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一時疑心自己的耳朵聽錯了。正神思不屬着,一只素手已被牽出,卻是赦生見她呆若木石,索性自力更生的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黛玉不及發怒,便覺一絲線一般極細的暖流沿着掌心注入,沿着四肢百骸飛快的游動了一遍,原本攪得她渾身不得勁的昏眩感居然無影無蹤。

原來他并非貿然唐突,而是……在替我治病。

本來掙紮到一半的氣力,在認識到這一事實時,就這麽散掉了。

也是,我早知他不谙中原禮儀,便不該以自己的見識去猜度他的心意才對,自尋煩惱不說,他自己心胸坦蕩,反倒顯得我成了小人了。

黛玉想着,定睛看向赦生。她早知赦生生得極出色,卻顧慮着男女有別,并未刻意注視着他的臉看過,此刻仔細一打量,頓時微生驚豔之感。赦生的容貌并非賈琏那般的俊美,也不是林如海那般的溫潤,亦不像寶玉那般的秀麗,而是豔。但這豔也不像寶釵那般的雍容之豔,而是咄咄逼人、冶麗殊異的,令人直覺的感到某種源自生命力深處的危險。

她不知道,如果不是時光回溯,眼前的少年再長大些,将會擁有一個令苦境聞風喪膽的殺神名號——魔界狼煙。

在象征着戰禍的朱厭之後,雷火燎原的狼煙,曾一度是苦境最生靈塗炭的凄烈風景。

當然黛玉并沒有未蔔先知之能,只是在意識到這種危險時微微一驚,下意識的想要抽開手。赦生也正打量着她,經過家人下死力的調養和照顧,她已不再是先時那般骨瘦如柴的模樣,籠着丁香色的褂子,面色泛着點久病的蒼白,被清透的日光一映,愈發顯得眉目疏淡,目光流盼,意态雅清。赦生自幼所見皆是妖嬈火辣的魔女,便以為這世間只有身材豐腴舉止豪邁行為彪悍的女性才算是美人,又何曾見過如此疏秀清麗之人?雖說不上到底是哪一點動人,可心底偏就覺得她有着說不出的好看。

此刻兩人站得頗近,赦生聞到一縷極細的幽香自黛玉袖口沁出,不似母後的體香那般芳菲嚣嬈,卻幽麗清婉,竟是銷人魂魄。赦生不覺恍惚了一下,感覺到掌中纖手似有抽離之意,下意識的攥住,眼見黛玉秀臉一緊,登時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搶在她發怒之前就松了手,倒把黛玉害得說他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一時兩人都有些讪讪的。

隔了會兒,黛玉才偏過了身子,輕聲說:“我已經大好了,多謝你的關心。”

赦生點了點頭。

黛玉又說:“中原人的風俗與你們那兒不同。男子與女子等閑是不能有肌膚接觸的,也不能随意品評女子,不管是才華、品貌,還是身材、肌膚,哪怕說一句頭發絲兒,否則就是不尊重。”

赦生又點了點頭,至此方明白那日黛玉為何會着惱。

黛玉又道:“以後來時好歹小心一點,總是這樣大動幹戈的,縱然她們暫時察覺不到,時間久了,也必覺出不對的。”

赦生再度點了點頭。

黛玉低着頭:“你還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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赦生搖了搖頭,向外走了兩步,忽然停下,回頭:“在吾家鄉,男女習氣并無分別,女子亦可為王做宰,男女之間勾肩搭背、比武飲酒是友誼深厚的憑證,無人會覺得唐突。而才華、美貌,都是女性魅力的一種,贊揚她們的品貌才華,是對女性最真誠的肯定,無需回避。”

“是嗎?”良久,黛玉才輕而又輕的嘆了口氣。這世上真有那麽一個地方,女子也能像男兒一般入仕為官,不再因“女子無才便是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老來從子”、“紅顏自古多薄命”等條條框框而動辄得咎嗎?

