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這是重生以來顏玉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跟江绮月會面，江绮月是現任內閣少輔的嫡女，上一世她是宮中最大的勝者，別說顏鶴衣這種沒心機的，便是皇後都敗在她手上，偏她生的一副賢淑的模樣，好像一切都與她沒有關系。
顏玉行了禮，她笑着讓顏玉起身道：“你便是顏少傅的長子顏玉？果然生的玉雕一樣，像你姑母。”她不知是有意無意的問道：“聽說江狀元收了你做弟子？”
顏玉擡頭看了她一眼，上一世到死她都沒有弄清楚江秉臣與江绮月的關系，江秉臣的身世撲朔不清，與江绮月的關系也難以捉摸，他們似乎互相扶持，像姐弟，又從來不曾承認過，但她不信江秉臣沒有靠山可以一步成為刑部侍郎，也不信他選中了二皇子來輔佐是沒有其他原因。
“是，江大人是我的恩師。”顏玉不要臉的往上貼。
江绮月笑了笑道：“江狀元看來是對你青睐有加，他那樣脾性的人，本宮央聖上請他來為榮安授課他都不肯，竟是收了你。”
彈幕裏——
小性運：這個江绮月是不是之前開天眼時，幫燕朝安去見皇上說文貴人是被害的那個貴妃？她是二皇子的母妃？姓江？那和江秉臣……是姐弟？
大玉兒：是啊，她們是一家人嗎？怎麽感覺她挺在意男主啊？
奸臣愛好者：我們這位未來被江秉臣輔佐的二皇子燕榮安好沒有存在感哦，一看就不是主角。
江绮月也沒再說什麽，帶着燕榮安去了顏鶴衣的寝宮。
等人一走，顏玉低聲對光幕裏道：“路過，我想開天眼。”
剛說完就聽“當啷”一聲，路過打賞三萬金。
彈幕裏炸了——
十五個大橙子：路過當管理員的工資都給主播打賞了吧？這也太豪了，幾萬幾萬的打賞！
大玉兒：路過好寵主播！
馬甲1號：沒辦法，他騙來了，不哄着怕主播撂挑子不幹→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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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玉跳下臺階，買了一個天眼開到江绮月那裏——
只見大殿之中，江绮月正在關心切切的問燕朝安的傷勢，還要再請太醫來看。
燕朝安被關心的有些不自在，他長這麽大從未被外人這麽關心過。
顏鶴衣坐在一旁抱着剛剛睡醒的樂歲并不怎麽理江绮月，她不喜歡江绮月，也不愛裝出親熱的樣子，聽她如此說便道：“太醫已經看過了，我竟不知姐姐什麽時候這麽關心起了四皇子？”
江绮月摸了摸燕朝安的臉心疼道：“文妹妹出了這樣的事，留下朝安一個人，我也是做母親的，看着于心不忍。”她擡頭看了一眼燕榮安。
燕榮安便忙坐在燕朝安身旁道：“四弟如今一個人住在清音殿中也沒個人照應，不如暫且先幫來我那裏養傷吧？我們可以一起做個伴兒。”
燕朝安有些局促不安，他的這些兄弟們平日裏根本不屑跟他說話，這還是燕榮安第一次跟他說話。
“這也好。”江绮月輕輕握住燕朝安的手道：“你傷成這樣一個人住必是不妥的，顏妹妹又要找過樂歲，怕是不方便，不如去我那裏，你們兄弟也好做個伴。”她笑吟吟的看顏鶴衣，“不知顏妹妹覺得如何？”
顏鶴衣看了她一眼，心生狐疑，這四皇子因為母親的緣故被冷落在冷宮一般的清音殿中，聖上幾乎都忘了還有這麽一個兒子，什麽時候江绮月這麽關心他了？
她還沒答話，燕朝安先将手抽了回來，低頭道：“我、我不去，我、我答應了，要留在、留在這裏照顧、樂歲妹妹。”
