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次日, 清晨時分下了一場秋雨,俗話說秋風秋雨愁煞人,一場秋雨便将泥路澆濕, 露出那些坑坑窪窪路面。
當岑英開着她的跑車駛進這條泥路便濺起無數的泥湯,一路的榕樹都因此披上了泥衣。停車後, 她靠着車門仰首看着陰沉的天際,眉頭輕皺。
她撐着紅色的雨傘, 推開那扇鐵門, 往內呼叫:“葉!你在嗎?”
屋內猛地響起“咚咚……”的聲響。
葉祠跳到門邊,見岑英又一身火紅,站在院前笑看他!
他卻笑不出來。
好不容易才逗樂了小路同學。
這下怎麽辦啊!
葉祠師承葉閑亭,性子內斂,行為又謹慎,向來不善于與女性打交道。何晴路對他算是一個例外。
旁的女人, 他沒有興趣, 也不懂得對付。
眼前這朵紅豔的花兒更讓他束手無策。女人太難懂了, 比高數文言文難懂一百倍,他真的不擅長計算女人這門功課呀!
岑英不等主人請, 便大步進了門。
客廳只有葉祠一人, 岑英笑着坐下。“瞧你臉色不太好?是傷口疼麽?”
葉祠幹笑兩聲, 沒有回答。
總不能說是因為要逗小路同學高興,他絞盡腦汁,差點要表演彩衣娛親,精神頭當然不好啦!
岑英見他坐定, 起身坐到他身邊,搭着他的手嬌嗔:“你啊!真是呆子。人家對你這麽好,都不懂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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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不必為我等平民費心。”
岑英氣得臉一鼓,提聲質問:“你是因為我的身份才疏離我?”雙手纏上那打了石膏手臂。“葉!我不在意。你是皇族也好,平民也好。你就是你啊!”
葉祠正襟危坐,岑英肺腑之言卻無法打動他。
岑英的身份高貴。葉祠稱其為公主,并不是虛稱。因她是一位真正的公主,是一個叫馬耳他的小國家的公主。國雖少,卻非常富裕。
岑英的父親與翟若柏的父親兩人是留學英國時期的老同學,岑父看中翟若柏的能力,因此将女兒送到東方高中,想與翟家優秀的兒子成就一段佳緣。
只可惜岑英對那位相貌長得比自己還要美的少年不感興趣,反而看上了十一班的同班同學葉祠。
葉祠長相不出衆,為人低調。能出現的只有各大榜單上的名字。東方高中的學生常常是只聞其名,不見真人面。
像鄭仁諾這種東方學子對他的仰慕尤如滔滔長江水,若不是何晴路關系也無緣見到葉祠。知曉他的長相。
兩人結緣的原因,據知情人士報:
某日下着雨的午後,十一班的教室內外都沒有人,只剩下岑英一人在走廊望着傾盆大雨,仿佛會一直一直下,沒有盡頭……雨一直下,讓觀望它的人生出許多陰郁和低落。
被困于走廊中,岑英唯有一直等一直等。
等了許久,久到手腿開始發冷又發麻,仍是沒有人發現她。她用雙手圈住自己,一直探頭張望……一直祈盼有人來帶她出這困境。
忽然她看見同班同學葉祠,撐着雨傘緩步走來,那高壯身子就像大山般穩重,當他将外套給她披上,那外套殘留着他的體溫,烘着她的心暖暖的,不再懼怕這場陰雨帶來的陰郁。
葉祠當然不知道自己無意的舉動,攻陷了公主的一顆芳心,至此一直圍着他轉動,而本人卻毫無知覺。
兩人的相處總是不溫不熱,客氣有禮。岑英暗示明示多少回,葉祠這只大呆瓜,仍是不懂女人的心。
或許那時他的心早被那名姓何名晴路的女孩占據,所以看不見別人關心的眼,只看見他所愛的風景。
很多人勸她放棄這段無果的戀情。岑英卻笑說:人一旦愛上了便無法再收回。那顆在胸口躍動的心,并不随自己的意志啊!
葉祠退開,與她保持安全的距離,答道:“多謝殿下的厚愛,但我只喜歡平凡的生活。還請殿下三思,別再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
岑英動了動紅唇,難過的說不出話,眼眸泛紅,楚楚可憐。
葉祠視線調高,假裝沒瞧見。
這時樓梯傳來腳步聲,何晴路人未到,聲音已達:“大葉,今晚做什麽吃的?可別又做咖哩。不如煮意大利面怎麽樣?”
葉祠忙應道:“哦!好啊!”
何晴路剛步進客廳又見那一身紅豔的岑英與好友糾纏一塊。她的臉和好心情瞬間沉下,冷冷地盯着那一臉不自在的葉祠。
哼!這叫啥都沒有?
恐怕還不止友達以上。
岑英不解地看着何晴路,轉首問葉祠:“她怎麽又在?難道她……她也住在這裏?”指着何晴路和葉祠,她尖叫:“你們同居!”
