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陶宛回府

次日天還沒亮,陶府大門口就傳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門房睡眼朦胧的打開門,入目的是一張倉惶而急促的臉。

陶宛叫婆子背着,幾乎馬不停蹄的沖進府裏。玄芝早就在中庭處候着,一看見陶宛,哭着迎了上去:“小姐,姨娘她、姨娘她叫人送到京畿府去了……”

不過就是一日之間,府裏竟然發生了這麽大的事。陶宛臉色發白,攥着拳頭說了一句:“送我去見父親!”

婆子背着陶宛到了書房門外,陶宛跪在地上大聲哭泣:“父親,求您救救姨娘。陪了您這麽多年,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到了這個時候,您可千萬不能棄之不顧。女兒求求您了。”

隔着一道門,傳來陶慶天的聲音:“容氏做錯了事,理應接受懲罰。如今已經送到京畿府,後續該如何判決,還得聽那位大人的意思。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我也已經無能為力了。宛兒,你莫要胡鬧,還是回去休息吧。”

陶宛萬萬也想不到,自家父親竟然真的想甩手不管了。情急之下,忍不住脫口而出說了一句:“可是您曾經答應過她的,有朝一日會扶持她上位當夫人。如今她身陷囹圄,您可不能棄之不顧。”

房間裏面突然沉默下來,陶慶天再無話說。陶宛踉跄着站起來,正打算叫人扶着闖進書房裏去,猛然就見那屋門打開,走出兩個人來。

為首的女人穿着一身天青色襖裙,肩上披着花鳥雲肩。她的頭上挽着狄髻,發髻之上簪着兩支金簪。再望向臉上,雖然雙頰消瘦,但是五官卻很端正,整個人持手而立,說不出的端莊威嚴。

緊随其後走出來的是一個穿着胭脂色對衿長襖的女子,頭上同樣帶着金銀寶簪,下身着一條素色挑線裙子。這個婦人雖然身材略矮一些,但目光卻十分淩厲,叫人望而生畏。

“母親、姑姑,你們怎麽會…… ”陶宛睜大眼睛,滿眼的不可置信。

陶真真也就罷了,但是她卻萬萬沒有想到,江氏竟然會出現在父親的書房裏。

一日前還在禁足中的人,此刻竟然盛裝打扮在府中游走。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陶宛措手不及,幾乎半癱瘓坐在地上,額頭冒出了一層冷汗。

看這二人的表情,分明是已經将方才那句話聽了去。陶宛有些不知所措,惶恐的低着頭道:“母親恕罪,陶宛一時情急才會失了理智,斷然沒有旁的意思。”

江氏面容十分平靜,親手将陶宛攙扶起來,吩咐下人去推輪椅。

“容氏畢竟是生了你,又養了你這麽些年。血脈親情,你着急也情有可原。只是她犯的錯非同尋常,不是你跪在地上說幾句可憐話就能解決的了的。”

陶真真也沒想到這個看似乖巧的二侄女竟然如此口不擇言,心中難免覺得有些不舒服。皺着眉頭道:“宛兒年紀雖小,卻也不能任性。你那個姨娘做事狠絕,坑害你母親這麽些年。出了這檔子事,她叫人送到衙門裏,那也是罪有應得。姑姑勸你一句,從現在開始還是離那容氏遠着些。不管是對你還是對旁人,都是一件幸事。”

江氏昨晚被解除了禁足,今兒一早就被陶真真拉着來給哥哥送湯。其實也是見這對夫妻相處實在很冷淡,陶真真有意緩和兩人之間的關系。

适才在書房裏,江氏和陶老爺一個低頭看書,一個默默無聲的低着頭,氣氛簡直尴尬至極。

正當陶真真束手無策的時候,就出了陶宛這麽檔子事。尤其當她那句話一說出口,陶老爺就給臊的面紅耳赤,恨不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反倒是江氏神情淡然,就仿佛沒聽見一般。可是在陶真真看來,那并不是寬厚大度,更多的還是不在乎。

被傷害了這麽多回,江氏可能真的已經将哥哥放下了。

越想心中越煩躁,陶真真揮揮手,有些不耐煩的對陶宛說道:“你長途奔波,想必身體也很吃不住勁。還是叫丫鬟推着你回去休息吧,有什麽事,等過了這陣子再說。”

在自家這位姑姑年前,陶宛也不敢造次。用手帕将眼角的淚珠拭去,輕聲吩咐丫鬟推着自己回清風閣。

直至再也看不見江氏和陶真真的影子,陶宛這才沉聲問玄芝:“我不在的這一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傳信的人只說當年孫氏的事情敗露了,何以竟然變得這般嚴重?”

