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阿齊當天就搬了出去郁朵對此不敢多問,

在知道阿齊不是她肚子裏孩子的父親後,郁朵在松了口氣的同時, 一顆心也懸了起來。

既然阿齊不是孩子他爸, 那誰才是她肚子裏孩子的父親?

三個月前她生理期正常造訪, 也就是說, 懷孕三個月很有可能是昨天那家醫院誤診的結果, 但讓她想想孩子父親是誰, 她還真不清楚。

将這段時間她接觸過的人細細數了個遍,依然沒有頭緒。

暮色四合, 整個別墅亮起了燈,映得宛如白晝,唯獨書房卻仍是漆黑一片。

傅司年坐在書桌後, 沒開燈, 窗簾緊合,嚴絲合縫。

啪嗒一聲,傅司年點燃一根煙, 借着火機的亮光,看着面前的三份文件。

其實也不是什麽文件,一份是郁朵在醫院的體檢報告,一份是昨天郁朵離家後, 阿齊替她做的所有安排, 最後一份, 是郁朵自己的安排。

醫院,堕胎手術, 月嫂,一應俱全,各個方面種種都考慮到了,安排仔細穩妥。

但可惜的是,郁朵完全沒照阿齊的準備走下去,而是在最開始就去了一個與阿齊安排的南轅北轍的城市。

新的身份,新的地點,傅司年借着一簇火光看文件,在這之前,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想到,這個在他面前一向乖順,看似毫無主意的妻子,竟然會将自己的後路安排得如此細致,比之阿齊,不遑多讓,真讓她跑了,他這一時半會,還真找不到人。

阿齊的心思昭然若揭,郁朵的心思他心知肚明。

阿齊對郁朵有着超乎朋友之間的感情,但阿齊是他一手教出來的,他了解阿齊,相信他不會做出格的事。

而郁朵怕他,不愛他,籌劃着想離開他,同床共枕三年,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麽。

不過既然郁朵不打算坦白,他暫時也沒有戳穿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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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司年将三分文件疊在一起,一角放在火機下,點燃,扔到一側的垃圾桶中。

火勢越來越大,映得書房書桌這一片亮堂。

餘火燃盡的前一秒,傅司年推門而出。

房間裏,颠簸了一天的郁朵已經睡下休息,傅司年沒驚動她,洗澡後上床側身環抱着她,寬厚溫暖的手掌溫柔地撫摸着郁朵小腹。

郁朵這段時間對肚子尤為敏感,當即一驚,瞌睡全醒了。

“怎麽還沒睡?”

郁朵背對着他沒有轉身,半張臉蒙在被子裏低聲道:“司年,我爸媽還不知道我懷孕的事,明天我想自己回家一趟,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們。”

“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郁朵轉頭看他,“你工作要緊,我可以自己去。”

傅司年在她耳畔低聲嗯了一聲,“早點回來。”

————

一場大雨從後半夜就開始下,整個s城籠罩在大雨迷蒙中。

在前往郁家的路上,郁朵半路讓司機轉道去醫院,她手裏緊握着兩份檢查報告,一份為三個月的診斷報告,一份則是兩個月的診斷報告,沒有确定哪家醫院誤診,郁朵這心怎麽也靜不下來。

目光放在手上兩份報告上,郁朵憂心忡忡。

希望她肚子裏的孩子三個月了,這樣,一切的困境就迎刃而解了!

小張顧忌着懷有身孕的郁朵,車開的又慢又穩,拐彎時,一輛嚣張的邁巴赫從後方超車,濺起路邊水渠積水一米來高,惹得不少行人怒目。

幸虧小張車技好,穩住了方向盤,這才沒和邁巴赫撞個正着。

“小張,怎麽了?”

小張看了眼那邁巴赫,暗罵了聲,嘴上卻笑道:“太太,沒事。”

嚣張的邁巴赫與郁朵的車背道而馳,最終停在警察局門口。

“秦總,到了。”

駕駛座上的司機下車,打着傘,繞到另一側拉開後座車門。

秦邵從車上下來,左右掃視一眼後,孤身一人走進。

接見室內,铐着手铐的喬桉姍姍來遲。

僞造遺産案還在調查中,喬桉被關在這無人問津的地方,身形肉眼可見削瘦下去,臉頰凹陷,披頭散發,渾然看不出從前一星半點的風華與妩媚。

喬桉在秦邵面前坐下,陰冷的眼神死死盯着他,嘴角露出一抹得意而又詭異的笑容。

“你終于來了?”

秦邵不看她,只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打火機,不将她放在眼裏。

“說吧。”

“說什麽?”