樂歲在顏鶴衣的懷裏探頭看了他，眼睛眨了眨的，“四皇兄要給我糖吃。”
燕朝安擡頭看她，抿嘴點了點頭。
顏鶴衣拍了拍樂歲笑道：“就不勞煩江姐姐了，樂歲與四皇子投緣的很，他又是因樂歲受的傷，還是留在我這裏好一些。”
燕榮安笑容冷了冷，江绮月卻笑道：“那也好。”又對燕朝安道：“朝安若是有什麽需要的，或者無聊了可以來找你二皇兄，你們是兄弟，他會照顧你的。”
光幕外，顏玉松了一口氣，好在燕朝安沒有跟江绮月走，她希望燕朝安親近顏鶴衣，和江绮月的關系越壞越好。
光幕裏江绮月沒有留多久便告辭了，出了大殿，一路回了寝宮，剛進大殿燕榮安便忍不住低聲問道：“母妃，燕朝安若是一直留在那裏怎麽辦？咱們的計劃……”
“你慌什麽。”江绮月輕聲道：“小孩子不過是與誰玩得好便聽誰的話，你這些日子多去顏鶴衣那裏看看他，讓他親近你，自然就願意聽你的話了。”
燕榮安還是不樂意，“一個結巴，還要我去讨好……”
“他如今可不止是個結巴。”江绮月笑道：“他是除掉太子最有利的證據。”
那光幕一閃五分鐘結束，跳轉了回來。
顏玉有些心緒不寧，她怕夜長夢多，她怕真的無法改變上一世發生的，最後燕朝安依舊會被江绮月拉攏，依舊會成為她的刀，替她除掉皇後太子，任由她宮中獨大，到時候顏鶴衣獨木難支，她一旦落入冷宮的地步，那顏家就離失勢不遠了……
那天色暗了下來，顏玉站在巍峨的宮殿之下，細細的在心中盤算，她現在要達到的目的只有兩個，一是不能讓燕朝安與江绮月親近，等他日後成為太子就只會與顏鶴衣，與顏家成為敵對。她要讓燕朝安親近顏鶴衣，成為顏鶴衣日後的依靠。
二是要保住她父親。
而上一世燕朝安之所以那麽親近和信任江绮月，幫她做事，就是因為他以為江绮月一直在幫他找太子殺害他母親的證據，到最後江绮月幫他重查母親被害一案，他更是對江绮月心存感激，把她當成了恩人。
所以這一世避免他再次信任江绮月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要讓他再牽扯進來查找太子殺害文貴人的證據。
彈幕裏問——
落葉天堂：所以文貴人到底是被誰害死的？真是太子嗎？
她壓低聲音答道：“是太子酒後失态非禮了文貴人，在文貴人大叫時亂了分寸将她掐暈了過去，但是勒死文貴人的不是太子，是江绮月的人，而太子之所以會酒後失态，是因為被江绮月的人下了藥。”她想起上一世太子認罪時痛哭流涕的樣子，他到死都以為是自己錯手殺了文貴人，江绮月這一招滴水不漏。
彈幕裏——
落葉天堂：好勁爆！這個江绮月好心機啊！居然是她布的局！然後利用燕朝安除掉太子和皇後嗎？借刀殺人啊！
小糖豆：太子有點可憐啊……主播能救她嗎？
大玉兒：主播現在是泥菩薩過江，怎麽可能還救人？千萬不要給自己惹麻煩啊主播，不要聖母！
大燈泡：可是為什麽會選文貴人？她又不得寵。還有主播是怎麽知道這些的？上一世燕朝安後來也知道了，後來查出來的？因為這個和江绮月鬧翻了？
顏玉低聲道：“沒有查出來，江绮月做的天衣無縫，我知道是因為……江秉臣告訴我的，我确實有告訴燕朝安，但他當時并沒有和江绮月鬧翻，而是等除掉了江秉臣，當上了太子之後給江绮月下了慢性毒|藥，我記得我死的時候江绮月已經不能動彈了。”
彈幕裏都在驚嘆燕朝安真能忍，能忍的可怕。
宅鬥爽：那主播打算怎麽辦？江秉臣已經開始查了，江绮月那邊要是哄住了燕朝安，那不還是和上一世一樣？怎麽感覺主播走都是死局啊，太子遲早會落網，你爹遲早會下大獄，顏家遲早會失勢。
大玉兒：主播一定可以挽回的！不然主播不是白重生了嗎！
是的，她一定要挽回，既然太子東窗事發成定局，那就徹底攪亂這場局，這之前她要先讓顏鶴年自保。
