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八
這一路大雪茫茫,顏玉竟不知什麽時候睡着了, 傘輕輕耷拉在江秉臣的肩上, 積雪落了他一脖子,他叫了一聲少爺,聽她在背上哼唧了一聲便知是睡着了。
國子學上學早, 放學回到府上顏玉又要去老太爺那裏, 王慧雲那裏, 聽錦珠将顏府一日裏的事務報備一遍才會睡覺。
這些日子她暗中将偏宅裏看守盧素月的人換上了自己的, 她這個人總是要每件事都操心。
連瑾哥兒的功課都要親自問過才放心。
蘭姨說過她幾次,讓她多顧着自己別操心那麽多,如今顏鶴年愈發對瑾哥兒上心,顏家沒了盧素月與顏秀煙幾乎沒什麽大事,夫人與善姐兒處理的妥妥帖帖根本不會出什麽岔子。
她卻道,這次一步也不能走錯。
卻也不知說的是什麽意思。
江秉臣将她被回府,背進了屋子,錦珠忙要過來為她脫鞋襪, 江秉臣揮手道:“你不必在這裏侍候, 去告訴蘭姨今晚吃餃子,讓她多準備些。”
錦珠看了心愛一眼, 卻也是退下了,走到屋外她轉頭看見心愛蹲在榻邊細心的替顏玉脫掉鞋襪,外袍,托着她的腦袋将她放在軟枕上……那樣子像是對待自己的心愛之物……
她愈發的不喜歡心愛,她總覺得心愛對少爺有一種占有欲, 這讓她不安,少爺不能是他的。
江秉臣卻是沒有注意到錦珠,錦珠對顏玉的愛慕之心他是知道,但一個丫頭想扒着少爺上位這再正常不過,只要她不傷害顏玉,他并不會對這丫頭做什麽。
他替顏玉拉上被子,看到顏玉眼下微微泛着青,輕輕的嘆了口氣,她總把自己搞的這般累。
窗外的大雪飄飄灑灑,他坐在榻邊看着顏玉,這一看竟也不知看了多久,他對她……感情太過複雜了。
他在考慮一個決定,該怎樣對待她的決定。
顏玉在榻上哼了一聲,夢呓一般的哽了一聲,那聲音又輕又細微。
江秉臣聽到她哽咽一般的呢喃了一句:“誰又可憐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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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讓江秉臣愣了很久很久,誰又可憐過她?
她是……再怨誰嗎?
顏玉沒睡多久,她聞到了餃子的香味,勾的她在榻上掙紮一番就醒了過來,屋內點了微弱的燭火,窗外大雪映着窗紙。
蘭姨,錦珠和忍冬正将剛煮好的餃子端上桌子,瞧見她醒面面相觑的笑了。
“蘭姨說少爺的鼻子特別靈,只要把餃子端上來您準醒,沒想到還真是。”錦珠笑着走過來,蹲下身為她穿鞋子,“這才剛煮好呢。”
蘭姨也笑,“不節不令的少爺怎麽突然想起吃餃子了?想來肯定是饞了。”
“少爺快起來快起來,我好餓啊。”忍冬催着她起來吃餃子。
顏玉穿好鞋子扶着錦珠下了床,狠狠吸了一下鼻子,“好香啊!”
她過去便要下手夾了吃,蘭姨一把打開她的手,“去洗手!”
錦珠忙擰了熱帕子過來給她擦手,禁不住笑道:“少爺看來是真餓了,白天在國子學沒吃好嗎?我就說不如自家做的好,每日去給少爺送,少爺總是嫌太招搖。”
“吃好了吃好了。”顏玉道:“我正在長身體嘛,所以餓的快。”
彈幕裏——
霸道總裁:主播不要臉,你都已經二三十了,還長身體呢。
大玉兒:我玉永遠十六!
顏玉坐過去夾了一個餃子塞進嘴裏,滿滿的熱湯擠了她一口,又燙又香,她美的拍了拍桌子,贊不絕口。
卻又看了看問:“心愛呢?他去哪裏了?”