聽到這話,秦邵手裏把玩着的打火機一滞,擡眼。

喬桉有恃無恐回視,并笑道:“秦總,我怎麽說也為您辦了不少事,現在我出事了,沒有了利用價值,您就想着過河拆橋,以後怎麽服衆,怎麽讓人替你辦事?”

秦邵一雙眼沉沉望着她。

喬桉渾然不懼,繼續說道:“我一直很敬佩秦總,手腕強勢,是個做大事的男人,可惜這些年您一直被傅司年壓制,想想應該很難受吧?”

秦邵一聲嗤笑,繼續把玩着火機,“你叫我來,耽誤我寶貴的時間,就是為了說這些?”

“不止,”喬桉說:“如果沒有傅司年,我想,您應該難逢敵手,可惜……誰能想到,傅司年命這麽大,竟然還能回來了,城南那個項目,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成為傅司年的囊中之物。”

喬桉這些年在傅司年身邊,什麽妖魔鬼怪沒見過,男人臉上表情代表着什麽,她一清二楚,當即又笑道:“傅司年這些年在慈善事業上下了不少功夫,這次的慈善活動,郁朵誤打誤撞,以他的名義捐贈八千萬,您說,今年這十佳傑出青年會不會頒發給他?城南那個項目,政府方面會不會考慮到這些?”

秦邵眼睑微垂,語氣意味不明,聽不出異樣,“左右不過是一個項目而已。”

“而已?如果真是一個項目,您又何必和他争了這麽久?”說到這,喬桉也不打算再遮遮掩掩,“老實說,現在我也已經看透你了,利益相關你才會救我,只要你肯想辦法救我出去,我可以幫你拿下這個項目。”

聞言,秦邵眉眼輕佻,“大言不慚。”

“你可以試試到底是不是大言不慚。”

秦邵沉默望着她,心裏盤算着,喬桉也不急,靜靜等着。

半晌後,秦邵冷笑,“說吧,怎麽幫?”

見秦邵終于向她妥協,喬桉微微一笑,“我在傅司年身邊七年,很多事情我都知道,傅司年很謹慎沒錯,這些年沒有任何可以被人抓到的明面上的辮子,可是你知道,當年郁朵為什麽會嫁給傅司年嗎?”

秦邵凝眉,“為什麽?”

喬桉吊足了胃口,緩緩說道:“因為是傅司年讓我下的藥。”

秦邵一怔,“下藥?你有證據?”

“當然。”

秦邵眉心緊擰。

如果喬桉真的有證據的話,那麽這件事對于傅司年而言,對于傅氏而言,是一個莫大的醜聞,如果這件事傳了出去,十佳傑出青年必定不會落到他頭上,那麽那個項目……

“如果你騙我……”

喬桉被铐住的雙手在桌子下緊握成拳,她心裏很清楚,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你可以再把我弄進來。”

這話說的風輕雲淡胸有成足。

秦邵冷笑,一個女人而已。

“合作愉快。”

喬桉微笑,桌下的雙拳松開,笑道:“合作愉快。”

————

而另一邊,郁朵做完檢查,在等待檢查結果。

這是一家私人醫院,醫院的院長和郁朵的母親有幾分交情,讓郁朵走綠色通道,還有一名婦産科醫生陪同解答她的問題。

趁機,郁朵将那份診斷她懷有三個月身孕的檢查報告拿出來。

“醫生,麻煩您幫我看看,這份檢查報告,是真的還是假的?”

醫生接過細細看了眼報告裏的內容,全數看完後眉心深陷,“傅太太,這份報告,是您的嗎?”

“不是,是我一個朋友的,”郁朵無中生友,“她今天身體不太舒服,聽說我來醫院檢查身體,就托我拿這份檢查報告給您看看,怎麽了?是……有什麽問題嗎?”

那醫生将報告中的幾處數據指給郁朵看,“這份報告說您那位朋友懷孕三個月,但是從這幾處數值和圖像來看,檢查結果可能出現了誤差。”

郁朵心一驚,“誤差?是什麽誤差?”

“應該……”醫生為求謹慎,又看了一遍,“懷孕的月份不太對,不過也說不準,您可以讓您朋友來醫院做個徹底檢查,我們這邊可以确診的。”

郁朵心涼半截。

原來真是前天傅司年帶她去的那家醫院誤診了。

原以為躲過一劫,卻沒想到還是在劫難逃。

現在安全有什麽用,等孩子生下來,遲早會發現。

更何況,傅司年最近對她懷孕這件事很高興的樣子,郁朵每次見他臉上的笑,倍覺心虛。

懷的到底不是傅司年的孩子。

“傅太太,怎麽了?”

“沒什麽,我只是……”愧疚而已。

雖然這孩子她也不知道怎麽來的。

“您懷孕這件事,有告訴郁先生郁夫人嗎?”

