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難逢機遇
桑葉臉色發白,有些無措的看着陶瑾。後者倒是淡定,吩咐道:“将咱們的馬車趕過來,送兩位公子過去。”
也幸虧今日出來給陶瑾單派了馬車,否則即便有心幫忙,怕也無處使力。
桑葉不喜歡藍濟景,心中一萬個不願意幫忙。但見自家小姐這決然的态度,也不好多說什麽,只得不情不願的照辦。
将同伴扶上馬車,藍濟景回頭看着陶瑾:“過了十五,你是不是又得去廟裏當姑子了?”
陶瑾一笑,模棱兩可的回了一句:“也未可知。”
藍濟景點點頭,伸手指着自己方才躲藏的巷子:“裏面還有一個,多半已經死了。你閑着也是閑着,不如過去把他埋了吧。”
藍濟景說完,還對陶瑾眨了眨眼。
他這人雖然纨绔,但絕對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陶瑾覺得奇怪,便決定返回去看看。
桑葉慘白着臉拉住人,有些恐懼的道:“小姐,天色已經不早了,咱們還是快些回去吧。若是一會晚了,叫老夫人怪罪可就不好了。”
“無妨,看一下便走。”陶瑾道。
桑葉拗不過陶瑾,也只好不情不願的松開了手。
這條小巷入口雖窄,裏面卻很寬闊。藍濟景适才藏身在一堆石頭後面,陶瑾繞過去一瞧,果然看見地上還躺着一個婦人。
這人約四十歲上下,身上穿着一件雲織錦的向日葵團花長衫,光是看這衣服的做工,也知道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此時這婦人雙眼緊閉,額頭之上有不少紅色的血跡。陶瑾見這人傷勢頗重,便伸手去探鼻息。
“小姐,這人可是已經死了?”桑葉有些恐懼的問。
陶瑾搖頭,道:“還活着,你快出去讨一碗鹽水來。”
也得虧這巷子外有些商鋪,桑葉撒腿飛奔出去,沒過多久,就帶着一碗熱鹽水回來。陶瑾用鹽水将手絹打濕,仔細的擦拭婦人的傷口。而後又将自己衣服內襯撕下一塊,将清理好的傷口包紮起來。
處置完傷口,見那碗裏還有不少的水,便叫桑葉将婦人攙扶起來,将淡鹽水一口一口的喂進婦人嘴裏。
直到這婦人的呼吸逐漸均勻了一些,陶瑾這才放了心。同桑葉一起吃力的将人擡出去,打算尋個人打聽一下她的出身。
正在這個時候,遠處忽然跑過來一群人。見到陶瑾手中攙扶着的婦人,二話不說呼啦啦的将她們團團圍住。
“什麽人?竟然敢傷害我家夫人,仔細我們叫官兵将你們抓起來,扔進那大牢裏去。”為首的婆子厲喝道。
桑葉氣的不輕,翻個白眼罵道:“你瞎啊,這位夫人分明是我們小姐救起來的。若不是小姐好心出手,怕是此刻早已經斷氣了。”
那婆子叫桑葉唬的一愣,随即收斂了态度,滿腹疑窦的看着陶瑾:“既然不是小姐傷的人,我家夫人又怎麽會在你的手裏?”
陶瑾道:“不過是湊巧遇見了,順帶就出手搭救一把。說來也怪,既然是你府上的夫人,又為何會孤零零的躺在巷子裏呢?”
“方才奴婢們陪着夫人在鬧市游走,猛然過來一群騎馬的官軍,将咱們一行人沖散了。煙霧彌漫之中也沒看清楚,這才将夫人丢了。”
那婆子見陶瑾穿着打扮也着實不像什麽壞人,便放心道:“既然是小姐救的人,那就是我方府的恩人。日後若是有什麽困難,小姐只管開口。我家夫人一定會答謝你的。”
說到方府,陶瑾就是一愣,随即問道:“你口中的方府,可是太學祭酒方文天的府上?”
“正是。”婆子沒想到陶瑾竟然連自家老爺的名諱都知道,态度一下子莊重了許多。
陶瑾心中覺得有些意外。太學祭酒方大人是朝廷出了名的老頑固,他的這位夫人更是出奇,不僅出身高,眼光也高。尋常人家的夫人根本看不上眼,甭說結交,就是連見一面都難得很。
聽說有不少官家夫人上門求見,最後即便能踏進方府的大門,也只是見到方家的兩位姨娘而已。
陶瑾前世便聽聞此人,卻從未見過。沒想到重生一世,竟然這麽猝不及防的就遇見了。
想來也實乃是天意了。
命人将方夫人扶上馬車,那婆子從袖子裏拿出一塊金腰牌交給陶瑾:“這是我府上的信物,姑娘若是有什麽困難,可以着人上門來知會一聲。”
陶瑾并沒伸手去接那金牌,勾着嘴角笑着道:“今日出手相救,實在是一場機緣巧合,也談不上什麽恩不恩的。素聞坊間傳言方夫人性情高冷,陶瑾好奇,倒是想結交一番。再過幾日就是上元燈節,倘若夫人身體好一些了,不知能不能請來我的府上做客?”
