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回到青城,生活就好像回到了原來的軌跡
說了,幾率很小。”
氣氛沉默了半晌,空氣裏飄來他的聲音:“好好休息。”
她看着他頭也不回地走出病房,咬了咬牙,拿出容皓給她買的手機,悄悄發了一條短信出去。
【帶走她。】
***
笙歌開着車在青城的道路狂奔。
禁閉的狹小車廂,難受,壓抑。
她降下窗戶。
咧咧寒風如鋒利的刀片割過她的臉龐。
不疼。
真的,一點都不疼。
疼的是她的心。
方才的畫面如淬過毒的匕首,一寸寸淩遲在她心上。
疼得幾乎痙攣。
笙歌的雙唇咬得血肉模糊,她好想結束這一切,迫切地想要結束這一切!
包裏的手機震動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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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于伸出手。
“怎麽不接電話?”容瑾的聲音有些急切。
笙歌看着滿目陌生的景色,壓了壓幹啞的聲音:“我跟阿纾在一起,沒聽見。”
“在哪裏?我去接你回家。”
“家?”她舔了舔被她咬爛的唇,有鹹鹹的腥味,“容瑾,我沒有家……”
“別墅就是你家。”容瑾咬牙切齒:“你到底在哪裏?”
她覺得好笑,卻又禁不住淚流滿面。
“容瑾,我們把一切都回歸原位好不好?”
笙歌麻木地将手機丢出窗外,風将容瑾氣急敗壞的聲音送進她的耳膜。
他說:“顧笙歌,你敢!”
她很想跟他說,她不是不敢,只是不舍得。
而如今,這份不舍已經沒有意義。
她所堅持的一切早已分崩離析。
容瑾,你要我嫁給你,我嫁了!
你要我救她,我救了!
你要孩子……
容瑾,你不是想要孩子嗎?
好,那我給你,我給你好了!
我把我能給的一切把給你,統統給你!
只是到那時候,你還要的起嗎?
電話裏先是一陣嘈雜聲,然後變成占線,再打過去時,系統機械的女聲提示着用戶不在服務區的狀态。
他轉而去撥容皓的電話,在響兩聲後被對方挂斷,對方關機了。
“Shit!”容瑾低咒一句,“商博,查到車子的行蹤了沒?”
“顧小姐刻意躲過了探頭,還需要一陣時間。”
他眯了眯眸,“循着醫院去查。”
顧笙歌,你要是真敢做那件事,我他媽的就掐死你!
城郊醫院
婦産醫生拿着B超單,看着眼前奇怪的女人:“妊娠十周……”
“妊娠十周,胎兒發育良好,唐氏篩查沒有發現異常。”笙歌接話,淡淡道:“不留。”
“既然不留為什麽要做唐氏篩查?”
“我只想看她健不健康。”
婦科醫生有些莫名其妙,“結婚了?”
“嗯,婚姻出了問題,孩子留不得。”
她了然地嘆了口氣:“全麻還是局麻?”
“不麻。”
醫生詫異地擡頭看了她一眼,笙歌看着她再次重複了一遍,吐字清晰:“不、麻。”
笙歌擰着床單,望着天花板的眼睛木然而空洞。
冰冷的器械探進她的體內,渾身疼痛地輕顫……
她清晰地感覺到孩子在她體內一點點剝離……
在她以為,就要這麽痛死過去的時候,她聽見醫生在她耳邊開口:“好了。”
全身戰栗着,額頭沁出的細密汗珠濡濕她的滿頭黑發,整個人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一般。
好了?
孩子沒了?
就這麽沒了?
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滑進她的發際線,她嗫嚅着:“醫生,孩子取出來了還能放回去嗎?”
正在收拾器械的醫生錯愕地看向她。
笙歌扯了扯唇角,露出一絲很難看的笑意:“我開玩笑的。”
她頓了頓,又問:“男孩還是女孩?”
“胎兒太小了,還看不出性別,胚胎帶走嗎?”
笙歌看了眼那團肉色偏白的東西,咬着牙:“帶走。”
她拖着身子從手術室裏走出,耳邊的聲音都轟隆隆的。
容皓趕到醫院時就看到這樣一個笙歌,頭發黏糊糊,臉色慘白地可怕,身子每走一步都在搖晃。
他看了眼她的身後,頓時瞳孔一縮。
婦産科!
