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請君入甕
容氏叫她弟這番話徹底震住了,張嘴打了個嗝,幹脆閉上嘴不敢說話了。
陶慶天氣的直哆嗦,指着容氏的鼻子罵:“蠢貨,還不快去将那些東西都搬出來。難道你等着官軍去搜嗎?”
後院是內宅,若是叫官軍闖進去了,難保不會出什麽亂子。
容氏一骨碌從地上站起來,慌忙道:“妾身、妾身這就去。”
翡翠閣裏有不能見人的東西,容氏自然不敢叫人去搜。帶着下人回到院裏,容氏連忙吩咐玄芝: “快、快将那些東西一樣不少的裝起來,都給擡出去。”
“姨娘,那箱子東西怎麽辦?”玄芝暗暗指了指柴房。
“一箱子死人骨頭又不值錢,屆時若有人問起了,一口咬定了沒見過。我看他們能把我怎麽着!”容氏打定了主意,對玄芝道:“保險起見,這東西不要在咱們院放着了。你去找拾翠,将這箱子擡到清風閣裏藏着。等今兒這些人一走,咱們就想辦法燒了它。”
若不是有那些官軍在府裏,容氏真想立刻就将那箱子擡了扔出去。只可惜此時陶府前後門都圍了人,這東西就算是砸在手裏了。
将那些箱子擡走之後沒多久,又有人來請容氏。因着她也算是涉案人員,自然也得一同受審。
此時陶府的院子已然變成公堂,桌椅擺好,官差分站兩側。京畿府的大人坐在主位上,陶慶天坐在一旁聽審。
出了這麽大的事,府門口聚集了不少瞧熱鬧的百姓,就連府裏的下人們也都跑過來圍觀。
陶瑾收到消息之後就帶着盛歌趕過來,看見這有些滑稽的場景,心中不由得冷笑。
風水輪流轉,終于轉到這些人的頭上了。
“将報案的失主帶上來。”
京畿府大人一聲令下,門口圍觀的人群中走出一個身材五短,皮膚黝黑的漢子來。
“草民劉三,叩見大老爺。”
京畿府大人指着地上那堆箱子道:“你自己查查,可還有遺漏的東西?”
劉三低頭掃了一眼,跪在地上抱拳:“回大人,還少了一個箱子。”
“我不管你是什麽來路,可也得想清楚了,這裏可是尚寶寺丞大人的府邸,容不得你放肆。”容氏放低了聲音,威脅劉三道。
話音方落,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輕笑。容氏猛然回頭,發現陶瑾就在自己背後站着。四目相對之時,陶瑾微微勾唇,那目光晦暗幽深,看的容氏心驚肉跳。
今日這件事出的太巧,也太蹊跷了。容氏暗中攥緊拳頭,心中越發生出不好的感覺。
京畿府大人擡手一拍驚堂木,呵斥一聲:“堂下容氏,你可還有私藏的東西沒有交出?”
容氏極力穩住自己,鎮定的回答:“回大人,沒有了。我這兄弟只捎回來這麽些東西,一樣不差的都交出來了。”
跪在地上的失主聞言連忙苦着臉磕頭:“大人,您可千萬得給草民做主啊。這拿出來的箱子裏面都放的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唯獨少了的那個箱子,裏面可足足裝着十八顆南海珍珠哇。那珠子每一顆都價值連城,是小的傾家蕩産買下來的……”
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會被反咬一口。容氏慌了神,連忙跪在地上給自己辯解: “你胡說,我根本就沒見過什麽箱子,更加沒有什麽南海珍珠。大人,他這是在污蔑。”
“我有貨物清單,上面都請畫師畫了圖像并蓋了賣家印鑒的。污沒污蔑,請大人看看就知道了。”那人說着,果然從袖子裏拿出一疊清單來。
京畿府大人看了一眼,見那圖冊上果然蓋着個人的私章。将那最後一張圖像展開對準容氏,問道:“這樣的箱子,你真的沒見過嗎?”
那圖像上的箱子,與容氏藏起來的一模一樣。心中一陣一陣的發緊,容氏極力否認:“沒有,從未見過。”
“南海珍珠價值連城,絕非小事。你若是不認,本官只能搜查府邸,或者,也可以請陶老爺用等價金銀交還給失主。如若不然,就只能将貴府這位舅老爺下大獄去了。”京畿府大人說道。
一聽說要自己出錢,陶慶天有些肝疼。連忙說道:“這件事可跟我陶府無關,既然是容舅老爺犯的案,還請大人直接發落他就是。判刑還是打死,都随您的便。”
這兩人一對一答,可是徹底吓壞了容舅老爺。額頭汗如雨下,焦慮的對容氏道:“姐,你快點将那箱子找出來吧。我之前分明見過有這個箱子的,你也別惦記那裏面的寶貝了,還給人家,我就能免災了。”
就知道自己弟弟這張嘴靠不住,容氏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破罐子破摔的道:“妾身就是沒見過那箱子,更沒見過什麽南海珍珠。大人,您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左右都是我這兄弟犯的事,您抓了他也是活該。”
陶瑾見容氏打定主意要賴賬,忍不住開口說道:“容姨娘還真是心狠,為了保全自己,竟然如此不顧手足親情。不過,您也別以為将東西藏起來就無人發現了。這幾日您這院子擡進擡出的,沒少人看見呢。”
京畿府老大人聞言立刻擡頭看着陶瑾:“這位小姐,你這麽說,可是知道些什麽?”
