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陶詩景乍見到周啓駿也很詫異,當年他和吳婳突然分手,她為此還唏噓了一陣呢。陶詩景忙着簽售,根本騰不出工夫來,只得先沖他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了。

吳婳帶着他在店裏轉了轉,樓梯挺寬的,但是上樓的時候兩人卻沒有并排走,而是一前一後,客套得仿佛不熟悉的陌生人。吳婳沒有想到再相遇自己的心裏波動會這樣大,她拼命告訴自己就把他當個普通的老朋友就好了,可是她根本就做不到,她終于明白曾經相愛過的人,分手以後真的連朋友都做不成。

她連正視他的勇氣都沒有,竭力假裝淡定地一板一眼給他介紹完了自己的花店。

回到樓下,周啓駿說要買一束花,她心裏咯噔一下,莫非他已經有了愛人?

可是這又與她何幹呢?都分手這麽些年了,還不允許他戀愛結婚?她有什麽資格去置喙。

最後她像對待普通顧客一樣問道:“是用在什麽場合?或者有沒有偏愛的品種?”

周啓駿掃了眼白色花筒裏擺放整齊的各色鮮花,五彩缤紛是女孩子喜歡的樣子。他說:“慧慧在江城大劇院演出。”

吳婳微愣,一時沒有想起他說的是誰。

周啓駿點開手機給她看,上面是一張宣傳海報,吳婳看到“周錦慧”三個字終于想起來,那是他妹妹。從前他和她說過他的家人,說的比較多的就是他的妹妹,想不到那個小丫頭已經成了中央民族樂團的古筝演奏員了,周家人真是個個優秀。

“原來是慧慧啊!”吳婳抱歉地笑了笑,說:“那就選百合花吧,寓意百事順利。”

說着挑了一只小巧精致的藤編籃子,往裏填充上含有保鮮劑的花泥,選了白百合與紫紅色金魚草,也許是怕靜默的尴尬,她一邊拿着剪刀修剪花枝一邊解釋:“紫色金魚草寓意大紅大紫,送給慧慧再合适不過了。”

周啓駿點點頭,默默站在一旁看她紮花籃。她穿了一條白色的短袖連衣裙,很素淨沒什麽累贅的修飾,長發松松地挽着,就像她這個人一樣簡單又素淨,她的五官其實并不是很出挑,卻是他喜歡的清秀模樣,細眉杏眼,膚白唇紅,溫柔娴靜得仿佛三月的西湖水。

剛才他路過這裏,無意中看到了站在路邊送別朋友的她,起初還以為自己眼花不敢認,但作為一個飛行員視力好到不可能出現眼花,而且他又怎會将她認錯,那個刻在他心裏的女人。

甚至過了這麽些年,他還能清楚得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那天她也是穿了一條白色連衣裙,裙邊随風微微擺着,齊劉海披肩黑長發,站在陶詩景身旁顯得很嬌小,輕易就撩動了他的心。

他本來想就這樣看一眼離開吧,不要再去打擾她的生活,可最終他還是在她眼跟前停車熄了火。

說句話也是好的,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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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詩景借着上洗手間的空檔過來搭話,她站在忙着插花的吳婳身邊,沖周啓駿笑了笑說:“來江城公幹?”

周啓駿也朝她點頭一笑,說:“不,療養。”

飛行員每年都有一次療養,江城就有一個著名的療養院,不過學名可不是口頭說的療養院,而叫航空醫學鑒定訓練中心。

吳婳手上插着花,身子偏對着他倆,耳朵卻在聽他們說話,她也想問問他現在在幹什麽,過得好不好,有沒有結婚諸如此類,但是她問不出口。

幸好有陶詩景在。

陶詩景說:“你還在東北A基地開殲擊機嗎?”

“去年調去西南B基地了,陳思源現在怎麽樣?”他問。

陳思源當年和周啓駿在一個軍校,也是飛行學員。陶詩景說:“他腰部受了點傷,已經停飛轉為地勤了。”

飛行員的選拔萬裏挑一,後續也一直是個殘酷的淘汰過程,真正能飛出來的少之又少,國家培養一個優秀飛行員非常不容易,他們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周啓駿說:“停飛不停志,換個方式為國效力也一樣。”他還記得當他還是飛行學員的時候,每次有人被淘汰,師父總會安慰一番“停飛不停志!不做蒼龍嘯九天,變作猛虎震山林。”

陶詩景笑着點點頭,說:“他一直有個執念,因為停飛郁郁寡歡了一陣,我給他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不怕你說我自私我倒挺開心的,他現在就在臨市,離我也近一些,沒有特殊情況十天半個月就能見一次面,不用再飛也少了很多危險,省得我天天擔驚受怕。”

軍人也是人,這些都是人之常情,誰不想離親人家屬近一些。

“挺好的。”周啓駿由衷說。

陶詩景指指外面等着她的粉絲們,說:“我先過去了。”

兩人點頭別過,陶詩景臨走還輕輕拍了拍吳婳的肩膀。

她這是什麽意思?

一陣短暫的靜默,吳婳轉過身來,把花籃往他面前揚了揚,說:“好了,這樣可以嗎?”