笙歌的車速太快,期間他跟丢過一次,走了幾次彎路,這才看到自己的車。
可是他知道,他還是來晚了。
“顧笙歌……”他心下一顫。
笙歌聽見聲音,呆滞的目光在他臉上凝視了一瞬,就像不認識一般扭過頭。
他看見她朝一個頂可愛的小女孩走過去,小女孩兒抱着糖罐,胖乎乎的小手正伸進罐子裏去夠最後一顆糖。
容皓不知道她要做什麽,急忙跟了過去。
笙歌緩緩走到她面前蹲下,小姑娘看到奇怪的阿姨連忙戒備地朝後退了一步。
“別怕……”笙歌蒼白的嘴唇翕動着:“小姑娘,把你手上的糖罐送給阿姨好不好?”
小女孩抱緊了糖罐:“醫院門口的店裏有很多,阿姨要自己去買,這是我的!”
買?
笙歌眼底聚焦了一瞬,她從包裏抽出幾張百元的鈔票遞給她:“那阿姨用錢跟你買好不好?”
小女孩咬着手,猶豫地看着她手裏的錢,她的糖罐兒根本就不要這麽多錢,這個怪阿姨手裏的錢夠她買好多糖了。
咬了咬牙,她朝笙歌慢慢伸手,卻在快靠近她的時候,被一只大掌狠狠拍掉,一個年輕女人連忙把孩子抱離笙歌:“囡囡,媽媽給你說過多少次,不能拿陌生人的東西,特別是錢!無緣無故給你東西的,都是騙子!”
她教育完女兒,又回身惡狠狠地瞪了笙歌一眼:“哪來的瘋女人,趕緊走,不然我就報警讓警察來抓你!”
笙歌仿佛聽不見她的辱罵,視線直勾勾地盯着小女孩手裏的糖罐。
“媽媽,這個阿姨沒有騙我,她是想要囡囡的糖罐子。”小女孩怯生生地開口,“她看起來好可憐!”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年輕女人冷嗤一聲,把小女孩手裏的空糖罐像丢垃圾一般丢到她身上,然後抱起孩子急步離去。
笙歌慌忙地伸手去接,卻還是沒有夠着。
“砰”地一聲,玻璃糖罐在地上碎成了花。
很好看的花,就像今天的雪花一樣,白白的,亮閃閃的。
她想要去把它捧起來,身子卻被人從身後拽起,容皓不可置信吼道:“顧笙歌,你瘋了嗎,那是玻璃渣!”
笙歌猛地回了神,她看向容皓,喃喃着:“我只是想要那個糖罐子,我沒有傷害她的意思。”
“你想吃糖?”
她木讷地點了點頭。
容皓咬了咬唇,把她按到椅子上:“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容皓走開,不多時,他抱着兩個跟小女孩手裏一模一樣的糖罐回來,裏面還有五顏六色的糖,他坐到她身邊,把糖罐遞給她:“給你。”
笙歌失神的眼睛驀地聚焦,她搶過糖罐,迫不及待地去拆封口。
容皓看見她急躁的模樣有些好笑,原來心高氣傲的顧笙歌也有這樣一幅模樣。
可在下一瞬,他的笑容便僵在了嘴角。
笙歌把糖罐裏五顏六色的糖全部倒出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把一團肉色偏白的東西代替糖放進去。
那團肉色的東西上還有很明顯的血跡。
“那是什麽?”容皓只覺得頭頂發麻,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聲音也在顫抖。
笙歌不回答她,只是兀自把臉緊緊貼着罐子,她呢喃着:“寶寶,我本打算把你泡在糖罐裏養大,現在算是如願以償了吧?”
容皓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五雷轟頂的滋味,那團肉狀的東西是……孩子?
是他大哥的孩子?
“寶寶,剛才那個人說得對,媽媽一點都不可憐,媽媽是可恨的,媽媽親手殺死了你,而我的餘生也将為你贖罪……”
笙歌站起身,失血過多讓她的身體綿軟不堪,她感覺好累好累,眼前突然一片黑,意識陷入混沌……
她想,就這麽死去也不錯吧!