她看上的男人居然跟別的女人同居,這讓她怎麽接受。她從不知道葉祠這木頭人,作風居然如此開放。
何晴路等她稍為冷靜下來,才說:“他居一樓,我居二樓。如果這也算同居,那就是吧!”幹嘛又大驚小怪,說得他倆好像有見不得人的關系!
“這也不行!”岑英反對。“葉!我家地方大,還有傭人可以照顧你。不如暫時搬到我家去休養!”兩人也可以順道培養感情!
眼前女生實在是太紮眼了,不能讓她單獨與葉祠在一塊。
女人的直覺向來很準确。
葉祠搖頭,婉拒:“我在這裏挺方便的,沒有什麽需要麻煩的事。過兩天拆了石膏,身體很快好的。不必麻煩你了!”
“為什麽你就可以麻煩她?”
不等葉祠找借口,何晴路答:“他沒有麻煩我。我們只是同住一棟房子,他為什麽要來麻煩我?”向來只有我麻煩他。
岑英一臉不信地看着他倆。“真的?”
葉祠點頭。
“你倆真的沒有別的?”
何晴路不屑地反問:“你想有什麽別的?”
女生說話又狠又直接,岑英被問的一時也無語。何晴路丢下一句:“我先不打擾了,煮面叫我。”便又上樓了!
葉祠心又狂跳了幾下,小路同學最近陰晴不定,可苦了他這個病人啊!他這是養病,不是拼命啊!
怎麽每天都不消停,好讓他這病人歇一歇息?!
昨日虎二來尋他,告訴他的身份。這件事,他還不敢跟小路同學提起。同父異母的姐妹,應該都不喜歡找一對堂兄弟作對像吧!
親上加親?
葉祠搖頭。這親,不能認,一認小路同學就會少一個腎。
被何晴路一鬧,兩人相對無言,主要還是葉祠不敢再亂說話,一問一答,話題相當無趣。岑英雖然氣得癢癢的,但總不能強迫葉祠聊天吧,更別提談情了!
她是什麽身份,怎麽能咽下這等侮辱。
沒坐一會,她便告辭了!當然她也沒忘了将車上那堆保健品拿給葉祠,才驅車離開。
吃過意大利面後,何晴路在洗碗,手一滑,打碎一個碟子,葉祠聞聲趕來。忙叫道:“別動!萬一割到手就不好。等我來處理。”
将碎蝶子收拾好,丢進垃圾筒。葉祠仍站在洗手池前不離開。廚房的地方本就不大,他這麽個高壯的人站着,空間瞬間變窄。
何晴路舉着雙手說:“出去,別擋着。還有鍋要洗呢!”明明知道她十指不沾陽春水,不管是進廚房,還是洗洗涮涮,她小時候忙着生病,稍大忙着練武,這些家務事她一向不沾手的。
葉祠彎身靠近,笑道:“我怕你又砸碟子啊!”
雙手抵住他的靠近,一股汗味加酸臭拂面而來,何晴路偏過頭,嫌棄地說道:“別靠近我,你的頭好臭,別靠近我!”
葉祠一頓,反問:“真的有味道?”
“臭死了!”
“我手傷了,洗不了!”左手受傷了這幾日,他都是随意擦擦身體,但頭,他卻沒法洗啊!
猛地腦海閃過一道念頭。葉祠扁着嘴巴說:“你幫我洗洗吧!我自己都受不這味道。”
身子微僵,何晴路直搖頭。
“我是病人啊!小路,你就幫幫我吧!不然你整天都得聞這麽臭的味道啊!”軟硬兼施,葉祠低頭,假裝拿頭撞何晴路。
何晴路一邊推開一邊尖叫:“好!好啦!洗就洗!”真怕好友發上長蟲子,萬一往她頭上跳,那後果真是無法想像。
得逞之後,忍住笑意,葉祠率先去洗手間調好溫度等着她緩緩到來。
何晴路拖着人字拖鞋,将運動褲的褲角挽高,這才進了洗手間。她讓葉祠坐在矮凳上,自己則坐在浴池邊,抱住葉祠的頭,小心地将溫水澆到頭發上……
揉着他又短又硬的頭發,何晴路笑說:“你的頭好硬啊!像石頭一樣。”
葉祠閉上雙眼,感受着那指尖的觸感。小路同學的小手上有練功留下的繭,那繭摩擦着頭皮特別舒服。
那指尖一下重一下輕,像是按面粉般。
枕着何晴路的雙膝,聞得那熟悉的香氣,葉祠幾乎醉了,醉在何晴路溫柔的指尖,醉在兩人的親密當中……
此情此景哪怕再過十年,他也不會遺忘。直到已經洗好了,葉祠仍是不願起來,又被何晴路拍了幾下傷口,才不情願地起身。
往後一找到機會,他就會死皮賴臉要何晴路幫他洗頭。或許他的傷是因自己而起,何晴路雖然一臉嫌棄,最後仍是會幫他洗頭。
葉祠覺得這次受傷最大的福利就在此。往後等這傷口好了就不可能享受這般無上的溫柔。
所以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