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不遠處,沈纾看到這一幕目龇欲裂:“如今這世道,是賤人橫行嗎?”

她說着便要沖過去,卻被身邊的向啓拉住了。

“向啓,你拉着我幹嘛?”

向啓朝笙歌的方向努了努嘴:“我的沈大律師,這是黎老的壽宴,你鬧不了這個場子,只有他能!”

笙歌被于曉麗冷不伶仃地一推,高跟鞋卡在石縫裏,身子失去平衡即将與大地親密接觸的時候,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托住腰部。

他手上輕輕使勁,把笙歌的身子擁進懷中。

熟悉的蘇打水味,笙歌擡頭對上容瑾的沉怒的眸色,心莫名一顫。

“你怎麽來了?”

“你能來我就不能來?”

笙歌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容瑾大掌在她腰上一捏:“自己站好。”

待笙歌站好後,容瑾的目光這才落到于曉麗身上:“你叫什麽名字?”

于曉麗以為顧如年是自己看過最好看的男人,但是他與面前這個男人比起來的話,她突然覺得他什麽都不是了。

聽見容瑾問話,她先是渾身一顫,随即臉上挂起一抹她自認為最得體的笑容道:“我的名字是于曉麗,請問你是?”

容瑾并不是商場的人,而且為人素來低調,就算是采訪也從來不讓刊登照片,青城的人只聞容家大少的名稱,但是鮮少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于曉麗不認識實屬正常。

“于曉麗,我記住了。”容瑾涼涼地掀了一下嘴角:“以買藥材發財的暴發戶于家的人?”

于曉麗生平最恨別人說她是暴發戶的女兒,這讓她在一衆名媛裏擡不起頭,但是容瑾提起的時候,她只是變了變臉色:“你誤會了,我爸爸的公司是正常經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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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意提高數倍價格叫做正常經營?”容瑾嗤笑。

于曉麗咬了咬唇,無從辯駁他說的事實,她父親确實幹過這種事情,應該說她們家的財富就是這樣積累起來的。

“對,我就是暴發戶的女兒,但是我有錢,和你們這些上流社會的人沒什麽兩樣!”

笙歌惹不住扶額,姑娘啊,你在青城最有錢的人面前談錢,會不會太班門弄斧了些。

容瑾聞言瞳孔微微眯起:“很好,你的資本就是錢,那麽不出明天,我讓你一無所有。”

“你……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這時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急忙跑了過來,斥責着于曉麗:“你這丫頭,怎麽在黎老的壽宴上胡鬧!”

于曉麗被自己的父親斥責有些委屈:“爸爸,是她先打得我,你看,我的臉都腫了!”

“那肯定是你先不對的,快給人家道歉!”

這個中年男人是于曉麗的父親于磊,他剛才在內廳無意間聽到容瑾的身份,此刻看到這一幕,吓得心驚膽戰。

容瑾一看就是對懷裏的這個女人很偏愛,加之剛才他看到笙歌是跟黎臻一起進來的,誰都知道黎老對這個義子極為疼愛,這兩個男人,他們于家一個都得罪不得!

他現在只希望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女兒趕緊給笙歌道歉,然後求容瑾高擡貴手,放了于家一馬,青城容家動一動,大地都得顫三顫,他沒膽惹!

“容少,是小女不懂事,我讓她馬上給這位顧小姐道歉!”

于曉麗不明白于磊的良苦用心,只是震驚地看着素來縱容自己的父親:“爸爸,你怎麽可以讓我道歉?我不道歉,我沒錯!”

“混賬東西!”

一聲極響亮的巴掌聲響起,這次卻不是笙歌動的手,她看着于磊高擡起的手有些吃驚,也覺得有些寒心。

“容瑾,算了吧!”她嘆了口氣。

豈料于曉麗根本就不領她的情,聽到她開口,又朝她撲過來:“都是你這個賤人,我爸爸從來沒有打過我……”

容瑾抱着她往旁邊一閃,沉眸道:“于先生,你最好把你這瘋狗一樣的女兒拖出去,不然明天消失的就不單單是于氏了。”

于磊神情頹敗地拖着于佳麗往外走,于佳麗又哭又鬧:“爸爸,為什麽!他是什麽人?你為什麽要聽他的話,你還打我,你從來都沒有打過我!”

于磊被她鬧的心煩,“他是誰,他是容家大少爺,一根手指都能弄死我們家的人,我不拉着你走,難道我明天要去街頭翻垃圾堆嗎?”