忍冬也急着吃道:“哦,心愛說他有些事情出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讓咱們不必等他。”
“他能有什麽事啊。”顏玉費解。
錦珠見怪不怪道:“這些日子少爺去國子學後,心愛便總不在府中,也不知在忙些什麽。”
忍冬夾了個餃子道:“定然是去哪裏偷玩了。”
顏玉想了想,她一直覺得心愛……越來越不一樣了,可她又告訴自己,沒有什麽不一樣的。
她也沒追究,埋頭吃餃子。
等到餃子都吃完了,蘭姨她們熬不住回房睡了,心愛都沒有回來。
顏玉趴在桌子上看着替心愛剩下的一碗餃子,不知為何總覺得今夜的大雪太大,心愛……或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彈幕裏——
江迷妹:江大人怎麽還不回來啊?天都黑成這樣了,別是迷路了吧?主播不出去找一找嗎?
奸臣愛好者:我怎麽總覺得江秉臣恢複記憶了啊……
霸道總裁:你們這樣是在預示着開虐,你們知道嗎→_→
顏玉被彈幕搞的心慌意亂,将臉埋在了臂彎了,她想……如果江秉臣當真恢複了記憶,那難道不是她所求他嗎?他念着這些日子她待他還不錯,所以不打算追究打傷之過,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是啊,再好不過。
今夜大雪,離別再好不過。
她不知在桌子上趴了多久,突然聽到回廊外有人踏過積雪走上來的聲音,她猛地直起身,就聽到有人在回廊下抖了抖身上的積雪,朝她的房門輕輕走過來。
那道身影映在她的房門,她的房門被輕輕的推開,那冷冷的風,細細的雪吹了進來,她在廊外款款而落的大雪中看到江秉臣站在她的門外,眼睛深深亮亮的望着她。
她在那一刻不知為何非常非常想哭,她無法告訴別人那種情緒,因為連她自己也不知為何如此。
江秉臣看到她愣了一下,柔聲問道:“你怎麽還沒睡?”已經這樣晚了,“明日你不是還要去上課嗎?”
顏玉望着他走進來,走到自己的眼前,她忽然就有些委屈,“你去哪兒了?怎麽回來的這麽晚?”
江秉臣坐在她身邊詫異的看着她,“你不會是在等我吧?”
她又有些生氣,“誰在等你。”她伸手将桌子上的餃子推給他,“蘭姨給你剩了餃子非要讓我等你回來給你,你快吃,吃完我好睡覺。”
江秉臣看了一眼那餃子,又望回她,那眼睛裏笑意盛滿了,伸手握住她的手拉了過來。
顏玉掙了掙,他握緊了道:“別動。”
顏玉低頭看着他将一條細細的紅繩系在了她的手腕上,那紅繩下有個翠綠翠綠的小葫蘆。
“送給你。”江秉臣松開她的手。
她擡起手看了看,詫異道:“怎麽又是玉葫蘆?”之前不是已經送過一個吊墜了嗎?
“誰會嫌福祿多?”江秉臣道:“多福多壽。”
“我都懷疑你究竟是不是屬葫蘆的。”顏玉勉為其難的消了氣,想問他究竟去哪裏了,卻終究是沒有問出口,有些事情越追問越讓人害怕。
她只是看着江秉臣吃餃子,試探性的問道:“你明天還會去接我回府嗎?”
江秉臣詫異的擡頭看她,“怎麽?你不想我去接你了?”
“不是。”顏玉忙道:“我只是問問。”
彈幕裏——
彭英俊:啊啊啊我隐隐聞到了虐的味道!我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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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還陰着,只是雪停了。
顏玉一整日都心緒不寧的在國子學裏,許騰飛以為她病了,噓寒問暖的憂心她,只恨不能替她請假帶她回去瞧病。
哪知,一下學,她就兔子一樣撒腿就往外跑,趕都趕不上,半點也不像是生了病。
她跑到門口氣喘籲籲的站穩,就瞧見不遠處的紅牆下江秉臣站在馬車下等着她,她眉頭一下子就松了開,朝他招手喊道:“心愛!”
江秉臣擡起頭來眼睛就是彎了彎,“別跑,當心路滑。”
顏玉撲過來,他伸手将顏玉抱了個滿懷,在這一刻心被塞的滿滿當當,他貼着她頭頂的發輕聲道:“你急什麽,還怕我跑了不成?
