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如果說早上的突襲還可以歸結為蘇尋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或者就是喜歡惡劣地撩一撩人之外, 接下來的行動簡直是讓蘇淩匪夷所思。
吃飯的時候,兩人一般是對着坐,可是蘇尋不知道為什麽,非得和蘇淩擠在一起。
而且,吃個飯也是小動作不斷, 一會兒捏捏手一會兒蹭蹭臉什麽的……
蘇淩覺得自己就好像養了一只長得很帥的貓。
這一頓飯吃的她心驚膽戰,推了飯碗說自己吃飽了, 落荒而逃。
不得不說,這只貓, 太有殺傷力了。
可是離去的時候手腕卻被一拉, 整個人被迫回到座位。
蘇尋笑吟吟地看着蘇淩, 看得她就是心頭發毛。
他張口,想說明自己的來意, 卻被蘇淩沉痛地捂住嘴。
“大夫……你不用隐瞞了, 我是不是沒救了?!”
這麽反常,而且對她這小心翼翼的态度——
自己怕是命不久矣。
她的掌心幹燥, 表情沉痛,帶着視死如歸的氣勢。
等了許久沒等到回答, 蘇淩忍不住看他, 卻看見他肩膀正在一聳一聳。
蘇淩臉黑, 這人是在偷笑呢。
終于支撐不住似的, 蘇尋頭往後一仰,笑出了聲,骨節分明的手還捂住了自己的臉, 就好像蘇淩是一個絕世大傻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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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淩:“……”
但他這一笑,倒是有了清秀少年的味道,讓人舍不得移開眼睛。
“說正事。”他笑夠了,終于正色,一手還抓着蘇淩的手,舒舒服服地躺在椅子上。
“有一支重要的藥材,在我舊時的友人家裏,今天須得煩你跟我走一趟,拿回藥材。”
蘇淩使勁抽了抽自己的手,沒能抽得出來,索性也就任由他握着了。
她奇道:“你朋友?為什麽要我出去走?”
蘇尋輕咳一聲:“我的這位友人性格古怪,不然我讓侍女出去一趟也就罷了,他不救不相幹的人,因此這支藥材,只能是相幹的人去求。”
蘇淩歪歪頭,表示沒怎麽聽懂。
“他倒是會賣我面子,不過須得你屆時假扮我的妻子,那時會容易許多。”
蘇淩恍然大悟,接着一甩手,表情有些古怪,“這就是你今天……不正常的原因?”
就是為了假扮夫妻做鋪墊?
心裏微微有些失落,也不知道是為什麽而失落。
但是既然是為了自己求的藥材,也不能說什麽,她強打起精神,恹恹地應了一聲,“我換一身出門的衣服。”
蘇宅媲美大觀園,就算兩三個月悶在裏面也不覺得煩,更何況外面已經是風聲鶴唳,完全沒有出去的必要。
蘇尋還是躺在椅子上,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把扇子,唰的一聲展開,遮住了大半張臉,陽光透過扇骨子細碎的縫隙,均勻打在他的臉上。
晨光,暖洋洋的。
蘇淩垂頭喪氣的背影徹底消失不見,侍女屈身向前。
“公子,一切事物都已經打聽好,幾時動身?”
蘇尋眼睛閉了起來,看着像是在睡覺。
許久,他吐出兩個字:“後天。”
侍女領命而去。
因為要出門,從宅女的狀态出來,蘇淩換了身利落些的衣裳,忽而起了壞心思。
她将早上侍女梳好的頭發全部散開來,而後紮成高高的馬尾,用一根簪子固定住。
去掉女孩子多餘的耳環手镯裝飾,一轉眼就是個翩翩公子。
她對着鏡子摸着下巴,自覺自己這副容顏簡直秒殺蘇尋,還有些擔心萬一在路上因為回頭率太高而暴露了怎麽辦?
男裝是臨時起意,蘇尋不是叫自己假扮他妻子麽,自己假扮個男兒身,說是兄弟也可以的嘛。
換好了衣服,身體好些的蘇淩便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門,腰間系了一塊玉佩。
可惜,這裏的侍女和藥童都太悶了,沒什麽人對她誇贊一番。
以前在路上,每次男裝的時候,陳言雨那小丫頭都會跟在自己身後流口水來着。
蘇尋也換了身裝扮,穿的略有些多,見着蘇淩這樣子,眨了眨眼睛。
他含笑招招手:“來。”
蘇淩卻雙手別在身後,腰板挺直了,搖了搖頭,義正言辭道:“本公子并沒有斷袖之好,還請這位公子自重。”
叔叔,我們不約。
她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樣子,意外的有些可愛。
他們出門,當然不是走在大街上,不然明晃晃地讨打。
借用的是什麽大官的身份,诓了頂轎子過來,是那種女眷坐的轎子,卻擠了兩個男裝的人。
一路上蘇淩都在将窗簾遮的嚴嚴實實,雖然對外面多有好奇,還是沒有亂動,乖乖巧巧的。
轎子裏面很小,擠了兩個大活人,自然是有些逼仄。
蘇淩趴在窗框上,巴巴地問他:“你那個朋友是男是女。”
“男。”
“我現在也是男裝,我覺得我們可以不用假扮夫妻了,就說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好了。”
蘇尋但笑不答。
只是外形的差異,他的那位朋友還是懂的。
蘇淩扒了一會兒,忽而回頭,沒料到蘇尋也是靠在一旁,差點撞到頭。
她後怕地揉了揉腦袋,眼睛裏滿是疑問,“既然你有個朋友,那時候為什麽會被抓,然後沒人來救你?”
