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肥章】

聽到席墨的話, 阮玉的小臉瞬間素白。剛剛用熱毛巾捂出來的暖意蕩然無存, 她一時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盯着席墨看了一會兒,沒有嘗試撒謊。

她低頭, 不發一言,知道撒謊對席墨是沒有用的。

席墨感受到她明顯的抗拒情緒, 全身上下散發着拒絕交流的信息。無奈的嘆息一聲, 他坐在阮玉的床邊上,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一些。

“是我不好, 沒有經驗,害得你意外懷孕。”

席墨的話音未落,阮玉猛地擡頭,瞪大了雙眸, 像只受過傷害的小貓, 警惕的看着他。

阮玉猜他下一句要讓她打掉這個孩子,她抓着被子, 只是瞪着他。

席墨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刻意放慢了語速:“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能談一下嗎?”

阮玉抓着被子, 收斂情緒, 語氣平淡的問:“你想怎麽辦?”

她已經盡量克制,但席墨還是能從她的聲音中聽出緊張和惶恐。

“你想生下來嗎?”席墨握住她的雙手, 阮玉緊張的時候, 手裏總要抓着點東西。好像沒抓着東西, 就無法安心一般。

席墨安撫着她的情緒,希望她能說出真正的想法。

他非常渴望能擁有這個孩子,他想要成為阮玉孩子的父親。

但小丫頭年紀還小,還處于學業上升期。不能因為他的一己私欲,讓她放棄自己的學業。

即使他非常想這麽做,也需要克制。

小丫頭已經對他防備重重,他必須給她安全感。

話題又跟踢皮球一樣,被踢到了阮玉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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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握着雙拳,身子微顫一下,她咬咬嘴唇,最後堅定的道:“我不會讓孩子打擾你的。”

席墨松了口氣,這話的意思,是不想打掉孩子了。

他猜想,阮玉大概是太寂寞,所以想留下這個孩子。所有人都告訴她,她當初是不應該被生下來的。

她的母親不想要她,席家不希望她存在。但最後,因為阮鳳萱無法打胎,她才活了下來。

阮玉應該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還未出生,就不被期待。

席墨猜出她的小心思,心口微微酸澀。他的小丫頭真的經歷了太多不美好的過往,早知有一日,他會因此而心疼,他就該把小丫頭護在身邊,讓她無憂無慮的長大。

席墨沉默許久,阮玉說完剛剛的話,一直在等着他的反應。見他擰眉不開口,以為他不願意留下這個孩子。

按理說,席墨是孩子的父親,他有一半的決定權。畢竟若是孩子出生,也許會對他的生活造成影響。

如果席墨以後的妻子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必定會無法接受。一旦發生這種事情,孩子将會陷入無助的境地。

即使無辜,但沒有人會認為他無辜。

理智告訴阮玉,席墨不想要孩子一點問題都沒有。如果換了是她,她也不想要一個沒有愛存在的孩子。

可情感上,阮玉無法接受失去這個孩子。

即使只有短短幾天,阮玉就已經事事想着孩子,她對孩子産生了依賴感。

他們彼此依賴,彼此需要,互相救贖。

一瞬間,阮玉想到了要逃。她逃的遠遠的,逃到席墨不知道的地方。等孩子出生,誰也不會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她不會再跟席家有任何的聯系,也不會打擾到席墨的生活。

可若是席墨鐵了心不要這個孩子,她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阮玉怔怔片刻,一瞬間想了許多。她撐着坐起來,直接腿彎一軟,膝蓋跪在床上。

眼眶發紅,眼眸中帶着缭繞的水汽,抓住席墨的手臂,低聲哀求:“席墨,你不要逼我打掉這個孩子行嗎?我發誓,絕對不會打擾你的,我會離開京都,再也不回來。”

她的反應突兀而異常,席墨驚了一下,沒想到她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阮玉怎麽能誤會他不想要這個孩子呢?