”
那之後心愛倒是像日常一樣,日日接送她,半點沒變,她幾乎都覺得是自己多心多慮了。
她功課越來越緊,王慧雲那邊也不敢來煩她,只善姐兒總是來給她送滋補的湯,生怕她把身子熬壞了。
這些日子善姐兒已經好全了,只是天冷,她不愛出門便拒絕了一些聚會邀請,在家裏跟王慧雲學着掌家,又多分出了心思在學琵琶上。
那把‘海上月’當真是把好琵琶,她深恐辜負了琵琶,辜負了二皇子,便格外的用心。
轉眼就快到除夕了,除夕前一天,聖上在宮中設宴,請一些重臣和家眷入宮熱鬧。
顏鶴衣又特意請了王慧雲她們和顏玉,說是宮中會放煙花,讓她們一塊來看。
當天夜裏,顏家一家便都進了宮,連老太爺也進宮去瞧了太上皇。
顏玉也特意帶着江秉臣一塊入宮看煙花,這次她卻是特意讓善姐兒帶上了錦珠,入宮是大事,這又是善姐兒臉好之後第一次赴宴,她不想出什麽岔子,而錦珠心細又想的周全,是再好不過的人選。
錦珠又驚喜又不知該如何感激顏玉,那可是皇宮啊!多少人一輩人都進不去的地方,顏玉居然願意帶她去!
顏玉笑笑對她道:“好好照看善姐兒,別叫我失望。”
錦珠臉紅紅的給顏玉行了禮,她這輩子豁出命也要好好服侍顏玉,聽他的話。
進宮的路上顏玉和老太爺江秉臣坐在一輛馬車裏,她前些日子熬夜熬的狠了,又染了風寒,如今無精打采又不舒服,歪靠在江秉臣身上休息。
江秉臣将她的手包在袖子低下暖着,輕聲對她道:“困了就睡會,到了我喊你。”
顏玉點了點頭,卻也沒睡着。
入了宮,她們先去拜見了聖上,顏鶴年,顏鶴山他們這些官僚留在聖上那裏等着晚宴。
王慧雲便帶着善姐兒瑾哥兒去拜見了顏鶴衣。
老太爺和顏玉帶着江秉臣一同去了太上皇那裏。
太上皇是許久沒見顏玉了,聽她無精打采聲音都啞了,不禁道:“怎麽累成了這樣?便是用功讀書也不要傷了身子啊。”
顏玉笑着湊過去坐下道:“明心師父放心,我只是前幾日受了風寒,過些日子就好了,倒是您,怎麽看起來沒有之前精神了。”
太上皇嘆氣道:“宮中煩悶,不如在我那山中清淨,我這些日子倒是想回去了,只是……”他看了一眼顏玉,“想等你殿試之後再走,我也好放心。”
顏玉感動的替他捶了捶腿道:“您且再忍些日子,等我殿試完了就有空日日進宮來給您老人家念書了。”
顏老太爺笑道:“你許諾許的倒是溜,到時候你若是考不好,要繼續備考下次,看你如何?”
顏玉不服道:“我定是能……”她沒忍住打了個噴嚏,忙掩着口鼻避開太上皇和老太爺,“我還是離兩位太爺遠一點,別傳染了你們。”
兩人便都笑了。
江秉臣扶着她起身,拿了帕子替她擦鼻子,小聲埋怨道:“今日你便不該來,好生在府中歇着。”
顏玉悶聲道:“有煙花,你不想看嗎?”
“那有什麽好看的?”江秉臣看她鼻頭紅紅心中難免不安。
之後她們陪着太上皇老太爺一塊去了晚宴,晚宴在太和宮中,來了不少的人,江绮月,顏鶴衣兩位貴妃各做兩側。
皇子們也依次坐着。
顏玉怕傳染了太上皇便沒有坐到他旁邊去,帶着江秉臣和善姐兒瑾哥兒坐到了一起。
那酒宴開始,樂師奏起曲樂,善姐兒聽的興致勃勃。
可顏玉實在的頭重腳輕,連好吃的都沒吃幾口,便吃不下了,江秉臣坐在她身後,讓她靠着自己。
這晚宴上都興致盎然,酒過三巡,燕明好興致的忽然想起了顏玉和善姐兒,便開口問道:“今日怎也不見顏玉說話了?”他望過去,看到顏玉無精打采的站起來行禮。
顏鶴年便起身請罪道:“回聖上,玉兒這些日子身子不舒服,今日還沒好全。”
“怪不得呢,也不見他與樂歲玩了。”燕明摸了摸樂歲的頭。
樂歲委委屈屈的看了一眼顏玉身旁的江秉臣,不高興的道:“我也想和玉表哥玩……可是她旁邊那個帶面具的好兇好吓人。”她過去幾次都被那人給冷冰冰的瞪了回來。
顏鶴衣抱着她笑道:“樂歲乖,你玉表哥今日不舒服,改日再配你玩。”
樂歲委委屈屈的點了點頭。
坐在兩側的燕朝安和江绮月一直望着顏玉那邊,只是一個望着顏玉,一個望着扶顏玉的江秉臣。
燕明讓顏玉坐下好好休息,又問起善姐兒,“不知小姑娘最近琵琶學的如何?得了那‘海上月’可是好好學的,這把琵琶可是朕從回兒那裏讨來的。”他瞧着自己手邊坐着的二皇子笑了。
二皇子身子不好,平日裏連走動都難,所以很少湊熱鬧,只這次除夕前的晚宴,他不好不來。
善姐兒便忙起身行禮道:“回聖上,臣女近來正在苦練。”
“練到了何種境地?”燕明看她垂着臉跪在那裏,倒是好奇,“咦?今日怎麽沒帶面紗?”
