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

狀态不佳而紊亂,除非主動解除标記,與更優秀的信息素擁有者結合,否則嚴重下去就會危及生命。

“你生完孩子的那段日子經常昏迷,身體一度差到危及生命的程度,醫生都手足無措,甚至直接建議放棄治療。他父親知道後,直接勒令他找別的Omega,早點給你處理後事。

“他沒答應,把自己關進了實驗室,沒日沒夜瘋了一樣去研制提取信息素的方法。他怎麽都沒法為了救你或是保住自己,而去和其他Omega發生關系,可惜事情的進展容不得他選擇,他還沒研制好幫你度過危險期的藥物,老爺就動了手,他抵死反抗,先替你争取了活下去的機會,出門去與家族挑選的Omega交際。

“後來,老爺發現他是在演戲,發了大火,找最厲害的催眠師去控制他的意識。行動上服從,可他潛意識裏還是只認你,為了不背叛你,他只好傷害自己。好幾回我們那次撞開卧室門,看到他把自己捆在床頭,身上全是刀割的傷……我問他,為什麽要這麽折磨自己?那時候你已經快要痊愈,暫時解除标記是對他最好的選擇。可他說,哪怕你身上只有百分之一的再發病率,他都沒法完全放心,更不可能放你走,因為只要你們之間的聯系沒了,老爺不必再忌憚談總受牽制的影響,馬上就會對你下手。

“你身體恢複後,哪怕他知道,可能以後沒法成為你的依靠,還是冒着無法被你辨識的危險,默默做着這些事。我還以為,他的努力肯定不會白費,你們總能回到以前那樣,好好過日子,只可惜……誰能想到最後會發生那樣的事……”

至此,李阿姨已是哽咽,而下面的話也沒必要再說下去了。

那之後發生的事,池新唐都知道。

因為他的提前離開,談燼所期許的那一天沒能到來,天空被火光撕裂,天生契合的信息素斷了連接,一別即是三年。

在誰都沒法确認歸期的日子裏,不知情的池新唐在故鄉好好生活着,而談燼卻是比以往更深痛地捱着年歲。

記憶裏缺失的部分歸位,他終于記起來,大段時間昏迷在床的時間線早在生溏心之前,他很早就出現了信息素不穩的狀況,只是在那段時間比較嚴重而已。

還有那些早該發現的漏洞。

腺體尚存之時,他與談燼之間有切割不斷的親密聯系,就算不在發情期,也能感知到對方的心情變化。

當談燼帶那些人回家的時候,他從來沒有感覺過樓上有任何歡愉,他還以為是自己內心積郁過深才無法共感。

還有那個隔離開的小房間,從不殘留別人氣味的床和談燼身上最純粹忠誠的青檸清香。

原來被冬季制裁、蜷縮永凍層之下的,并非只有他一人。

“小池,你還愛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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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着飯菜回到座位上,一口都沒法再吃下去,眼淚砸落在升騰的熱氣上,池新唐泣不成聲。

“我當然愛他,從來都沒有不愛過。”

李阿姨拍拍他的肩,拿出口袋裏的紙巾幫他擦去眼淚。

“是阿姨不好,早知道就不在這時候告訴你了。可是以前,是和談總發過誓,沒法告訴你,現在時效過了,真的忍不住,”

“不,謝謝阿姨,如果您沒告訴我,不知道我到什麽時候才能知道,這個笨蛋怎麽能瞞我到現在……”

說完看到池新唐這麽難受,李阿姨不禁有些歉疚,但這些話談總不願說,她不想小池永遠不明白愛人的心意,不想看到兩個孩子明明相愛卻又不能在一起。所以,只能由她來當多管閑事的那個人。

池新唐從未想到,談燼會毫無怨言地做這麽多。他還曾天真地以為,是自己在這段感情裏走不出去。

談燼給他的愛太沉重了,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怎麽道歉和感謝。

可他不得不去面對。

“小池,你、你看那邊。”李阿姨的聲音響起,語氣融合了驚訝與欣喜。

淚眼婆娑間,視線不清晰,隔着人潮,他瞬間就和順流而來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那人眼眸深黑不再沉靜,海面下暗藏情緒洶湧。

