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女先生請假了,今天不用上女學, 探春這會兒正是無聊的時候, 聽到白芷的話, 立刻坐直了身子, 雙眼亮晶晶地看着白芷,眼中的期待直白的都讓屋中其他的丫頭不好意思看。

姑娘這副樣子,實在是太難看了。

白芷見了, 揮手打發了除香奈兒外的其他小丫頭出去,這才準備對着自家一副八卦樣的姑娘好好說說。

探春沒有按這個府裏的規矩留着大丫頭上了二十歲再放出去嫁人, 上個月府裏放丫頭出府的時候, 探春狠給了侍書一筆賞賜讓她出府婚配了。

于是探春這裏的大丫頭, 在探春思來想去的時候便定了白芷。

說到這裏,也不得不提一句,之前探春用玉筆做的實驗成功了。

玉筆筆杆上有十條刻錢,那十條刻線代表的就是十次運用玉筆寫小故事的次數。那天做完實驗, 看着玉筆筆杆上那還剩下七條刻線,心中就別提多高興了。

她可真聰明。

這樣的辦法也能想到。

“姑娘, 大老爺房裏的一個丫頭跳了井。那丫頭的家裏人聽了, 要告大老爺呢。”

探春皺眉,十分詫異,“怎麽會這樣?家生子告家主, 這種案子怎麽可能會贏。這家人腦子進水了嗎?”這個時代很多的事情都是身份決定的。

仕農工商。

雖然是老生常談,可是這話在這個時代卻代表了很多的東西。

就好比良民和奴籍的人,同樣是殺人, 殺了一個良民,那是要償命的。可是一個殺了一個奴籍的人,卻并不需要償命。

還有就是待遇上。

薛寶釵家是皇商,可是皇商也是商。這就代表了她不能和賈家三春一樣的穿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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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等級森嚴的時代,好多的衣服料子和首飾樣子都不是薛寶釵這個商家姑娘能穿戴在身上的。

也因着種種,所以探春才覺得她這個現代人都接受了的事實,竟然還有土著要反抗。

白芷接過香奈兒遞過來的茶喝了半口,這才又接着說道,“那丫頭不是家生子,跟我們一樣都是外邊買來的。聽說這丫頭還是跟府裏簽的活契,再有兩年就出府了。奴婢打聽到,這丫頭的家裏人還給她說了一門好親事,男方今年還考上秀才呢。”

探春抽了抽嘴角,突然想到了這是前幾年王夫人專門給赦大老爺下的套。

王夫人知道賈赦本性,利用管家之便,每年都會買幾個長相标致的活契小丫頭,然後教導一番規矩就送到大房那邊使。

有那愛慕富貴的,也能給邢夫人添添堵。若有那不愛慕富貴的,就像今天這般。

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會鬧的不可開交。然後就算是用府裏的權勢壓下來,大房的名聲也敗得精光,将來老太太再以賈赦無德,賈琏無子等原因将爵位弄到二房來,別人也不會同情大房一家的。

這心,是真黑呀。

王夫人這是拿人命給賈赦下套呢。

“姑娘,大老爺被老太太叫過來了。您還要去老太太那裏嗎?”香奈兒揚着脖子向窗戶看了看,發現大老爺急沖沖地進了老太太的房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老太太叫大老爺過來是做什麽的。

香奈兒是長女,家裏還有兩個弟弟,可是卻沒有見過這麽偏心的娘。在她們家雖然父母偏心弟弟,可也沒有偏到這種份上的。

她自從來到榮國府後就發現這府裏的老太太極度偏心,二房出了什麽事,老太太都能壓得下來。可是只要是大房出了什麽事,屁大點的事都能讓老太太火上眉毛對着大老爺和大太太一頓罵。

她小門小戶出身,還仔細給老太太算過一筆帳。

平均兩個月,老太太花在大老爺和大太太身上的茶杯就有七.八套。

真敗家呀,聽說老太太用的茶碗子最便宜的都能買頭年豬嘞。

他們家五口人上頓吃,下頓吃,都能吃上一個月的豬肉了。

今天大老爺做出這般事,估計沒有兩套茶具都不算完。

“不去了,這種熱鬧咱們房裏的人都別往前湊。”雖然老太婆特別喜歡讓所有人都圍觀她痛斥賈赦,可這件事情,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圍觀的。

“姑娘不去也好,老太太一點面子情都不給大老爺留,姑娘一個小輩,又是個姑娘家的,明知道長輩挨訓,還上趕着過去,好說不好聽呢。”

探春點頭,“二姐姐和四妹妹都在幹什麽?”

