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刁難
“稽首禮乃禮中之最,敬重之至,是臣對君的最高敬意。如今奴婢不辭辛苦一遍一遍的教導您,白小姐卻還是如此的不恭、散漫,實乃大不敬!”
“您看不上奴婢不要緊,瞧不上奴婢的教導也不要緊,但是您不能違抗皇後娘娘的懿旨。就算您馬上就要入主東宮,作為太子妃,您也永遠越不過皇後娘娘去!”
“現在奴婢再示範最後一遍,要是您還這樣敷衍了事,那請您恕奴婢這個宮中首席教養嬷嬷才疏學淺,教不了您這樣的千金小姐。到時候皇後娘娘要是怪罪下來,也請白小姐您多擔待。”
說着,那老嬷嬷板着個臉,面向東方,雙膝跪地,雙手交疊,放到額頭處,整個人匍匐在地,行了一個恭恭敬敬的稽首禮。
白芷在那老嬷嬷張口的時候就偷偷的翻了個白眼,聽着這老嬷嬷無中生有,雞蛋裏挑骨頭的呵斥,只覺得一把無名火在燒。
要不是打狗還要看主人,她真想馬上給這狗眼看人低的老東西一點兒顏色瞧瞧。讓她知道知道她将軍府小煞星的名字并不是浪得虛名。
往常遇到這樣的刁奴,白芷心情不好就打一頓了事,心情好就甩袖子走人,視而不見。可是,今時不同往日,這奴才再荒唐,代表的也是皇後娘娘的臉面,她一介臣女再是潑辣,也不好掃皇後娘娘的面子。
畢竟伴君如伴虎。
而且,如今白芷也長大了,正在學習如何用拳頭以外的東西解決問題。以前她違抗母親的命令,雖然每次都事出有因,也算不上是她的錯,卻因為她先動手了,就失了道義,讓她成了人盡皆知的野丫頭。
要是這次她再氣跑了皇後娘娘賜下的教養嬷嬷,那她可真就淪落為全上京的笑柄,人人稱道的不學無術的狐媚子了。
這些年白芷因為長的太美,過分妖豔,不夠端莊,她受了多少白眼。她為了改變母親和皇後娘娘對她的偏見,什麽苦沒吃過?
如今這奴才只敢狗仗人勢,陰陽怪氣的耍耍嘴皮子,就先随她去吧。反正,最後她總有找回場子的時候。
于是,白芷在心中默念三遍莫生氣,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才狀似若無其事的繼續跟着老嬷嬷學禮儀。
可是,白芷能忍,她身邊的貼身丫鬟卻忍不了。雖說她家小姐在将軍府不受夫人的寵,但她再怎麽說也是金枝玉葉,有将軍和老夫人撐腰,哪裏輪得到不三不四的阿貓阿狗來說教的份?!
這嬷嬷的所作所為也能成之為教導?簡直荒唐又可笑。她家小姐貴女出身,從小按照太子妃規格接受最上等的精心培養,怎麽會不懂這最基本的宮廷禮儀?
這吃飯喝水一樣的玩意,一看就是皇後娘娘拿來磋磨人的。這老嬷嬷居然敢拿着雞毛當令箭,假借着教導的名義折磨她們家小姐!看來是活的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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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綠竹和紅梅悄悄對視一眼,多年的默契讓她們瞬間明了此次的心意。于是,穩重的紅梅留下來伺候,而激靈綠竹去找老夫人,搬救兵。
按理來說,白芷作為太子妃的不二人選還是手握重權的将軍嫡女,她應該活的比誰都肆意、潇灑。
可惜皇後娘娘是個看人先看臉的人。只因為白芷長的太美,突破了她對美的認知,不符合她心目中太子妃賢良淑德,溫婉大方的形象,她就相信的将軍夫人的一面之詞,堅信白芷貌似褒姒、形如妲己,将來一定會是一代禍國殃民的妖妃。因此,從小就對白芷十分不喜。
要不是礙于皇帝貴為天子,金口玉言,不可能食言而肥,皇後娘娘真的能拼着臉面不要也要退了這門除了門當戶對哪哪都讓她十分堵心的婚事!
上京的達官貴族們哪個不是人精,誰能不見風使舵?因此,白芷從小到大從沒享受過“太子妃”這三個字給她帶來的任何優待。那些同齡的女孩受父母影響,耳濡目染,更是視白芷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因此,白芷沒有朋友,沒有玩伴,從小到大陪着她的除了十八般武藝,就只有冷冰冰的“太子妃”三個字了。
如果說,皇後娘娘和衆人的态度只是外力,影響不到白芷,那将軍夫人給白芷的就是致命的打擊。
将軍夫人這個生了白芷,給了白芷生命和無上榮耀的女人,本應該是白芷最堅強的後盾。可惜,盾是壞的。她恨白芷,從根本上否定了白芷,讓白芷的所有都被人诟病。
白芷那從娘胎裏帶來的長相更是成為了她攻擊白芷的有利武器。
試問一個連親生母親都嫌棄、不看好的人,能有什麽前途?于是,白芷在這風起雲湧的上京更加舉步維艱。要不是有将軍府老夫人護着,而她爹又手握重權,不好惹,白芷能不能平安長大還真不好說。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不過,這卻不是綠竹從屋子裏出去了,而且有個夫人房裏的小丫鬟從外邊走了進來。
那小丫鬟目不斜視的進門後,先是對着老嬷嬷恭恭敬敬的低頭行了個禮,才沒好氣的對着白芷道:“宮裏來人了,都等着小姐你呢,快起來接旨去吧。”
語氣之散漫,眼神之蔑視,要不是白芷知道她才是白府的千金,她還以為她倆身份被對調了呢!
