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鬼婦逞兇8

翌日,天蒙蒙亮,離林新柔家不遠的一對夫婦抱着兒子好奇地來到林新柔家裏。婦人警惕地看着面無表情的小姑娘:“這白衣魔女怎蔫蔫的,莫非是被童娘廢了修為?心情不愉?”

蔫蔫的白衣魔女白了她一眼:“我一夜沒睡,若是不蔫的,那還是人嗎?”這并非是重點,重點是若非我大度,就憑你喊我一句“魔女”,本姑娘立馬去咬死你。

婦人驚訝不已:“原來你是人啊?”

白衣魔女:“......”

婦人抱着孩子四處張望欲尋找洗塵山男高人,見此處只有魔女,語态緩慢,看着柔和了幾分:“白衣魔女姑娘,不知昨夜可是抓住了童娘。”

“請喚我女高人。”

婦人了然:“女姑娘。”

宛螢螢:“......”是女性的高人,并非姓女。

婦人颠了颠懷抱裏的孩子,看他咧嘴笑得開懷。自己也不禁跟着孩子笑,她急巴巴地問:“不知童娘在何處,那些失蹤的孩子們呢?”

“咳咳。”宛螢螢輕咳了咳:“童娘臉上受了傷,跑不遠的。”雖然有沒有受傷亦是那副鬼樣子,但跑不了總是個事實。

“臉上受傷?”婦人面色僵硬:“可是劍傷?”

宛螢螢眸光一亮:“你見過她?”

“我......”婦人真想說些什麽,身旁的丈夫拉着她,憨厚道:“不認識不認識,我們家裏有孩子,躲着童娘那些妖物還來不及,哪裏會去認識。”小聲同妻子道:“也許是湊巧,你莫要胡說,免得冤枉了人。”

婦人一想正是這麽個道理,點頭稱是。既然童娘還未被抓到,夫妻二人便告辭回了家。

宛螢螢眯了眯眼眸,這兩人莫非遇到了誰?可除了一夜未歸的林新柔,她對誰也不感興趣。打了個哈欠,忽然想起雲長天那件被她以“大事要緊”為理由扔到了一個角落的雪袍,心裏閃過幾分愧疚。

“罷了!去洗洗吧!”宛螢螢嘆了一口氣,這還不是因為吃人嘴軟。雲長天替她尋食物,若是她不表示表示,這人情債實在是沒法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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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坡附近有條河流,叮叮咚咚的水流因位居遮天蔽日,常年被山霧瘴氣侵蝕,看着不太清澈,可如今也唯有将就将就了。

宛螢螢使喚哞獸去林子裏的山洞把雪袍叼來,因兩個牛角都斷了,它老實了許多,巴巴地去了。宛螢螢看着它“哀莫大于心死”的背影,心裏閃過一點兒同情。

幾個瞬間的功夫,哞獸便撒腿跑了過來,牛蹄子生風卷起一大片塵埃,“咚咚咚”地震得樹上的葉子唰唰唰直落,頗有不撞死人不停步的架勢。可因這牛沒了兩個角,又叼着一件雪袍,小姑娘很不厚道地笑了。

哞獸眸光一閃,扭頭把雪袍丢落河流。

水流啊流,雪袍飄啊飄,一會兒就沒有影。

哞獸十分得意地撅起牛頭,哞哞直叫。

宛螢螢懂得它的心聲,無非是它努力幹活,她這個主人非但不誇獎,還嘲諷,心裏憤怒便報複。小姑娘頗為善意地指了指它身後:“我幫不了你啊!”

哞獸心裏“咯噔”一聲,惶恐至極地轉牛頭。小梅花站在它身後,晃了晃靈動的小腦袋,葡萄般靈動的眼眸盯着它一瞬不瞬,然後咧嘴一笑。

哞獸:“......”

大地又“咚咚咚”地響個不停,哞獸順着流水,忍着牛眸裏的淚,如風般去尋那件被水流沖走的雪袍。

宛螢螢朝小梅花豎起一根大拇指:“幹得好!”