擡眼看去,赦生卻已經走了。

此後的幾天裏,赦生都會在夜深人定後悄悄潛入,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為黛玉渡入一絲魔氣。黛玉身體弱,無法自行修煉,輸入體內的魔氣甚至只能是一點點,免得她承受不住。一點點的魔氣,只夠驅散她一天的暈眩之苦。赦生有心琢磨一個令黛玉身體徹底痊愈的法子出來,無奈他于醫術上實在是七竅通六竅——一竅不通,除了一天一輪的渡魔氣之外,是半點方法也想不出來。好在守着黛玉的都是些普通的家丁女眷,只簡單的點穴定身之術便可以應付過去。若換做他的兄長螣邪那般以身法見長的高手,別說定住對方,不被對方耍得滿頭金星左腳踩右腳都算他那天難得的走了狗屎運。

光陰似箭,展眼就回了榮國府。黛玉與賈母、寶玉、一幹姊妹相見,說起病逝的林如海,少不得彼此哭了一場。再說到賈元春封妃,免不得又道了好一場喜。

王熙鳳拉着黛玉的手笑道:“娘娘晉封自然是頭一等的天大的喜事。可還另有一樁喜事,可是要向林妹妹道喜呢。”

一句話把黛玉說得登時就是一怔,轉眼間周圍人都是一副會意的喜氣洋洋的表情,當下愈發摸不着頭腦:“我又有什麽喜呢?”

“怎麽沒有!”王熙鳳一拍手,“要我說真真是皇恩浩蕩,上及朝堂文武,下也沒忽略了我們閨閣之中。林妹妹,往後我們也不敢叫你‘林妹妹’了,竟是得該改口叫‘長樂縣君’了!”

黛玉被她說的一頭霧水。李纨笑道:“別理鳳辣子,光是滿嘴跑馬沒個正行,老半天了一句話也說不到點子上。我來跟你說。”

原來林如海臨終時曾上表,道是林氏一門世受皇恩,理應子子孫孫披肝瀝血報答皇恩,然門衰祚薄,親族無人,迄今膝下惟有一名弱女,無法承嗣。故而願将林家家産悉數上交國庫,獨留歷代主母的嫁妝為弱女傍身之資。

皇帝閱後龍心大悅,想到林如海生前恪盡職守、死後尚不忘君恩,實在是忠心可嘉的純臣。再想到如此忠臣居然只遺下一名幼女,父母俱亡、親族凋零,竟是孤苦無依,不免又多了三分憐意。又想起林如海的夫人原是出自榮國府,算算居然是元春嫡親的姑姑。元春性子冷,平日裏罕有笑容,皇帝對她正在興頭上,每日裏挖空心思指望博她一笑卻收效甚微,如今現成的機會送上門,他自然樂得給這林家遺孤一個體面,好讨元春的歡心。故而禦筆一揮,輕輕巧巧封了林氏女一個昭仁縣君的爵位。這爵位雖不甚高,卻是非宗室女不得輕易得封的爵位,出入自有儀仗,每年也有俸銀五十兩、祿米五十斛,戴得了翟冠,穿得了禮服,也算小有尊榮。又賜了兩處田宅,加起來不過二百來頃,好在就在京郊,出産的花樣不少,屋舍也修得清爽雅致,是盛夏避暑的好所在。

他特特将此事說給元瑤聽,後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皇上體恤忠臣,澤及其苗裔,本身已是仁德之事了,何須‘昭仁’二字?想那林家表妹年幼失怙,必當痛楚悲戚異常,而為人父母,那個不期望自己的兒女能夠平安喜樂?莫如,叫‘長樂’如何?”

“好好好,還是元春想得周全。”皇帝連連道。

元瑤深墨也似的眼瞳微光潋滟,側轉了臉向皇帝細細的一笑,低聲道:“皇上能有什麽想不周全的?臣妾知道,皇上不過是故意留着話給臣妾說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一見鐘情只是個傳說,實則文化差異簡直可以要命好麽?林妹妹沒給赦生你的一句“鬼族”吓死已經是心理素質過關了好麽?當然都差異成這樣了還能拉小手,誰說作者菌對你倆不是真愛?