陶瑾笑着道:“多的也不知,只是剛才往這邊來的時候,正巧就看見幾個下人擡着箱子從翡翠閣裏出來。那箱子就跟您手中畫像一樣,不過倒是沒擡到這中庭來,而是拐了個彎,直接擡進二小姐的院子裏去了。”
“究竟是不是這個箱子,你可當真看清楚了?”陶慶天語義深沉,隐隐有暗示之意。
自家這父親也是個貪財的,定然是聽說了那南海的珍珠,不打算将東西交出去了。陶瑾覺得有些可笑,故作愚鈍的茫然道:“女兒眼神不錯,自然是看的清楚。說起來那負責接應的丫頭名叫拾翠,曾經還跟過我很長時間呢。父親若是不信,将人叫過來問問便知道了。”
“既是如此,陶大人,就請您派人将東西取出來吧。您這府中實在亂的很,本官也不願意去後院攪合。”京畿府老大人有些不耐煩,皺着眉頭說道。
陶慶天有些惱火,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叫幾個小厮去清風閣擡箱子。
容氏見事情已然沒有回寰的餘地,有些洩氣的癱坐在地上。咬着牙對陶瑾道:“你竟然這麽算計我……真是好狠的心啊。”
“姨娘可真會給自己叫屈。八年前你報官陷害我母親的時候,怎麽不說自己狠心呢?”陶瑾嘲弄的看着容氏,“那時候,我母親就像你現在這樣一臉無助的跪在地上。她也曾哀求過你,讓你幫她做個證,出面說幾句公平話。”
“您還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麽說的嗎?”
“你說,江氏心狠手辣,迫害殺死府中奶娘。這人是如何被打死的,你乃親眼所見。正是因為有你這番證詞,我母親才被定了罪,聲名敗壞,囚禁府中這麽些年。”
“今日易身而處,容姨娘,這樣的滋味你可還喜歡?”
陶瑾一席聲讨字字铿锵,宛如厲雷擊中容氏。人做多了壞事,難免心裏發虛。她擡頭望着京畿府的那位老大人,猛然認出他竟然就是八年前孫氏命案的主審官。
這一切的一切,簡直就是重現當年。容氏閉上眼睛仔仔細細回想連日來發生的一切,這才意識到今日之事怕就是一個局。
鬼節那件事怕就是這個局的開端。時隔這麽些年,陶瑾根本找不到孫氏的骸骨,之所以散播謠言,也是吃定了她會因為心虛而派人去查看墳墓罷了。
只是這千算萬算,容氏打死也想不到,陶瑾竟然會從她兄弟身上下手。
這個布局太巧妙也太周密了,遠遠超乎了她的想象。
如今已經被迫不得已的架在了局面上,就猶如案板上的一條魚,除了任人宰割,怕是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容氏覺得口幹舌燥,抿了一下嘴唇,壓低聲音同陶瑾道:“你究竟想怎麽樣?若是有條件盡管提出來就是,我一定滿足你。”
“我母親蒙冤受屈在府中禁足了八年,你說我想幹什麽!”陶瑾目光冰冷的看着她。
“要是、要是你想救她出來,我幫你想辦法。不妨跟你坦白了說,這孫氏的事情真的太大了,即便是你将骸骨翻出來又能如何,事到如今,已經沒人能證明兇手是誰了。咱們不如各退一步,你跟做我這個交易。對你來說,沒什麽壞處!”
“可惜啊,晚了。”
陶瑾說罷,就看見幾個小厮擡着那箱子走了過來。容氏臉色蠟黃,有些絕望的閉了一下眼。
看着那箱子從內宅擡出來,京畿府大人冷笑一聲,有些意味深長的同陶慶天道:“陶大人,您府中的這個姨娘,她可真不是一般人物啊。”
這話分明就是諷刺,陶慶天臉色也不怎麽好看,有些煩躁的瞪了容氏一眼。
“既然賊贓皆已經尋回,劉三,你前去驗收一下。若是确認無誤,本官就要退堂回府衙去了。”京畿府大人說道。
待劉三将那箱子打開,衆人看清裏面的東西之後,四周立刻發出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這、這箱子裏面怎麽會有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