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容氏入獄
清脆的一聲響,在這林子裏聽起來格外真切。
臉頰火辣辣的疼,陶慶天捂着臉,滿眼都是震驚。他是真的不敢相信,有朝一日竟然會被自己親妹妹出手打了。
陶真真晃了晃打疼的手,眼神輕蔑的看着自家兄長:“身為朝廷官員,做事糊塗,是非不分,黑白不辯。冷待妻子八年,卻又如此不顧王法的維護小妾。陶大人,做人可沒有你這麽自私的。江氏這些年為你付出的可還少嗎?她把全副身家都交給了你,你又是怎麽對她的?”
“身為男人,你沒有擔當,自私自利。寵妾滅妻,聽信讒言,做的一筆筆糊塗事簡直數都數不過來。這些年若不是舅舅在宮中極力維護着,憑你這樣的人品,怕是早都叫人家罷了官了。”
“她容氏算什麽,那就是一個賤人。為了自己的榮華,費盡心盡,枉顧人命。這樣的惡毒的女人拖出去沉塘都不夠,你竟然還想護着她。你真是太叫人寒心了。”
回府這些日子,親眼目睹了自家哥哥做下的糊塗事。陶真真恨鐵不成鋼,指着自家兄長的鼻子,罵的字字铿锵。每句話都跟石頭塊似的,狠狠的砸在了陶慶天的心尖上。也得虧了這是他親妹妹,倘若換一個人這麽罵,早就叫他丢到府外去了。
陶慶天叫自家妹妹罵的無地自容,面紅耳赤的低着頭,好半天才嗫嚅着說了一句:“妹妹,你就饒了哥哥吧……”
“饒不饒的,也都是你自找的。我回府那日就同你說過,叫你想辦法将嫂子放出來。你真是豬油蒙了心,一句話都聽不進去。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你打算怎麽解決?”
陶慶天繃着臉看了江氏一眼,有些為難的道:“事關重大,還是等母親出關再說吧。你也知道,我常期不在府中,許多事也不能做主。”
“母親那邊我可以去說,現在問的是你的意思。你可是這府中的主子,當着小瑾兒和嫂子的面,說句公道話真的有這麽難嗎?”
陶慶天叫妹妹說得很是猶豫,扭頭看了江氏一眼,最終還是勉強點頭應承道:“這……既然如此,就解除了禁足的命令吧。從今日起江氏恢複當家主母的權利,蘭馨苑的下人也可随意外出走動。”
“江氏,你自由了。”被逼到這個份上,陶老爺也有些羞惱。揮袖擦掉額頭熱汗,轉頭帶着書童離開。
容氏始終在地上跪着,眼睜睜看着陶老爺離開,絕望的大喊一聲:“老爺!您真的不管妾身了嗎?”
陶慶天身形一頓,卻始終沒有再回頭。
陶真真氣的上前狠狠踹了容氏一腳,轉頭望着陶瑾:“小瑾兒,你說這賤人該怎麽處置才好?”
“她身上背着人命,理應送到京畿府去。”
“孫氏一事已經事過多年,便是将她送到衙門裏,怕是也得給送回來。我看倒不如直接就地吊死,做了這麽多的孽,她也是死有餘辜。”陶真真這一狠起來,身上倒能看見幾分戴氏的影子。
陶瑾連忙阻攔的道:“不可,姑姑還是命人将她和孫氏的骸骨一起送到官府去吧。究竟會怎麽判,只管聽那位大人的就是。”
馬管事也參與了今晚的事,聞言連忙從人群中站出來,拱着手對陶真真道:“姑奶奶您盡管放心,京畿府那不是還有一樁命案呢?那人是容姨娘的心腹,如今死的離奇,定然也跟她脫不了關系。您只管将人送去就是,奴才保證她不會得了好。”
陶真真一點就通,聞言立刻點頭道:“既然如此,你就連夜将人送去,免得夜長夢多,徒生了變故。”
對于這個活,馬管事簡直樂不可支。連忙吩咐兩個小厮過來将容氏綁了。
容氏吓得兩腿發軟,死死的趴在地上不肯起來,嘴裏一個勁的求饒:“姑姑,夫人,你們饒了奴婢吧,奴婢真的知道錯了……以後真的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們發發慈悲!”