她跟着引路太監快步出了宮門，顏鶴年已在宮門外的馬車旁等着她了，她小跑過去就撲在了顏鶴年的懷裏，“爹救我。”
顏鶴年一愣，忙彎腰去看她，發現她臉色煞白，跑的滿頭冷汗，“怎麽了玉兒？”
顏玉讓他抱着上了馬車，在那馬車駛出去後才驚慌失措的道：“燕朝安告訴我……他看到了殺害他母親的那個人，那個人可能是……太子。”
彈幕裏驚了，沒想到顏玉會這麽直截了當的告訴顏鶴年，紛紛提問這算不算違規。
路過：不算，主播說，是燕朝安告訴她的。
顏鶴年也震驚的臉色一白。
顏玉瑟瑟發抖的抓住他的手，害怕的道：“我該怎麽辦爹，我會被殺了滅口嗎？我……我要不要去告訴聖上？”
“不能說！”顏鶴年一把攥住顏玉的手，這件事關系太大了，不止是一兩條人命的事了，他白着臉色又再三确認顏玉說的是不是真的，燕朝安怎麽跟她說的，到底有沒有看清？還有沒有別的人知道。
“沒有人了，他只告訴了我……他沒有看清，好像是太子又像是二皇子……他如今不敢說，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她抓緊顏鶴年的手指，是當真緊張怕的發抖，“我害怕，我怕萬一真是太子，被江大人查出來牽連到爹您，您是少傅……如今您與顏家鬧翻，沒有家族庇護，爹一定會被牽連的！”
上一世顏鶴年出事，家族之中無一人幫他，只有顏鶴衣替他求了情，燕朝安不知真情還是假意的幫了他，才将他從牢中放出來，只是出來後大病一場，再沒有好利索過。
顏鶴年一路上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到府上時囑咐顏玉這件事一定不能告訴任何人，之後他直接去了書房，一晚上都沒有出來。
他是個聰明人，明白事情的厲害關系，顏玉知道他一定會做出最妥善的決定。
夜裏顏玉去西院看了一次瑾哥兒，他的病似乎好了一些。
這一夜顏玉沒怎麽睡好，第二天等她醒來時顏鶴年已經不在府中了，說是進宮去了。
是直到快中午時顏鶴年才回來，顏玉忙迎了上去，顏鶴年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釋然的一笑道：“玉兒，爹帶你們去江南游玩好不好？”
顏玉一愣，“爹，您……”
“爹辭官了。”顏鶴年拉起她的手道：“爹年輕的時候就想做個游山玩水的閑雲野鶴，只是你祖父不許，後來有了你和善姐兒瑾哥兒，就想讓你們安安穩穩的長大，如今你們也大了，朝堂中那些事我也早就累了。”他嘆了口氣，他想了一夜，這件事不是他可以插手的，稍有不慎萬劫不複，他本就無心朝堂，不如盡早抽身保全自己保全這個小家的好。
“聖上怎麽會這麽輕易答應爹？”顏玉還是擔心，事發後聖上會不會懷疑。
顏鶴年道：“爹是借口瑾哥兒身患重病，要帶他去江南探訪名醫才辭的官，這些你無需擔心，今日我們收拾一下，明日我們就離京去江南。”他竟有些開心，“等江南玩膩了，我們就一路南下，游歷大江南北。”
顏玉伸手抱住他，松了一口氣，也對，等到事發她們早已離京，怎麽也不會牽扯上她爹的，無論如何只要先保全顏鶴年就好，能脫離這個危險的朝堂對顏鶴年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說不定真的去了江南，她們一家人可以徹底避免上一世的悲劇。
這很好，再好不過。
“我們去和娘說。”顏玉仰頭看着他道：“娘想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顏鶴年點了點頭，剛帶顏玉進了西院，管家就匆匆忙忙從外面跑過來急禀道：聖上派了太醫來給小少爺瞧病。