女二元瑤第三次上線,獲得成就“三言兩語給表妹拐個封君”

☆、君心無常

元瑤的封妃俨然将本已江河日下的賈府推向了又一輪的興盛,整個家族都處在與有榮焉的亢奮之中。不久宮中傳出恩旨,凡有重宇別院之家,可令後妃回家省親,與父母親人共敘天倫,亦是今上純仁體恤之心。近來得寵的周貴人家已開始興建別院,而吳貴妃之父也一天幾趟的趕往城外相地,作為新晉的寵妃的娘家,賈家豈會落于人後?寧榮二府空前的擰成一股繩,規劃的規劃,蓋造的蓋造,調度的調度,采買的采買,竟是同心協力的建起了省親別墅。雖然內囊空虛為難,但兩府畢竟底蘊不凡,各方儉省了一番,又貼補些家底進去,倒也夠敷用了。何況與成為皇親國戚這等體面光彩比起來,區區的周轉艱難又算得了什麽?

阖府的喜氣洋洋,獨有兩人置之度外,一個是寶玉,一個便是黛玉。寶玉本就将一概興廢盛衰不放心上的,加之摯友秦鐘病逝,傷心還來不及,怎能開心得起來?而黛玉雙親俱亡,如今寄人籬下,縱有賈母憐愛,且小小年紀有封爵在身,也難免不生出身世之悲,人前雖也強顏歡笑,人後到底寂寥孤苦,只明面上不曾表露出來而已。好在寶玉一見黛玉自然寬慰,秦鐘之痛便可釋懷,黛玉之孤寂亦有寶玉百般勸慰,兩人湊在一起倒也十分合契。

至于那名叫做銀鍠赦生的神秘而野性的少年,在黛玉入榮國府的前夜便告知于她,國公府守衛嚴密、人多眼雜,他出入其中十分不便,無法再像先前那樣暗中在側保護她了。還給了黛玉一把匕首,道是她他日如有煩難,只需将匕首拔出鞘,他自然會趕來援手。

黛玉将匕首握在手中細看,見匕鞘外裹玄色蟒皮,正反兩面各嵌着一顆拇指大小的紅寶石,顏色血滴一般的鮮豔。匕首柄處雕着一獠牙暴突雙角畸曲的惡獸圖騰,這圖騰應是名家手筆,只寥寥數道線條,便勾勒出騰騰的煞氣,尤其是那雙圓睜的獸眼更是目光嚣烈,如列缺雷霆,令人等閑不敢與之對視。雖未出鞘,亦可想象出那匕首的鋒芒是何等銳光無匹。

黛玉長于世家,縱使平生沒見過幾樣貨真價實的兵刃,但眼光之獨到自非尋常人可比。不過數眼,便知此物光是一個匕鞘價值已不下千金之數,何況匕首本身?她沒有忽略自己接過匕首之時,赦生眼底一閃即逝的不舍,黛玉是何等聰敏的女子?當即便知此物于他怕是有着非同尋常的意義的:“太珍貴了,我很不敢收呢。像你這等奇人異士,該有功用相似的物件兒的,還是換下它來好了。”

赦生悶悶的搖頭:“吾不擅法術。”頓了頓,意識到自己的話牛頭不對馬嘴,便補充道,“這是吾父生前令族中匠師打造,與吾心神相連,才互有感應。”黛玉沒有問他這回的“父”究竟是那個名義上的父親還是血緣上的父親,只蹙了眉。赦生知她為難:“只借你五年。”

黛玉心中歉疚稍減,不免又問:“為何是五年?”回應她的是赦生“明知故問”的目光:“不是說這裏的女子議婚……”黛玉忙忙打住:“婚嫁之事不是未嫁女随便可以談論的,連聽也不許聽,想也不許想,這是我們這兒的風俗!”隔了會兒,又好奇的問,“你們那邊不是這般嗎?”

