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絕地一擊

容氏今日連驚帶吓,三魂差不多都少了兩魂。此時也根本顧不得那個被下了大獄的兄弟了,扶着陶老爺回房之後,好一番嬌香軟語的安撫。

這兩人關着房門,也不知說了什麽。只是聽那說話的語氣越來越溫柔,嬌聲媚語,一室旖旎。

直至哄得陶大人沉沉睡去,容氏這才披衣起身,靜悄悄的出了門。玄芝正在門口站着,容氏冷聲問:“去二小姐那院查過沒有?”

“回姨娘,查過了,什麽都沒找到。”

“那麽大的人給偷着放到箱子裏,總不能一點痕跡都不漏。當時這事是拾翠經手的,你可好好問清楚了?”

“奴婢問的很清楚了。說是當時來了幾個人,擡着箱子就走了,确實是什麽都沒做。不光是拾翠 ,二小姐那院好多丫鬟都看見了,她們都能證明的。”

“可知道那幾個下人是哪個院的?”

“眼生的很,看起來倒不像是大小姐的人。姨娘您也知道,今兒府中亂的很,鬧的都人心惶惶的,誰還顧得上這些。”

容氏搓着手,臉色十分難看:“一副死人的骸骨,旁人藏起來能做什麽?我看這就是有心人在搗鬼。”

越想越覺得不妙,容氏連忙吩咐玄芝:“叫徐媽媽帶人去各院搜查,不管用什麽辦法,一定要将這東西給我找出來燒了。另外,再找個人快馬加鞭去找二小姐,就說府裏出了大事,叫她馬上回來。”

容氏額頭上綁着白布,如今這一動了火氣,就覺得傷口一抽一抽的疼。自打在府中主事開始,她便沒吃過這麽大的虧。今日當着全府下人的面叫陶老爺揍了一頓,這面子丢的渣都不剩了。

“陶瑾,若是叫我拿住了證據,一定不會放過你。”容氏攥着拳頭,惡狠狠的發誓道。

翡翠閣的下人都派出去做事,容氏一個人在院子裏怄氣怄到天黑,正打算起身回房,就聽見院門口一陣嚓嚓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沉重又怪異,仿佛有人故意拖着一條腿走路似的。容氏吓得不輕,虎着臉高聲質喝問:“誰在那裏?”

腳步聲随之停頓了一下,而後繼續響起。這聲音越來越近,很快就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從院門口走進來。

漆黑的夜色裏可隐約看清對方的身形,似乎是個女子,發髻高挽,穿着一件很肥大的衣裳。這人走路一瘸一點,步履緩慢的來到院子中。

容氏給吓得倒退了幾步,顫抖着聲音問:“你是誰?快說話,可不要吓我。”

那人仍舊沒出聲,只張開嘴發出了嘶嘶的聲音,宛若蟒蛇即将吞噬獵物,聽得容氏毛骨悚然。

正逢此時,玄芝提着燈籠從門外進來。那黑影聽見腳步聲慌張轉身,一肘子将玄芝撞開,奪門而出。

身形交錯之時,玄芝的燈籠照到了這個人的衣服。那是一件石青色的曳地長袍,腳上蹬着牡丹花纏枝的紅布鞋。

“孫氏?”容氏吓得臉色煞白,指着那逃跑的人影對玄芝大叫:“快、快點抓住她。”

玄芝也吓得不輕,連忙提着燈籠追出去。

容氏猶不放心,自己也邁步跟了出去。這主仆二人緊追着那黑影,一路來到陶府的花園中。

繞過假山,後面就是一片竹林。黑夜之中疊影交錯,平添了幾分鬼魅之氣。

不過是眨眼之中,那黑影竄進竹林之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容氏和玄芝一陣發愣,都有些傻眼。

“姨娘,這下可怎麽辦?”

“給我找,那人穿着孫氏的衣服,一定是成心想要吓我。今日就是把這裏的地皮翻過來,也要将她給我抓出來。不綁起來抽一頓,難消我心中這口惡氣。”

經歷過白天的折磨,容氏現在幾乎要失去了理智。她現在的怒火已經達到頂點,丁點火星就能點燃。

玄芝也不敢反駁,只好狀着膽子往竹林深處走。

一陣長風吹過,玄芝突然感覺脖子落了幾滴冰冷的水珠。伸手抹了一把,發覺掌心一片猩紅。

玄芝尖叫一聲,哆哆嗦嗦指着頭頂對容氏道:“姨、姨娘,上面有東西……”

話音方落,玄芝手中燈籠突然熄滅。容氏剛想擡頭,就見那樹上飛下一個黑影,直接奔自己砸過來。

她慌張閃身,腳下一個沒站穩,直接撲倒在了地上。不待起身,有一只手直接扼住了她的喉嚨。

那只手奇冷無比,仿佛從冰窟裏拿出來的一般。容氏驚吓過度,猛然瞪大雙眼,雙手胡亂揮舞,下意識抓住了對方的胳膊。

可是令她更加驚懼的是,握在雙手之中的竟然只是一根硬邦邦的骨頭。

容氏臉色駭然大變,拼盡力氣慘叫一聲:“玄芝救我!”