這樣的眼神,他見過無數回。

像回到了還在一起的時候,談燼不善言辭,想要什麽從不會主動說,就靜靜看着,用眼神示意。

當他生氣,當他渴望,當他無法控制情緒。

他喜歡把最愛的人壓在身下,就這樣看着,并非浮于表面,停在外人稱贊的美麗上,而是透過皮膚和骨骼,深入靈魂,肆意纂刻所屬權,與這世上唯一縱情纏綿。

哪怕是冰冷的視線,都留有一團幽藍色火光,理所應當地告訴你,就算沒溫度,仍可點燃,将這份愛意延續。

偶爾才沖破冷漠忽視之中的溫存,确實是出于談燼的本心。

池新唐還一直以為是他自己多想,想錯了。

現在才明白談燼用來僞裝的軀殼之下,始終有顆愛着他的心髒。

他卻沒有察覺。

被誤會耽擱的日子,處在身不由己的局面裏,談燼一個人和那些壓力對抗,保留着理智,只是因為不想失去他。

尖刺被一根一根拔去,如今傷痕累累的他們終于可以擁抱彼此了。

26 雪色輕拂

像是老電影裏的情節,在人潮中沖散又重聚的兩股水流歷經千辛萬苦到達彙聚點,試探着,一點一點接近彼此,然後他們親吻、擁抱,迎來美好的結局。

濾鏡被調成經典黑白,動作需要被放慢,每一幀必須足夠精致,突出感情碰撞的最美一面。

而在現實中,這個與外界兵荒馬亂暫時隔開距離的醫院尚還不能成為飙戲的地方。

池新唐發現一個真理,只要背着談燼說壞話,準沒好事兒。

和李阿姨重遇後太興奮,忘記口袋裏的手機還通着話,不然他絕對不會承認還喜歡談燼的!

雖然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

談燼也是一樣,在電話裏“公開處刑”,聽到他們二人的部分談話,比池新唐更加難堪。

各揣心事的兩人在對視後就一直保持僵立的狀态,池新唐站在桌邊,擦了擦眼淚,拿出手機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到了鎖屏狀态。

估計談燼實在聽不下去,主動挂了電話,這樣一來,很大可能談燼沒聽到自己的告白。

池新唐舒了一口氣。

一堆人排着隊等飯,談燼就這麽突兀地站在隊伍外側不遠處,傻愣愣的,還被人推搡了好幾下。

池新唐忍不住了打算主動過去,他抹了把臉上的淚,繞過餐桌沒走幾步,就撞上了談燼的大衣,随着很輕的觸碰,肩膀便被穩穩扶住。

好像走了一大段路,談燼氣喘籲籲,很緊張的樣子,遲疑着把手上的圍巾系到了池新唐脖子上,一圈一圈覆蓋住白淨的脖頸。

“這裏有暖氣啊。”默默看着談燼手忙腳亂地表達關心,一副小心翼翼對待易碎品的模樣,池新唐被他擋得只剩一雙烏黑的眼,在心裏默默說。

所處的世界仿佛不再冰冷,窗外的雪也忘了下落,怕驚擾了人。

等談燼終于肯擡起眼睛看他,池新唐伸出手,把凍僵的手放到談燼的大衣口袋裏,輕輕抱住了他。

“談燼,我也很想你。對不起。”

“是我,”談燼把他緊緊摟進懷裏,胸腔微微起伏,竭力控制呼吸,“都是我。”

“就是我不好,你不要再道歉了……我到今天才知道,你以前做了那麽多,你怎麽能……”

“那都是李阿姨亂說,我根本沒做過。”談燼沒有底氣地撒謊道。

明明還很難過,可他卻實實在在地能在此刻擁抱着談燼,反正來日方長,現在他只想做一件事。

談燼還在試圖狡辯:“新唐,你要相信我,我對自己的身體很愛惜的,絕對沒有做那些事情……”

他沒忍住笑了,從談燼懷裏鑽出來,擡頭問:“能親你嗎?”

“啊?”