白芷看了看時辰,不太确定的說道,“二姑娘這會兒子估計在大太太那裏吧。”二姑娘這兩年和大太太走的非常近,除了還住在這個院子裏,其他的時候都是跟在大太太身邊的。

不過大太太對二姑娘也比以前上心了。現在二姑娘那裏侍候的丫頭也不會誰都能踩一腳了。

探春聽了,無可無不可的。她本來也是想着看看姐妹們都在幹什麽,若是閑了找她們打發時間去。現在看來,她只能帶着簡易畫板跟小小的惜春對着畫畫了。

惜春也喜歡畫畫,不過人家和探春不一樣。探春只喜歡工筆畫,而惜春則是是畫就喜歡。

“姑娘,奴婢聽說府裏的女先生可能明年就要離府了。”

白芷看到自家姑娘起身,便明白姑娘可能是要去四姑娘那裏消磨時間。一邊幫着探春整理裙擺,一邊輕聲地将她打聽來的消息說了。

探春起身的動作一頓,然後才笑道,“她今年就沒少請假,明年走了也好。”

府裏給姑娘請的那位女先生偶然間被賈赦看到了,這臭不要臉的便竟然去騷擾人家女先生。

女先生雖然家道中落只能出來做教習,可也不是任由人作踐的。若不是今年實在走不了,估計那位女先生早就離了這府了。

白芷點頭,“是呀,大老爺有的時候也确實該罵。也不知道今天這事結果會如何呢?”白芷雖然對那個跳井的丫頭不是很熟悉,可是難免有些物傷其類。

話說到這裏,探春覺得她今天晚上應該幹點實事了。

“...這事估計最後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只是可惜了那丫頭了。”

“唉,奴婢也覺得最後會是這樣。”

似是想到了什麽,探春立馬揚頭,“對了,晴雯呢?”

白芷剛從外面回來哪裏知道晴雯去哪了,轉頭看香奈兒,香奈兒連忙說道,“姑娘不是說要一條綠底繡金線紅玫瑰花的裙子嗎?晴雯在那邊耳房裏找料子呢。”也不知道這樣一條裙子姑娘如何配衣衫和褙子。

又是紅,又是綠的,這穿出去得多村呀。

原來在耳房呀,探春倒是真的給忘了。

揚了一下小下巴,然後探春才正色說道,“告訴晴雯,以後除了老太太的院子,她哪裏都不許去。從今天開始晴雯就專職看屋子了。”

這小美妞越長越美,可不能讓誰給盯上。

白芷抿了抿嘴,看着自家姑娘有些猶豫地道,“前兒寶二爺還說想要了晴雯過去使。若是寶二爺真的跟二太太提起,又要如何是好呢?”雖然寶二爺今年才七歲,可是以他的性子,跟在他身邊的丫頭将來估計都落不得什麽好。

她與晴雯也是一處長到現在的,哪裏舍得她跳那麽個火坑呢。

更何況晴雯自己也不願意呢。

又是那個色胚。

探春想到了這兩年賈寶玉越來越往原著中的性格上發展的事情,就一臉的苦大仇深。

便宜侄子娶了娘家的侄女,孫子又被兒媳婦把持在手裏,此時此刻就只剩下小兒子的王夫人,可不得一顆心的都放在唯一的兒子身上嗎?

寶玉雖然還住在梨香院,可是王夫人又怎麽可能讓下人虧待了寶玉呢。

而寶玉這貨,登鼻子就上臉。在梨香院開啓了後宮模式不說,竟然還惦記上了她身邊的晴雯。

也真是不收拾他都不行了。不過,收拾他之前,還有更需要收拾的人。

想到今天逼死人的賈赦,探春覺得這個夏天的夜晚還是可以做點什麽的。

就算是被人設計,可是賈赦畢竟是做了那些個龌.蹉事,既然這樣,那就破災消災吧。

對了,她要收回對寶玉的同情心。

這麽個玩意,真是一起屁就犯事。

“無妨,他要不走。太太也不會同意的。”以她對二太太的了解,寶玉現在的年紀,怎麽可能放晴雯這麽個漂亮丫頭到寶玉身邊呢。

而且二太太馬上也就顧不上這些個芝麻大小的事了。

香奈兒和白芷聽了,雖不知道自家姑娘為什麽那麽有把握,可到底還是放下了心。

之後便一人拿着探春的畫板,一人掀起了門簾子陪着探春去了四姑娘的廂房。

榮慶堂,正房。

賈母在砸了兩套茶杯後,這才将被她罵得狗血滿身的賈赦趕了出去。

用眼描過一旁的王夫人,賈母便将此事交給了她去料理。

“琏兒那裏,你這個做嬸子的也要多上點心。”賈母最滿意的便是王夫人聽的懂話這一點。

王夫人聽了,面上不顯,心裏卻是冷笑連連,“老太太放心,媳婦省得。”

未出之語,婆媳二人心照不宣。

這個榮國府早晚是她們的。

......

