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劍

在視線全部被一道劍光占據,周身的毛孔都因為劍氣裏的寒意而收縮的那一剎那,唐九淵選擇相信唐門護身軟甲的工藝。

她微微側身,勉強避開了心口要害,左手扣動了暗器機簧。

兩道細針擦着刺客的鬓角飛過,于此同時刺客的劍刺中了她的前胸,劍尖微微一彎,旋即彈回。

唐門的制造工藝還是一如既往地值得信賴。

唐九淵轉頭,對着來人噴出一口血,同時右手重重拍在地上,強行将自己彈了起來。

刺客見自己一劍不成,轉而刺向她喉口。

铮铮兩聲,刺客的劍被蕩偏。

唐九淵不用回頭,也知道這是唐何必的暗器出手了。她趁此機會貼近了刺客,左掌插肋,右掌斬向他喉口,同時下膝一頂。

便在這時,她終于看清了刺客的臉。

是個熟人。

莫刀。

莫刀的劍被唐何必震開後,手腕只是酸麻了極短的一瞬,迅速回劍砍向唐九淵。

唐九淵借勢重重向前一撞,肩頭正撞在莫刀胸口,同時膝蓋也頂上了他的下陰。

莫刀的劍因為劇痛而顫抖了短短的一瞬,就在這一瞬間,唐何必一枚飛镖打中他手腕,莫刀手上一軟,長劍脫手。

直到這時,火字堂的下屬們和侍衛們才反應過來,一片拔刀之聲響起。

唐九淵一腳踢飛了莫刀的劍,右手攥緊,對着莫刀的下颔就是一拳,同時腰間發力,震開了莫刀制住她肩頭的手。

Advertisement

唐何必便是在這時拔出了劍,劍術清秀狠辣,逼得莫刀連連後退。

他趁勢擋在唐九淵身前。

唐九淵脫出身來之後,右手淩空打了幾個手勢,火字堂的下屬們按照她的命令組成陣法,隐隐間竟然把侍衛們攔在外圍。

因為莫刀身上穿着的便是侍衛的服飾!

唐九淵看着莫刀被自己屬下和唐何必逼的左支右绌,腳步虛浮,顯然是毒發的跡象,這才放下心來。

她最開始發射的兩枚細針、後來貼身時塗在他身上的毒-藥、唐何必打中他手腕的那枚飛镖,正常情況下這些毒足夠莫刀喝一壺了。只不過唐九淵怕她的毒-藥和唐何必的毒-藥藥性沖突,或者莫刀內力深厚能夠暫時壓制毒性,所以直到确認了莫刀中毒才能放心。

這口氣一松,唐九淵便覺得胸口煩悶,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四肢百骸都跟散架了一樣,全身的骨頭不知道斷了多少根。

莫刀內力雄厚,她拿洛葦的這具身體去跟人家近身纏鬥,沒有把自己弄死已經算不錯的了。

唐九淵從懷裏摸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枚丹藥,扔進嘴裏,然後以拳賭唇咳了兩聲,咳得自己手上全是血跡。

她身後的下屬有些擔憂,“堂主……”

“我死不了。”唐九淵漠然道,擡起頭來,看着場中局勢。

那屬下低下了頭,退開幾步。護送的隊伍中混進了神槍會的刺客,還險些成功刺殺了堂主,這事兒怎麽看都是他們做下屬的責任。

唐何必和另外三名火字堂下屬聯手封死了莫刀的退路,按照唐九淵的估計,頂多再撐半炷香工夫,莫刀就會失去戰力。

就在這時,莫刀身子忽地一挺,徑直往一個火字堂下屬的刀鋒上撞去!

那屬下畢竟經驗不足,拿刀的右手瑟縮了一下,直到刀鋒沒入莫刀肩頭,他才反應過來,慌忙前刺。

可惜他的對手是莫刀。

只聽咔嚓一聲,随後傳來一聲慘叫,那下屬的手腕竟然被生生折斷!

莫刀面無表情地拔出嵌在自己肩頭的刀,長刀在手中一轉,格開了另外兩名火字堂下屬砍來的單刀。随後唐何必出劍阻攔,不過他的劍術畢竟不如暗器,錯判了莫刀的一個虛招,被他脫出身去。

周圍的火字堂下屬正要阻攔,唐九淵淡淡道:“不必追了。”

看着下屬們疑惑不解的目光,唐九淵解釋道:“莫刀中了我的毒,就算逃得性命,一身武功也肯定廢了。一個廢了的莫刀,比一個死了的莫刀更能讓神槍會覺得棘手。”

衆人沉默,片刻後,火字堂幫衆齊刷刷跪下了一片,留下外圍的侍衛們尴尬地站着。

“起來罷,”唐九淵越過自己的下屬向侍衛首領朱海走去,淡淡道:“這事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個人動的手,你們怎麽防都防不住的。”

火字堂的情報大部分來自風字堂,若真是風字堂想下手,憑他們這些人,又能如何?