談燼英俊的臉龐上寫滿了詫異,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不敢相信。

池新唐沒等他說話,就把他的脖子往下拉,踮腳輕啄了一下談燼的嘴唇。

涼涼的,觸感和以前一樣,還有青檸淡淡的香味。

談燼徹底化作石雕,池新唐都站回原位了,他還傻傻地保持着俯身的動作。

“以後還會想更多的辦法給你道歉的,談燼,你看看我,”池新唐鼓起勇氣,拉住了他的手,“結婚後因為我的個人原因,對你隐瞞了很多事,你母親,我哥哥,還有學校裏各種的事故,害你那麽難過,我卻什麽都不告訴你,讓你覺得我不信任你,真的很抱歉。後來又一個人走了,把你和溏心丢下,也是我做錯,對不……”

他沒說完,就被一把拽進懷裏,嘴被堵住。這次更熱了些,還混着淚,流淌過了嘴角,浸濕了圍巾上的一角。

意識到周圍還有一大堆人看着,池新唐有些不好意思,想暫時推開談燼等會兒再親,無奈談燼抱得那麽緊,唇舌侵占過于用力,無法拒絕,他感到有些暈了。

兩人都被這個遲到三年的吻推進了忘我的池水,渾身潮濕,滿心歡喜又渴望更多漣漪,讓水花四濺得再激烈幾分。

還是池新唐更清醒些,他強迫自己低下頭,躲開談燼依依不舍的軟舌,咽了咽口水,擦去下巴上的水痕,聲音柔軟微啞,“回家再……先跟我去和李阿姨說句話,好嗎。”

他環抱住談燼的腰,和他抵着額頭,摸着愛人好看的臉,幾乎要醉死在這近在咫尺,溫柔又沉溺的眼神裏。

談燼“嗯”了一聲,緊緊盯着他,鼻音乖巧,讓池新唐差點舍不得松手,還想吻他。

走回餐桌,池新唐的臉更紅了,想到在長輩面前秀了那麽久的恩愛,就羞得不行。

“和好啦?”李阿姨逗他。

“阿姨,謝謝您。”

李阿姨笑眯眯的:“真好,真好。既然小池決定好了,那就拜托談總以後好好照顧他了。”

“我一定會的,”談燼扣着池新唐的十指,認真說,“謝謝您,晚上過來吃飯吧,小池也想您回來。”

看着他倆手拉着手,李阿姨很是欣慰,輕輕搖了搖頭,“還是不了,我已經習慣在醫院工作,過不久穩定下來,還是要回老家的。”

察覺到身邊人情緒的低落,談燼捏了捏池新唐的手心,無聲安慰着。

池新唐也用手指刮了刮談燼的指腹。

“李阿姨,您給我留個號碼吧,以後我還來找您。”就怕李阿姨不答應,池新唐還用上了撒嬌的語氣。

李阿姨自然不會拒絕,接過手機輸了號碼,“周末阿姨都不上班,平時有急事阿姨也可以請假,不用擔心,有空就帶溏心過來,阿姨就住附近。”

“一定的,謝謝阿姨。”

“好啦,你們該回家了,天冷還是多穿點衣服,外面亂,沒事兒少出來跑。”

池新唐全部應下,又坐在那兒依依不舍地和李阿姨聊了很久,等她不得不回去加班了,才被推着出了醫院。

坐上車,談燼拉下擋板,暖和了一會兒,看池新唐凍紅的臉慢慢恢複常溫模樣,才小心地把他脖子上的圍巾松了松,又用幹毛巾細致地擦去頭發上的雪水。

這番細致照顧下,池新唐早就不冷了,頭腦也慢慢清楚起來,和談燼講了自己父母的事情。

“好,你放心。”談燼打了個電話,冷靜有條理地吩咐好事情,對池新唐說,“有人24小時跟着,會保護好你父母,你要是擔心随時可以看到他們的情況,好嗎?”

池新唐靠着他的肩膀,點了點頭。

“你真的沒受傷嗎?”談燼側頭看着他。

他這麽一說,池新唐突然想到了什麽,坐直身子看向談燼黑發底下擋着的皮膚,捏住了脖子把人往自己那邊轉。

察覺到池新唐的意圖,談燼有些害怕地瑟縮起來,右邊肩膀上升一點不肯低下去。

池新唐啧了一聲,堅持去扒他的手,沉聲道:“讓我看看。”

談燼心虛地瞟他一眼,低下頭,露出了脖子。

傷疤已經愈合,卻留下了猙獰的标志,無聲訴說着這處刀傷的來源是多麽深刻痛苦。

“……大笨蛋。”池新唐咬着牙,狠聲罵道,卻不是對談燼,而是責怪自己。

談燼閉上眼,揪着自己的衣服。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談燼你這樣做我一點都不心疼好嗎?”