赦生想了想:“兩情相悅,自行匹配,情衰愛弛,好聚好散。男子可公開追求心儀的女子,女子亦然。據說那人……”說到“那人”時劍眉一皺,面上掠過一絲陰霾,黛玉便知他說的大約是自己的生父,“那人追求吾母之時,只因吾母戲言非強者不嫁,曾于城中立下擂臺,一日連敗百名追求者,又帶傷擊敗吾母,在當時傳為佳話。”

可惜,再怎麽情投意合令人豔羨,不過是一場争吵便勞燕分飛,徒将無辜的父王拖入這場與他無關的愛情之局,輸了個性命無存。

黛玉原本愈聽愈是新奇,默默的感嘆四海風俗不同,心底隐隐有一絲殷羨之意。待聽到“佳話”之語,知他心中至今對生父與母親當年的輕佻妄為難以釋懷,忙道:“且住,且住!本是為着我的好奇心,若惹出你的心事,豈不是我之過?”

赦生默默點頭,雙腿一曲一躍,便沒了蹤影。

且說賈府一路奔忙到次年十月末,方将省親別墅建妥當,賈政這才上了本,次日朱批下來,果然準了,省親日期卻又定在了又次年的正月十五,吳貴妃、周貴人等妃嫔也定在了同一日。

當天後宮內眷閑話,皇帝提起此事:“正好讓你們各自回去,同父母姐妹團圓,一家子看燈說笑,也是有趣。”

衆妃嫔皆起身謝恩,方才坐下。內中有一名周貴人,是近年得寵的妃嫔,本是縣令之女,因她生得俊俏,性情活潑,頗得皇帝喜愛,初封答應,不過兩年功夫,已升成了貴人。她在禦前向來語言大膽,見帝後喜悅,豈有不奉承的理?當下笑道:“我書讀的少,沒什麽見識,只知道蒙皇上恩典,能回家瞧瞧父母兄弟,歡喜得不得了!別說皇家是天底下最有規矩的地方,就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兒嫁出去,也沒見可以随便回娘家逛的理。如今聽了姐姐們的話才知道,這回何止是天恩浩蕩,簡直是開天辟地以來也沒出上一回的大恩典呢!”

說得皇帝哈哈大笑:“就你油嘴!就你話最多!”嘴上嫌棄,可看他那前仰後合的模樣,明明是愛聽得很,哪裏有一絲嫌棄?

吳貴妃用帕子捂住嘴,面上露出一絲笑意:“周貴人說的不錯。這回的恩典雖然出自太上皇、太後,追其源頭,可是皇上體恤我們姐妹,恩準大家每月逢二六日期召家人相見,感動了兩位老聖人,才有了這份恩旨。總是兩位老聖人寬明慈和,才有了皇上這般純孝寬仁的好兒子;也是皇上這般純孝寬仁,才打動了老聖人。兩代賢明,是江山萬民之幸。而我們這些婦道人家,能見證如此純明盛世,真不知道是修了幾世的福氣!”

皇帝聞言,眼睛鼻子都樂開了花,皇後也露出笑容:“貴妃的這張嘴啊,逮上三分都能說出個八分的形容來,換成這十全十美之事,更是說得四座春風了。”

吳貴妃一面連連謙虛,一面用眼風掃了周貴人一眼,直吓得她縮了縮腦袋,方才心舒氣暢的笑了起來。一時衆妃嫔見帝後喜悅,都挖空心思的擠出些話來奉承,哄得皇帝心花怒放,眼見滿座姹紫嫣紅的美人各個對自己如斯愛戀仰慕,正要飄飄然起來,忽見元瑤坐于美人叢中,神色淡淡,雖也看着他笑,但那笑意極淺,與其說是歡喜,倒不如說是在揶揄他此刻的模樣更準确些,一時條件反射的端正了下表情,向元瑤笑道:“可惜元兒的生日恰好在正月初一,宮中事務太多,沒法給你專門做個生日。”

衆妃嫔正奉承着,皇帝便突然來這麽一句,都有些會意不來,吳貴妃笑容僵了僵,扭頭向元瑤掃了一眼,再轉回時已是笑靥如花:“賢德妃生在了正月正,一年之始,別說宮裏,竟是四海同慶,已經是大大的福氣體面了,哪裏是姐妹們那點上不得臺面的生辰宴可比的?皇上要是還覺得委屈她,私底下多賞些東西就是了,還特特的要說出來,沒得讓姐妹們泛酸。”說着還假模假樣的擦了擦眼淚。

皇帝見她嬌态可憐,怒也不好斥責也不好,不由讪讪一笑:“這哪裏是一回事?”