江氏擦掉臉上的淚水,冷眼睨着容氏:“害人者,人恒害之。今日有這個結果,都是你自己一手作出來的,怪不得旁人。”
容氏雙手死死的抱着一根竹子,嗚嗚咽咽,哭聲十分凄涼。
馬管事冷笑一聲,上前用腳狠狠碾壓容氏手掌,直将那細嫩的指頭都碾進土中,這才松開。
“再敢掙紮,我就剁了你的手。”馬管事報了仇,心中暢快淋漓。
兩個小厮一人抓着一條腿,直接将容氏就地拖走。竹林地上有不少砍斷了的竹子尖,沒走幾步,容氏身上的衣服就給劃開,後背血流如注,疼的嗷嗷直叫。
那聲音甚是凄厲,聽得人心驚膽戰。
此時夜已深沉,陶瑾見江氏臉色不好看,便柔聲安慰道:“折騰這麽晚,母親怕是也累了。今夜就去女兒的靜風居住一晚,明兒叫人将蘭馨苑好好修葺一番,您再住回去。”
江氏自然無異議,一手拉着陶瑾,一手拉着陶真真,三人并肩往靜風居走。
前頭兩個丫鬟打着燈籠照路,一路清風徐來,今夜的陶府,似乎格外安穩。
入了靜風居,陶瑾便吩咐接歡準備宵夜。陶真真有些疲憊,轉身就在主位上坐下。
江氏趁她不備,俯身就跪在了地上:“妹妹,今日之事,多虧了你幫忙。否則,我也不能這麽快就給放出來。”
陶真真愣了一下,伸手剛要去扶,緊跟着就看見陶瑾也跪在了江氏的身後。
“瑾兒也要感謝姑姑出手相助。父親那人執拗的很,若不是您及時打醒了他,母親斷然不會有現在的結果。”
這兩母女一本正經的感謝,反倒是叫陶真真有些不好意思了。紅着臉将兩人攙扶起來,笑着道:“關起門來都是一家人,你們這麽客氣做什麽。”
将江氏扶到自己身邊坐下,陶真真情真意切的說道:“往日我不懂事,可沒少沖撞了嫂子你。如今這一出嫁,方能知道做女人的不易。也不怕你們笑話,就我家那個,也沒少往家裏擡了妾呢。得虧我比他門第高一些,這才勉強能壓得住。”
說到此處,陶真真對陶瑾一伸手:“信上可說得好好的,如今你的事我已經辦成了,我的藥呢?”
“早就給您備好了。”陶瑾對盛歌使了個眼色,後者連忙轉身進屋,拿出一個小白瓷瓶來。
将那瓶子放在陶真真面前,陶瑾認真的叮囑道:“這東西藥性十分霸道,姑姑每日給小姑父吃一粒就行。再多了,怕是要出人命的。”
“曉得曉得,若不是為了這個東西,我還真未必願意走這一趟呢。” 十分寶貝的将藥瓶收起來,陶真真拉着江氏的手道:“不是我誇,今兒這事能成,還多虧了咱們小瑾兒。這孩子跟前些年相比可是變化不小,有心計也有手腕,将來可真是不得了。”
江氏溫柔的看了陶瑾一眼,笑着道:“她就是一個孩子,哪來的那麽多心機。我看着倒像是誤打誤撞罷了。”
陶真真倒是沒打算在這件事上過分糾纏,捂着嘴打了個呵欠,困倦的擺手道:“不管你們了,折騰到這麽晚了,我可是有些撐不住。嫂子,有話明天再說,我回去睡了。”
陶瑾親自扶着姑姑送回廂房,而後吩咐盛歌端洗腳水,親手伺候母親洗漱。
母女倆換過衣裳,并肩躺在一起。江氏目光祥和,拉着陶瑾的手柔聲問:“能不能同娘說說,孫氏當年毒死一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陶瑾閉着眼睛,語氣平淡的道:“過年回程的途中,偶然聽別人說起的。那人似乎在陶府做過事,多少知道一些。至于具體中的什麽毒,還是女兒後來查醫書才知道的。”
陶瑾早就提前套好了詞,因此回答起來格外順暢。
江氏不疑有他,伸手輕柔的拍着陶瑾,就如兒時哄睡那般。
“所以你從回府那天開始就做好準備了是不是?”
先是想方設法的留宿落花山居,通過醫術獲取戴氏信任。而後借住方氏的幫助留在府中。直至站穩了腳跟,這才着手設計重翻當年舊案。這一環套着一環,但凡有丁點的行差踏錯,那就會前功盡棄。
看見的,看不見的。人前,或者人後。她不知道付出多少辛勞和努力,最終才達成今日的結果。
對江氏來說,過去那一個月,她所過的每一天都是毫無變化的重複。可是這一踏出蘭馨苑的門檻,方知外面已經是天翻地覆。
她現在這自由的每一刻,都是女兒費盡心血換來的。
望着陶瑾消瘦的小臉,容氏忍不住起身親了親她的額頭。無比寵溺的說了一句:“我的女兒才十六歲……她可是這世上最聰明的孩子。”
不用困守在那一方小院中,江氏睡得格外安穩。
待她呼吸逐漸均勻,陶瑾這才睜開眼睛。雙目無神的盯着頭頂帳幔,陶瑾小聲的呢喃道:“母親說錯了,女兒可不是個聰明人呢。”
能有今日的結果,她所依仗的也不過是前世那點可憐的記憶。如今靜下心來仔細回想,她做錯的地方太多,籌謀的漏洞也太多。
若不是馬管事及時交出了死去小厮的屍體,若不是有人及時将孫氏的骸骨交給她,如果陶宛還在府中,今日的結局又會變成什麽樣呢?
今日她對容氏出手,陶宛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前世打過半輩子的交道,陶瑾深知這個她的心機。
與容氏不同,陶宛絕對不是個好對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