“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哪怕在醫院做切割腺體手術都有危險,你還敢自己用刀!我真是……”

池新唐紅了眼。想罵他,想打他,可就算那麽做了,心裏只會更疼。

談燼後悔不疊,不該讓池新唐看這處舊傷,害得人這麽生氣。

池新唐把談燼的衣領往上拉了拉,坐到最右側不再和談燼緊挨着。

“你只會讓我傷心,我真後悔還這麽喜歡你。”

談燼趕緊黏上去,抱着他不停地哄,“新唐,我再也不這樣了,我很喜歡你,你別不喜歡我。”

池新唐捶着他的肩,沒舍得用力,僅僅口頭上強硬地責怪。

“我就不喜歡了。”

只能更努力去愛你。

“你對自己那麽殘忍,知不知道我有多難過,要是你單純讨厭我也就罷了,為什麽要做那麽多,還不讓我知道?”

痛死了,光是看着談燼脖子上的疤痕,池新唐就無法忍受,眼淚從心裏流淌出來,他希望他愛的人身上沒有一處傷疤,卻無能為力。

是他害得談燼。

可談燼卻對他道歉。

“對不起,我真的一點都不疼,只要你能好好的。”談燼把臉埋在他脖頸處,深深地吸了一口,“新唐,別再離開我了,這段時間我真是快瘋了。”

“我……”

池新唐剛開口,就被抱到腿上,更放肆纏綿的吻襲了上來,被拉下拉鏈的羽絨服歪歪扭扭掉落,肩膀只剩毛衣,溫熱的大手鑽了進去,急不可耐,貪婪地摸上了柔嫩的皮膚。

“你說,不走了。”

“求求你快點說吧。”

最虔誠的信徒仰頭看着他的全部,顫聲說道。

池新唐嗚咽幾聲,他倒是想說,談燼的吻那麽密,根本沒機會。腰上還被捏着,又癢又麻,得花很大的力氣才能控制自己不要叫出來聲。

他摟着談燼的脖子,大口喘息着,難耐地蹭了蹭。

“嗯……”

談燼默認他是答應了,情難自禁,下面被他撩動得一片炙熱。

“新唐。”

“嗯,我不走。”

“我愛你。”

他們深深對望一眼,談燼把池新唐壓在座位上,手撐在一邊。

“你這個……怎麽辦?”

“我還能忍,等回家。”談燼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細細吻着池新唐的眼角。

“可我忍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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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乎所以地做着一些事,很快就到了家,池新唐滿臉通紅,暗自慶幸穿的是長款羽絨服,背對着談燼跳下車,腳還沒邁穩就被小家夥截胡了。

“媽媽!”

27 花尚開時

他被一只羽翼尚未豐滿的小雀撲了個滿懷。

一天下來情緒大起大落,眼淚透支過多,抱着他全部的幸福,一時被砸得懵住,只能擡起手,說不出話。

“溏心。”

他終于能摟着兒子,緊緊地,舍不得松開。

他一遍遍喚着,在心裏反複确認此刻的真實性。

好像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孩子又長高了這麽多。

談燼把大衣披到一大一小的身上裹好,接過傭人遞來的雨傘替他們擋好雨雪,輕輕拍着池新唐的後背。

“先進屋,別凍着了。”他貼着池新唐的頭,一只手放在溏心肩上,輕聲對着他最重要的兩個人說。

溏心停了眼淚,拉着爸爸媽媽的手站到中間,一手牽一個,走回家。

池新唐本來還有些忐忑,他走的時候溏心那麽小,這麽長時間不告而別,缺席孩子的成長,溏心肯定會怪他的。

而且,現在的他面貌聲音全都與往日不同,溏心還會承認他嗎?談燼只是口頭告訴溏心自己變了模樣的事,孩子就會信嗎?

溏心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池新唐所擔心的情況。

“媽媽我好想你。”柔軟的頭發落在指間,獨屬于孩子的清新甜蜜氣息又回到了鼻腔間,安撫人心。

池新唐把他抱在膝蓋上,撫開劉海摸了摸光潔的額頭,還好,不燙。

“早上怎麽感冒了呢?”他皺着眉。

“昨晚蹬被子了,”溏心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害怕媽媽生氣,“不過已經好啦,爸爸找醫生來看過了。”

“那就好,以後不要再生病了,媽媽爸爸很擔心。”

“嗯!今晚媽媽陪着我,我肯定會睡得很安穩的~媽,我想看會兒電視。”

“好,我陪你看。”

