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她的,只知道等他悟過來的時候,已經滿腦子都是她了。
那個時候剛上初教機訓練,是飛行學員淘汰率最高的一個階段,即使是将門出身的他也免不了手忙腳亂出一些失誤。教導員也就是他的師父是個耿直風趣的人,嚴肅中帶着幽默,給他們緊張的訓練學習帶來了不少樂趣。
有一次他在做地面滑行的時候,不小心來了個急剎車,坐在後艙的人“duang”的一聲就撞在前座。
“周啓駿,你怎麽開飛機的,技術太差!”被撞疼的人忍不住說他。
師父也調侃:“小子,別怪我沒提醒你,你以後要是也這樣開車,你女朋友都不會上你的車。”
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下了飛機,師父還問他們幾個“你們以後想找個什麽樣的媳婦兒?”
大家夥兒都不好意思,嘿嘿傻笑,有人調皮地說:“找個師母那樣做得一手好菜的。”
“去去去,少拍馬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惦記酸菜餃子。”
大家說說笑笑,求着師父讓師母再做頓酸菜餃子。
周啓駿也偷笑,腦子裏閃過的卻是吳婳。
他托陳思源要到了她的手機號碼,捏着那個號碼卻不知道要怎麽去搭讪,總覺得唐突。女飛是四年招一次,可見K航大男女比例有多麽感人,一群單身狗給他出謀劃策,終于選了中秋節的時候編了一條簡單的祝福短信署上自己的姓名發了過去,單身狗們讓他別忘了打掩護,為了裝出是一條群發短信,還不忘給陶詩景也發了一條。
發完短信,一群單身狗盯着他的手機屏幕,屏氣凝神等回應。她很快回了他一條祝福的短信,一群人緊盯着屏幕,卻看到滿屏的錦繡好話,一看就是那種網絡上的節日群發短信,一看就是只不過把別人發給她的又轉發給了他。
“切!”單身狗們忍不住哀嘆一聲,垂頭喪氣,仿佛搭讪失敗的是他們。
他心裏有些失落,夜裏躺在床上冥思苦想好幾天,想起百度過她的名字,終于又給她發了一條“《說文》有雲:婳,靜好也。你的名字真特別,我以前從來沒見過。”
他是覺得她學文的,故意投其所好來了句文鄒鄒的。結果等了很久才收到她的短信:“周啓駿同志,你的搭讪方式一點都不高明,早就有人用過這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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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窘迫極了,卻也因為她的坦率松了一口氣,反而不必矯揉造作。他毫不客氣地追問她是哪個男生用過這樣的搭讪方法,一來二去,就這樣聊了起來。
***
周啓駿沒有回複他妹妹,過了一會兒,周錦慧又發來信息:哥,你也太癡情了,也許人家早就結婚了呢?
他終于回:我的事,你別管了。
回複完就想要關機,但手機需要二十四小時待機,萬一部隊裏有急事,他得馬上歸隊的。
穿上了這身軍裝,肩上就背負了使命。分手這麽些年他一直沒辦法忘了她,好多次他都沖動地想去找她求複合。可也正是因為這身軍裝,讓他不敢再去找她,他給不了她要的歲月靜好常相伴。
他想要給她最全的愛,可是他真的給不了,連陪她吃頓飯都奢侈,而那些短暫的探親假又是那樣的遙遙無期。她在電話裏說煩說累的時候,他除了在電話那頭給她講笑話似乎再沒有其他的辦法,聽到她感冒發燒時,他只能幹着急,恨不得能夠順着電話線飛奔到她的床邊守着她。
這些都是那樣簡單的事,在普通情侶間是再稀松平常不過的小事,可是他給不了。
既已穿上軍裝許國,豈敢輕易許卿。
***
晚上九點鳳栖路基本沒什麽人了,吳婳關了店門,開始和陶詩景算流水賬。開業第一天,又有簽售會所以收入還不錯。等盤完賬,時間已經不早了,兩人關了店門走出去,夜風習習,空氣中彌漫着薔薇花的香甜,吳婳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用手捏了捏酸痛的肩頸。想不到開店比上班累多了,這還只是第一天呢!
陶詩景有車,又順路經過吳婳家小區,便蹭她的車回家。陶詩景說:“你的駕照還沒考下來嗎?”
