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柳湘蓮的父母喜歡聽戲,他自幼受到熏陶, 倒也聽了不少才子佳人的戲碼。

等到幾年前爹娘相繼過世後, 他又為了生計去戲班子串戲。

這回得了, 本就三觀不正的柳二郎, 直接将人生觀扭曲了。

且不說什麽才子佳人,私定終身,人約黃昏後......

他那人生觀真的很前衛, 前衛到已經考慮要帶着榮國府的某個沒心肝的丫頭私奔。然後浪跡天涯什麽的。

幸好去了一回江南,又在林府受到了一絲半點的熏陶, 想明白了事, 也知道了爺們應該幹什麽, 不應該幹什麽,這才一回京城便找了常拓要上進。

腦子裏滿是風花雪月的柳湘蓮,一肚子的才子佳人。

半夜三更自以為意境不凡的來幽會佳人,然後為了他們的未來遠去打拼。卻沒有想到這在某人看來就是不放心她的保證。

“好男人要有志氣, 要有心懷大志敢拼敢闖的魄力。想要成功,必然要吃苦。而努力, 卻是為了可以選擇。選擇而不是被選擇, 取決于我們的努力夠不夠。

男人重要的是一言九鼎,女人也必要一諾千金。我既答應了你,必然會信守承諾, 你且放心遠去,不必擔心我這裏。”

不用一再的強調了,姐還不是那麽沒品的人。

既然答應了你不說出來那些事情, 就一定不會告訴別人的。就算是将來你繼續喜歡去人家後院迷路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姐也可以對天保證那一定不是從姐這裏流露出去的。

探春要表達的意思,柳湘蓮壓根不知道。

可探春的話,卻又給了柳湘蓮一個安心丸。

她說讓他放心,她會等他。

她會等他回來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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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放心。”眼神灼灼,目光深邃,柳湘蓮看着探春,聲音都是那種可以溫柔出水的。

探春點了點頭,她有啥好不放心的。

不對?他說甚?他讓我放心?

這棒槌終于想明白,那種事情就算是她說出來,對她也是有影響的嗎?

半夜三更在院子裏溜達,碰到了迷路的外男,孤男寡女,一但傳出去,才不會有人管她當時是不是只有六歲呢。

小樣,原來是她小瞧了他,這人哪裏是不放心來求保證的,他是來這給她上把勁的。

一時間探春剛剛升上來的一點好感,就被自己的臆想和柳湘蓮的話打沒了。

可能是探春落落大方的态度,倒也讓柳湘蓮态度變便輕松起來,“...我前幾年就喜歡到處走走看看。最遠的時候,去看過大漠孤煙直,去泰山看日出,去過一望無際的海邊跟着漁民一起出過海......,你沒看過着實可惜。若将來有機會,不妨出去走一走。”

柳湘蓮此時又有些糾結,他想帶着面前的姑娘一起行走江湖,但是又覺得等到他能帶着她一起時,他估計入朝為官身不由已了。

柳湘蓮暢想的未來,在探春看來那就是一水的炫耀,以及那什麽‘就算是真的被人知道了,他也能跑的遠遠的’的暗示。

泥嘛,這混蛋是炫耀顯擺他見多識廣,鄙視自己大門不出二門不進嗎?

“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你那萬卷書可讀完了?”

柳湘蓮:“...尚未。”

呵呵,她就知道。

探春等的就是柳湘蓮這句話,聽他說完,連忙擺出一副嫌棄的表情。

......

又說了兩句話,夜更深,露更重了。只柳湘蓮實在不舍得走,可看到探春一個哈欠又一個吹欠的打出來,心下有些心疼,只好起身離開了,不過在離開的時候,借着站起來的高度,輕輕地将探春頭上的一只挽頭發的小珠簪子順走了。

入夜後探春就卸了妝,頭發上也只用兩個簪子松松地固定了一下。柳湘蓮順走一根,正來了困勁的探春到也沒注意到,等到第二天,晴雯幾個遍尋不着那只小珠簪子時,探春才皺着眉想着是不是讓誰順手牽羊了。