池新唐抱着他不方便挪動,談燼剛好拿着茶杯過來,替他們打開電視,調到了兒童頻道。

“溏心過來,把飯前最後一顆藥吃了。”談燼抽出一板藥片,對溏心招了招手。

池新唐拍拍小孩的屁股,“去吧。”

溏心可憐巴巴地轉過頭,眨了眨眼,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媽媽,藥太苦了,不想吃。”

“吃完以後就不會生病啦,乖。”

“那我要媽媽親親。”

談燼:“……”

池新唐依言親了一下溏心的臉,“可以了?”于是從談燼手裏接過水和藥片,看着溏心乖乖吞下。

“真乖。”

“媽媽,還是苦。”溏心皺起小臉,又撲過來抱他。

這意思是還想要親親?

池新唐笑着問,“那媽媽再親一下?”

溏心剛點頭,站在他們右側的人輕咳一聲。

溏心眼睛一轉,立刻改口道:

“我想讓媽媽親爸爸一下。”

池新唐:“???”

談燼走過來輕輕彈了一下小家夥的腦門:“小不點,跟誰學壞了?”

“在學校的時候,同學們都是這麽起哄的呀。”大大的眼睛寫滿了無辜,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故意。

談燼和池新唐無奈地相視一笑。

對着孩子滿是期待的眼神,池新唐本身也很情願地湊到自家先生身邊,吻了一下他的側臉。

嘴唇一觸即離,手指卻停在微微起了皺痕的西裝上,曲起再放直,不着痕跡地在陷進去的地方劃了一下。

完成惡作劇後,他又迅速轉身,順利脫逃。

談燼愣了幾秒,才不自然地低下頭,拿起水杯回廚房了。

溏心捂着嘴巴,悄悄附在池新唐耳邊問:“媽媽,爸爸的臉好紅啊,不會感冒了吧?”

池新唐清清嗓,擺出正經的表情:“爸爸沒感冒。溏心,在學校可不能和別的孩子亂來呀,這種事情只能家裏最親的人做,知道嗎?”

“知道呢!我每天作業都寫不完,怎麽會和別人早戀呢。”溏心最不喜歡別人覺得自己不懂事了,忙揮揮手,示意媽媽不用擔心。

真是不得了了。

池新唐恢複“母親”的身份還沒幾天,已經覺得自己快操心過度了。

說是看電視,小家夥的注意力都在媽媽身上,時不時靠在他心口,笑嘻嘻地,讓他不由得也跟着笑。

“媽媽,你能回來真好。”

“溏心,你……真的不怪媽媽?”

“怎麽會呢?爸爸和我都覺得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那,你是怎麽确定,我就是媽媽呢?”畢竟,他變了這麽多。“因為你相信爸爸?”

“不止是爸爸的原因,我自己也有發現的。”

“嗯?”

溏心驕傲地講了起來:“因為只有媽媽摸我腦袋的時候喜歡先摸三下後腦勺,然後才是前面,一點一點從上往下順。還有睡前過來給我講故事的時候,喜歡捏我的手心,特別舒服。後來爸爸負責哄睡,沒媽媽做的好,我只好一遍一遍地教他,所以媽媽各種習慣,我都記得很清楚。”

小孩子童言無忌的可愛話語,旁人聽了肯定會覺得有趣好笑,可池新唐心裏酸酸澀澀的,又是感動,又是心疼。

他無意間的習慣,卻被記了這麽深,如此長的時間,都靠着過去的回憶,燒熱冬天裏的冰水。

“溏心,謝謝,也對不起,讓你和爸爸辛苦了。”

“媽媽,不用道歉的,我們真的一點都不怪你,而且不管媽媽變成什麽樣,不管有沒有每天都按時回家,你都是我最愛最愛的人,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溏心聲音軟軟的,說着說着就有了哭腔,砸在池新唐的心上,回聲長久不息。

他抱着溏心,認真用力地告訴他,“溏心也是我最喜愛最愛的人,謝謝你,把自己照顧得這麽好,媽媽再也不會走了。”

“好,媽媽別哭。”

“嗯,不哭,該吃飯了。”

自從上次池新唐來過,談燼便辭退了大部分的仆人,只留李阿姨推薦的幾個人,平常在家中辦完工便主動做飯、打掃,也是為以後新唐回來做好準備,趁着今天能展示的機會,談總做了好幾道老婆孩子最愛吃的菜,擺上桌見他們黏糊糊地在一塊兒說着話,又沒忍住醋意,默默盯着那邊,手上還不忘分着碗筷。

池新唐敏銳捕捉了他的視線,揉揉眼,把溏心抱起來往餐桌移動。

“你先去洗手。”他把溏心慢慢放在地板上,拍了拍肩膀。

“好!”