探春屋裏自來就不留守夜的人,所以晚上想要幹點什麽,倒也便宜。

是夜三更,探春在邦子聲中醒了過來。

悄悄起身拿出一只早前畫的夜明珠手仗燈,輕輕地放在床榻之上。

然後又将早就準備好的一套夜行套在寝衣外面。

鞋子,衣服皆是早就準備好的。所以直接在床上穿妥後,探春才掀開床帳下了床。

因是夏季,又是在老太太的院子裏,探春屋裏的窗戶睡前就是開着的。

此時想要離開房間,探春便準備走個捷徑。

輕巧的跳出來,探春走到老太太院門那處牆壁處,拿出玉筆畫了一個小小的洞。

從老太太的院子裏出來,探春誰都沒有驚動。

可是看着黑黑的巷道,又看看自己丁點大的腳,探春歪了歪頭,只得又拿出一只小木匣子。

打開來,裏面有她畫好的幾種動物的畫像。

在裏面挑了挑,終于挑到一只大狗的畫像。将畫像放大置于地面之上,用筆将狗的眼睛畫出來,然後在紙狗變成真狗後,探春又拿出了一根繩子,在狗身上照着馬鞍的樣子系了。

“走。”紙狗非常的溫順,似是已經認了探春為主一般,任由探春系繩,又由着她騎到它的背上,最後聽到一聲令下,竟然真的按着探春的要求向前跑去。

夏天夜裏的風,仍然帶着白日的餘熱。

可狗的速度相當快,到讓探春感覺到了一絲涼爽。

做鬼時,雖然冷熱不浸。可是卻沒有做人可以嘗到人間的酸甜苦辣。

世上之事終是難兩全,若是可以選擇,她仍是想要做人......

胡思亂想間,那狗已經帶着探春來到了賈赦位于東邊的院子。

說真心話,成為探春這六年零三個月裏,她來大房的次數當真是少之又少。

甭提是年節還是賈赦的生辰了。

往往都是到了那一天,探春直接在賈母上房給來請安的賈赦拜個壽什麽的。至于邢夫人,那就連拜壽都省了。

因為在賈家王夫人和邢夫人是不過生辰的,好像是因為什麽規矩。

也幸好她還有着當游魂時的記憶。不然今天晚上別說搬空大老爺的庫房了,就是庫門朝哪開估計都不知道呢。

還是老法炮制,找面牆開個洞,然後将狗放到洞旁,一個人悄悄地向賈赦私庫走去。

畫門入內,仍是一屋子的大箱子。

而這一回探春并沒有将這些東西縮小。而是直接伸手去收......

沒錯,就是收。

那随身儲物空間終于讓探春給畫出來了。

美中不足的是只能裝東西而不能像其他小說裏的空間那般能居人。

不過,有了這一回的進展,下一回的進步也是可以期待的。

探春的儲物空間由于現在的‘技術’有限和一些特珠原因的存在,所以并不大。

因此探春将空間的載體畫成了平時穿手串用的那麽大小的一顆珠子,然後多畫幾顆珠子,穿成一串手串戴在手上。

每個珠子也就六.七平米大小,十多顆珠子也有一百多平米呢。

其實為什麽一顆珠子只有六七平米大小,那還是因為她內室的空地也就只有那般大了。

質不行,咱量上補。就算是還不夠裝,要麽變小了裝,要麽就再畫幾顆珠子也就是了。

珠子是金絲玉的材質,原是去年生辰賈母賞了她一串這樣材質的手串,上面刻着六字真言什麽的,探春便借着這樣子畫了一串一模一樣的。

天天戴在手上,從來不摘下來。

一來這金絲玉的珠串是賈母賞的,二來這珠串不是金玉首飾可以分着季節佩戴,所以天天戴着倒也不曾有人說什麽。

旁人也只當她喜歡罷了。

今天走在這巷道處,探春卻發現她可以等到哪一日夜裏來這巷道上作畫。這裏地方大,半夜也無人走動......

