉臣負袖站在那裏，袖子低下露出還纏着紗布的右手。
“恩師也來看我的成績嗎？”顏玉有些感動。
江秉臣回過頭來對她笑道：“不，我是來看熱鬧的，顏公子。”
顏玉心裏就是一沉。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早川和南邊一朵雲的地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