“ 姑娘也知道我家夫人性格孤傲,實在不喜歡熱鬧。您這個要求,奴婢怕是不能冒然答應的。”
“無妨,待夫人醒來之後,你盡管将我的話轉述就是。我是尚寶寺丞陶大人家的長女,名喚陶瑾。方夫人若是願意來,可以直接登門,小女定然親自出門迎接。”
“待夫人醒來,奴婢一定會如數轉達。至于夫人能不能應承,那就要看她自己的了。奴婢身份低微,實在不能左右什麽。”
“如此便好。”陶瑾與那婆子約定好,之後便帶着桑葉離開。
耽擱了這麽一會的功夫,城中的人差不多已經開始散了。陶瑾又帶着桑葉轉了轉,沒過多久就看見自己的馬車原路返回來,便帶着桑葉乘車回府。
回到靜風居之後,陶瑾開始洗漱。正在窗下坐着梳妝的時候,就見西廂房門打開,桑葉靜悄悄的走了出來。
陶瑾放下梳子,緩步出了自己的房間。站在回廊之下,聲音冷清的問道:“你是要去清風閣嗎?”
桑葉被當場抓包,免不得有些心虛。絞着手指支支吾吾的道:“不是……奴婢只是想要出去走走罷了。”
陶瑾點點頭,笑着道:“若是要去也行,免不得要替我傳回話了。上午同拾翠說的那些,她定然不敢跟二小姐講。你若是去了,就勞煩原話轉述一遍。雖說是姐妹,但也要講究一個禮尚往來。二小姐既然叫拾翠帶了話,我不遞回去可怎麽行呢。”
陶瑾那番話句句帶刺,桑葉自然不敢跟陶宛轉述。因而便只好放棄了出去的念頭,乖笑着同陶瑾道:“大小姐說的哪裏話,奴婢不過是嫌棄屋子裏悶,想要出來透透氣罷了。既然小姐不喜歡奴婢出來,那麽奴婢就回房間裏待着去。”
桑葉跟随陶宛多年,被調、教的極為聰敏機靈。如今見自己的意圖被識破,便也不敢再跟陶瑾硬來。自從上次吃過那一次虧之後,她便深深曉得這位大小姐也不是個好惹的主。遂服了軟,乖乖轉身回了自己的屋。
陶瑾制住桑葉,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氣。
已經到了這種時候,再也容不得出半點差錯了。
轉眼便到了上元燈節。這一日府中挂滿了花燈,就連梅園都被裝點收拾了一番。陶瑾一大早梳妝打扮好了,就坐在房間裏等着。她在鬧市遇見方夫人純屬意外,是機會,也是運氣。
如今能不能幫到自己,全看方夫人肯不肯登這趟門了。
晌午時候,衆人一起坐在花廳裏吃飯。因着明日陶瑾就要啓程,戴氏便命廚房将菜色做的異常豐盛。
席間二姨娘和陶宛一個勁給陶瑾夾菜,言語之間皆是依依不舍。陶瑾能看出這對母女神色之中的歡愉,心中憤然,卻沒有表露半分。
不多時,刑婆子就過來禀報:“老夫人,門外有貴客到訪。”
“哪裏來的貴客?”
“說是太學祭酒府上的方夫人,特意來拜訪咱們大小姐的。”
二姨娘以為自己聽錯了,忙道:“你可是聽準了,莫不是來見二小姐的?”
刑婆子連忙搖頭道:“不是,那門房說的清楚着呢,就是來見咱們大小姐陶瑾的。”
戴氏一聽聞方夫人的身份,頓時就莊重了許多。這府中的夫人們最為講究出身和門第,太學祭酒是個從五品的官,本來就比陶慶天高上一級。更何況這位方夫人娘家勢力也不容小觑,她的兄長是禦醫署的太醫,曾經救過宮中一位貴妃的性命。如今身份超然,深得皇帝信任。
這樣身份的人,便是往日請都請不來,更何況如今親自上門拜訪。
戴氏不敢怠慢,連忙叫二姨娘帶着陶瑾出門迎接。
方夫人已經在門口站着,她今日穿着一身胭脂色如意雲紋襖裙,頭上戴着一整套的蓮花頭面,顯得清冷又華貴。休養了這些時日,她的身體已然痊愈。如今臉頰紅潤,整個人看起來都鮮活了許多。
二姨娘不敢怠慢,連忙端着笑臉迎上去:“方夫人大駕光臨,真是叫我府中蓬荜生輝。老夫人此刻正在廳中等候,姐姐快随我進來吧。”
容氏有心巴結方夫人,上前就要拉着她的手。
方氏不動聲色的後退一步,疑惑的看着二姨娘。見她打扮莊重,身上穿着紅色通袖大袍,便道:“恕我眼拙,觀這穿着,你應當是這府裏的夫人吧?”
容氏有些尴尬,一只手要伸不伸的僵在半空中,卻不知該說什麽好。
陶瑾見狀便上前行禮道:“方夫人不要誤會,這位雖然穿着夫人的衣服,确然只是我府中的姨娘而已。我母親如今正被禁足,怕是不能親自出面迎接,還請夫人見諒。”
方氏打量着陶瑾道:“你就是那日救過我的姑娘,叫……陶瑾是嗎?”
“正是小女。”
方氏點點頭,徑直繞過二姨娘,上前拉住了陶瑾的手:“看你小小年紀,竟然還有膽量救人,就不怕叫我府中的人賴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