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鬼婦逞兇7
河府門外,尖耳小女孩剛收拾完掉落的斷瓦,轉身背起一大筐琵琶,牽着弟弟的手,準備去問問有誰需要琵琶,好換點兒糧食。
雲長天擡頭看了眼陰沉的天色:“童娘今夜會出沒。”
“要打雷了?”宛螢螢欣喜不已。
“傻珠子姐姐,你錯了。”走了幾步的小男童轉身,老氣橫秋道:“遮天蔽日向來是冬雷雨,春山霧。”
對于無知稚子所言的“傻珠子姐姐”,宛螢螢心大決定不予他計較。白了他一眼:“春日是否從未下過雷雨?”
小男童道:“下過。”但卻是極少下,一般下春雨亦不會打雷。
宛螢螢道:“這不就得了。”
童娘在雷霆之夜方可出沒,剛雲長天說童娘今夜會出沒。若非是今夜不打雷下雨,童娘怎麽肯來。可問題又來了,宛螢螢琢磨了一會兒:“童娘從何處來,又往何處去呢?”
遮天蔽日乃是大峽谷,要藏一個人可是容易得很,要找一個人那就是大海撈針了。
雲長天看了眼背琵琶的尖耳小女孩,道:“去新柔夫人住所......守株待兔。”
拉着弟弟手的尖耳小女孩步履微微一頓,她轉身看着雲長天,慌張道:“新柔夫人不是童娘。”
雲長天斂眉:“你如何得知呢?”
“我們......是新柔夫人帶回河府的,新柔夫人肯定不是童娘。我們當然知道了。”小男童向來天真有趣,這生氣起來黃黃的小臉鼓成了一個大黃包子,看着就更加有趣了。
明明是倆小孩,一般人不會與他們較真,多半是順着他們的意思說幾句。可雲長天明顯極少與小孩相處,板起臉嚴肅道:“是與不是,恐怕只有新柔夫人自己知曉了。”
“你是壞人,新柔夫人是好人。”小男童背着琵琶拉着姐姐的手,氣呼呼道:“姐姐,姐姐,我們去找新柔夫人通風報信,讓她躲起來,有壞人想要欺負她。”警惕地看了眼雲長天:“你個大壞蛋。”
尖耳小女孩面色不愉:“新柔夫人真的不是童娘,她的孩子被童娘帶走了,如果她是童娘,她為何要帶走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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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孩童背着琵琶,手牽着手,“噠噠噠”地往前跑。那樣子顯然是去通風報信了。
宛螢螢皺眉頭:“長天叔叔,你會抓自己的孩子嗎?”
雲長天搖頭:“不會......但童娘會。”
“童娘會?”宛螢螢愕然,那童娘是有多瘋狂。
“鬼女皆生死胎。”
***
陰沉的夜晚沒有月亮,亦沒有星星。遮天蔽日的居民早已習慣,每逢夜晚便在家裏燒柴火,緊閉的窗棂透出屋內的紅紅火火。
忽然一聲轟鳴,如有雷霆在高空炸響。
有婦人狐疑:“是打雷了嗎?如今是春季,這這......是怎麽回事?”遮天蔽日昏暗陰沉,春季極少下雨,更遑論是雷霆之雨。聽着動靜,待會兒來的可是狂風驟雨。
可是童娘要來了?
這人正疑惑着,天空又是一道轟鳴。婦人抱緊了懷裏嗷嗷大哭的小孩,怕得瑟瑟發抖:“定是童娘要來搶我孩兒。”
“不一定會來這兒呢!”丈夫用錘子訂緊門窗,雖如此安慰妻子,可該要防備的一定不能少。把吃飯用的桌子挪到門口,手拿起柴刀,凝神懼聽。
忽然傳來幾聲狼嚎。本是見丈夫做足準備,放松了一下警惕的婦人,又是“蹭”地彈身而起:“這這這......狼聲為何如此清晰?”
遮天蔽日不是沒有狼,可它們生活在林子裏,晚上才會出沒,極少會打擾到他們休息。可如今這狼嚎仿佛就在屋子門外。
窗棂已經被丈夫訂緊,他透過幾塊木頭縫隙,凝神看向窗棂外。黑夜如漆黑的墨,幾只發綠光的寶石眼閃着幽冷的光,它們一直看着前方,忽然側頭看了身旁的木屋,低嗷了幾聲,慢慢地踱步走去。
只看了一眼,丈夫便不敢再看了,他背靠窗棂氣喘籲籲,渾身都在發抖。
遮天蔽日生存的狼群乃是有主之物,極有靈性,甚少騷擾民居,但這也不過是因為他們對普通人沒什麽興趣。
平日裏極少見到的狼,為何會在此出現。丈夫惶恐不安,怕是有大事發生了。可他要護住妻兒,即使心裏再害怕,也只得硬着頭皮繼續再看一眼。
夜色朦胧,一雙綠眼緩緩靠近,狼的低嚎如在耳旁響起,聽得丈夫心髒砰砰直跳。幸好,那狼聽聞空中又一聲驚雷之音,便随着同伴一起遁走了。
因今夜尤為寂靜,丈夫看到那驚雷之音并非是神之作,而是從林新柔房屋緩緩升起,如煙火一般的東西,轟隆一下就在天空炸開。
沒有煙花般徇爛,也沒有□□味兒。
一道電光劃過黑夜,如天神在空中舞刀,淩厲的刀光一閃而逝。
“這是......驚雷符?”普通的漢子極少識得修仙世家之物,可遮天蔽日住的漢子不一樣。
十年前鬼道猖獗,本是陰沉的高空常常有閃電劃過黑夜。據說那是外界常用來滅鬼道妖魔之物,只用一點的法力便可讓“驚雷符”拍到敵人身上,而身中此物的人會如被雷霆擊中。
若是正道,被雷霆擊中,就會受些皮外傷;可若是鬼道被擊中,則會修為大減,甚至威脅到性命。
這些真與假,漢子并不知,只是知道那東西極其昂貴,除了沒落河府的小叔子河蓮生曾投身仙家大門用過,其他人只能遠遠地看上一眼。
“噠噠噠。”屋外忽然來了幾聲野獸蹄子,漢子又來了精神,怕這驚雷符除了惹出狼群,又惹來了其他可怕的東西。黑色高大的異物黑漆漆的,漢子瞧得不真切,可那東西背上馱了一個白影子,他卻是看得很清楚。
“哞哞。”座下哞獸疑惑大吼,仿佛在抗議。
背上白影罵道:“你這臭牛就知道偷懶,你看那些狼都跑了。”
哞獸翻了一個大白眼,繼續哞哞叫着。
宛螢螢與它心靈相通,聽懂了它的話語,罵了句:“貪生怕死的無能牛!”