因為,有人來救我,誰親自去救你?
眸子水光潋滟,高高紮起的馬尾有幾根發絲貼到了臉上,因為一直趴着,所以壓出了幾道紅痕。
他心下一動,他沒有回蘇淩的話,慢慢俯身,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蘇淩伸出一只手,貼在了蘇尋的臉上,像一只小貓爪子似的,将他的臉推開。
蘇尋:“……”
新鮮。
她義正言辭:“都說了,本公子不搞斷袖!”說罷,她仿佛塞了一個炮仗進了蘇尋褲子裏一般心虛,飛快地回頭又趴回去。
蘇尋不生氣,只是悠悠地看着她,看的蘇淩耳朵根子都泛紅。
“生氣了?”
某些時候,魔教教主和大藥谷谷主都無法搞清楚,為什麽女人莫名其妙就會生氣。
蘇淩皮笑肉不笑,“誰敢呢生氣呢,還要和你假扮夫妻不是,也是難為你裝了一上午。”
嗯,确然是生氣了。
不過,原來是為了這個麽?
惡作劇小孩子一般,他扯了扯蘇淩的頭發,被對方兇狠地瞪了一眼,并不理他,也不在乎自己的頭發。
蘇尋少見她這副故作兇惡的表情,險些被逗笑,輕咳了一聲掩飾。
雖然他別的不太知道,但是如果這個時候笑出聲,那約莫會使情況更加糟。
沒等聰明的蘇尋想好怎麽順毛,馬車輕輕一碰,侍女溫和的聲音想起來:“谷主,谷主夫人,到了。”
蘇淩腦袋差點沒撞上轎子,又瞪了蘇尋一眼,飛快的擠過他,下了車。
這侍女倒是入戲的快。
下了車,看清楚面前的樓,蘇淩有一瞬間的茫然。
這是個……青樓。
蘇尋倒是自然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牽過她的手,趁着她還蒙着,帶她進去了。
一進樓,卻是先有個老鸨,暧昧地看了看蘇尋和蘇淩,“二位客觀這是結伴而來的?”
這組合雖然詭異,但并不是沒見過,可能多數是尋歡作樂的兩人,夫人與相公一起出來,并不少見。
蘇淩的眼睛四處亂瞟,一副鄉巴佬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被蘇尋牽着,戀戀不舍地上了樓。
老鸨見蘇尋不理會自己,卻是熟門熟路的模樣,眉毛挑了起來,笑嘻嘻地用手帕子甩了甩蘇淩的胸,唬得蘇淩連連後退,“姑娘,你這樣出來玩還需要人帶着吶?”
她大約是把蘇淩當成那種想玩又怕的女人了,頭一次出來讓朋友帶着。
蘇淩停下腳步,懵懵懂懂地看着老鸨,連帶着蘇尋也停下來,側頭看向蘇淩,很平靜。
她磕磕絆絆地說道:“姑娘……也有的玩啊
這個朝代……還是蠻幸福的嘛。
老鸨暧昧一笑,直言道:“姑娘,你喜歡什麽款式的?或者你能接受什麽價位的,是純聊天呢還是……嗯哼。”
這個朝代的姑娘出來尋歡作樂并不少見,但是在蘇淩的認知裏面,古代的青樓好像專門是為了男人開設的,因此顯得分外好奇一些。
她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剛想問一些什麽,冷不丁被人涼涼看了一眼,登時縮了縮脖子,“不了不了,我們來找人。”
以後沒了蘇尋,一定要來深入了解一番!
老鸨還想要再說些什麽,卻被跟在身後的侍女上前阻攔了。
兩個男裝打扮的人手拉着手逛青樓,好像的确是有些奇怪。
她試了試将手抽出來,未果,而且蘇尋隐隐又握地緊了些,都已經有些疼痛。
悄悄瞥了一眼他的臉色,貌似很不好。
生個什麽氣啊,莫名其妙。
她渾然忘記了自己早上還因為蘇尋的一句話鬧別扭到現在。
兩個莫名其妙生氣的人就這樣直愣愣地闖進了青樓裏面,互相都不看對方一眼。
蘇淩覺得,他的這個朋友,怕不是這樓裏的花魁什麽的……
他們行至三樓的某一個房間門口,蘇淩越發好奇,難道這還真的是某個花魁?
不知道長的怎麽樣,想着她又看了一眼蘇尋,雖然還沒看到人,卻已經在心裏暗暗比較了一番。
蘇尋伸手,輕叩了兩下房門,蘇淩伸長了脖子,直到裏面傳來略沙啞的聲音:“進來。”
是個男音,但是聽起來就很憔悴。
怕不是夜裏消耗太多活動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