---題外話---淺要出門,晚上還有一更~
☆、111.111章 她該以怎樣的姿态與你勢均力敵?【3000+】
容皓托住了笙歌下滑的身子,縱使已經神志不清,她還緊緊抱着那個糖罐。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內心是什麽滋味。
愧疚,悔恨?亦或是百味雜陳……
咬了咬牙,他脫下外套,緊緊裹住她纖細的身子,然後将她攔腰抱起,頭也不回地離開醫院。
**撄*
“容少,查到二少爺的車了。”
容瑾狠狠碾滅指縫間的香煙,闊步朝外走去償。
商博急忙抱着平板跟上。
雪天車子不好開,二人趕到城郊醫院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白雪積了薄薄一層,折射出瑩亮的光芒,讓夜晚看起來沒那麽倉皇。
商博從遠處跑來,聲音急切:“容少,只有車沒有人,你那邊什麽情況?”
容瑾站在婦産科門口,臉色很難看。
晚上的值班醫生正是下午給笙歌做手術的醫生。
她說下午的确有個叫顧笙歌的女人來過醫院,但是具體的事宜因為涉及到病人的隐私她并不肯說。
直到容瑾拿出二人結婚證的影印件。
他習慣把所有證件都在郵箱備份一份以備不時之需,結婚證也不例外。
只是,他沒想到第一次用,竟然是在這樣的場合。
醫生這才如實以告。
妊娠十周,孩子發育正常。
孕婦堅持打掉孩子并帶走了胚胎。
那一瞬間,憤怒的感覺席卷了他的理智,他氣得幾乎把牙齒咬碎!
顧笙歌,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為什麽擅作主張的拿掉孩子?
為什麽你都等不及我的解釋?
難道懷我的孩子在你心底這麽難堪嗎?
他平生第一次有了殺人的沖動……
此刻容瑾的臉色陰沉地讓商博都覺得害怕。
“容少。”良久,他才戰戰兢兢地喚了一聲。
容瑾聞聲,阖了阖眸,再睜開時眼底已不見一絲情緒湧動:“查到顧笙歌的行蹤了?”
“有位病人家屬說看到一個男人把顧醫生抱走了,按她的形容,大致應該就是二少爺。”
“通知向啓,調動警力,全城搜捕容皓。”
商博一驚:“搜捕二少爺?”
“有問題?”容瑾的聲色冷漠無情。
他馬上接線向啓的手機:“我馬上通知向警官。”
商博結束通話的同時,容瑾也放下了手機,他不知他給誰打了電話,只看見他的身子迅速沒入了雪中,飄舞的雪花很快就在他發頂沾覆了一層白芒。
背影落寞又孤寂。
這麽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容少暴怒的模樣,他嘆了口氣,只願能早點找到笙歌,否則的話……
否則的話,他也不知道容少會變成什麽樣。
向啓和沈纾接到電話後就馬上趕赴警局。
沈纾開的車。
她目視前方,雙唇抿得緊緊的。
向啓通完電話,看着她這幅模樣忍不住安撫道:“帶走大妹子的人是容皓,她不會出事的,你別擔心。”
“我沒有看到她,就一刻都不會放心。”
她将油門一踩,加快車速朝警局的方向奔去。
十幾分鐘後,二人到達警局。
容瑾正站在一排監控器面前,其上是同一輛車的畫面,開車的人她幾乎一眼就認出來了。
“是小歌!”她驚呼。
向啓按住她激動的身子:“這只是下午的路控視頻。”
沈纾聞言,這才看清了時間,監控上顯示的時間是下午三點十五分。
也就是笙歌和她分開後的一個半多小時後。
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此刻一團霧水,知道懷孕後,怕傷害到孩子,笙歌幾乎不開車了。
但是監控裏面顯示她不但開着車,而且時速明顯已經超過道路的限速值。
她要去哪裏?
她會去哪裏?
沈纾看向容瑾急切開口:“容教授,這到底怎回事?小歌怎麽會莫名其妙失蹤?”
容瑾沉默地把監控視屏回放了一遍,對她的問話置若罔聞。
她見狀有些惱火,驀地想起希臘的事情,幾乎下意識道:“該不會又是因為某個女人吧?”
容瑾聞言,脊背幾不可見的一僵。
沈纾悲哀地發現自己竟然一言中的,“容瑾,你能不能将你那些破事整理清楚再來招惹小歌,她還懷着孩子,一個孕婦開這麽快的車,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一聲嗤笑聲傳來,前方的容瑾話語涼薄:“孩子?顧笙歌親手把孩子打掉了,早就沒有孩子了!”