那年幫賈母保存私房的時候,探春要先将所有的東西變小然後再裝進來。可是今天就省了這一步驟了。有了這一串手珠,探春裝起東西來倒也省事。

凡是大箱子的東西都裝在幾個珠子裏,凡是沒有裝箱的東西都裝在另外幾個珠子裏。

這麽一來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整間庫房就變得幹幹淨淨,空空曠曠了。

探春看着面前的空屋子點了點頭,這賈赦就是實在,也沒有想二太太似的在老太太庫房被盜後,将整個大庫房零散開來放。

給她省了不少的事呢。

想到這裏,探春便覺得她可以對他更仁慈一些。

他卧室大床裏側那面牆磚裏的銀票她就不動了。

一會兒她再将他那間跟藏寶室的書房光顧一下就去榮禧堂了。

賈家下人的工作态度一直有待考究。所以探春一點都不擔心她會遇到什麽人。

大搖大擺地離開賈赦的書房,探春出了大房,不緊不慢地将牆上的大洞畫掉,這才騎着大狗去了榮禧堂。

路過榮禧堂後面的院子時,探春勒住狗缰繩,掃了一眼本應是王熙鳳與賈琏住處的小院,心下有些莞爾。

就算寶玉占了梨香院,這院子也不會給薛家住。也不知道這個院子将來會住進誰去。

不說探春當游魂時對榮禧堂的了解,只說她在王夫人這裏養了一年多,然後這兩年又時常過來玩耍請安,王夫人值錢的物件都放在哪了,她還是知道的。

院裏的庫房,左邊的那個小佛堂,還有日常起居的暖閣,以及她卧室梳妝臺後面的暗格......

同樣的,卧室那個地方太危險,探春并不準備進去。

于是庫房,小佛堂,暖閣,以及賈政放私房的書房都一一被探春光顧了一番。

整個賈家,除了新嫁進來的王熙鳳與以吝啬出名的邢夫人沒有被探春放在眼裏外,探春是連賈政放了五百兩銀票的小匣子都沒有放過。

東西收到最後,探春還是動用了她的能力。

因為她畫出來的盜版儲物空間實在是太廢材,太小了些。

“誰在那裏?”就在探春騎着大狗往回走時,巷道的牆上突然跳出來了一個黑色的影子。正好攔在了她前方不遠處。

腫麽辦?

殺人滅口?

賈家怎麽還會有半夜執夜的奴才?還有,這個時候的賈家下人們就算是沒有睡,不是都在打牌吃酒的嗎?

這不科學。

勤于執守?她數年的記憶裏就沒有出現過一回這樣的情況。

“是你?”就在探春想着如何處理眼前的情況時,那個黑影卻發出了一聲似是驚嘆的聲音。

“你認識我?”探春聽到這個聲音便知道面前的人不是賈家人,舉起一直拿着的夜明珠手仗燈照了過去。

嗯,長的還挺好看的,那雙眼睛比賈琏那只男版狐貍精還要有味道。

不過,這人誰呀?她沒見過呀!

就着夜明珠的亮光,柳湘蓮看着面前的賈三姑娘抽了抽嘴角。

半夜三更,披頭散發,用棍舉着一顆夜明珠,還騎着一只狗......

這位賈三姑娘不會是偷香竊玉剛回來吧?

此時此刻柳湘蓮不知道怎麽地就想到了那年這姑娘說的那句頗帶遺憾的話。

空有一身撩妹的技術,可惜.......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文裏好多的讀者都特別的有思想,而思想又都那麽的有深度。每次跟大家說些時事的時候,都有一種茅舍頓開的感覺。果然,就應該多找大家聊聊天的。

好了,咱不說那些了,想問問大家有沒有養貓的?

什麽牌子的貓糧好一些?還有什麽牌子的貓砂好?

作者之前在網上看到有那種訓練貓主子自己去洗手間蹲坐便器的工具,乃們有用過的嗎?是不是訓練出來了,貓主子就不用貓砂了?

昨天和一起寫文的朋友聊天,說起要訓練貓咪自己用坐便器這事時,她就說了這養貓其實跟養寶玉是一個樣子的。

她之前也看了我的文,她覺得我寫的那本寶玉奶娘的紅樓文正好戳到了她的萌點。

對付寶玉的時候就應該按着十年特殊時期的方法來對待。

将XX語錄換成四書五經,凡是賈寶玉想要什麽,想做什麽都得事先對語錄,對不上就沒有。

丫頭們說上句,寶玉說下句的那種。

“巧言令色,鮮矣仁!寶二爺,請洗漱。”

“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襲人,我要吃點心。”

“信近于義,言可複也,寶二爺,姑娘們來了。”

“恭近于禮,遠恥辱也;快請姐妹們進來。”

......

她還說她要是真的穿成寶玉的奶娘,就一定這麽幹。聽她這麽說,我也覺得特別的帶感。因為我就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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