那小珠簪子可不是普通的簪子,那是她縮小的夜明珠燈杖。

縮小成小小巧巧的簪子,平時戴在頭上,晚上放在枕頭邊,小小的亮光,也方便她看東西,便是嫌光亮小一些,也可以随時放大。

突然間就找不到了,探春也覺得可惜。

不過她有玉筆,轉頭又畫了一根一模一樣的。

而自覺換了定情信物的柳湘蓮直接将那根小珠簪子揣在了懷裏,時不時地摸一摸,讓相思有了個寄托。

後來半夜三更發現竟然還能照明,倒是意外的收獲。

那柳湘蓮此去兩三年了無音信,直到那年有了進京的機會,去了賈母的院子發現探春的住處變了,根本無法再夜會佳人,愁悶之際又恰逢東府賈敬壽宴,柳湘蓮為早日見到某個丫頭,便又扮了回女裝上了回戲臺子。

然後遍尋多年總是找不到的佳人竟又一次登臺唱戲了,探春再一次起了憐花之心,做了調戲之事。

不過上一次對她甚是冷漠高傲的美人,這一回竟對她露出了一抹帶着嬌羞無限的笑,溫柔的眼神,不躲避的親近差點沒讓探春鼻血橫流。

只是當探春看到那雙骨節更加粗大的手時,心中既覺得怪異,又覺得心疼。

若是她早幾年找到美人,是不是美人也不會吃苦受罪生生将手磨粗了?

話回柳湘蓮半夜入府的第二天,探春一早醒來便聽到屋中的丫頭說外面下雪了。

躺在暖暖的被窩裏正是舒服的探春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坐了起來。

拉開床帳,飛快地跑向昨日呆了很久的火炕。

然後将火炕的窗戶打開,仔細地看了一眼窗戶下面。

還好,還好,沒有留下男人的腳印。

晴雯白芷幾個看到探春如此,一個個地不是拿外套就是拿被子,還是香奈兒手腳麻利直接跳上炕,将窗戶關上。

“姑娘這是做什麽,數九寒天只穿了寝衣就開窗戶,豈不是要凍出病來。”

“是呀,我的好姑娘,那雪有什麽好看的。咱們京城,哪年冬天不下雪。”

香奈兒在聽到晴雯和白芷的話後也同意地點了點頭,“一大早就聽說林家小院那邊就熱鬧起來了,林家的大小丫頭連着林大爺都撒歡似地出來看雪呢。奴婢跑過去一看,好嘛,都跟俺第一次逛廟會似的,全都成了鄉下來的土包子。

姑娘,揚州那邊都不下雪的嗎?那他們那裏冬天都下什麽呀?”

探春享受出來了,伸胳膊伸腿讓自己名下的丫頭侍候着穿衣套裙,聽到香奈兒這麽說,想了想說道,“也下,不過沒有咱們這邊厚。還有就是...你附耳過來,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香奈兒睜大了眼睛,連忙将耳朵湊了過去。

探春眼珠子一轉,然後就小聲地在香奈兒的耳邊說道,“揚州冬天都下....知道了嗎?”

香奈兒茫然地看着自家姑娘,“姑娘,你再告訴我一遍呗。”

她剛剛沒聽仔細。

探春看香奈兒一副可憐巴巴地樣子,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将頭湊到了香奈兒的耳邊一陣嘀咕。

“這回知道了吧。”

“啊?呃~嗯。”她還是沒聽清,腫麽破。

晴雯和白芷看到自家姑娘這個樣子,便知道又耍着香奈兒這憨丫頭頑呢,搖了搖頭,皆不提醒。

探春看到香奈兒這樣,忍笑忍的肚子都疼了。

她怕自己一會忍不住,連忙打發了香奈兒去找惜春,只說她有好玩的找她玩。

香奈兒仍是在想着剛剛聽漏的東西,迷糊地走了出去。

看她這樣,探春終于忍不住趴在炕上大笑了起來。

少時探春收拾妥當,惜春也過來了。

她将她剛剛想到的事情跟惜春一說,惜春眼睛一亮,便回房準備去了。

不大會兒功夫,探春聽到惜春來叫人。便穿了一件大紅鬥蓬出去了。

在廊下站定,然後一手自然下垂,一手向上高舉做接雪花的姿态,回廊,少女,白雪,紅衣,繪入畫中,渾然天成。

“美,妙極,妙極。”探春和惜春整出來的妖蛾子被住在同一個院裏的寶玉知道了,寶玉來回在探春和惜春處走動,一邊走一邊發表着他的評論。

說實話,一直擺一個造型,探春真的有些累,不但累,她還有些個...凍手。

廢話,這大冬天的,将手擺在外面,她這小嫩蹄子能不凍手才怪了。

好半天,惜春那邊終于說不用再擺了,探春連忙接過晴雯遞過來的暖手。然後便擡腳去看看惜春的草圖是什麽樣的,就在這時,寶玉這個不會說人話的家夥竟然在一旁輕輕地嘆了口氣。