“怎麽會?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下午還在跟我一起挑寶寶的衣服,她還說你喜歡女兒!她那麽在乎孩子,你胡說,絕對不可能!”她捂住嘴唇,眼底盡是不可置信。
向啓聞言只覺得腦中雷酥酥的。
顧笙歌懷了孩子?又打掉了?
這麽突然的消息讓他有些消化不良。
他說為什麽容瑾前一段時間豔陽高照,難道是因為顧笙歌懷上了他的孩子?
既然如此,他應該是極喜歡孩子的,怎麽會任由她打掉孩子?
向啓此刻腦中就跟沈纾一樣,一團漿糊。
“就算失去了引以為傲的右手,她都已經看開了,小歌不會無緣無故打掉孩子,容瑾,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沈纾質問着,她憶起笙歌拿着水顫抖的模樣,只覺得肺部抽抽地疼。
曾經笙歌把手看做比生命更為珍視的東西,如今她的手卻連一瓶水都握不緊!
可就算如此,一有危險,她都會下意識地用顫抖的右手護住自己的肚子。
沈纾有時候會想,也許正是有了這個孩子,她才能走出失去手對她造成的傷痛。
這何嘗不意味着,她把肚子裏的孩子看得比自己引以為傲的手還重要?
她那麽愛這個孩子,到底是什麽,能把她自己逼到那副絕境?
容瑾倏地一下轉過身,眼裏濃墨的光芒翻湧着:“你說顧笙歌的右手怎麽了?”
沈纾阖了阖眸,小歌,事已至此,我已經瞞不住了。
“從希臘回來後,她的手就出現問題了,她的右手現在連一杯水都握不緊了,她從醫院離職也是因為這個緣故,醫院不需要一個連手術刀都拿不穩的外科醫生。”
容瑾垂在身側的雙拳絞緊。
腦中回憶起笙歌巧笑顏兮的臉龐。
“容瑾,如果有一天你不當法醫了,會去容氏嗎?”
“那如果有一天我不當醫生了,要做什麽?”
“就當容太太怎麽樣?”
“我一上手術臺就要站好幾個小時,前三個月胎兒不穩,我怕會傷害到她。”
顧笙歌,誰給了你權利如此欺瞞我?
“容教授,小歌是不是跟你說因為怕手術久站會影響到孩子才離職的?”看着他的神色,沈纾知道自己猜對了,“你當初找到小歌的時候就應該調查過她的資料,她十四歲考上青城醫大,二十二歲拿到醫學博士的學位,這樣一份光榮的履歷在青城有幾個人能做到?莫說青城,就算放眼全球,也沒有幾個人有她的醫學天賦,這樣的一個人,必然從小到大都是驕傲的,那麽你說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怎會願意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剖到你面前?對她而言,再也拿不住手術刀就是她的難以啓齒,你們之間的信任本就薄如蟬翼,失去了手,你讓她以怎樣的姿态與你勢均力敵?”
“你們的這段婚姻裏,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你占據着主導權,從開始的無動于衷又或許可以說是被迫到如今的接受,她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心理的掙紮。但我知道她是愛你的,因為沒有一個女人會願意給一個不愛的男人生孩子……”
沈纾說到此處的時候頓了頓,她嘲諷地看了一眼容瑾,“我明白了,竟然是這樣!”
她不再多說廢話,轉身離去。
向啓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沈纾,你去哪裏?”
她涼涼地看着他的手:“放開!”
“把話說清楚再走!況且難道你不想找到大妹子?”
“我只會比你們更想找到小歌。”她盯着向啓一字一頓開口:“我去找黎臻,因為相對于你們,我更相信他不會傷害小歌。”
說罷,她甩開向啓的手,頭也不回地沒入黑夜中。
向啓走近容瑾,疑惑問:“阿瑾,沈纾的話我怎麽聽不懂?”
容瑾沉默不語。
這時,有位警員從外急匆匆走進:“向哥,我們找到容太太的手機了。”
☆、112.112章 告訴我,她在哪裏?