等孩子走了,他才向談燼走去。

談燼摘下圍裙,拽了拽衣服下擺,低下頭,刻意移開視線。

池新唐伸長手臂放在他的脖子上,不保留地靠近,叫了一聲“老公”。

然後滿意欣賞着那人臉上飛起的紅色,手掌攤開放他衣領上摸了摸,“辛苦你啦。”

“不不不不辛苦!快吃飯吧我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談燼哆嗦着唇,不明白池新唐呼出的氣怎麽能這麽熱,比暖氣還讓人臉紅。

池新唐仍是摟着他,掃了眼桌上的菜,輕笑一聲:“這些不都是我以前在家的時候勾出來最喜歡的菜嘛?談總有心了,謝謝呀。”

再這麽被撩下去,他可能沒法再堅持吃下晚飯才去找人要賠償了,談燼壓低了聲音,決心不能讓池新唐一個人過分,摟住了細細的腰,咬住耳朵壓低聲音道:“溏心馬上要出來了。”

“嗯……不鬧了。”很沒有出息地酥了半邊,池新唐在談燼背上順了順,才暫時休戰。

果然,他們剛分開,溏心就從洗手間出來了,蹦跶着要媽媽爸爸坐自己兩邊吃飯。

難得一家人其樂融融,從沒這麽熱鬧過的餐桌上飄着飯菜的香氣,羹湯也是滿溢幸福的味道。

好像他們從未分開過,自然得就是這個家裏每一天都會發生的平常和樂。

吃過飯,溏心拉着池新唐去書房展示了幾年來的優秀作品,直到八點半才被困意打敗,被談燼趕去洗了澡,出來還很是不舍地說:“媽媽,我先睡了,明天早上我不用上學,你一定要多陪陪我。”

“那是當然的呀,拉勾。”

“嗯,拉勾。”

他們認真地約定好,大拇指對在一起,暖暖的。

“爸爸也是!”

談燼也過來和他拉了勾,看着他鑽進被子裏:“把被被蓋好。”

池新唐先出門,談燼沒走幾步就被溏心叫住,蹲回去聽溏心囑咐了幾句話。

他好奇地看着父子倆,談燼也望他一眼,明朗地笑了,像是一顆太陽突然降落在房間裏。

聽完孩子的話,談燼捏了捏溏心的手,替他壓好被子的角:“知道啦,快睡吧。”

“溏心說什麽?”池新唐等談燼出來,好奇地問。

談燼關上門,急不可耐地吻住了他,氣息不穩間說,“先去洗澡,回房間告訴你。”

池新唐是被抱進浴室的,談燼把他放在臺子上,怕他凍着還扯來一條毛茸茸的浴巾墊着,貪婪地舔吻了好幾分鐘,才開始慢慢幫人脫衣服。

“等等……”

池新唐一說話,談燼真的就停了下來,深深地看他。

“現在還不行……我,還沒準備好。”池新唐摟着他的脖子,緊張地碰觸愛人的皮膚,小聲說。

談燼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露出來的領口。

他也沒準備好。

“是我太心急了,抱歉。”他把手放下,沒再去解開紐扣。

“不是!談燼,我是因為那些傷……不想讓你看到。”因為你看到了,一定會很難過的。

談燼深吸了一口氣,靠在池新唐肩膀上,滿心愧疚快要沖出來。之前還堂而皇之地說,如果池新唐介意,自己就幹淨退出他的世界,還給他自由,讓他帶着溏心過新的生活。

可是,我是這麽自私的一個人。

談燼攥緊了拳頭。

池新唐回到了身邊,就再也不想放手了。

他把臉埋在池新唐的肩膀上,很快,池新唐就覺得那裏傳來一小片的涼。

“之前對你做了那麽多過分的事情,腦子裏不清醒的地方都是後悔的,可是我又不知道該怎麽擺脫這種狀态,我太沒用了,就這樣被他們催眠,越來越沒法控制自己,還在你面前抱別人……”

池新唐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後背,心裏跟着難過。

談燼抽着鼻子,被愛人這麽溫柔地安慰着,哭得更收不住了:“新唐,都是我不好,你還是不要喜歡我了。”