“容家人……”于佳麗喃喃着,“爸爸,我們去跟他解釋,我跟顧小姐根本就無仇無怨,我就是瞧許阿姨看她不舒服,想讨她開心才強出頭,我不知道後果這麽嚴重,爸爸,我去求他!”

“閉嘴!我跟你說過多少次,那些大家族咱們高攀不起,現在你滿意了?”

于佳麗的哭啼聲越來越遠,笙歌冷冷地掃了許娉婷一眼:“許姨,你的心計笙歌自嘆不如,我終于明白為什麽當年我媽媽争不過你了,因為她寧可傷害自己也不願意傷害別人,而你不同,為了達到目的你可以不擇手段,你幹得這些龌蹉事,我爸爸知道嗎?”

許娉婷臉色慘白無比,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滋味她今天可算是嘗了個透徹,指甲幾乎陷進掌心,她嘴角的笑容有些牽強:“小歌,你冤枉我了,于曉麗的胡言亂語怎麽能相信?”

笙歌看了眼跟在賓客後的顧榮,嗤笑了一聲:“這些好聽話你還是跟顧榮去說,這世上大概就他一個人會相信你的鬼話!”

“怎麽回事?”黎臻攙扶着黎老走出來,後者沉聲問。

容瑾把笙歌拉到身側,看向黎老笑了笑:“黎老,本來是代爺爺過來替您祝壽的,但是不小心看到一條瘋狗在咬我的妻子,就出面處理了一下,希望不會打攪到您的壽宴。”

黎老本是聽到有人鬧事火氣正大,聽到容瑾的話語時愣怔了片刻:“妻子?你已經結婚了?”

“是的,所以黎老和爺爺的美意容瑾怕是無福消受了。”

讓容瑾跟黎家聯姻并不是容老爺一個人的意思,黎老也是同意的,畢竟兩家在青城都是大家,再加上商業聯姻,對兩家來說都是如虎添翼,只是他沒想到容瑾竟然結婚了,這不是直接打了他們黎家的臉嗎?

他掃了眼容瑾身側的笙歌,故作不知:“不知道容少口中的妻子是?”

笙歌聞言,眸光微微眯了起來,這黎老看起來也不是省油的燈,容瑾既然選擇在這時候公布婚訊,想來這便是合适的時候。

把她拿來當雙面盾牌,又擋容家,又擋黎家,她不得不說容瑾這算計,還真是毫無遺漏。

容瑾豈會不知黎老的意圖,輕輕擁住笙歌:“她不是在這嗎?”

黎老的目光這才落到笙歌身上,了然大悟般問身側的黎臻:“阿臻,這不是你剛才帶來的姑娘嗎?我以為你喜歡她,特地帶給我看的!”

此話一出,不僅容瑾的臉色變了,就連黎臻臉上都有些不好看:“爸,笙歌是叔叔的學生也是容先生的妻子,這點阿臻早就知道了。”

黎老沒想到黎臻竟然會出口幫腔,神色大為不悅。

容瑾卻涼涼一笑:“看來沒有誤會了,黎老,今天晚上的事情抱歉,你一直想要的東郊的那塊土地,我回去跟爺爺商榷一下。”

黎老聞言,臉色頓時緩和了許多:“也不是什麽大事,大家別圍着都入座吧。”

等人群都散去的時候,笙歌嘆了口氣:“容瑾,你不該來!”

她雖然不知道東郊的那塊地到底有多少價值,但是既然能讓黎老緩和了臉色,想來必定是塊肥肉。

“我不來的話,明天被趕出青城的人就是你了!聽着,容家人,永遠都不需要委曲求全!”

☆、75.075章 容先生,剛才我聽見有人說你竟然隐婚了

他說的是容家人。

笙歌自嘲笑笑:“我不是容家人,所以該吃的虧的吃,該受的罪得受。”

“我說你是就是!”

容瑾不悅地打斷她的話,目光往下滑,笙歌及膝的裙子下露出兩段纖長的小腿,穿着高跟鞋的右腳往一側傾斜着,小腿幾不可見顫抖,右腳足踝處微腫。

“腳扭傷了?”他沉聲問償。

被他看穿了,她否認也沒意思:“還可以撐到壽宴結束。”

等到壽宴結束,她的腳該是會腫成一塊白蘿蔔了吧撄?