衆人便紛紛朝她望過去,只是她臉低的厲害,看不太清樣貌。
顏鶴衣便替她笑答道:“懷善之前只是出了紅疹,如今早好了。”
燕明倒是不好叫她擡起頭來瞧瞧,便笑道:“今日你可帶琵琶來了?不如彈奏一曲,讓朕聽一聽?”
善姐兒有些緊張的道:“回聖上,臣女不曾帶‘海上月’來。”在這樣多的人面前彈奏琵琶,她實在是有些怯場。
燕明卻揮手道:“沒帶不怕,朕這裏還有好的,去拿把琵琶來。”
一旁的燕回忽然叫住了那宮人道:“那些琵琶都不好。”他側頭吩咐身後的太監,“去将我宮中的那把‘月中桂’取來。”
太監點頭退下。
燕明驚奇道:“平日你寶貝你那些琴,碰都碰不得,今日倒是給個小姑娘用。”
燕回瞧着緊張的跪下殿下的善姐兒笑道:“我的東西,只給懂得之人用。”
善姐兒不知為何心頓了一下。
那太監很快便抱了一把琵琶來,燕回親自取出來對善姐兒招手道:“我不方便行走,還請顏姑娘過來一下。”
善姐兒便忙起身低頭斂目的走了過去。
燕回将那琵琶托給她,輕聲對她道:“不要怕,你的授課師父是個好師父,她既肯定了你,你便不用怯場。”
善姐兒愣了一下擡頭看他,他正瞧着自己,眼睛又清澈又明亮,他怎知授課師父肯定了她?難不成他認識那樂師?
他對善姐兒笑了笑,“去吧,這把琵琶你用着趁手。”
善姐兒心頭跳了一下,莫名的安下了心,她抱過那琵琶,退到殿中央,宮娥搬了錦凳來,錦珠扶她坐下。
她的手指輕輕撫摸過那琵琶,感受到弦在指尖下細微的顫抖,像是在與她呼應,當真是一把好琵琶,她擡頭看了一眼燕回。
燕回坐在那堂上對她輕輕點了點頭。
她閉了閉眼,輕輕吸了一口氣,指尖輕撥過顫抖的弦——
那輕顫顫的琵琶聲流轉在大殿之中,善姐兒一身緋紅的衣袍,發髻上一支春睡海棠随着她微垂的眉頭熠熠生輝。
她彈了一首《塞上曲》,那是昭君出塞時彈來傾訴對故國的思念,對身不由己的凄楚,是離別之苦,是相思之意。
善姐兒彈的哀婉動人,纏綿惆悵,将人勾的從她身上挪不開眼。
燕回看着她,她坐在那裏眉眼低垂,凄楚的令人心動。
不止是她,堂下坐着的白少堂眼睛都直了,他娘不是說她臉上的紅疹好不了嗎?不是說醜陋不堪嗎??這樣一個仙女似得小美人哪裏和醜陋沾得上邊!
燕明聽着聽着側頭對顏鶴衣低聲道:“這顏家的丫頭不錯,愛妃覺得與朝安如何?”
顏鶴衣一愣,她竟沒想到燕明這次晚宴重臣和夫人小姐……居然是出于這種心思嗎?要給皇子們想看皇妃?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燕朝安,他自始至終都在留意着顏玉,那目光毫不避諱,他如何……喜歡得上善姐兒?