四周靜寂一片,只能聽到她自己的回音。

對面的人披頭散發,聲音陰沉又怨毒:“容氏,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八年前你下毒害死我,今日我就要你償命。”說話間,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幾分。

容氏拼命掙紮,無論如何也不能擺脫對方的桎梏。慌亂之中連忙給自己辯解:“不,當年殺死你的不是我,是夫人。你要償命,應當去找她才是。”

“當年你買通夫人身邊的丫頭,偷着給我喂了一碗天仙子的毒藥。這東西喝下去之後導致我全身腫脹發青,宛如被毒打至死一般。我死之後,你又串通我的公婆去官府報官,最終将此事鬧大,夫人才被關了這麽些年。”

“容氏,你用我一條人命換來了這八年的榮華顯赫。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你可會想起我,可會覺得有一絲愧疚?”

字字句句,皆是泣血的讨伐和怨毒。

容氏本以為這孫氏有人假冒,為的不過是詐自己一下。可沒想到她竟然知道的這麽具體,竟然将孫氏當年的死因都能說得一清二楚。

主中饋這些年,她已經将當年知道這些事的下人全部打發。已經事過這麽些年,除了她自己,根本無人知曉用天仙子下毒一事。

而眼前這人竟然能将當年的事說得分毫不差,容氏心理防線徹底崩潰,最後一絲慶幸也瓦解消弭,忍不住捂着臉嚎啕大哭。

“我也不想的啊!殺死你,我也不想的……當年夫人把持內務,我雖擡為姨娘,卻不争氣的只生下了一個女兒。本以為年輕貌美,老爺他能多寵我幾年,誰知道憑空又出現一個你。自打你來了之後,老爺就不怎麽正眼瞧我了。”

“我也不容易,我也要活下去。曾經當丫鬟的時候受夠了白眼,我再也不想過那樣寒酸的日子了。”

“不殺死你,我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孫氏,你擋了我的路,你就是該死!”容氏目眦欲裂,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将鉗制着自己的人推開。

“你既然已經死了,為什麽不安安靜靜的在地府裏待着,這陶府永遠都不是屬于你的地方,你還回來做什麽!”

順手從腳下撿起一塊石頭,容氏雙眸赤紅,對準那人的腦袋就要砸下去。

舉起的手還沒等落下,四周突然火光大盛。十幾個火把高高舉起,将這一方竹林照的亮如白晝。

站在容氏面前的女鬼将披散的頭發撩起,露出了一張年輕的臉。

“想讓你說出幾句實話,可真是不容易。”晃了晃手上的骨頭,盛歌笑眯眯的說道。

“是你!”發覺被騙,容氏扭頭就想逃跑。這一轉頭差點将她吓死,不知何時,身後竟然站了四個人。

為首的正是她離開的時候,仍舊在熟睡的陶老爺。親耳聽到當年的真相,陶慶天心中并不好受。黑着臉踹了容氏一腳,氣憤的罵了一句:“蠢貨!”

這一腳踹的不輕,容氏捂着肚子,差點嘔出來。淚水漣漣的跪在地上哀求道:“老爺……妾身着了別人的算計了,您可要為妾身做主啊……”

江氏叫陶瑾扶着,一步一步走到容氏跟前,伸手顫抖的指着她罵道:“竟然是你,竟然是你叫我平白無故背負這麽多年的冤屈。容氏,你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背負了八年的罪孽被洗清,江氏終于放下了心中的包袱。緊緊拉着陶瑾的手,又哭又笑,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陶慶天緊了緊拳頭,卻并未再對容氏動手。板着臉吩咐下人:“将容氏給我押回去。”

陶瑾聞言一皺眉,忍不住開口道:“孫氏的骸骨已經找到,可以證明容氏當年下毒一事。更何況方才她親口承認了投毒誣陷的事實,父親為何不直接将她交給衙門處置?”

“這是咱們府中的事,就不要驚動衙門了吧。”陶慶天皺着眉說道。

江氏聞言一陣冷笑,近乎瘋狂的看着自己的丈夫:“當年我被她誣陷的時候,你怎麽不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如今我冤屈了八年,你竟然還敢這般維護她?陶慶天,你的良心難道叫狗吃了不成!”

陶老爺自知理虧,卻又舍不得将容氏交出去。神色掙紮,擡眼正好看見陶真真就站在自己身後,于是便開口道:“妹妹,你來說句公道話。咱們陶府這些年可是夠丢人的了,再鬧大了,我這官位怕是真的保不住了。到時候……”

話沒說完,臉上就挨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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