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對着才家破人亡的小姑娘, 他心裏到底是不忍,也就默認了她的跟随,說道:“我和阿淩原定是四處走走,一路上看看各地的景色,言雨, 你在我武林盟裏也未學到多少本領,此後跟我們一起, 我也正好教導你。”

陳言雨,小姑娘心性, 當年在武林盟裏盡調皮搗蛋, 但是卻十分不喜習武, 武功一直是墊底狀态,許多考試和試煉, 還會有師兄師姐幫着放水。

她不說什麽, 将眼淚默默收了回去,只是堅定地點點頭, “謝謝盟主。”

不過是一夜之見,刁蠻驕縱的小姑娘就長成了可以挑擔子的大人。

不過……蘇淩摸了摸下巴, 人家都這麽上進, 她一路上混吃等死是不是不太好?

這段時間來, 陳傾舟也仔細研究過。她這雲骨病應該是小時候被顧音用功力壓制過, 這才順順利利活到了二十來歲。

可是一旦發作,就只能繼續依靠顧音那一脈的內力壓制着,完全治好不是不可能, 可是之前顧星移已經救過了穆雲潇,這是傷自己的法子,再救一個蘇淩,怕是會連累到他自己的。

她不确定下一次是什麽,但是如果有下一次,那麽一定是死期。

嗨……那還上進個什麽勁兒,好好吃喝玩樂就好了。

旅途中加了一個沉默不語的小姑娘,到底是有些不方便的。有時候蘇淩和顧星移說着話都盡量顧忌着些,但是一停下來陳言雨就會讓陳傾舟教她武功,自己把自己逼得十分之狠。

陳傾舟有意讓陳言雨打開心結放下仇恨,因此原定的旅程拉長,期間蘇淩的确見識到不少奇景異人,也算是不枉一次穿越了。

冬去春來,她活過了一個冬季。

終于到了帝都,陳傾舟的計劃是找到三叔,把陳言雨交給他,自己再陪着蘇淩四處走走。

陳言雨不喜歡四處走動,她每天只是發了瘋一般的練劍,和蘇淩這種得過且過,混吃等死的人在一起反而是拖累進度,而三叔會是一個很好的師父。

第二天就能到達三叔在信裏提過的那居住地了,蘇淩搓着手,仔細地往篝火裏添加柴火。

陳傾舟在修理馬車,連續走了兩個月,難免會出現點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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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言雨拿樹枝串着獵物,放在火架上拷,蘇淩忙不疊地往上面撒調料,雙眼緊盯着,恨不得那東西馬上就熟了。

暮色四合,帝都的郊外并沒有什麽人,蘇淩也不太了解打仗的進度到哪裏了,可是有陳傾舟在,一些逃軍小毛賊什麽的也就不用看了。

“阿淩你真開心。”陳言雨混久了,也學着陳傾舟叫她名字,畢竟是小姑娘,兩人相處過兩月,也基本都混熟了。

她看着蘇淩一臉饞樣,忍不住感嘆了句。

蘇淩拿眼睛瞟她,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陳言雨看着一旁修理馬車的盟主,臉上蒙了一層紅暈,平日裏高高在上幾乎如同谪仙一般的盟主,和蘇淩在一起後好似沾上了煙火氣一般。

這樣看着更加溫暖與親近。

“就是,你也沒什麽要擔心的事情,整日有盟主陪着,很開心啊。”肉快熟了,她将肉翻了個面,失神地看着上面冒着油脂。

蘇淩招招手,讓陳傾舟先過來吃飯,免得一會兒涼了。

她笑了笑,取下一塊最大的留給自己,“你羨慕我?”

別人永遠是羨慕不來的。

陳言雨烤好了食物,卻忽而沒了什麽胃口,她将臉埋在膝蓋之中,低低說道:“我不羨慕你,因為你快死了。”

雖然盟主對她這麽好,雖然她好像每天都很開心的樣子,可是她終究要死的。

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到時候盟主只會有自己一個人陪伴,雖然這樣想十分不好,但她還是忍不住會這樣想着。她一邊唾棄自己,一邊卻有些雀躍。

父母死亡的沖擊遠遠沒有一開始的大了,這段時間拼命練劍也只是為了吸引盟主的注意,但是現在盟主要将自己托付給三叔,她卻忽而有些慌了。

察覺到她的心思,蘇淩仔細往烤肉上吹了一口氣,不再和陳言雨多言,只是解決着自己的那一份。

一些小姑娘總是習慣把愛情當中心,某些時候甚至分不清楚愛情和依賴感,并且下意識地和周圍的女性對立起來。

“盟主。”陳言雨見着陳傾舟過來,眼睛亮了亮,給他讓了個座位。

陳傾舟卻坐在蘇淩旁邊,自然而然地為她切了一回脈象。

春天到來,一路上走來,也不似先前那麽冷了,但是在頻繁在外面過夜,還是讓他有些許不放心,這幾天也一直堅持為蘇淩診脈。

脈象平穩,但是裏面卻似乎始終有暗流洶湧不安着。

終究還是不能放心。

“怎麽了?”蘇淩見陳傾舟表情不太好,平靜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臂,問他。

陳傾舟笑了笑,“沒什麽,只是我自己心裏不安罷了。”想了想,又補充道:“我看你的脈象反而是比前幾日來的要好,看來短期之內不太可能發作了。”