顏玉靠着江秉臣,不知為何聽的特別傷感,她不知昭君出塞遠離故國時懷着怎樣悲苦的心情,那怨那離別那身為女子的無可奈何……
因為是女子,所以只能接受被安排的命運,她又何嘗不是呢?她如今可以争取自己的命運,努力參加科舉,皆是因為她女扮男裝,她到底……不能以女人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實在有些難受,便偷偷像顏鶴年以及太上皇告罪想下去休息一下,王慧雲看她臉色委實不好,不放心的請示顏鶴衣能不能讓她在暖閣中稍作休息。
顏鶴衣忙讓宮人帶着她去這殿旁的暖閣中休息,好生伺候着。
江秉臣沒讓宮人扶她,親自扶她出了殿,将她打橫抱了起來,低聲對她道:“你睡吧,我在呢,一會兒就帶你回府。”
顏玉靠在他懷裏輕輕點了點頭,
想來她是當真不舒服,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的蜷在他懷裏,竟是當真睡着了,她這樣謹慎警惕的人,卻在陌生的地方,他的懷裏睡着了,江秉臣又高興,又擔心。
怕她是真的病壞了。
江秉臣抱着她去暖閣,讓她在自己懷裏睡了會兒,他就抱着她坐在窗下,外面時不時傳來笙歌曲樂之聲,在琉璃燈輾轉的夜色下格外的纏綿動人。
江秉臣低頭看着她,她的臉色真白,玉一樣的白,讓人都不敢伸手去碰,怕碰碎了碰疼了。
她緊緊的皺着眉頭,不知是難過還是難受。
“顏玉。”江秉臣聲音輕的像細雪,深恐驚了她,“很難受嗎?”
她在他懷裏輕輕哼了一聲,睡的昏昏沉沉。
江秉臣拍了拍她的背,嘆息一般道:“我該如何對待你……顏玉。”
這暖閣裏暖,顏玉睡了一頭汗,江秉臣想去給她倒杯水來便将她輕輕放在了軟塌上,看她睡熟了不動才起身去倒茶,卻剛拿起茶盞就聽有人輕輕推門進來,“大人……”
“噓。”他手指一頓,豎指讓來人禁聲,那站在門口的是江绮月的親信丫鬟彩月,江秉臣眼神冷了冷,他先看了一眼顏玉,确定她還在睡,才冷聲道:“我說過,不要随意來找我。”
彩月向江秉臣行禮,“娘娘在偏殿等着您,說是有急事,還請江大人随奴婢來。”
“先出去。”江秉臣打斷她,“我随後就來。”
彩月不敢不聽,便退了出去。
江秉臣端着茶盞走到榻邊,卻終究是沒有叫醒顏玉,他替顏玉擦了擦汗,柔聲對她道:“顏玉,我去去就回,你好好睡。”他俯身輕又輕的親了親她的額頭,退出了暖閣。
那暖閣不遠處守着兩個太監,看來是江绮月的人,他将那兩人叫過來,吩咐道:“好生看着,誰也不許進入,明白嗎?”
兩個太監忙應是。
他走了兩步又不放心的道:“她若是醒了即刻來報與我。”聽太監們應了是,他才快步離開。
他随着彩月到了太和宮的偏殿後的湖心亭裏,那亭子四周都挂滿了珠簾,看不清內外,江秉臣挑簾進去就看到了江绮月。
江绮月直截了當道:“你還沒有玩夠嗎?你究竟要陪那顏玉玩到什麽時候?”
江秉臣看着那搖搖曳曳的珠簾道:“等她會試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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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窗外飄進來琵琶聲,不知是什麽曲調令人難過。
顏玉昏昏沉沉的做了個夢,她又夢到那個大雨的夜裏,她跪在江秉臣的門外求他饒了她的父親。
她滿心的委屈,滿心的怨恨,她孤立無援,沒人可憐可憐她……
她又夢到了江大傻子,夢到傻子急着要救錦珠,說她沒心肝,跟她發火道:“她是無辜的!”
她輕輕哽咽了一下,全天下都是無辜的,只有她是罪有應得……
有人伸手托了托她的臉,低下頭來親了親她的眼睛,那嘴唇涼涼的令她發顫,那人便伸手将她抱在了懷裏,摟緊了她在她耳側輕輕嘆了口氣。
是誰?是心愛嗎?心愛……親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猜猜是誰?
大家不要擔心虐,我用主播的良心向大家保證,絕對不開虐,虐也是一丢丢為了讓江大人心疼,給你們發糖,安心吃糖,不要怕。
感謝:Φ ω Φ雙宜,山鬼,愛上女主播,久生,彭英俊,早川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