說起這個吳婳有點沮喪,說:“還是卡在科目二上,倒車入庫每次練得好好的,一上考場換了車就壓線。”
在考駕照這件事上真的戳中吳婳痛點,甚至懷疑是不是能力不行,身為閨蜜的陶詩景都已經換了一本證了,而她還沒拿下科目二,簡直令人崩潰。
陶詩景說:“你得抓緊考過呀,花店肯定是以你為主導,進貨送貨自己開車才方便。”她不懂花藝,也沒有心力來操持花店的經營,碼字才是她的職業,偶爾可以來幫着看看店。投錢也不指望一本萬利,只不過是吳婳開店時資金緊缺,又不肯開口借錢,她完全是為了幫一把閨蜜。
吳婳無力地點點頭,“但願下一次能過,說實話我高考都沒這麽緊張過。”她過不了,教練比她還緊張,都快哭了。
陶詩景上去挽住她的胳膊,說:“有空了找片空地,拿我的車練習練習。”
開了店得坐店,恐怕很少再有空暇了。吳婳覺得有必要請個人,幫着打花刺、養護鮮花綠植、包裝花束,還要會沖咖啡,這些事她一個人忙不過來的。
吳婳說:“我在網上發布了招聘信息,明天有個人來面試,你要不要一起來看看?”
“明天我沒空,出版方那邊還有些事情要洽談,而且晚上我得驅車去看陳思源,花店的事情你決定就好!”陶詩景給了她一個你懂得眼神。
“那好吧。”閨蜜間的默契不用多說,兩人相視一笑手挽手走着。
“你們也談了好多年了,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呀?”
對于閨蜜,陶詩景一向知無不言,說:“今年挺關鍵的,他說想給我更好的未來,等他再往上升一升,畢竟現在只是一個小參謀。”
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
吳婳理解陳思源,誰不想往上爬呢,有志向的男人都想建功立業,不過這麽多年異地堅持下來确實太不容易了。她說:“詩詩,你真的太不容易了。”
陶詩景卻比較灑脫,說:“什麽容易不容易的,自己的選擇沒那麽多抱怨。而且如果以後我們真結婚了随軍,我也不需要麻煩組織,我還碼字自己解決就業問題。”
吳婳笑出來誇贊:“啊呀,你真是軍嫂的楷模!”
陶詩景倒也不反駁她,閨蜜間早已習慣了各種玩笑,想了想倒是說道:“我看你今天自從見了周啓駿以後,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吳婳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來。
“其實我一直沒明白,當年……好好的怎麽就突然分手了。”
吳婳暗自苦笑了一聲,沉默着沒說話。陶詩景便也不再多問,攬着她的胳膊上了車。
兩人都是江城土著,就在江城上的大學,畢業以後也一直在江城,倒沒有買房的壓力。陶詩景家境不錯,自己賺得也多,開一輛紅色的寶馬敞篷車,吳婳覺得有些累,窩在舒适的座椅裏聽着音響裏傳來愛豆的相聲,一動也不想動。
親閨蜜連愛好都是一樣的,兩人自己也很詫異怎麽會莫名其妙喜歡上聽相聲,大概就是傳統曲藝的魅力吧。陶詩景興致不錯,一邊開車一邊跟着哼,手指還在方向盤上打節拍。她的車速也挺快,風呼呼而過,吹的發絲貼在嘴邊,吳婳也懶得去拂開。
途徑大劇院,演出可能剛散場,大批的人湧出劇院,一時路上也有些擁堵,緩慢地行走着。吳婳漫無目的的把視線投向大劇院,門口挂着民族樂團的大幅照片,清一色的黑色禮服,手上拿着自己的樂器,看上去十分高大上。吳婳在宣傳畫上搜尋周錦慧,但離得有些遠看不太清,C位的首席卻看得清,是個優雅的女人。
吳婳想起周啓駿也去看演出了,眼睛居然下意識地開始在人群中找尋他的身影,他穿着軍裝比較醒目的。她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暗自嘲笑為什麽要做這種傻事。
她強迫自己收回視線,看着陶詩景車裏那個美少女戰士擺件出神。
“對了,最近小岳岳參加的那個綜藝節目你看了嗎?”陶詩景轉過頭來看吳婳,卻見她有些心不在焉,大概猜到了她的心事,說:“又沒有什麽狗血的苦大仇深,吃回頭草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看他也沒有忘了你,走的時候看你那一眼簡直深情的小說男主本主。”
分手的真正原因誰都不知道,她連閨蜜都沒說過,往事如煙随風散,那些不快樂的事情她不想再憶起。她搖了搖頭,說:“別亂說,我只是在想明天花店的事。”
“唉,你就口是心非吧,懶得管你!”
陶詩景一副恨鐵不成鋼,在她筆下促成了多少CP,卻從沒寫過閨蜜這樣慫的。
吳婳逃避地再次把視線投向窗外。毫無防備的,她真的,巧合的,一眼在擁擠的人群中看到了那抹藍,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心裏慌得不行,連忙收回視線一動也不敢動,就像第一次接到他的電話一樣手足無措。
作者有話要說:師父:你小子技術太差,女朋友不會上你的車。
周啓駿:上什麽車?現在還能開車?要不上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