什麽錯不錯的呢,他們這段感情,誰都不是完全無罪的。

不管怎樣,談燼還是他朝思暮想、離不開也舍不得忘的人,根本不想存着恨意抱着遺憾過一輩子,更不想把感情埋葬在事故裏。

曾經陰差陽錯、一時別扭沒能好好傳遞的心意,現在不能再錯過。

池新唐輕摁着談燼的肩膀坐起來一點,談燼還以為他要走,用力摟着他細細的腰,淚眼婆娑地盯着他。

池新唐嘆口氣,抽了幾張紙巾。

“再哭,我就要陪你了。”池新唐給大哭包擦了擦,捏着淚汪汪的臉威脅道。

“嗯。”談燼格外乖巧地閉上眼睛讓池新唐給他擦眼淚,手還搭在他的手臂上。

談燼這個人,以前碰上自己表情無非兩種,生氣的和冷漠的。

難得看到這幅模樣,睫毛顫抖着挂着淚珠,鮮活又脆弱,都不像他了。

能為自己哭成這樣的人,恐怕世上只有這麽一個。

“新唐,還疼不疼?”談燼看着他被擋住的身體,皺着眉問道。

池新唐搖搖頭,抓住他的手吻了吻:“早就不疼了,而且這又不是你的錯,不許道歉。好啦,等我洗完,回房間關了燈我就不會不自在了。”

他努力地笑着說出撩撥的話,想讓談燼別再自責,可惜收效不大,看來要讓談燼徹底走出那一段,還是要些時日。

“談燼?笑一個嘛。”

談燼總算擡眸看他,擁着他又吻了吻,嘴角幅度不大地上揚幾度。

池新唐問:“樓上也有一個浴室吧?”

談燼點點頭。

池新唐笑着說:“那我們比誰洗得快。”

談燼這下真的開心了,露出牙齒,擡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好。”

放好熱水後談燼才出去,池新唐舒舒服服躺在浴缸裏,看着架子上一排的海鹽味洗發水、沐浴露,難怪他在溏心身上聞到了自己以前的味道。

期間門被打開一次,池新唐隔着磨砂玻璃看見熟悉的身影把衣服放好,又很快退了出去。

洗完澡,走到熟悉的房間門口,裏面的人沒注意到腳步聲,正認真鋪着床。

似乎是為了多留一會兒,他把枕頭颠過來掉過去地擺放,尋找最完美的位置,和最稱職的酒店員工有的一拼。

池新唐靠在門口靜靜欣賞了一會兒談總任勞任怨的模樣,嘴角勾着笑,快步過去抱住他的腰。

“你贏啦。”

談燼轉過身來,眼神和頭發一樣潮濕。

“等很久了?”池新唐歪了一下頭。

談燼不加掩飾地承認:“雖然只有五分鐘,可還是感覺時間太長,讓我很想你。”

最直白的話語殺傷力巨大,池新唐差點被這份熱烈所擊中,不敢看着談燼。

“談燼,你一直都這樣嗎?”他問。

“是的。”

簡短二字卻成鎖鑰,印刻上牢籠禁锢的紋理,心中抑郁多年的飛鳥振翅撲出胸膛,哪怕都已經知曉,他還是控制不住地随着翅膀拍打的聲音,不斷發問。

他想聽談燼親口證明。

“哪怕發生過那麽多讓你誤解的事情,你還是愛我的嗎?你從來沒想過和我離婚?”

“是的,是的,是的……”談燼全部誠實回答,坦蕩認領真心。他扣住池新唐的十指,眼中光芒閃動,濕潤又熱烈,“我從來沒有不愛你。”

心裏酸酸澀澀,又泡在糖水裏,複雜的情感融在一起,話語也沾染上熱氣,渲染水霧。

“我也是啊,談燼,從做錯事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後悔,我想告訴你的,可是又沒勇氣,怕你不信,結果越來越糟糕,可就算你表現得讨厭我,我還是沒法離開你,我從上學的時候就喜歡你,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我根本沒法放手。可是後來,天意都不想我們繼續這樣下去,我只好自作主張把你丢下,還以為能讓你過得更好。”

談燼臉上已是兩道淚痕,卻不顧自己去抱住池新唐:“都是一樣的……都過去了,新唐,別再說了。”

“嗯,我愛你,最愛你。”

互相道歉不斷內疚的怪圈該結束了,因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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