向啓檢查了一遍顧笙歌的手機,屏幕有些裂痕,但勉強可以開機。
但他并不知道鎖屏密碼。
了悟地把手機遞給容瑾:“還能開機,看看有沒有什麽能用的線索。”
容瑾拿過手機,沉默的輸入幾個數字。
界面頓時切換撄。
被他得知密碼後,笙歌一直嚷嚷着要換密碼,卻一次都沒有換過。
手不經意地點到相冊裏,方一點開他的瞳孔猛然收縮償。
她存的照片并不多,他能從她不多的照片中看出她參加了幾場醫學研讨會,卻看不出她生活的痕跡。
她幾乎不自拍,相冊裏最新的照片是聖島二人親吻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臉色有些錯愕,卻又莫名地可愛。
從拍攝的方式上看,應該對着他的電腦拍着。
他記得她問過她,是不是喜歡這張照片?她回答說不喜歡……
真是口是心非!
向啓看見容瑾嘴角彎起的笑意,以為找到什麽線索了,急忙湊過臉去看,他還沒看清楚屏幕上顯示的東西,已經被切換到了主界面。
容瑾打開了通話記錄。
最後一通通話記錄是他的。
往下拉,除了一個佩拉醫生的電話打頻繁了些外,并沒有什麽異常。
然後是簡訊。
第一條陌生號碼的簡訊,內容很簡單。
【速來,青大附院住院部。】
簡訊信息的線索很明顯,有人故意設了局,把笙歌引到醫院,然後讓她看到白天的那一幕。
是誰?
施維維?
容皓?
亦或是其他人?
他輕輕觸了其上顯示的號碼,毫不意外地聽到用戶已關機的提示音。
“查一下這個號碼。”
向啓把手機拿走了一會兒,又交給他:“是容皓的。”
後者點了根煙,袅袅煙霧中,他的臉龐有些晦暗不明:“不是他,我知道是誰。”
“誰?”
“施維維。”
向啓驚了一瞬:“她和大妹子認識?不然莫名奇妙發這種短信給她幹嘛?”
腦中驀地鑽進沈纾欲言又止的話語,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是吧,我記得我下午離開警局的時候你說要去趟醫院,在這裏時間點……莫不是讓大妹子看見什麽不該看見的事情?”
容瑾沉默,無疑相當于默認。
向啓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出去。”
他方要出門,就看見商博抱着一個盒子迎面而來,臉色慘白無比。
商博在容瑾身邊多年,早就見慣了大風大浪,即使面對再恐怖的屍體,都不曾有過這種臉色,今天倒是活久見了,
向啓不免有些好奇:“小商博,盒子裏裝的什麽,把你吓成這樣?”
商博不答話,沉默地把盒子遞給容瑾:“容少,剛才有人送來的。”
“是什麽?”
他咬了咬牙:“您還是自己看吧!”
向啓看到容瑾打開盒子,盒子裏裝着一個圓形的玻璃罐,他眼尖地看到其上未撕掉的商标。
七色糖?
商博被一瓶糖果吓成這樣?
更令他掉眼睛的是,容瑾看清罐子裏的東西時,渾身劇烈地一顫,他的手在半空中僵持了很久,才阖了阖眸,接過商博手裏的盒子,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商博見狀跟了上去。
容瑾停住腳步,側身:“你留下,跟向警官循着這條線索去追查顧笙歌的下落,明天我就要知道結果。”
商博停住腳步,容瑾抱着盒子迅速消失在二人的視線中。
夜晚十點。
別墅還是一片燈火通明,李媽還沒睡。
她并不知道笙歌失蹤的事情,此刻看着只有容瑾一人回來,不免擡頭往他身後探了一眼。
“少爺,太太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容瑾緩緩停住腳步:“李媽,你先去睡吧。”
“那太太等下要是回來……”
“她今天不會回來。”
他說完,轉身上樓。
李媽看了眼他的背影,心裏莫名的慌了一下。
容瑾坐在桌子後,端詳着面前的盒子。
手碰了下盒子,又膽怯地縮回去。
嘴角扯過一絲苦笑,他竟然沒有勇氣打開盒子認真看看裏面的東西。
身子重新跌回椅背,他煩躁地點了根煙。
香煙燃了一根又一根,他掐滅半截煙,終于擡手打開了盒子。
看清裏面的物什,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手上一滑,他連忙傾身去托。
罐子穩穩地落在他的手心。
就差一點,他就把它打碎了。
玻璃罐子那團偏白肉狀物好似長出眼睛睛般瞪着他。
容瑾手指顫顫巍巍撫上瓶身,他知道這是他的孩子,他的女兒!