“沒見過你這麽愛逞強的女人!”

“這不是有你罩着嗎?”

容瑾聞言,唇角幾不可見一勾,“扶着我,我看看你的腳。”

說罷,他俯低身子,擡起她的右腳把高跟鞋脫下,大掌覆上,打算查看笙歌腳上的傷勢。

溫熱的觸感與她微涼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笙歌按住了他的肩膀:“容瑾。”

“嗯?”他仰着下巴,她俯着頭。

目光交接的時候,似有無數星光迸射而出,碎在二人的四周。

笙歌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似喟似嘆:“你剛才都聽見了?”

“聽見了。”

“她們說得對,我沒有教養,我愛過自己的哥哥,我把自己的父親告上過法庭,我是個不堪的女人。”她頓了頓:“而你,堂堂的容家大少爺,手指頭一擡,各色各樣的女人都會比肩接踵,就連黎家的千金也不例外,就算有難以言說的苦衷,也沒有必要沾染上我這個不堪的女人,不值得。”

“顧笙歌,你沒有機會後悔了。”容瑾手腕一扭,足踝處傳來的疼痛讓笙歌按住他肩頭的手指蜷縮着。

“難道你不後悔嗎?”

“容瑾的每一個動作都步步算計,你尚在他的局內,他為什麽要後悔?”他以最平和的姿态講出這些話的時候,笙歌的心思還是不可避免地動了動。

阿纾說得對,他從來都沒有欺瞞過她,他想要從自己身上得到的東西,向來都表現得明明确确,可這又何嘗不是一種過分的自信?

她咬了咬唇:“今天你幫了我,改天我必定加倍奉還。”

容瑾的手頓了頓,嘴角滑過一抹淡淡的笑意:“容太太,你打算這麽還?把你手上顧氏的股份都還給我?我想老爺子一定會很有興趣。”

感受到笙歌的身子僵了僵,他擡起她的腳往鞋子裏套:“只要我不允許,沒人敢動你手裏的東西,顧笙歌,你若真想報答我,就好好扮演好容太太的角色。”

頭頂的女人沉默着,容瑾打算起身的時候,感覺有一雙素手環上她的脖子,眸中仿若滌蕩在整條銀河的星光中,嘴角勾起的美好弧度幾乎讓人失了神。

淡妝覆面,興許還喝了點小酒,笙歌微醺的姿态看起來無疑是醉人的。

紅唇輕啓,她很溫柔地開口:“容先生,剛才我聽見有人說你竟然隐婚了,怎麽辦?”

這一句容先生叫得溫柔缱倦,容瑾心裏一點不适都沒有。

“隐婚嗎?那我倒是趕了新鮮……”傾長的手指拂了拂她高跟鞋面幾不可見的灰塵。

長臂扣住她的腰,緩緩撐起身體,居高臨下眯眸淺笑:“容太太,你是在勾引我嗎?”

笙歌腦子猛地一激靈,想着自己的動作似乎真有這麽一番意味,急急想放開手的時候,卻聽見他的輕嘆聲輕輕飄進她的耳中。

“或許我還真有難以而說的苦衷。”

說罷,他鉗制住她的腦袋,俯首朝那兩片盈潤的唇尋去。

想吻,很久了!

笙歌渾身起初僵硬無比,但在容瑾大掌的安撫下漸漸軟了下來。

面對容瑾近乎掠奪般的吻,她不回應,卻也沒有拒絕。

……

向啓摸了摸下巴:“這還在別人家呢,就迫不及待親上了,沈大律師,你說待我們會不會看到一些限制級畫面?”

空氣靜默了幾秒鐘,他的聲音顯得有些空寂。

向啓驚疑地身側瞧去,哪裏還有沈纾的影子?

他雖與沈纾認識有一段時間了,但也是近些天才知道她和顧笙歌是閨蜜的關系,今天本着好戲要共享的心思把她帶來,但是以她火爆的脾氣,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受欺負,勢必是忍不下這口氣。

驀地心裏大叫一聲不好,不會去找人家算賬去了吧?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向啓連忙朝內廳追過去,沈纾啊沈纾,你堂堂一個大律師,可別這麽蠢!

事實證明,他确實是瞎操心了。

容瑾已經把事情解決得很好,沈纾壓根就沒有過節外生枝的念頭。

只是……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你說你叫黎臻?之前你并不是這麽跟我說的!”