“唉,這要是畫的晴雯,估計畫出來的畫一定比三妹妹更美一些。可惜,可惜!”三妹妹還是太小了一些,不及大幾歲的晴雯有風姿。

不過他是不是應該像四妹妹一般學習畫畫了呢。美人的那麽多,他應該将那些都畫下來才不會辜負了那份美景。

“......”聽到寶玉這麽說的晴雯眼睛都直了,寶二爺這是想要幹啥,這是想要讓自家心眼不大的姑娘給自己穿小鞋嗎?

“......”,其他丫頭也是同樣無語。寶二爺這話是在打臉三姑娘嗎?哇哦,三姑娘的臉好黑呀。

三姑娘的臉何止是黑了下來,她都快黑成墨了。

誰家有這麽一個敗家兄弟都忒麽得短壽十年。

她不就是想要學一學電視劇裏某個清宮劇的女主伸手接雪花的唯美造型畫上幅畫嗎?

至于這麽打擊她嗎?

這個混蛋,他死定了。

因為寶玉的話,太讓人下不來臺,探春氣憤不已地看着尚不知道自己說錯話的寶玉,院中其他的丫頭皆目睹了這一幕,于是站得遠一點的丫頭都躲了,而站得離主子們近一些的,皆是大氣都不敢喘。

寶二爺雖是嫡子,可是三姑娘卻也是受寵的。三姑娘被寶二爺鬧得個沒臉,這下有戲看了。

“老太太那裏叫寶二爺和姑娘們進去呢。”琥珀從屋裏出來,直接打破了這份詭異。

探春橫了寶玉一眼,領着惜春目不斜視地進了賈母的上房。

賈母其實早就已經起了,本來還坐在屋裏,後來聽說探春她們在廊下畫畫,便起了心思,不讓人出聲地去門口看了看。

賈母剛剛所站的位置,正好看到探春的側臉以及探春伸接接雪花的動作,因為角度很好,再加上特意換上的白毛領子大紅鬥蓬,着實驚豔了一把賈母。

探春的長相酷似賈母年輕時的樣子,再加上賈家的基因還是不錯,所以探春的臉,相當的具有含金量。

賈母此時此刻倒是真的注意到了這個孫女。

這個孫女長的不如大孫女品格端方,容貌美麗,卻別有一股嬌憨豔麗。

若是好好培養,也許也能有些用處。

賈母畢竟是上了年歲,看了一會兒,便覺得冷了,也不讓人喚探春幾人便又悄悄地回了屋子。

看得時辰差不多了,賈母才又讓丫頭将兄妹三人叫了起來。

不一會兒,黛玉英蓮和林砅也過來請早安和用早膳,聽到探春早上弄的那一出後,便紛紛又提了許多建議來。

“其實,若是想畫這般的畫,便是春天也或是秋天也不是不行。”

正在讨論的幾人聽到平時就跟隐行人一般的迎春來了這麽一句,都是一愣,然後連忙追問迎春有什麽辦法,可以不動凍手,又可以有雪花的。

“棉花。”

迎春看着弟妹們,輕輕地吐了兩個字。

其他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唯有探春抽着嘴角在腹诽了一句敗家。

果然,世家女的生活觀是沒辦法改變的。

王夫人給薛家去了信,又讓府中的文書先生給賈雨村去了信,于是沒多久薛蟠就帶着老娘和妹妹華麗地走進了早就布置好的美麗牢籠。

不過在薛家尚未進京城的時候,林如海的官船終于在運何結冰前抵達了。

林家的先頭部隊早早就将宅子收拾一新,又帶着轎子馬車來接人了。

林如海帶着甄士隐夫婦以及林家剩餘財産下船後便直奔林家舊宅。

一番洗漱收拾,林如海先去吏部報道。然後又向賈家遞了拜帖,言明明日入府拜見。

林家的下人經常去賈家給自家姑娘請安問好彙報宅邸修繕進度,林如海近日入京,林家姐弟和英蓮都是日日盼着呢。

這一日聽到父親已經進了京城投了拜帖,林砅高興地直在房間裏轉圈圈。

這榮國府他們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年底先生提前回家過年了,寶玉叔侄停了課,于是寶玉閑了下來,今天不是在賈母那裏撩黛玉英蓮,明日就要大早上的來叫姐妹們起床。

