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撲朔迷離
“你這是何苦呢……”藍濟景很是無奈。
“讓我進去!”陶瑾異常的執着。
兩人僵持了一瞬,藍濟景最終落敗。極不情願的退開幾步,将門口讓了出來。
陶瑾推門而入,堪堪才走近寺廟中兩步,就被撲面而來的血腥之氣嘔的喘不上氣來。
未待擡頭看清楚,就被一只手捂住了眼睛。這只手纖細修長,就是有些冰冷。
藍濟景的聲音有些發軟,仿佛是微微帶着一絲乞求:“別看了,他們已經死了。”
陶瑾腿肚子發軟,顫聲道:“放手!”
她以為,這兩人死狀再慘,至多也就跟桑葉那時候一樣。陶瑾原本在寺廟的時候也曾見過死人,自以為還能承受的住。
豈知當藍濟景微微松了松手,陶瑾從那指頭縫裏看見外面一堆模糊的血肉的時候,簡直就是吓得要昏死過去。
藍濟景見狀不妙,立刻連拖帶拽的将陶瑾弄到了外面。陶瑾蹲在地上抱着膝蓋幹嘔,一閉上眼睛就全是血淋淋的場景。
“藍濟景,你真的太過分了!有冤訴冤,何苦自己動手殺人。”陶瑾聲音顫抖的道。
“是他們殺了我的老師。趙養廉只手遮天,簡直就将朝廷當了自己的一言堂。老師不過是上奏彈劾了他幾次,沒成想他這麽的狠,竟然叫手底下人造謠污蔑老師去青樓買妓。不過是一夜之間,老師就名譽掃地,家族蒙羞。半個月前,就在老師下了大獄的時候,師母已經上吊自缢了。”藍濟景狠狠握着拳頭,眉眼之間皆是濃稠的化不開的戾氣。
陶瑾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內幕,一時也是驚呆住了。随即想想又覺不對,疑惑的看着藍濟景:“朝廷雖然不準官員招妓,但是也罪不至死。何以周大人會被斬首?”
藍濟景勾唇嘲弄的一笑:“這就是他趙養廉的厲害之處。只要是他想要弄死的人,走路踩死只螞蟻都能變成殺頭的大罪。正因為看不慣他如此的嚣張跋扈,老師才會接連上書彈劾。可是也萬萬想不到,連人家一根汗毛都沒有撼動,老師自己卻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陶瑾站起身,眸光犀利的看着藍濟景:“你同我說實話,初八那天,你們去鴛鴦樓見的是不是周大人?”
那日藍濟景和另一個人被士兵追殺,而追殺他們的人,恐怕就是趙養廉。這些人指定有事,周懷安也參與其中。陶瑾心思機敏,聯想到前世的一些事,不由得臉色就是一變。
周懷安的死,怕是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可老師他沒有招妓。”藍濟景小聲的辯駁,聲音裏滿滿都是委屈。
“可他确确實實被人看見了。否則,趙養廉不會拿這件事做把柄的。”陶瑾一時覺得有些心累,嘆息道:“周大人招沒招妓,恐怕已經不重要了。你殺了趙養廉的人,他是不會放過你的。為今之計,還是想想怎麽脫身吧。”
藍濟景似乎早已經打定了主意,目光決然的看着陶瑾:“此事跟你不相幹,帶着藍濟山,你們還是快走吧。”
此時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來,遠處火光點點,逐漸朝着這廟的方向來了。
陶瑾一動未動,了然的看着藍濟景:“你是打算就這樣乖乖被趙養廉抓走處死,還是打算跟他一起同歸于盡?”
藍濟景沒出聲,顯然正中了陶瑾的猜測。
不自覺的伸手拉着藍濟景的袖子,陶瑾極盡可能的說服道:“害死周大人的,又豈止是趙養廉他們三個。朝中分幫結派,他手下黨羽何其之多。那些人個個都是害死周大人的兇手,倘若只是殺死一個趙養廉,你能保證以後不會再出一個張養廉還是王養廉的?”