黎臻淺淺一笑:“祁皓凡是黎臻,黎臻也是祁皓凡,沈小姐,這個解釋你是否滿意?”

“不滿意,十分地不滿意!”

他一愣,想起之前的偶遇,不免有些頭大,“沈小姐,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失陪了,家父的壽宴還要很多事情需要我去處理。”

黎臻越過她打算離去。

“黎先生!”沈纾着急地喚住他:“你可會經常使用左手?”

黎臻轉身,眉梢有淡淡的困惑。

“我的意思是你的左手靈敏度是不是比右手靈敏度更高一些?”

“沈小姐的意思是左撇子嗎?”

“對不起,我沒有特別的意思,我只是想确認一件事情。”她解釋着。

黎臻無奈地嘆了口氣:“沈小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請你回答我是不是!”沈纾在某些方面,很執着。

“怎麽說才好呢,我的左手靈敏度相對其他人,确實高了很多,甚至能和我的右手不分伯仲,但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并不是一個左撇子,因為大部分時候,我還是下意識地會使用右手。”

為了證明自己話語的真實性,他擡起右手撥了撥衣襟。

沈纾的臉一白,眼中的希冀消失殆盡,喃喃着:“原來真的不是!”

黎臻見狀有些不忍,于是好言勸慰道:“沈小姐,或許你不該過分糾結過去,人應該珍惜的是現在和未來。”

“我試過,但是我做不到。”沈纾捋了捋鬓角的頭發:“黎先生,對于上一次還有這一次的冒昧打擾,我向你誠摯道歉。”

“我沒有放在心上。哦對了,黎家建築結構有些複雜,沈小姐回偏廳的時候最好原路返回,不然我怕你會迷路。”

沈纾眼睛一亮,她目送着黎臻離去的背影,把手放在唇邊合成喇叭狀,朝他喊:“黎先生,你有沒有女朋友?”

黎臻腳步頓了片刻,又往前走去,不一會兒,他的身影沒入了夜色中。

他沒有回答沈纾的問題,但是沈纾卻不計較。

察言觀色嘛~可是她的強項,黎臻若是已經有女朋友的話,那麽她問話的時候,按照他的性格,應當會馬上回答,但是他沒有,這這說明他是單身!

沈纾美眸微微眯着,笙歌要她忘記,那她便試着忘記。

只是這個男人,她追定了!

她剛入偏廳,就看見向啓火急火燎地走過來,“姑奶奶,我總算找到你了,你沒闖什麽禍吧?”

沈纾冷哼了一聲:“向警官,在你眼裏我這麽沒腦子?”

“鬼知道你那風風火火的性子會做出什麽事來!”

“我還真做了一件大事。”

“什麽大事?”

“我看上了一個男人。”

向啓好奇地打量了大廳一圈:“哎呦喂,哪家公子哥能入的了咱們沈大律師的眼?”

沈纾故作神秘:“反正不是你!”

“……”向啓委屈,他又無辜躺槍了嗎?

“小歌他們呢?還在花園?”沈纾找了一圈,并沒有看到笙歌和容瑾,于是擡起手肘捅了捅身側的向啓。

向啓摸着下巴笑得有些意味深長:“大概是不在了。”

兩人已有一些默契,沈纾見狀眉梢一挑:“有戲?”

***

笙歌感覺幾乎沒法呼吸的時候,容瑾才放開她。

見她臉頰漲得通紅,他頓時來了調侃的心思:“難道在美國五年,都沒有人這麽吻過你?”

“……”

“看來是沒有!”容瑾輕而易舉地下了結論,他在她唇上啄了啄,看着她:“還能走?”

笙歌臉上酡紅未散,她咬了咬牙,擡腳邁了一步:“能!”

“呵~”容瑾略帶薄涼的笑聲在耳邊響起,然後笙歌只覺得身體一輕,他的氣息鋪灑在她的臉上:“沒見過你這麽愛逞強的女人。”

“大庭廣衆你做什麽呢?”笙歌內心縱使百堅不摧,但是這種情境下還是難掩少女的羞赧。

“擡頭看看你所謂的大庭廣衆。”

客人都湧到前廳去了,花園已是寂靜一片,她擡手環住他的脖子,聲如蚊吟:“謝謝!”