姨娘下了大獄,翡翠閣的丫鬟仆子皆是人心惶惶。玄芝吓得六神無主,幾乎是哭着将昨日發生的事複述了一回。

她那時在林子裏,是突然被人捂着嘴打暈過去的。後來有些事,還是聽別人傳話傳到自己耳朵裏的。

不過這流言蜚語向來謠傳的十分誇張,就比如昨晚陶老爺被打一事,傳來傳去,就有些變了味。有人說動手的人是江氏,有人則說是姑奶奶。兩方人馬争執不下,至今也沒有個定論。

但不管怎麽說,陶老爺被打倒是事實。

陶宛聽完了這來龍去脈,反倒很快的冷靜下來。

自家這位父親被打,那就說明他也曾想護住容氏,是被迫無奈才撒手不管的。只要他有這份心意,就總能想辦法将人救出來。

車馬勞途了一日一夜,陶宛渾身都是酸的。吃力的用手揉了揉腿,吩咐玄芝:“你先回去安撫好院裏的下人,姨娘雖然不在,日常生活還是照舊。不要慌張,萬事都有我在呢。”

“小姐,要不您去求求老夫人怎麽樣?好歹也是伺候過她好幾年的,老夫人總不能置之不理吧。”玄芝苦着臉看着陶宛。

“有姑姑在呢,現在去求誰都沒用。今日在父親跟前沒哭出個結果來,去跟祖母哭也是一樣。別最後弄巧成拙,反倒叫別人對我有了成見。”

“說起來,我這個姐姐還真是有手段。她怕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了,所以才提前将姑姑請了回來。否則,若是單單憑借着父親和祖母做主,這件事結果怎樣還真是未知呢。”

雖然心中難過,但是陶宛卻算計的十分清楚:“眼下咱們能做的,就是乖乖的在自己的地盤上待着。不管發生什麽變故,都不能出頭惹事。如今姨娘不在,翡翠閣的人都收斂着點,最好都把尾巴給我夾緊了。若是有那愛惹是生非的,不用來禀告我,直接請出府去。”

容氏在的時候,每次去清風閣都不帶丫鬟。因而玄芝鮮少跟這位二小姐打交道。

因着陶宛外表柔柔弱弱,衆人也都一直都以為二小姐是個好性子的。如今正面相處,一下子就叫那語氣中那股子狠絕鎮住了。忙不疊的低頭應聲。

卻說陶真真和江氏這姑嫂兩人,從老爺的書房離開之後,相攜往靜風居走。

一邊走,陶真真一邊安撫江氏:“我哥那人就是個倔脾氣,你甭跟他一般見識。等過一段時間,容氏那事塵埃落定了,他也就漸漸能看得開了。總歸是結發夫妻,他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江氏笑了笑,語氣平靜的道:“經歷過這麽些事,我已經不在乎他會怎麽做了。當下要做的,就是好好持家,給瑾兒攢些嫁妝。這孩子從小就過的不容易,如今為了我吃了許多的苦,我這個當母親的,也總要對得起她才是。”

兩人說着話就到了靜風居門口,尚未進門,迎面就瞧見有人匆匆走過來。此人穿着一件蔥綠的比甲,頭上梳着丫髻,生的柳眉細眼的,正是戴氏身邊的大丫頭點珠。

“姑奶奶、夫人,老夫人今兒早上出關了,令奴婢請您二位過去呢。”

“曉得了,回去換件衣服就去。你回去跟母親說,我最近可饞的很,就想吃那煙熏鹿肉呢。”

珍珠聞言便笑着道:“姑奶奶好口福,舅老太公前些日子才送來的新鮮鹿肉,到今兒正好能吃。您等着,奴婢這就回去告訴老夫人去,保管叫您吃個夠。”

“那我這兒先謝過了。”陶真真學着江湖人的路子,大方的對點珠拱了拱手。

探着頭往院子裏張望了一眼,點珠同江氏道:“夫人一會見着了小姐,勞煩也遞個話。老夫人最近吃的口重了些,舌頭上生了不少的火泡。您叫小姐也跟着一并過來,順帶也好給老夫人調一服藥。”

“我曉得,一會帶着瑾兒一塊去給婆婆請安。”江氏道。

交代完所有的事,點珠這才行禮離開。

陶真真連忙回客房換衣服,順帶叫婆子給她兒子洗了把臉,打算一塊抱着去見戴氏。

江氏命人回蘭馨苑取衣裳,自己則惴惴不安的在梳妝臺前坐着愣神。

陶瑾一進門就看見自家母親這魂不守舍的樣子,忙上前問道:“母親這是怎麽了?一早去給父親送湯,他可是難為你了?”

江氏擺手道:“你父親那倒是沒事。是方才點珠來,說老夫人出關了,叫咱們去山居那院敘話。你知道的,祖母一直都不喜歡我,昨日出了那樣的事,我怕……”

“您現在已經是府中的夫人了,有什麽好怕的呢?何況這件事您本就沒什麽錯,祖母若是怪罪,還有我和姑姑在呢。”陶瑾笑着寬慰江氏,“您如今要做的,就是打扮的風風光光的。要讓這府裏的人都看看,誰才是他們正經八本的主子。”

說話間牙婆就将衣服送了過來,陶瑾挑了一通,最後選中了一套紅色連襟襖裙。

江氏看着那衣服,有些猶豫的道:“這衣服好是好,就是顏色太過鮮豔,看起來有些紮眼。”

“鮮豔的才好呢,紅色可是夫人才能穿的顏色。您今日去見祖母,可與平時不同,還是穿的莊重一些才是。”

陶瑾不容分說的親手幫江氏換上衣服,而後又将自己的首飾翻出來,給她戴在了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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