顏玉心中一沉，顏鶴年卻拉了拉她的手低聲道：“玉兒放心，是爹的好友，爹早有安排。”
顏玉這才安心，只要太醫回去和聖上說的越嚴重就越好。
等那太醫笑呵呵進來，顏玉就更放心了，是李秀李太醫，她父親十幾年的好友。
顏鶴年請着李秀進了西院，李秀邊走邊埋怨道：“你這個人，打小就沒出息，我看你給兒子看病是假，一心雲游是真。”
顏鶴年只是笑笑，卻在沒走進廂房時就聽見裏面王慧雲的哭聲，翠紅驚慌失措的從裏面跑出來就撞上了兩個人，“慌慌張張的成什麽樣子。”
翠紅一見他噗通跪下就哭了，“老爺，老爺快去看看吧！小少爺……小少爺發痘疹了……”
顏玉一呆，就見顏鶴年帶着李秀沖進了廂房，她想跟進去卻被乳娘蘭姨攔在門外，痘疹傳染的厲害，善姐兒也被帶了出來，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覺得弟弟病的厲害。
顏玉卻有些心慌，站在門外聽着裏面的動靜，過了沒一會兒，只聽顏鶴年着急的問是什麽病。
李秀沉默了一下，言語沉重的道：“是天花，這病耽擱不得，顏兄還是快快去請太醫院的薛老太醫來，他曾經治好過一位皇子的天花，他有經驗，只是怕不好請。”忙又道：“我聽說顏老太爺與薛老有些交情，不如顏兄去求老太爺請薛老來？”
顏玉心猛地一沉，就聽到王慧雲在裏面哭了起來。
當天下午顏府亂了套，她和善姐兒被隔離出了院子，她在院門外就能聽到王慧雲的哭聲和吵架聲。
她已得知顏鶴年辭官離京一事，她前所未有的大哭大罵，罵顏鶴年沒有良心，根本不顧她們娘們的死活，罵顏玉是喪門星，先是克死了她的大兒子，如今又要來克死她的瑾哥兒。又罵，瑾哥兒病成這樣他卻一心只想辭官帶着喪門星去雲游還是不是人。
她将這些年的委屈在這一刻統統哭了出來，“顏鶴年，我嫁給你這麽多年可有半點對不起你？你又是如何待我的！為了一個喪門星你一意孤行和顏家鬧翻，要自立門戶我跟着你沒有半點怨言，就連那喪門星我也在盡力接受她！但凡她乖一點，懂事一點我也就知足了！這些日子難道我妥協的還不夠多嗎！你呢？你好好的日子不過，和那喪門星進了一趟宮就要辭官去做閑雲野鶴！你可有想過瑾哥兒和善姐兒？善姐兒日後是要找婆家的，沒有家族依靠，你又要做閑雲野鶴，難道是想讓她嫁給鄉野村夫受一輩子苦嗎？她是你的親女兒！”
她仿佛罵的沒夠，罵到最後哭着求顏鶴年去求聖上去求老太爺找薛老太醫來救救瑾哥兒，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了，不能再失去瑾哥兒。
天色黑了下來，顏玉站在院門外被風吹的滿襟冰寒，她擡頭望見天上的一輪明月，沒有星星做伴，它顯得分外孤寂。
她吐出一口氣，像是将之前的欣喜全部吐出，轉身進了院子，推開房門跪在了門口，“爹，回顏府吧，為了瑾哥兒，為了母親善姐兒，也為了您自己，回去吧。”
她想清楚了，瑾哥兒病成這樣是如何也不能離京的，留在京中就算顏鶴年已經辭了官也需要家族庇護才可穩妥。
如今，他重新回到顏府是最好的辦法。
顏鶴年站在那裏疲憊的像是突然老了十歲，他看着顏玉眼眶就紅了，“顏家若是肯認你，爹當年又何必鬧成那樣？”
顏玉看着他道：“顏家不認我，那爹就帶着母親，瑾哥兒和善姐兒回去，不要再被我連累了。”她将這句話說出口，心中終于好受了一些，前世今生，她虧欠顏家人的實在太多太多了，這一世她拼盡全力在彌補，是為了贖罪。
作者有話要說： 主播：爹你回去吧，不怕我有女主光環。
感謝：隔壁老王也是王，山鬼和青衫風流的地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