藍濟景攥着拳頭,咬牙切齒的道:“可我管不了那麽多了。他殺死老師,我就得讓他償命。”
“可是在我的眼裏,你的命比趙養廉的命更加珍貴。他死,我只會拍手稱快。而若是你死了……”
話未說完,就聽見廟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火光閃耀,追兵已然到了。
陶瑾毫不猶豫的站在藍濟景身前,将這個比自己還高的男人護在了身後:“你若死了,有人就會傷心。”
藍濟景本欲伸手去推陶瑾,指尖還沒落到肩膀上,就猛然停住了。
藍濟山本來在遠處躲着,如今眼見追兵到了門口,也是吓得一溜煙跑到了藍濟景的身後。
“二、二哥,今兒你若是死了,可就是咱們三條人命了。”藍濟山抖抖嗦嗦的說道。
眼見着那些人就進了廟門,藍濟景眸光一閃,拎着陶瑾和藍濟山就從後牆跳了出去。這廟後有一條小徑,藍濟景輕車熟路的帶着陶瑾和藍濟山跑出去,而後一路向東,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到了一戶高牆大院的人家後門。
伸手在門板子上敲了三下,後門就被人從裏面打開。藍濟景将陶瑾和藍濟山推進門裏,自己反手将門栓落下。
陶瑾被扯着跑了這麽久,累得太陽穴都跳着疼。蹲在地上正打算喘息一會,就見面前火光大盛,一擡頭竟然看見了藍濟川那張臉。
“這裏是什麽地方?”陶瑾下意識四處張望了一眼,發現這地方異常的眼熟。
藍濟景又恢複了他那一貫欠扁的模樣,吹了一聲口哨道:“這裏是藍府的後門。”
似乎也沒想到會在此處看見陶瑾,藍濟川也有一絲錯愕。回過神來之後,立刻命丫鬟将陶瑾攙扶進去。
臨走之時,陶瑾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藍濟景。後者潇灑的揮揮手,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只剩下兄弟三人,藍濟川虎着臉看着藍濟景:“你那點事父親和叔父都知道了,如今正帶着人饒世界的抓你呢。臨走前吩咐過我,若是看見了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将你關起來。”
藍濟景似乎也早有所料,聳了聳肩,乖乖被兩個下人抓着押走了。
解決完兄弟這邊的事,藍濟川匆匆忙忙轉身回了前院。此刻陶瑾正在客廳中休息,丫鬟極為貼心的奉上熱茶。
看着這四周熟悉的景象,陶瑾覺得渾身都很不自在。
若是提前知道藍濟景會帶着她來這個地方,陶瑾寧可被那些官兵抓了去。
藍濟川卻不知她心中所想,有些激動的在陶瑾身側坐下,笑着問:“瑾兒妹妹怎麽會與濟景在一起?”
“路上遇見的。”陶瑾不願久留,放下茶杯起身,同藍濟景道:“天色不早了,我留在這裏恐多有不便。濟川哥,勞煩你派輛車将我送回府去。”
藍濟川起身半攔在陶瑾身前,關切的道:“聽說外面官軍在拿人,指定亂的很。瑾兒妹妹,你不若暫時在我府中住一晚,明日一早我定然派人将你送回去。”
“濟川哥說什麽,我沒聽懂。”陶瑾微微皺眉。藍濟川一屆文人書生,竟然也能說出這麽不知羞臊的話來,着實讓陶瑾有些厭惡。
藍濟川手足無措,紅着臉道:“我絕非有旁的意思,這府中客房很多,大伯母一會定然也就回來了。你住在這裏,也沒什麽不方便的。”
“我是女兒家,可與你們男子不同。夜不歸宿,留宿他人府中,傳出去可是會壞了名聲的。你若不願意派車送我便罷了,我自己走着回去。”
陶瑾二話不說,直接邁步出門。
藍濟川見狀就有些着急,連忙吩咐下人備車。
藍濟川準備了半天,本想說幾句送別的話。豈知陶瑾根本沒給他留告別的餘地,扭頭坐上車便走了。
望着那絕塵而去的馬車,藍濟川好一陣的愣神。
回府之時已經快是亥時,府中各房已經熄了燈。盛歌提前回府,一直在後門處等着。看見陶瑾,這才如釋重負的道:“謝天謝地,幸虧小姐您平安回來了。”
兩人在茶館分手之時,陶瑾就囑咐她來後門等着自己。怕的就是回來太晚,家中無人應門。
二人匆匆回了靜風居,就瞧着主屋裏的燈竟然亮着。婆子丫鬟倒是沒見着一個,小院裏靜悄悄的。
陶瑾察覺氣氛不對,連忙帶着盛歌進了主屋。
一進門就看見接歡和六媽媽在地上跪着,陶大人穿着一身青灰道袍,跨着腿坐在主位的圈椅上。他手中拿着一本書冊,正是前幾日陶瑾研讀的佛經。
“見過父親大人。”陶瑾穩住呼吸,俯身見禮。
陶慶天虎着臉看着陶瑾:“你個女孩子家,怎麽回來的這麽晚!這府中是有門禁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路上遇見府兵搜查,女兒便耽擱了一會。叫父親擔心了。”陶瑾低着頭道。
陶慶天嘆息一聲,也是有些郁悶:“戶部兩個侍郎一齊失蹤了,趙大人親自派人追查兇手。這朝廷裏,怕是要翻了天了!”
他在朝為官,定然知道內情。于是便不動聲色的試探道:“不過是失蹤了兩個侍郎,趙大人何至于這般大張旗鼓。”
“你個孩子家家的懂什麽。這兩位侍郎都曾參與過彈劾周懷安,如今周大人前腳斬首,這兩人後腳就失蹤。這裏面的事,可比你想象的還要複雜許多。”
“在朝廷裏盤踞了這麽些年,趙養廉頭一次吃了這麽大的虧。不管這兇手是誰,被抓住了指定難逃一死。适才他已經派人來我這裏取走頒诏的印章,怕只怕這件事會牽連無辜。一口氣動了他手下兩個人,這兇手最少也是要被株連一族的啊……”
陶瑾聞言就是心頭一冷。
意識到自己在女兒面前說多了話,陶慶天連忙回神過來。若無其事的敲了敲桌子,同陶瑾說道:“聽說你母親已經将賬本子都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