這話唐九淵沒有明說,但是所有火字堂幫衆心裏都清楚。

“堂主,”終于有人憤憤道,“堂主,曾流霜欺人太甚!”

立刻有人附和:“是啊堂主,上次何兄——”

“就是!”

“欺人太甚!”

唐九淵舉起手臂,火字堂的幫衆們都安靜了下來,然後她看着朱海,面無表情道:“我需要一個解釋。”

朱海是一個約摸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長相也不出奇,此時面對唐九淵的質問,只能苦笑說道:“那個……韋堂主……我也不知道。”

唐九淵上前一步,“你手下的人,你不知道?”

唐九淵身上大片的血跡滲出,在紅衣上暈出了微深的色澤。朱海看着她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有些蒼白的面色,覺得這事兒自己怎麽解釋也解釋不清了,“我手下那麽多人,哪裏記得住每個人的樣子?”

“放肆!”朱海身後的一個侍衛再也忍不住了,剛才火字堂将他們隔絕在外的行為,在他看來就是赤-裸裸的羞辱,“我們統領大人是什麽身份,你一介草民,哪有資格這樣跟他說話?”

铮地一聲,一個火字堂下屬的長刀出鞘,橫在了出聲的那個侍衛頸上。

唐九淵看了那下屬一眼,那人低下了頭。

按她的本意,是想直接殺了這個侍衛的。這下屬跟随她的時日比較久,清楚她的行事作風,因此搶先出刀,讓唐九淵不好下殺手。

那侍衛如何能明白這一點,剛想破口大罵,想起橫在自己頸上的刀,強行忍住,眼神卻是極為憤恨。

“當慣了侍衛的人,眼光一般比較高,”唐九淵的目光在那侍衛臉上掃過,随後回到了朱海身上,“不過你們既然一開始同意了不插手我踏雪幫和神槍會的矛盾,現在又包庇刺客,我想你們總該給出一個說法。”

“我們沒有包庇刺客!”被刀架在頸上的侍衛忍不住喊道。

唐九淵看了自己拿刀的下屬一眼,那下屬會意,手腕一轉,在侍衛頸上拉出了一道傷口。

侍衛看着刀上的寒光,眼裏終于露出恐懼之色,不敢再說。

“我的屬下重傷了一個,我本人和我的貼身護衛差點死了,”唐九淵看着朱海,今晚第三次說道:“我需要一個解釋。”

朱海終于挺起了胸,仿佛一種叫作自信的東西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體裏,“韋堂主想要什麽樣的解釋?”

唐九淵忽地笑了起來,笑聲中帶着幾分癫狂,身上的傷口再次迸裂,鮮血長流,“是啊,你是宮城侍衛,我們不過是一個破爛幫會而已,哪有資格找你要說法?”說着長笑數聲,轉身就走。

唐九淵說了句“啓程”,一刻鐘之後,火字堂的營地便已收拾幹淨,載着弓箭的車辘辘地駛上了官道。一衆侍衛們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怔愕無言。

唐九淵騎馬走在最前面,紅衣垂下,夜色裏莫名的凄清。

唐何必駕馬趕上,與她并駕齊驅,看着她一貫沒有什麽表情的側臉,“剛才是裝的?”

唐九淵淡淡嗯了一聲。

她确實是裝的。她知道這事一定是出自曾流霜的手筆,質問朱海沒有任何意義。她只不過想給曾流霜增添一點信心,畢竟太過謹慎的人很難做出出格的事情。

何況,若是真的和這些侍衛們一同進京,再想要扣下一批弓箭,就麻煩的多了。能夠找個借口把侍衛們甩掉,再好不過。

在唐九淵又一次命令車隊加速之後,唐何必終于忍不住了,“你的傷?”

“不要緊。”

###

京城。

唐九淵的車隊回到京城之後,和禁軍交接的非常順利。莫刀化裝成侍衛偷襲的事情許多人都知道了,所以即使踏雪幫的部屬們甩開了侍衛單獨回京,也沒人懷疑其中另有隐情。

火字堂的堂主就算再不濟,至少還有任性的權利。

相對地,唐九淵重傷的消息沒有多少人知道,但是不知道的人當中自然不包括李四。

所以當他看到桌上留下的紙條之後,眉毛忍不住挑了起來。

紙條很簡單,但是能放在他的桌上,就顯得很不簡單了——風字堂第二號人物的住處,不是誰都進得去的。

李四不知道送信的人是誰,卻十分肯定寫這張字條的人是誰。

因為對方不但絲毫不掩藏字跡,甚至還極其光明正大地署了名,十分符合那人一貫放肆的作風。

連邀請他密談都邀請的如此放肆,除了新任的火字堂堂主,還能有誰?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證明我不是話唠,我決定明天不說話】

捉個蟲2333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