“呦呦呦!”小梅花撲到宛螢螢懷裏賣萌。

心裏忽然有些惆悵,前世的藥罐少年一輩子只能呆在昏暗的小屋子,除了鮮活的少女,便是那棵不會動的樹每日搖晃着枝葉在搭理他。聽說修仙界很多靈獸,天上飛的,陸地跑的,水裏游的,每一只都各有其特點,可他卻哪裏都不能去,哪裏都不能看。

他身體羸弱,照顧自己尚且不能,養小動物會影響他精心修養,有個醫師是這般說的。

可藥罐少年實在是太孤單了,太需要一些鮮活的生靈陪伴。所以他瞞着少女偷偷養了一只白貓。雪白的毛發,琉璃色的眼珠子,雖是一只普通的家貓,可那兩日他很開心,因為他擁有了一個屬于自己的朋友。

後來,家貓被少女發現了,她說:“阿月,阿姐知道你孤單,阿姐也知道你需要陪伴。阿姐一直在你身邊好不好。”

沒有責怪讓他心裏很不好受,他想留下那只貓,可不知為何他身體明明已經大好,甚至能照顧小貓了,但喉嚨忽然就卡着一口氣兒,猛地咳了起來,雙眼昏沉沉地瞌上前,他昏迷前看見少女着急地落了淚。

再次醒來後,他就沒有見過那只白貓了,而少女也沒有再提起過。

宛螢螢撫摸着小梅花雪白的腦袋,細膩的皮毛是那只家貓不能比的。她笑道:“阿姐曾經契約了一只可愛的小鹿,若是小鹿還活着就好了。”

可是阿姐沒有了,那只小鹿仙靈大多也不在了。

“呦呦呦。”小梅花不知眼前的小姑娘為何變得傷感,眨了眨眼眸,便躍到她腳邊拱了拱小姑娘,讓她去尋雪袍。

宛螢螢嘴角抽了抽:“果然是別人家的靈獸。”

“哞哞哞哞!”水流下游傳來哞獸瘋狂的大叫。宛螢螢蹙眉:“這色牛不會是看見天仙了吧!”一鹿一人尋着哞獸的叫喊聲跑去。

河流不大,小梅花跑了幾步就覺得不太對勁,猛地一躍,便不見了蹤影。宛螢螢順着水流加快了步伐,她鼻子雖沒有靈獸好,卻隐隐聞到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何人受傷了?”宛螢螢看見躲在大樹後斷了雙角的哞獸便想發笑,怕它發脾氣,掩嘴忍着笑意,順着哞獸興奮的眸光看向河水中。

一漂亮姑娘坐着水中,尖耳黑發紅眸,皮膚白皙,蒼白的小臉雖有一道劍傷,可長在她臉上并不醜陋,反而襯得她更加盈盈動人。讓哞獸興奮的是,她上半身被不少利器割到,白色的衣衫被鮮血染紅;下半身被浸泡在河水中,手裏還拽着一件雪白的衣袍。

見到紅色便發狂,本以為哞獸只喜歡小紅花小紅衣姑娘,沒想到紅色的鮮血亦讓它興奮不已。宛螢螢不客氣地鄙視它:“你個變态。”

哞獸:“......”它只是因為找到雪袍很興奮好不好!

明明是白日,遠處卻亮起了火光,喊聲沖天:“林新柔在前面,別讓她跑了。”

“那個惡毒的女人還我孩子。”

“抓住她,燒死她,為民除害!”

“燒死她!”

“燒死她!”

“燒死妖婦!”

坐着水中的林新柔臉色大變,哆嗦着身體就站了起來。小梅花輕輕一躍便擋住她的去路,靈動的眸子滿是不善。林新柔把手裏的衣袍擰作一團,朝河流下游抛去。

“呦呦呦喲。”小梅花騰空躍起,嘴裏往衣袍一叼,再度轉身時便見到雲長天騎在黑鹿背上,他把手裏的包子遞給宛螢螢。

小梅花靈動的眸子只看了一眼急急忙忙躲避人群的林新柔,便重新鑽回到雲長天懷裏。還把沾了不少血腥味的濕雪袍搭在黑鹿腦袋上,蒙住了它的眼睛,滴滴答答的水珠從黑鹿腦袋流落地上。

黑鹿:“......”