兩個多月的孩子,四肢還沒長齊,卻永遠只能終止在這種形态。
他牙齒咬得發顫,顧笙歌,你怨我恨我都沒有關系,為什麽要傷害我們的孩子?
無數的情緒翻湧而出,懊惱、憤怒、憎恨的感覺席卷上五官,各種紛雜的情緒拉扯着他,身體就像溺水般,一點點往下沉。
最後連耳膜也開始刺刺地疼。
顧笙歌,你疼嗎?
聽說,拿掉孩子的時候你要求不打麻醉,清晰地承受了孩子剝離的疼痛。
那該有多疼?
比我現在還疼?
你總說我狠,其實你何嘗不比我狠?
你要用這樣的方式讓我銘記終生嗎?
那麽我很悲哀的告訴你,你的目的達到了,已經達到了!
可是,你人在哪裏?
手邊的盒子被他碰倒,從中掉出一張很小的字條。
屬于顧笙歌的溫婉字體躍然于上。
字條上只有簡單的一行字。
【恭喜你,終于得償所願。】
他眼睛一縮,幾乎把紙條碾碎,顧笙歌,別讓我找到你,別讓我找到你……
容瑾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一天一夜。
到第二天傍晚,他才從書房裏走出。
雙目通紅,頭發亂糟糟的,下巴的青茬長出了長長的一節,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他身後的書房,一股刺鼻的煙味鑽了出來,垃圾桶都是煙頭還有一個紙盒模樣的東西。
李媽被這樣的容瑾吓得不輕,他卻只沉默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回房洗漱,再出來已是往常的模樣,只是臉龐的輪廓比原來更生硬了些。
他撈過桌上的車鑰匙,徑直出門。
李媽本來想叫他吃了飯再出門,可是看着他的背影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笙歌一夜未歸,加上容瑾的異常,她心底已經隐隐約約能猜到一些端倪,而在中午的時候,因為容瑾手機關機的緣故,向啓直接把電話打到別墅裏,那時候她才知道笙歌失蹤了。
不僅人失蹤了,就連孩子也沒了……
她緩緩地嘆了口氣,她不是傻子,早就知道兩夫妻的感情有些異樣,只是沒想到不過短短數日,事态會發展得如此嚴重。
只願,早點找到太太才好,不然她家少爺……哎!
***
病房內,施維維在阿蘭的幫助下,正扶着床試圖站起。
她試了許久,可是腳也堪堪只能站個幾秒鐘。
她懊惱地坐回床上,阿蘭正想組織語言安慰她的時候,病房門從外被人推開,容瑾站在門口,渾身肅殺得猶如地獄來的修羅。
施維維擡頭看見是他,頓時眼底一喜,讨巧地扶着床沿站起身,欣喜開口:“阿瑾你看,我可以站了。”
她的欣喜僅僅維持了兩秒鐘,腿腳一軟,身子滑了下去,若不是阿蘭及時扶住她,只怕此時她已經摔倒在地。
而這一切,容瑾只是冷眼旁觀。
他下颌朝護工阿蘭擡了擡,後者接收到目光,把施維維扶坐到床邊後,急忙走出病房。
一時間,病房裏的氣氛仿佛被凝滞了般。
雪早就停了,窗戶玻璃還有冰渣,風拂過,發出咧咧的響聲。
這樣的氣氛真的是太難熬了……
施微微咬了咬唇,率先打破了沉默:“阿瑾……”
話未說完就被容瑾冷聲打斷,他的聲音裏不見一絲溫度,“告訴我,她在哪裏?”
---題外話---二更還是昨天的時間哈,睡覺前來刷就好~
☆、113.113章 若非如此,你以為你還能安然地待在這裏?
他連稱呼都不用,如此生冷的語氣,已經很久沒有聽過了。
施維維心間一顫,她壓了壓眉:“我不知道。”
“維維,我的耐心有限。”
她倏地擡頭看向他:“是阿皓把她帶走了,我怎麽會知道他們去了哪裏?阿瑾,你來問我,會不會顯得太斷章取義?”
話落,她的臉色登時慘白無比撄。
容瑾的眸光眯了眯,嘴角噙着抹冷笑:“我記得剛才我壓根就沒有提起過容皓,你怎麽知道是他帶走了顧笙歌?”