容瑾抿了抿唇,邁出黎家大門:“不要着急着謝我,怕是等下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笙歌不解。

這時,商博走近,瞥了一眼二人現在的親昵姿勢,依舊面不改色:“容少,容老爺子請您回家一趟。”

東郊容家,立業百年,僅一座老宅就把它的地位诠釋得一清二楚。

見容老爺子,就是容瑾所謂的硬仗。

容家二樓走廊邊,容老爺子眯着雙眸打量着在院中等待的顧笙歌.

“她就是你選的妻子?”他問身側的容瑾。

“可否入得了爺爺的眼?”容瑾不鹹不淡地回答,對容老爺子的态度十年如一日。

容老爺子也不計較了:“顧笙歌,年紀輕輕就已經是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醫學博士,确實比黎家的女兒更勝一籌,把她叫上來,我跟她談一談。”

容瑾擰了擰眉:“沒有必要。”

“阿瑾,爺爺知道你不是商場上的人,但是爺爺是,我不會做虧本的買賣。要想讓爺爺讓出東郊的那塊土地,至少得讓我估算一下值不值,不是嗎?”容老爺子笑眯眯地看着他,竟讓他無從拒絕。

容瑾冷了臉。

笙歌看着容瑾下來,詫異道:“好了?”

容瑾深深凝了她一眼:“跟我上來。”

說完便往回走,笙歌跛着腳,跟不上他的腳步,容瑾側眸,放慢了腳步。

書房。

書案後面的容老爺子眯着雙眸打量着顧笙歌,他穿着齊整的唐裝,看上去精神矍铄。

這是笙歌第一次正面見到容老爺子,只覺得他跟人們口裏風傳的那個雷厲風行的老爺子不一樣。

至少,她在他眉間看到一股濃濃的無力感。

這股無力感是什麽?她不知道也不會瞎猜,靜靜站在原地等着他先開口。

“聽說,你是顧青山的孫女?”良久,他開了口。

“不是聽說,是事實,容老爺子。”笙歌微垂着眸,語氣不卑不亢。

“那麽前段時間鬧得滿城皆知的顧家財産争奪案,也是真的了?”

笙歌眉心一擰,她不明白容老爺突然提起這些事的目的,“都是真的。”

“放心,既然阿瑾選了你,那麽你的過去我也不會去在意,無論你是不是姓顧,無論你跟你父親鬧得多水深火熱,但只要進了容家,就是我容家的人。”容老爺子盯着她看了片刻,起身從保險櫃裏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首飾盒推到她面前:“這算是我給你的見面禮。”

笙歌拿着盒子,臉色掩飾不住詫異。

“怎麽?我跟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容老爺子眯了眯眼睛。

她思忖着:“很不一樣!”

容老爺子笑了笑:“阿瑾剛才找我要一塊東郊地皮,為了什麽你應該知道。你可知道他從來都不屑動用容家的權利,但是晚上卻在黎老的壽宴上給你出頭,而且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對向我服了軟。”

容瑾的過去笙歌并不太清楚,容老爺又再次開口:“容瑾一直認為他爸媽是被我害死的。”

笙歌震驚地看着他,這些應該是容家的私事,不知道容老爺子對她這個外人提起是何用意。

“很驚訝吧?”容老爺子晦澀了笑了笑:“顧笙歌,我接納你自然有我的理由,盒子裏裝的是容家的信物,容瑾的母親過世後,就一直由我保管,現在我把它交給你,也算是還給容瑾,你拿着它出去吧。”

手上的盒子沉甸甸的,笙歌滿腹心事地走出書房,卻沒有注意到,容老爺子嘴角揚起意味深長的笑意。

笙歌沒有看到容瑾,在老宅內找了一陣打算去前廳等的時候,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似乎在和誰打電話,口氣不善。

“你想得到的我都幫你得到了,你還想怎麽樣?”

“兒子?你确定那是我的兒子?”

“別再找我了,我不會再幫你了……”

她凜了凜神,打算當做什麽都不知道一樣走開的時候,打電話的男人突然警覺地喝了一聲:“誰?”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中年男人從角落處走出。

沉戾的眸子盯着她,讓人有些腳底發麻的感覺。

他有着幾分和容瑾相似的眉目,但是依照剛才老爺子的說法,容瑾的父母應該都已經過世了,那麽眼前的這個人應該是他的長輩。

根據她之前查得資料,容老爺子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也就是容瑾的父親早逝,三兒子接管的是國外的産業,那不出意外的話,眼前這個應該是他的二兒子也就是容瑾的二叔容世傑。

“二叔!”容瑾的聲音證實了她的猜測,他走近,輕輕攬住她,“二叔,我剛才在偏廳碰見二嬸,她似乎有事找你。”

容世傑眸中的陰鸷在看到容瑾的時候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他下颌朝笙歌的方向擡了擡:“阿瑾,這位是?”