“還沒來得及。”

“這麽大的喜事,您可得早早告訴他們,為人父母,一定很高興。”

“傅先生應該知道了吧?”

郁朵笑笑,沒有說話。

“那這個好消息您可得給傅先生一個驚喜。”

“我……還不知道怎麽和他說。”和他說,孩子不是你的。

自從前天從機場被傅司年逮住之後,郁朵就認命了,累了,她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在傅司年的掌控之中,飛不出傅司年的手掌心。

“怎麽說不重要,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坦誠了,您現在只要和傅先生說一句‘我懷孕了’,傅先生只怕得高興得立馬過來接你。”

坦誠?

在這件事情上,她好像除了隐瞞就是隐瞞,從來沒有想過和傅司年坦誠。

或許是因為傅司年那句“剁碎,扔海裏”,亦或許是這些年她習慣了在傅司年的威壓下生活。

總而言之,她沒有那個勇氣。

或許,她可以嘗試一下坦白?

畢竟傅司年對她,好像也沒那麽不近人情?

頂多離婚,殺人放火這種事,傅司年應該金盆洗手不幹了吧?

“好,我想想,怎麽和我丈夫說。”

拿出手機,她鼓起勇氣,給傅司年發了條短信。

——“在忙嗎?”

很快,傅司年信息回了過來。

——“有事?”

郁朵咬牙,繼續輸入一段話。

——“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坦白,但是在這之前,你不要生氣,認真聽我說,好嗎?”

傅司年久久沒有回音,盯着那界面郁朵眼睛都酸了,她整理着措辭,繼續輸入。

——“昨天你帶我做檢查的醫院,診斷結果是錯的,我沒有懷孕三個月,而是懷孕兩個月,所以孩子不是你的,但是請你相信我,我沒有背叛你,在你失蹤的那三個月裏,我沒有和任何一個男人有身體上的親密接觸,我自己也不知道孩子是誰的。我知道,你接受不了,突如其來的一個孩子我也接受不了,所以我考慮了很久,決定不瞞着你,告訴你實情,我不想讓你替別人養孩子,那對你不公平,孩子我會生下來自己帶。老實說,傅司年,我并不愛你,當年如果不是在酒店的那一晚,我不可能和你結婚,這些年我對你的感情我認為談不上愛,我相信你也是,所以,我們離婚吧,你放心,我不會要你的財産。”

郁朵想了想,将最後一句話删掉,繼續寫,“財産的分割我聽從你的安排。”

手一頓,删删減減郁朵又修改成了:“你放心,我不會要你一半的財産。”

想了想,郁朵還是将最後一句話給删了。

一名護士從外走進,一臉愠怒。

“露露,怎麽了?”

“哎呀陳醫生,你不知道,咱們婦産科門診那有個孕婦在鬧事。”

“鬧事?鬧什麽事?”

“她诋毀我們醫院,說我們醫院的檢查結果不對。”

陳醫生看了郁朵一眼,“到底怎麽了?仔細說說。”

露露抱怨道:“之前她來醫院檢查,我們醫院确她懷孕了,可是她非說自己沒懷孕,因為她這個月生理期來了。”

陳醫生一聽,笑了,“原來是這樣,你這樣和她解釋,懷孕其實也會有生理期的,懷孕初期的出血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月經,極個別的妊娠可以理解為受精卵着床後的一種生理反應。”

郁朵聽到這話,手一顫,轉頭問陳醫生,“醫生,你剛才說懷孕也會有生理期?”

陳醫生笑着回道:“對,但是這是極個別的情況。”

郁朵想到自己之前三個月前的那次生理期反應,量似乎比平時月份少的樣子。

心一驚,一喜。

難道……

她低頭看了眼手機界面,那一大段的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發送給了傅司年。

郁朵如同晴空霹靂。

不慌,穩住。

傅司年現在很忙,不可能這麽快就看到她的消息,撤回還來得及。

她長按信息。

門外有護士敲門,“陳醫生,傅太太的結果出來了。”

莽撞的護士從門外走進,将報告遞給陳醫生,那一大疊報告伸手一遞,觸碰到郁朵緊張顫抖的手,郁朵沒拿穩,一滑,手機掉了。

“不好意思傅太太,我不是故意的!”護士忙将手機撿起遞給郁朵。

郁朵心跳如戰鼓,給黑屏的手機解鎖。

指紋解鎖失敗。

指紋解鎖失敗。

指紋解鎖失敗。

輸入密碼。

郁朵顫抖着輸入密碼,繼續長按那一大段文字,點擊撤回。

——超過兩分鐘,不能撤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陳醫生看了眼結果,古怪笑道:“傅太太,恭喜你,懷孕三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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