“呦呦呦。”小梅花歉意地拱了拱雲長天的手臂,示意它讓雪袍給弄髒了。

他拍拍小梅花的腦袋,道:“無妨。”眼眸盯着林新柔離去的方向,眸光深邃。

宛螢螢嘴裏咬着一個包子,雙手捧着兩個,見哞獸可憐巴巴的樣子,便大度地分了一個給它。嚼着包子含糊道:“追,不?”

雲長天眼眸清冷,颔首:“追。”

***

遮天蔽日乃是一條從北至南橫跨于天地之間不知占地多少萬畝的大峽谷。世人皆知大峽谷長得遙不可及,深得讓人望而止步。

峽谷外滿地的荊棘,峽谷內皆是山霧瘴氣,一代又一代居住在此的原住民,莫不是因地理環境的惡劣,膚色發黃,眼睛變紅,長耳尖尖。

但就是這樣的大峽谷,也擁有其一方淨地。

黃莺啼叫,蟲鳴細語,山草翠綠,百花盛開,小兔蹦跳,如世外桃源。

“大家跟上,別讓林新柔跑了。”追尋林新柔來的人群乃是由林翠柔帶隊,她雖是個女人,卻有一副不遜色于男人的大嗓門。

生在遮天蔽日這種終年不見陽光的地方,她頭一回見識到什麽叫萬物複蘇,眸光環繞着四周,很是向往。可這一切都不及她對林新柔母女來得怨恨。

眼見林新柔熟門熟路地跑入了翠綠的草叢,林翠柔大喝一聲:“走,都跟上,她是童娘。找到她就能找到孩子們。”

許多失去孩子的父母親人亦在人群,他們雙目迸射出恨意。就在今日他們才知曉,原來鬼女皆生死胎,林新柔是鬼女,她的孩子早就死去,那她是如何被童娘搶走孩子。

昨夜電閃雷鳴,雖沒有半點兒雨。可有孩子的人家皆要把門窗訂緊,把孩子護住。他們怕忽然來一個披頭散發帶着鐵面具的妖婦要搶走他們的孩子。

遮天蔽日多少戶人家因童娘骨肉分離,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麽散了,父母日日以淚洗面。而且孩子是死是活亦不知。

專挑不谙世事的孩童下手,童娘喪心病狂,死有餘辜。

“殺了林新柔,殺了鬼女。”

“毒婦,還我孩子,還我孩子。”

“毒婦,納命來。”

“林新柔,你傷心病狂,死有餘辜。”

“殺了童娘,殺了林新柔。”

“走,大夥兒快跟上,被讓童娘跑了。”

“找到童娘就能找到大夥兒的孩子了。”

即使草長莺飛,春回大地,遮天蔽日的天仍是陰沉沉的。林新柔雖身受重傷,可她步履極其輕快,帶着尋她的大夥兒繞了一次山頭便把他們遠遠地甩開了。她心思細膩,走走停停,雖然确認甩開那夥人仍是不放心,眼眸朝後再三确認無人,才避開人群原路返回。

她兜兜轉轉地竟然回了河府,迎面而來的河钰見到她亦是吃了一驚。

林新柔捂住身上的傷口,哭得梨花帶雨:“河钰,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才來找你。”

河钰看着高大,實際五腹六髒都受損了。他見林新柔這個模樣,又驚又急:“你還能走嗎?”

林新柔含淚點了點頭。

河钰指着河府:“今日翠柔不在家,你快進屋去休息,我現在就去請醫師。”走了兩步,匆忙回頭:“記住……”

“莫、要、亂、動。”

後頭的四個字,林新柔沒有聽到,待河钰轉身後,她人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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