“哦,忘了給二叔介紹了,這是我太太顧笙歌,也就是你的侄媳。”

“顧笙歌。”容世傑把這三個字嚼了一遍,嘴角勾起笑意:“你好,我是阿瑾的二叔。”

笙歌朝她颔了颔首:“二叔。”

容世傑應了一聲,看了眼她手裏的盒子,便轉身離開。

“你怎麽會和二叔在一起?”容瑾擰了擰眉,眉目中有些不耐。

她把手裏的盒子往他手裏一推:“我找你沒找到,才無意中碰見你二叔的,這個還你,聽老爺子說是你媽媽的東西。”

容瑾看着笙歌推到他手裏的盒子,眸色一深。

“吧嗒”一聲,盒子被他打開,露出一只成色上好的祖母綠手镯,手镯看上去有些年代了,但是成色卻随着歲月的沉澱越發鮮亮。

他把镯子取出看了片刻,又放進盒子裏遞給她,語氣不見起伏:“爺爺既然肯給你,那就是你的東西,不用跟我交代。”

“這不是你母親的東西?”

容瑾扯了扯嘴角,神情不屑:“這只是容家的東西,不是我母親的東西,我母親戴着她已經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笙歌握住盒子,不知道要說什麽,只是覺得它硌手得很。

容瑾見狀,眉心緊蹙,下一瞬,他從她手裏抽出盒子,随意地放進自己的西裝褲口袋裏:“回去。”

她嘴角抽了抽:“你們容家人真是一個比一個奇怪。”

看似和善卻又滿腹心機的容老爺子,陰鸷捉摸不透的二叔容世傑,還有就是面前陰晴不定的他了。

“不要跟容家人有過多的接觸,每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容瑾看着容世傑離去的方向淡淡開口:“特別是二叔。”

“那你呢?”

笙歌突然開口,容瑾面色一沉,環住她的腰肢把她的身體提起與自己貼近,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我是什麽樣的人,太太難道不清楚嗎?”

身體不甚自然的貼近,讓她不舒服地掙紮着:“我怎麽會知道你是怎麽樣的人!”

“聽說你對于我說對你的身體沒有興趣而頗有怨言?”

“……”你從哪裏聽說的!這話她似乎只在沈纾面前抱怨過。

她別過臉:“我巴不得你對我的身體沒有興趣!”

“是嗎?”容瑾掏出手機按了幾下,便有一段不正常的錄音傳出,裏面完完整整是沈纾和她對“容先生行不行”這個問題的探讨。

笙歌仿佛被雷劈了一樣,擡手就去搶他的手機:“你派人跟蹤我,還錄音,要不要臉?”

“跟蹤?”容瑾擡高了手,眼睛不屑地眯起:“你那好朋友盼不得我把你吃幹抹淨,夜夜七次!”

☆、76.076章 顧小姐,你是不是很享受被人追的感覺?

笙歌一臉懵逼。

想着這事似乎只有沈纾幹得出來,頓時氣得牙癢癢:“她不是我朋友!”

“嗯?”

“半秒鐘之前我已經想好跟沈纾絕交了,所以她所說過的話她所做過的事你都可以全部忽略,比如剛才那段錄音。”

容瑾挑眉,眼裏噙着笑:“欲蓋彌彰?償”

“不,陳述事實!”

他沉吟了片刻,才貼着她的耳朵下了宣判:“關于行不行這個問題,容太太請放心,只要你有需要,容先生包你滿意!撄”

好似一道電流蹿入腳底,笙歌耳根子又紅得透徹。

她看着他揶揄的臉色幹笑着,心裏卻把沈纾徹頭徹尾罵了一遍。

青城的某處,沈纾連續打了兩個噴嚏,她揉了揉發燙的耳朵,問身邊的向啓:“誰這麽恨我?”

“大概是行跡敗露了,有人要吃虧!”

她眼睛一亮:“哇塞,容教授在床上戰鬥力這麽強?”

“……”姑娘,咱能不能矜持點!