他分明激動的要命,知道自己當爸爸之後,連抽了好幾根煙。在門外徘徊許久,遲遲不敢敲門。

席墨微微擡眸,盯着阮玉的雙眼。

她的眼底帶着哀求,與之同時存在的,是毫不掩飾的疏離。她不信任自己,并将兩人的界線劃分的清清楚楚,一副撇清關系的模樣。

好像只要他點頭,她就能立刻收拾行李,連夜離開京都。

席墨心尖像被密密麻麻的細針反複刺一樣,不是很疼,微微碎碎的,折磨人。

席墨恨不得發了狠将她綁起來,告訴她不許離開,不許想亂七八糟的,不許不信任他。

可是他不能,小丫頭還沒有信任他。要是做出過激的行為,真的要逃了。

席墨伸手将她圈在懷裏,抱的密密實實,不給她掙紮的機會。

“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的嗎?都種上我的寶寶了,我還會允許你打掉嗎?”

阮玉被他直接的話激的小臉滾燙,掙紮着想要脫離他的懷抱。

席墨霸道的将她的腦袋往自己懷裏摁,“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上半身動不了,阮玉只能用腳踹。但她之前是跪姿,腳都擡不起來。一動彈,就是整個身體在席墨懷裏扭動。

跟主動求歡一樣,扭的席墨倒吸一口涼氣,托着她的膝蓋,想抱嬰兒一樣,将她托起來抱在腿上。

“別動,再動辦了你。”

雖然知道不可能,寶寶還不穩定,但阮玉果真不敢動了。

她被迫埋在席墨懷裏,感受着他滾燙的懷抱,整個人都開始發熱,燒得她呼吸不過來。

“放開我。”阮玉悶聲掙紮,聲音惡狠狠的,可惜沒什麽力度。

席墨怕把她惹急了,小兔子要咬人,收緊手臂用力抱了一下,便将她放開。

阮玉狠狠吸了兩口氣,從他身上下去,瞪了席墨一眼。

席墨喜歡她使小性子的模樣,意外的可愛。以前的小丫頭總是不敢表露情緒,無論發生什麽都不知道生氣。

現在敢對他生氣,也是一種進步。

樓海跟他說過,阮玉這種情況,只要找到一個中間點,正常發洩自己的情緒,就不會有大問題了。

席墨端詳了幾眼,阮玉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越想越覺得生氣,于是毫不示弱的對上他的雙眼,更加兇狠的瞪過去。

席墨悶悶笑了一聲,看來這個中間點快要找到了。至少跟他剛回國時候比,阮玉的變化挺大。

這是好事,帶着淺笑,席墨揉了揉阮玉的頭頂:“你睡吧,我守着,等你睡着了再離開。”

阮玉剛剛洗完頭,發頂熱乎乎軟綿綿的,手感特別好,他有些舍不得放手。

阮玉發狠,甩開他的手,往後一躺,拉起被子,擋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水靈的大眼睛。

“你走吧,你待在這裏我睡不着的。”

“不要想其他的,好好休息。”席墨順手将房間的頂燈關了,留下一盞昏黃的床前燈。他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床頭,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你休息好了,寶寶才能休息好。”席墨微微斂眉,替阮玉将被子拉下一點,不讓她堵着鼻子。