後來賈母可能是害怕寶玉對黛玉再起什麽心思,便想要将史湘雲接過來小住兩天。

不過也不知道賈母是怎麽想的,在讓人去接史湘雲前,她竟然又下了別的指令。她院中那好好的廂房竟然不讓探春住了,竟然一副寵愛模樣的讓探春搬到她的碧紗櫥去住。

探春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臉上的呆傻差點沒有實質化。

這老妖婆是想要幹什麽。

為啥要搶她的房間?

往常史湘雲來了都是住在碧紗櫥的,為什麽這次讓她住碧紗櫥,難道是為了給史湘去倒地方?

可是老太太的院子裏也不是沒有別的廂房呀,為啥要讓她換地方?

就因為她是挨着寶玉最近的嗎?

那碧紗櫥冬夏都不通風,又小又窄,說話還不隔音,壓根就不能當成卧室的好嗎?

真真是倒了血黴。

探春只以為賈母如此安排是為了讓史湘雲可以更加的近水樓臺先得月,卻沒有想到賈母竟然起了調.教重視自己之心。

不情不願卻還要以一副歡喜無限,驚喜不已,受寵若驚的樣子搬到碧紗櫥,探春的心都在滴血。

這回好了,以後再也別想半夜出去溜達了。

畢竟想要出去,可比之前住在廂房麻煩多了。

本來探春就郁悶,等到她前腳搬到碧紗櫥,後腳賈母讓人接了史湘雲,然後入住她住了五六年的廂房,那股子郁悶勁就別提了。

史湘雲不知道賈母出于什麽心思将探春搬到碧紗櫥,可是史湘雲卻樂得讓所有人都知道老太太是重視她,才如此的。

天天在探春面前晃蕩,看得探春牙疼。

不過後話暫且別提,只說林如海到了京城,到吏部報道後便回家去休息了。

第二天,林如海帶着一份拜禮便去了榮國府。

因林如海畢竟是朝.廷的四品官,賈家倒也不敢過于怠慢。

不過賈政此時卻不在家,而是上朝去了。接待林如海的是賈赦。

林如海見賈赦腳步輕浮,神色又帶着縱欲過度,心中對于這位大舅兄越發的看不上眼。

所謂酒逢知已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待林如海與賈赦敘了一回牛唇不對馬嘴的舊後,林如海便去後宅拜見賈母了。

他今天主要目的一是接自家的寶貝兒女回家,二便是順道拜訪一下賈家。

閨女和兒子被他和媳婦嬌慣壞了,從小沒有受過一丁點的委屈。

這一次提前送他們姐弟上京城,為的也是因為家中忙碌怕委屈了她們姐弟。

林如海安排了妥當老實的下人侍候這姐弟,還吩咐老實的英蓮将每一天在賈家發生的事情都寫了記錄下來。

英蓮是個聽話的好孩子,自從上了離開揚州的船那一刻開始,事無巨細地天天記錄下來。

現在那些東西差不多都能裝滿一只描金手捧匣子了。

這不得不說林如海這一次終于擦亮了眼睛托付對了人。

一番拜見,又給了見面禮,林如海在賈家不算太熱情的情況下,勉為其難地吃了一段酒席後,一放下酒杯就帶着自家的崽子以及英蓮回家去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

不過在回家前倒還發生了一段小插曲。

作者有話要說: 神煩,神煩,前面的章節不訂,後面的章節也不訂,中間挑着那麽幾章了,訂了,然後看不着最新更新再說些酸話,有嘛意思呀。

晉江防盜系統都出來多久了,至于讓作者一遍遍地去查你們為啥看不着嗎?

每有個人問,作者就得去查她為啥看不着,是晉江抽了,還是文章後臺出了什麽不可知的問題,很麻煩地呀。

作者将訂閱比例和時間放在了文案上,但願這些人能看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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