他隐隐有些後悔,本來蘇淩就為了這件事情經常害怕來着,自己不該将擔心全部都寫在臉上,反而害得她也會擔心。

雖然知道這是安慰自己的話,可是蘇淩卻還是眉眼舒展了下,多少有些開心。

“盟主,你昨日教我的那梅花劍法的第一式,我已經差不多會了。”陳言雨見陳傾舟不理會自己,咬了咬嘴唇,抽出了自己的長劍,神舞飛揚道。

她迫不及待要将自己的成果給陳傾舟看,陳傾舟卻輕輕阻止了她,“梅花劍法雖然看着簡單,但是就連三叔當年也是練了小半月才達到純熟的境界,你一天有餘,根本就是只學了皮毛。”

習武之人講究一個顯山不露水,也不知道言雨這個急切愛顯擺的性子是怎麽來的,以後要讓三叔好好矯正一番。

蘇淩被這姑娘獻寶似的表情逗樂了,卻被對方一瞪,她也笑眯眯地瞪回去。

反正要比眼睛,她的可大多了。

“明日進帝都找三叔,現如今局勢混亂,今兒早點休息,言雨,明天切記不可惹事。”

他們這一路上走過來,陳言雨總是憋不住,看見什麽自以為是的豪強欺負弱小就直接拔刀就上,自己将自己當成了大俠,反倒是累得陳傾舟為她收拾了不少爛攤子。

來到京城,陳傾舟卻還是另有一事。

當時蘇淩是被蘇正拼死救下的,再轉交給顧觀是一年後的事情了,可是在那一年裏面,蘇淩又是怎麽活下來的。

三叔半個月之前來信,告訴他,得了雲骨病的孩子,一般不會活過半歲,多數是三兩個月就夭折了的。從未有過例外,除了蘇淩。

雖然希望渺茫,可是他還是想試一試,所以便縮短了路程,半個月就來到了帝都,希望從蘇正哪裏得到一些消息。

一夜無話,在路上行走了兩個月,到了目的地,反而沒什麽感覺,但是之後就都沒陳言雨這小丫頭的陪伴,多少還是有些舍不得。

第二天上午,一行三人上路,顧星移和穆雲潇的一場仗打了四個月,到底還是穆雲潇被壓下一頭去,只是帝都這一帶還是穆雲潇的地盤。

他們棄了馬車在城外,僞裝成普通老百姓的樣子進入城中。

過了半年,再回到帝都,蘇淩才恍然生出些許感慨。

運氣好,沒準自己能挨過春天和夏天,在這個世界也勉強能過了一年整。

陳言雨初來帝都,很有一種見了大世面很稀奇的小孩子卻強裝見過的樣子。

即便是戰争狀态,江南小城還是不能同帝都相比。陳傾舟輕車熟路,徑自帶着他們去了三叔暫時的居處。

街上時不時地會有肅容整立的軍隊來回巡邏,陳傾舟附在蘇淩耳邊,低聲說道:“穆雲潇一回到帝都,便囚禁了皇帝,立即剝奪了蘇家的權力,目前的蘇家已經不成大氣候。”

他是怕蘇淩多心,畢竟之前還是蘇家一定要取她的性命。

“三叔!”陳言雨遠遠瞧見那院子不遠的河邊立着一個人,正在釣魚,立即開心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就不松手。

陳三叔立刻大笑幾聲,摸了摸陳言雨的腦袋,他通過書信往來也知道言雨發生的事情,還擔心這丫頭會挺不過去。

現在看來,跟着蘇淩和他大侄兒,是走出來了。

他對着一旁的陳傾舟和蘇淩點了點頭。

數月不見,蘇淩那丫頭好似越發标志了,就在一旁看着他靜靜微笑,而他大侄兒立在蘇淩身邊,就算面對着自己也是下意識地維護狀态。

不着痕跡地移開了目光,三叔酸溜溜地暗哼了一聲,心道真是男大不中留,當時說好的處理完事情就陪自己頤養天年,可是現在确是陪着蘇淩這丫頭東奔西跑,完全不把他這糟老頭子放在心裏。

現在見了自己居然也沒什麽激動喜悅之情,只顧着陪蘇淩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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