阮玉唔了一聲,知道自己趕不走席墨,翻了個身背對着他,悶不吭聲閉上雙眸。

今天真的很累了,受到驚吓不說,還要跟席墨鬥智鬥勇。

雖然嘴上說着有席墨在她睡不着,可真的閉上眼睛後,意識很快變得模糊。迷迷瞪瞪的,沒過多久,她便睡着了。

臨睡前幾秒,她還在思考席墨這個舉動的背後含義。

最可能的是,席墨也想要這個孩子。因為他的身份特殊,跟她離婚之後,按照席老爺子的性格,必定會催婚。

大家族看中子嗣,尤其是老爺子的性格強勢。他将席墨看成自己的繼承人,絕對不允許他單身太久。

席墨又随性慣了,不會再這麽容易屈服。若是有一個孩子,就不一樣了。

若是有了孩子,席墨就自由了。

阮玉打了一個寒顫,她不能允許自己的孩子成為別人的工具。

即使這個人是席墨也不行,她必須要離開,走得遠遠的,去一個沒有席家人的世界。

在阮玉睡着之後,席墨盯着她看了許久。

看到睡夢中的小丫頭抖了一下,像是夢到了什麽恐懼的事情。

他心中難受,脫了鞋子爬上床,隔着被子将阮玉抱在話裏,一下一下撫摸着她的背,安撫她的情緒。

很快,阮玉又重新沉沉睡去。

席墨沒有閉眼,抱着阮玉想了許久。直到淩晨四點的時候,他才坐起來,收拾了一下,直接去了公司。

******

阮玉生物鐘很準時,早上七點就自然醒了。她之前三年的行程一直安排的很滿,如今空下來,倒是有些不知道該做什麽。

以往這個時候,總要開始預習一天的學習內容,學一些新的資料了。如今倒是因為博士的實驗進程還沒開始,不用定時定點去實驗室,一早醒來,站在陽臺上眺望了一會兒,伸了個懶腰,才打着哈欠開始刷牙洗臉。

洗漱過後,去廚房淘米,準備煮粥。

火還沒有打上,門鈴聲又響了。

最近她的門鈴響的有些頻繁,阮玉有點條件反射,怕席墨又過來了。

撅了撅嘴,擦幹淨手去門口,瞄了下貓眼,不是席墨,是一個陌生男人。穿着外賣服裝,手裏拿着餐盒。

阮玉訝異片刻,将門打開一條縫。

“席夫人您好。”外賣小哥看到門打開,恭敬的問好:“請問我有沒有來得太早打擾您休息?席先生說您起得早,讓我早點過來,但我怕來早了影響你休息,等到現在才敲門。”

阮玉被他上來一句席夫人弄懵了,傻傻站了一會兒,才有了反應:“席墨讓你來的?”

“是的,席先生要我每天給您送一日三餐。您看,要不給我留個號碼,有時間變動的話,您提前通知一聲,我可以準備最新鮮的食材。”

阮玉抿了抿唇,拿過他手裏的餐盒,道:“以後不用送了。”

“啊?這怎麽行呢。”外賣小哥不理解,席先生給了他很多錢的,接下來一年的錢都給過了。

“算了。”阮玉不想為難他,“你回去吧,我跟席墨說。”

她關門打開食盒,第一層是水果,剝好的兩瓣西柚,六個又大又紅的草莓,半個猕猴桃,兩塊蘋果,還有半個橘子。

第二層是兩塊紅薯,四個餃子,香味混在熱氣中,熏着阮玉的鼻子。

她打開第三層,是兩碗粥,一碗牛奶燕麥,一碗瘦肉粥,最後還有一個剝殼的白嫩雞蛋。

對比廚房間還沒有開始煮的白粥,阮玉嘆息一聲,拿了碗勺,坐下來慢慢享用早餐。

她吃完給席墨發了消息,讓他不要給自己送早餐了,她吃不了那麽多。

席墨沒回複,阮玉直接去了學校。

她昨天晚上想過了,要快點離開京都。她準備今天去找徐教授問一下,能不能去江南的實驗基地。

如果可以,她在基地那邊待幾個月之後再辦理休學,不需要一年,就又能繼續學業了。

阮玉雖然不喜歡這個專業,但人這一生,又能有多少事情是自己真正喜歡的呢?