***

醫院走廊盡頭,笙歌不耐地看着面前的顧榮,語氣不善:“有什麽事快說,我很忙。”

她過于敷衍的态度讓顧榮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顧笙歌,這是跟親生父親講話的态度嗎?”

笙歌冷冷一笑,如他所願地放軟的語氣:“那麽顧總,請問您有事嗎?”

這副陰陽怪氣的模樣讓顧榮只覺得比方才更紮眼,在顧榮眼裏,笙歌還是當年的模樣看起來更順眼些。

他沉怒道:“讓容家住手,你我父女之間的事情,不需要讓外人插手!”

“父女?顧總這時候才想起我們是父女的關系,不覺得太晚了嗎?您說的話我聽不懂,請哪裏來哪裏去,不要耽擱我的上班時間。”

“容家蠶食顧家的産業難道不是你的主意?”

笙歌擰了擰眉:“你說什麽?”

“把顧家和顧氏百分二十五的股份送去給容氏當嫁妝還不夠,你讓容家動手是要親手毀了你外公辛辛苦苦建立的顧氏嗎?別說你不知道,那天在黎老壽宴上發生的事情,現在只要青城有點身份地位的人都心知肚明,顧笙歌,你知不知廉恥,攀上了容家大少爺不說,還要把整個顧氏都送給容家?你對得起你死去的外公和媽媽?”

笙歌只覺得有些好笑,“爸爸,我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難道不是被您逼出來的?您提起外公和媽媽的時候怎麽不會覺得心虛?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我做的,你又有什麽資格責怪我?我有今天,不都是跟你學的?”

句句字如珠玑,哽得顧榮有一瞬答不上話。

他眉心擰緊,頗為沉重地開口:“五千萬。作為公司第二大股東,你有義務替公司出一把力。”

“我連一次分紅都沒有拿到,你讓我拿出五千萬?顧總,你是不是太想當然了一些?我沒錢!”

“那就讓容家住手,不然就看着顧氏倒閉,我相信,你比我更不想看到顧氏出事!”顧榮眯眼看着她,眼裏是毋庸置疑的篤定。

笙歌眸色一暗,她輕嗤:“恐怕顧總想錯了,顧家的宅子我馬上就會賣掉,顧氏是死是活更是與我無關!”

顧榮眸光一變:“小歌,身為父親,難道我還不了解你嗎?你千萬百計拿回那些股份,不就是為了能在顧氏換一個決定權,所以,你不會希望顧氏出事!要想保住顧氏,只有兩個辦法,一是讓容家住手,二就是集資五千萬幫顧氏度過眼前的危機。”

他說完轉身離去,笙歌冷冷看着他的背影:“顧榮,外公和媽媽把顧氏交給你這麽多年,你難道連守護它的本事都沒有?”

顧榮背影一僵。

她走到他旁邊,譏嘲着:“我經常夢到媽媽和哥哥,在夢裏看着他們痛苦的模樣,我只覺得痛不欲生,爸爸,你是不是都沒夢見過他們,所以才會如此理直氣壯?”

笙歌阖了阖眸,轉身離去。

顧榮看着她,眼裏有抹難以言喻的晦澀,這麽多年,得到亦或是失去,對他而言已經越來越模糊了。

腦中忽然浮現一張女子的臉龐,顧蘊文的神情從溫柔到猙獰,海風之中,她哭着喊:“顧榮,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後悔嗎?剛才看着笙歌針鋒相對的模樣,他心底确實不是滋味。

他曾經有令人豔羨的家庭,妻子賢惠,兒女雙全,可是如今呢?

但是想起許娉婷期期艾艾的樣子,他又把心裏的悵然壓了下去,他已經負了一個,不能再負了娉婷,當年她一個人帶着兒子吃了這麽多苦,他不能對不起她們。

顧榮嘆了一口氣,朝電梯口走去,卻不知道這一切盡數落入尾随他而來的許娉婷眼裏。

後者咬着牙,臉色有些陰鸷。

她拿出手機到角落處撥通了一串號碼:“你利用我?”

對方涼涼一笑:“各有所需,談什麽利用?不妨提醒你一下,林建的屍體已經讓警方找到了,只要他們順藤摸瓜,不消多久大概連顧如歸的死因都會被牽扯出來,你最好有個準備。”

“顧如歸的死你也有份,別全賴在我身上!”

“我不過就是提了一個建議,動手的人可是你,娉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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