皇後看了吳貴妃一眼,卻沒有理會,只向皇帝道:“宮中定例,但逢主位生日都要專門辟戲酒席面以表慶賀,賢德妃是妃位,自然也在此例。可惜她的生日重了大日子,宮中竟不得閑,也是臣妾疏忽,沒想到這一點。”

皇帝面色稍緩:“只加厚封賞,到底還是委屈。”

“這卻也是無法可想,賢德妃人品厚重,臣妾也是喜歡的,若說各宮主位都有的定例獨獨略過了她,不獨皇上覺得委屈,臣妾也覺得可憐,且傳出去,說皇家連個規矩都挑人,也難為天下萬民的表率。”皇後嘆道,到底還是想了想,“初一是無法了,初二的祭祀也不得空的。不如這樣,委屈賢德妃把生日挪到初三,再專門備宴給她好好熱鬧熱鬧,也是權宜之計了。皇上覺得如何?”

“還是梓童想得周全!”皇帝贊道。元瑤起身謝恩,也是一笑。

吳貴妃見帝後徑直略過了自己自顧自的商議給賢德妃過生日之事,面上雖還笑得紋絲不動,內裏卻幾乎将一口銀牙咬斷。好容易挨到回宮,一進門就重重的一拍桌子,清脆的一聲,卻是她小指上留的蔥管一般的寸長的指甲被震斷了。吓得她的貼身大宮女文錦連忙扶她坐下,一使眼色,立即有小宮女拿了小剪刀為她修理斷甲。

文錦令人倒了茶,自己則親自上前為吳貴妃揉肩:“怨不得娘娘這樣着惱,皇上也忒寵賢德妃了,那樣殷勤,我也看不過去!只是娘娘再惱,也不能氣壞了自己啊。”

吳貴妃怒哼道:“皇上待賢德妃的那副模樣哪裏叫殷勤?明明就是在上趕着犯賤!從前那賤人在太後身邊當女官的時候,他就一日三趟的往去趕,別人都贊他純孝,他的心思我還不知道?但凡遇到個容貌出色些的,心都要跟着飛了!也不過就是個破落國公府的小姐,又拿妃位哄,又特特的給她體面的封號,竟要把她捧上天!前兒在本宮這裏還贊那賤人是‘冰雪美人’,呸!什麽冰雪美人,我看是會拿腔作勢還差不多!偏皇上就吃她這一套,皇後也縱着她。再過幾年,本宮都要給她挪位子了!”

文錦唬了一跳:“娘娘多心了吧?論得寵,誰能越過娘娘去?”

吳貴妃恨恨道:“宮裏妃嫔雖然多,有勢的就那麽幾個。周貴人那小蹄子沒根基,也沒眼色,光知道一門心思讨好皇上。眼下是皇上看她新鮮,寵上一寵,回頭丢開也不過就是塊任人魚肉的材料。德妃一心照顧孩子,淑妃盛寵稀薄,賢妃就是塊木頭,如果不是太後的娘家侄女,皇上才不理她。剩下的,打頭的可不就是這個賢德妃!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着了什麽魔?竟是恨不能把心肝都掏給她!從她還是女官時一路磨到了現在,好有十年了,真是夠長情的!”

“那天本宮染了風寒,指望皇上來華陽殿看我,誰知等來等去只等來了禦醫,他卻帶了那賤人去夜光臺賞雨。”說着說着,便捂着臉傷心的哭了起來,“當年對本宮那樣的柔情體貼,發誓要白頭到老不離不棄的,也沒有像對她那樣上心過……”

哭聲嗚咽,合着殿外嗚嗚的寒風,愈發的蕭索,一如翻覆無常的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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