至少比起其他的專業,她更喜歡跟花花草草打交道的。

剛開始讀這個專業的時候,教授講小麥,說父本母本,講述各個品種小麥的起源和族譜。

阮玉那時候就覺得新奇,在常人眼裏看不出區別的小麥,每一個品種都有屬于自己的父母。

仔細算起來,有些小麥是有親戚關系的,有些小麥則沒有。這麽想想,還有一些浪漫。

植保專業比起其他專業,沒那麽枯燥。至少,每一個植物,都是獨一無二的。

也許沒人在乎他們的區別,但他們卻在努力的生長。

阮玉一開始抗拒這個專業,但讀的久了,慢慢的,也能品出一點滋味。

甚至,她更喜歡将各個植物成長的每一個過程,都畫下來。

她不想這麽輕易放棄她的學業。

到了學校,阮玉給徐教授打了個電話,徐教授恰好在辦公室。她便直接過去說明情況,她沒有說謊,跟徐教授交代了真實情況。對于這樣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來說,實話實說反而更容易得到理解。

玩弄心眼會招來厭惡。

徐教授跟席老爺子相熟,也很喜歡阮玉,乍然聽到她要休學,有些震驚:“你爺爺知道嗎”

阮玉搖頭:“他不知道,我跟席家的關系有些複雜。徐老師,希望您能幫我保守一下秘密。”

徐教授沒有追根問底,他點點頭:“我這邊肯定不會出去說,懷孕休學只要走正常流程就行,不過你一個人,确定能照顧好自己嗎?”

阮玉點頭:“謝謝老師,我可以照顧自己的。”

徐教授便不再多問,給她開了證明。

拿到證明,按照流程,阮玉拿着準備好的資料證明,申請了休學。

申請要過幾天才能通過,左右也不急這麽幾天。阮玉松一口氣,好在一切都比較順利。前期她還可以去實驗基地幫教授做一些事,雖然懷着孩子,不能做太多事情。

但觀察一下材料,拍點照片還是可以的。

從辦公室出去後,阮玉去了實驗室,路上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掏出來看,是席墨回複的消息——每個嘗一口,營養均衡。

是在回複她說吃不了那麽多。

阮玉握着手機想了會兒,沒回複。

她拐過走廊,進入實驗室區域。一陣清涼的風吹拂而過,聞到熟悉的植物分解的味道。

她吸一口氣,乍然聽到一個刺耳的聲音在喊她的名字。

“阮玉是不是這個實驗室的?”

沒有人回答。

那個聲音繼續道:“我都查過了,她就是在這裏的。你們都是讀書人,學歷高,不肯說可能是不願意背叛朋友。但阮玉這種小姑娘哦,不配做你們的朋友,你們不要拎不清,到時候害得自己跟着她一起倒黴。”

是席佳钰的小姨。

阮玉拿着資料,站在實驗室門口看着她。

方婷還沒發現她的到來,還打算跟阮玉的同學科普一下阮玉到底有多不要臉。

“她媽是小三,她爸……”

鄧敏直接打斷她,指指門口:“這位大媽,你有什麽事情,不如直接問問小玉。”

方婷聽到大媽兩個字,臉色狂變,差點就炸了。再聽到後半句,猛地回身,對上阮玉寂靜的眼神,漲紅的臉色一青,打了個寒顫。但想到往日阮玉包子的表現,立刻又壯了膽。

不怪她這麽沖動,上次聚會事件後,席墨放出風聲,就不斷有人針對她。

她的自助餐廳也開不下去了,就連方家,也因為這次事件受到影響。

按照席墨如今的地位,只要一個眼神,就能打壓死一個小家族。

方家本來就是小門小戶,背靠着席家才能上位。現在席墨擺明了不喜歡他們方家這個姻親,搞得那些原本态度很好的合作夥伴直接變了臉色。

如今席墨在衆人的心中,比起席老爺子還有話語權。

再加上昨天她的寶貝侄女受了那麽大的驚吓,方婷一股怒火發洩不出去,直接找上了阮玉。

她不怕事情鬧大,鬧大了才好。最好鬧到席老頭那裏,他為了面子都會給方家出路的。

“阮玉你到底對我們佳佳做了什麽?好好的丫頭,從早上哭到了現在,瘋瘋癫癫的,你是要害得她跟你那個神經病媽一樣啊!你好歹毒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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