施維維咬了咬唇,她垂下頭,看起來很委屈:“阿瑾,我人不舒服,有事情我們以後再說好不好?償”
容瑾不再開口,病房內又恢複一片寂靜。
她的心裏有點竊喜。
這份欣喜還沒到達眼底,就被容瑾再次開口的話語沖擊得一點不剩。
他說:“維維,照顧分很多種方式,我以為你明白。”
施維維腦子一轟,雙手揪緊床單,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阿瑾……”
容瑾看着她,薄涼的唇緩緩翕動:“我會為我的錯誤買單,只是沒想到付出了如此慘痛的代價,我喜歡孩子,只因為那是我和她的孩子,無關其他。”
她眼底一片震驚:“不,你當年當着老爺子的面說過你只會娶我。”
“若非如此,爺爺會放過你?”容瑾扯了扯唇角,“當年你不擅自離開的話,今日的容太太只會是你,維維,不是我違背了承諾,而是你丢棄了它。”
他說完轉身便走,施維維在他身後嚎啕道:“容瑾,我本來可以有個幸福的家,是你把我害成今天這副模樣,你這樣三言兩語撇幹淨,會不會太無情了些?”
容瑾停住腳步,他頭也不回地開口:“若非如此,你以為你還能安然地待在這裏?”
“我會信守諾言照顧你一輩子,但也僅此而已。”
“砰”地關門聲響起,仿佛震在了她心上,施維維頹然地從床上滑落。
她把臉埋在指縫裏,渾身戰栗着。
顧笙歌,為什麽還是你?
***
笙歌已經消失一周了,整整一周的時間,就跟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跟她一起消失的,還有容皓。
容瑾停了他的卡,鎖定了他所有能證明身份的東西,他無法買機票火車票,而僅憑汽車,還帶着一個剛流産過的笙歌,根本就走不了多遠。
可偏偏,警方在青城嚴密搜捕了三天,依然還是沒有找到二人的任何蹤跡。
漸漸地,警力不再停留青城,而是輻射到青城周邊的城市,可是整整一周下來,還是一無所獲。
沈纾刷着新聞,這幾天關于容家二少爺參與一起暴力事件的新聞霸居了頭條,警方甚至開始有獎懸賞。
她記得新聞一出的時候,在青城引起一片嘩然。
容家在青城是什麽地位?
那是處于絕對性碾壓的位置,又與政界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從來沒有人敢正面地挑釁它,而今出了這麽一出,容家非但沒有阻止,反而任由消息越演越烈,怎麽看都有些不尋常的味道。
短短數日,容氏股價跌到三年來最低值,急得幾位高層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但是他們無能為力,因為放出消息的是容瑾。
在青城,只有他敢如此肆無忌憚地與容家作對,而奇怪的是,容老爺子對此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氣得容世傑一天之內砸壞了好幾張上好的檀木桌。
容瑾的動作快、準、狠,不到一夜之間,容皓的名字和他的一寸照片傳遍了青城的每一個角落。
她只要随便走到一個地方,都能聽到人們在談論他的事情。
各種各樣的聲音都有。
可只有知情的人知道,容瑾的目的根本就不在容皓,他要找的是容皓身邊的笙歌。
如此大費周章,不知是好是壞?
她淺淺地嘆了一口氣,捧着熱水杯走到陽臺上。
青城的今年的天氣似乎格外地冷,好不容易放晴了兩天,晚上又開始飄起絮狀的白雪。
沈纾忍不住打了一口噴嚏。
遠處,同樣的一聲噴嚏聲傳來。
她身體僵了僵,視線若有所觸地往隔壁棟看去。
果不其然地看到黎臻,他只穿着一件線毛衣,在寒風中的身子巍然不動,如果不是那聲壓抑的噴嚏聲,她會以為他是不知冷的。
笙歌失蹤後,她經常會看到黎臻一個人站在陽臺上發呆,有時候一站就是一兩個小時,而他站了多久,她就在窗簾後看了他多久。
她想,他大概是真的愛小歌的,否則怎麽會在她消失後茶飯不思,甚至到糟踐自己的身體?
沈纾垂了垂眸,她轉身進屋。
在沙發默了半晌後,她走進廚房,熬了一碗姜湯。
取下櫃頂許久不曾用過的保溫罐洗幹淨後,把姜湯裝進去。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這些,她只知道她不想他生病。
縱使,他心底沒有半分她的位置。
縱使,他深愛的那個人是她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