不過,這丫頭雖然氣人,白芷這會兒也實在是沒心思和個小丫鬟計較那麽多。如今,白芷直覺有些奇怪。
雖說今日她的及笄禮将近,她和太子的婚約再次被人提起,皇後娘娘最近看她多有不順眼之處,但宮中對她的關注還是有點過多了。皇後娘娘最近如此頻繁的折騰她,怕是找到啦什麽新把柄,要置她于死地啊!
真真是來着不善,善者不來。
白芷用眼神制止了想要發作的綠竹,起身,略微踉跄了一下,稍稍整理儀容,沒在多耽擱,就率先向着前廳走去。
夫人對她不喜已久,夫人院子裏的小丫鬟們有樣學樣,對她不夠恭敬也不是第一次了。如今非常時期,沒必要在意這點子小事。
綠竹自是懂自家小姐眼神中的意思,所以她忍住了沒當場出聲。可出門的時候,她卻故意落後了幾步,攔住那口無遮攔的丫頭的去路,并在無人看見的死角,快速出手,對着那丫頭的腹狠狠地搗了一拳。
這一拳用了十足的巧勁,即會讓她疼上幾天,外人還看不出什麽破綻,又不至于讓她立刻就疼的不能動彈。
綠竹為她家小姐先出了一口惡氣,心情舒爽了不少。此時,她看着那丫頭憤憤不平的眼神,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又揚起了拳頭,狠狠的搗了一下。
綠竹輕輕吹了吹拳頭,壓低聲音在那丫頭耳邊道:“哼,我家小姐再怎麽也是将軍府的嫡女,夫人再怎麽磋磨我們都不能反抗,只因為夫人那是小姐的親娘,沒有辦法。可你這樣的阿貓阿狗算老幾,也敢騎在小姐的頭上撒野。以後最好別在碰見我,要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看着那丫頭漸漸驚恐的眼神,綠竹心滿意足的走啦。
白芷因為走的匆忙,并不知道後邊小丫鬟之間的眉眼官司。匆匆到了前廳,發現不止将軍夫人在,就連最近染了風寒在卧床休息的老夫人居然也在。
宮裏奉命來傳旨的馬公公更是個熟人。此人乃皇帝的貼身太監,宮中的宦官之首。從小白芷就沒少見他,這幾年她進宮少了,馬公公又不是大事,輕易不出宮,所以才見的少了。
此時,白芷看着馬公公那同樣板着的老臉,可比那老嬷嬷親切多啦。要不是礙于老嬷嬷和母親都在場,白芷能跳起來跟馬公公打個招呼。
白芷好不容易按耐住雀躍的心情,規規矩矩的給祖母和母親行了個禮,就乖乖的站在祖母身後,等着馬公公宣旨。
馬公公看着白芷熱切的眼神,微微紅腫的額頭,心中閃過一絲不忍。畢竟這孩子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雖然瞅着十分聰明的樣子,但是只有親近之人才知道,這孩子除了會用拳頭說話,還真是沒什麽心眼,是個讓人心疼的好孩子。
可惜,他自己人言輕微,身不由己,主子的事情還輪不到他一個奴才來做主。
于是,他一板一眼的道:“傳聖上口谕,宣老夫人、白夫人攜白小姐進宮觐見。”
“遵旨。”
衆人跪地俯首接旨之後,老夫人才到:“不知此番皇上宣吾等白府一幹人等進宮所謂何事?能否允吾等梳洗一番在動身?公公放心,不會耽誤多少時辰。”
說着,老夫人拉過白芷的手,用手帕輕輕碰了下她的頭,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馬公公雖也于心不忍,但想想今日在宮中聽到的風聲,他也不敢給老夫人行這個方便。
于是,他歉聲道:“不好意思了,各位,宮中皇上、皇後娘娘和白将軍都等着諸位呢,可沒時間耽誤,您們還是跟着咱家快些動身吧。”
聞言,将軍夫人嘲諷的勾起了嘴角,要不然礙于老夫人臉色實在難看,她非得要再說上幾句不可。
不過,她今兒心情好,就不在乎一時的口舌之快了。看來之前皇後娘娘透露給她的消息是真的!她終于能光明正大的把那個掃把星女兒掃地出門啦!
呵呵。
馬公公的拒絕和母親詭異的笑容,讓白芷心中更加的忐忑不安。即使有祖母給她撐着腰,她還是覺得好像沒有底氣的樣子。
她這個人是不太聰明,但她也不傻啊。最近母親和皇後娘娘的各種小動作她都看在眼裏。只是,有皇帝和将軍爹爹壓着,她們也都只敢小打小鬧,她也吃不到什麽虧,所以也就随她們折騰了。
畢竟,這兩個人火氣積攢的久了,到最後倒黴的才是她!可瞅着這次宮中來勢洶洶的樣子,她覺得她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不易。
想到此處,白芷的臉色逐漸蒼白。
白府老夫人比白芷要見多識廣,她看的更遠,比白芷更明白此時事情的嚴重性。
馬公公作為皇帝的貼身太監,在宮中風光了數十載,他最會見風使舵,看人下菜碟。從他的态度就能看出皇帝現在站的是哪邊。
看來,此次白芷兇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