她真的心靈手巧,花籃被她設計的很典雅,一點也不俗氣。周啓駿看了看,說:“嗯,很好看。”

周啓駿去掃二維碼付錢,吳婳說什麽也不肯收錢,說算是送給他妹妹的賀禮。他當然不接受,最後還是付了錢。

花也買了店也參觀了,似乎再找不到駐足的理由。周啓駿看了吳婳一眼,兩人都沒有再說什麽,他微微點頭示意,走出店門。

門口鈴铛響動,電子音一直在說“歡迎光臨”,吳婳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久久回不過神來。

***

周啓駿開着車往大劇院去,演出還沒開始,周錦慧在後臺化妝,接到周啓駿的電話也不管只畫了一只眼睛的妝容忙跑出去。他們兄妹倆快半年沒見了,這次竟然有機會在江城相遇,自然十分開心。

周啓駿把花籃送上,說:“給你的。”

“哇,好漂亮!哥,你品味變好了!”

周啓駿扯了扯唇角沒說話,他當然沒有說遇到吳婳的事情。

周錦慧開開心心地上前去挽住他的胳膊往後臺走,團裏的人見了起哄問是不是她男朋友。她笑着推銷:“這是我親哥,特級飛行員,還沒女朋友呢,你們誰願意當我嫂子啊。”

衆人嘩然。

周啓駿微微偏轉頭小聲對她說:“別開玩笑。”

周錦慧調皮地吐吐舌,用眼神指指前方,說:“想當我嫂子的人來了。”

周啓駿擡眼,見幾步開外一個身着黑色晚禮服的俏佳人笑盈盈朝自己走來。來人是黃靜娴,中央民族樂團古筝首席,十五歲時師從他的奶奶著名古筝演奏家、作曲家王淑雲女士。

兩人算是舊識,那時候她學筝經常在他家裏吃飯,還托他妹妹給他遞過情書,不過他委婉拒絕了。後來他和吳婳談了戀愛,她便主動退出了。而後他在部隊裏,她也在拼事業,算來也有幾年沒見了。

“慧慧說你要來,我還不信。”說話的當口黃靜娴已經走到他面前,落落大方伸出手來,“好久不見,啓駿。”

周啓駿禮貌性地同她握了握手,說:“好久不見。”

周錦慧在一旁看着兩人,覺得很是般配,大有撮合的意思,把手中的花籃往前一送,笑着說:“靜娴姐,這是我哥送你的鮮花,他不好意思非讓我轉送。”

“太漂亮了,謝謝!”黃靜娴輕掩唇角,又驚又喜。

周啓駿沒想到妹妹會這樣說,想要澄清,但是這個場合要是挑明了說不是送給她的,肯定會讓她沒面子的。他想着,只不過是一捧花,就算是以普通朋友的名義預祝她演出成功也無可厚非。

但是事後他還是給周錦慧發了微信,讓她不要亂開玩笑。對此,周錦慧也很郁悶,她只不過是想撮合一下,不想兩個優秀的人彼此錯過而已,她到底做錯了什麽,要被親哥訓一頓!

周錦慧回他:你以為我吃飽了撐的?還不是奶奶關照的!

周家兄妹的父母雙親投身航天事業,在茫茫戈壁裏常年不着家,從記事起兄妹倆的生活就由爺爺奶奶照顧着。

周錦慧連着回複:而且靜娴姐各方面都很優秀,她等了你很多年。哥,你自從和吳婳分手以後可再也沒談過戀愛,你別告訴我都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想着她!

周啓駿看着屏幕沉默了。有時候他恨自己為何記性那麽好,記憶裏的場景清晰的仿佛就在眼前觸手可及。那是她跟随陶詩景來的那一次聚餐,燈火暈黃的小飯館,冷氣開的嗡嗡作響,蚊子時不時地在腿上叮上一口,但誰都不在意這些。陶詩景和陳思源并排坐着,戰友們起哄讓他們喝交杯酒,而她坐在一旁看着害羞的陶詩景掩着唇偷偷地笑,很淑女的樣子。戰友們都很能喝酒,上的都是白酒,他猜測那大概是她第一次喝白酒,只敢皺着眉頭小口小口地抿着,辣得她直吐舌頭。她應該是不想喝的,估計怕他們說她矯情,心一狠就一口悶了。

誰都沒有想到她會一口悶,有人起哄着:“這個妹子我喜歡!”又有人拿着酒瓶來給她倒酒,她連忙推辭,他們不放過她。後來還是他說,“就別太難為人家了,以歌代酒怎麽樣?”

“好好好,就以歌代酒。來一個來一個,扭扭捏捏不像樣……”一群人起哄着,一邊拍手一邊要她來一個,勁頭足的就像軍訓時的拉歌。

最後她實在推辭不過只好站起來,看着清一色的制服男們都眼巴巴地瞧着她,說:“唱得不好你們不要笑話我。”

“不會的不會的,快唱吧。”一群人連連說着,要知道他們平時連女生都很少看見,能聽妹子唱歌,還不得欣喜若狂。

吳婳小時候學過幾年聲樂,唱歌算是拿手,小飯館的電視機裏正在播着《西游記》,便選了《女兒情》這首耳熟能詳的歌來唱。

她的嗓音綿軟溫柔,又加上喝了點酒,臉蛋紅撲撲的,竟然有說不出的韻味。當唱到“悄悄問聖僧,女兒美不美”的時候,下面一堆人附和“美!”。

她被他們說的非常不好意思,停了下來,借着酒勁嚷道:“這樣不公平,你們也應該唱一個。”

大老爺們當然沒什麽好扭捏的,一群人張口就來,齊刷刷唱起他們X飛院之歌:“北國春城,南湖之畔……情系藍天,我們從此起步翺翔……”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愛你們~~

話說app發紅包的功能真的。。。我以為很方便呢,第一次用,結果先是自己眼花加蠢發到了蘇秘書那本文,然後又重發,發現讀者能收到,但是評論區并沒有顯示我發了紅包,不知道的以為騙大家呢,以後還是用電腦發吧。蠢作者不适合用新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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