無能牛:“......”
它只是一頭牛,平日裏吃吃草,踩踩花就夠了,你讓它來滅狼群,主人你是心眼大呢,還是嫌命長呢?
“隆隆”天空又是一道驚雷符劃破天際,閃電應聲而來。宛螢螢蹙眉:“快!童娘來了!”
哞獸小心肝一抖,幾乎是淚流滿面:姐姐,我只是一頭牛。
縱然心中百般不願,奈何主人已把酬勞喪魂鐘收到手裏,勢要為遮天蔽日除害,滅了童娘。作為一只地位低下的仙靈,哞獸唯有嘆息一聲,拔腿奔去,使勁地颠。
颠死你個不拿牛命當一回事兒的死丫頭片子。
屋裏的男人松了一口氣,原來是洗塵山高人出手抓童娘弄出來的動靜,差點被吓尿了。
哞獸雖別有用心,可牛蹄子倒是很速度,趕到新柔家處時,童娘已不敵雲長天,剛準備跑路,哞獸這來勢洶洶的往她面前一站,威嚴地大吼:“哞~”
黑夜中,哞獸的模樣十分高大,童娘看得不甚清楚,以為它是如黑鹿一般威猛的“三鬼”,吓得往後退了兩步。雲長天從她身後襲來,長劍挑開她的鐵面具。“哐當”一聲脆響,童娘一聲沙啞的慘叫,鐵面具滑落下地。
恰好此刻,又是一張驚雷符劃上高空,“轟隆”大鳴,閃電照亮了遮天蔽日。
這一照,也照亮了童娘那張血肉模糊的臉。
宛螢螢咂舌,原來那鐵面具竟然是鑲嵌在童娘臉上的。被雲長天挑開後,那臉......小姑娘縮了縮脖子,她膽子雖然不算小,可太惡心了,她不要看。
請白天不要降臨。
哞獸作為一頭牛,且是覺得自己十分普通的牛。它怕怕地退後了幾步:滅童娘什麽的,請不要找我,本牛已躺屍。
黑鹿躲在暗處,暗恨一人一牛不争氣,關鍵時刻還得靠它發揮。
童娘驚恐失措地彎腰撿鐵面具,黑鹿見時機已到,猛地撒蹄子從暗處沖了出來,用鋒利的黑鹿角攻向童娘。
她在戴鐵面具,這一分心,被鋒利的黑鹿角撞倒,整個人飛向新柔家大門,狠狠地跌了進去。
黑鹿嘚瑟地揚了揚黑鹿角,英雄如它,降妖除魔,捍衛正道,小菜一碟。
小梅花從木屋頂躍了下來,嘴裏還叼了幾張驚雷符,不屑地瞥了眼黑鹿,才把驚雷符交到宛螢螢手裏。
“呦呦呦呦呦呦。”小梅花低聲在她耳畔叫喚。
宛螢螢蹙眉頭:“不好,屋內有密道,童娘要跑了。”
雲長天如一陣風般入了屋子,黑鹿委委屈屈地看了眼小梅花也追了上去。小梅花撕咬着宛螢螢的袖子“呦呦呦”地叫喊,眼眸中寫滿了鼓勵。
宛螢螢眨了眨眸子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謝謝你的鼓勵啊!”但是身為雲長天的靈獸,這時候你不去鼓勵雲長天和黑鹿,你鼓勵我做什麽?
莫名其妙歸莫名其妙,宛螢螢驅使哞獸繼續跟上去。
“哞哞~”哞獸委屈,牛忠厚老實,只适合混吃混喝等死,請不要對牛要求這麽高,我只是一頭普通的牛,謝謝!
在主人的威壓下,哞獸挪着慢吞吞的牛蹄子,小心翼翼地挪入了新柔的屋子。燭火閃爍,幾縷白紗從屋檐上蕩了下來,哞獸吞咽了一口唾液,輕飄飄地往後挪了一步。
“呦呦呦。”小梅花不滿地按住它那只完好無損的角,眼裏閃着厲光。
哞獸淚流滿臉,嗚嗚闖入白紗中。白紗後一襲白衣的雲長天面無表情扭頭,心裏怕極的哞獸以為撞見了鬼,情不自禁往後退了一步。
按在小梅花鹿蹄下的牛角“咔恰”一聲,斷了。
哞獸:“......”
小梅花絲毫不覺得自己做了壞事,靈巧地鑽入雲長天懷裏賣萌。心地善良的宛螢螢撫上它的斷角,哀嘆了一聲:“節哀順便!”
哞獸淚流滿面,低頭哞叫。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個丫頭片子早看我不順眼,幸災樂禍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