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9)墓碑
說來也奇怪,方皓天死了,哦不,他本來老早就死了。應該說方皓天死得徹徹底底了,樸皚雪的病突然一下全沒了。
只是,這心病嘛……她一想起方皓天就會小臉一沉,那表情,就跟舊社會農奴似的,一臉的悲切……
一晃就到了暑假。
胡楊的同學小康邀他們一起去九寨溝,騎自行車去。胡楊看看天空,太陽很毒。他趕緊搖頭:“那不是會熱死人?”
小康笑着說:“去年有同學去過,說是到了七月,最高的山頂還有雪。”
樸皚雪一聽,雙眼點燃了希冀:“有雪?我要去。”
看來,人的喜好是有遺傳的。樸皚雪的媽媽阿文一聽到雪也是這表情。
不然,樸皚雪這個五月出生的娃也不會叫“皚雪”了。
胡楊還想堅持不去,樸皚雪可憐巴巴地看着他,眼神裏充滿了乞求。
胡楊心軟了:“好吧,那我就舍命陪君子。”
樸皚雪趕緊說:“童言無忌,童言無忌,我是小人,你不用舍命了。”
小康說:“就是說,你們兩兄妹都要去,對吧?”
胡楊點頭:“去,怎麽不去?”
小康:“湊夠六個人了,那我們後天就出發?”
佛手拈花胡楊筒子突然冒了句:“有帥哥沒?沒帥哥不去。”
樸皚雪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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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康一本正經地說:“有,我就是。”
佛手拈花說:“你,算了吧,你這顏值也就是個吓不死人的水平。我還是覺得那個孟彥大法師帥。那身材,那面容,額頭,眉毛,眼睛……哎,皚雪,你說他三十大幾的人了,帥得這麽離經叛道,怎麽還單身,不會是也喜歡男人吧?”
樸皚雪想了想:“有可能。要不,你去追他吧。反正你們算是有共同愛好。”
最後這句話樸皚雪沒有開玩笑,她是真的覺得這個胡楊筒子是閻王爺發快遞的時候發錯了貨,明明心裏住着一個姑娘,卻硬生生被生成了男兒身。
佛手拈花指着樸皚雪:“你說的啊,我就去追他,你可不能跟我搶”
樸皚雪拍拍他的腦門:“你要不想咱老爸被你給氣死,你還是改改你的那啥取向,雖然我挺喜歡和你做姐妹的,但咱爸還等着你傳宗接代,綿延子孫呢。”
佛手拈花一扭頭:“沒勁的地球人。”七月的九寨,如詩如畫。
樸皚雪他們去的時候正是雨後初晴。因為是自駕游,(駕自行車好歹也是自駕吧?)他們沒有按那些旅游團的路線走。而是選擇了一些小路。
到了一條三叉路,他們開始糾結向左走還是向右走了。小康和佛手拈花要向左,另外三個要向右。
佛手拈花看着一臉懵逼的樸皚雪:“趕快站隊,不然留你在這陪野人。”
樸皚雪:“野人?你以為這是神農架?話說我好像已經陪了十幾年野人了。”
佛手拈花知道她這張刀子嘴下也不見得是豆腐心,但沒想到關鍵時候這臭丫頭也不站在他這一邊。他嘟囔着:“所以,女人真特麽的不可愛。”
樸皚雪見他們還拿不定主意,便建議:“剪刀石頭布呗。”
雙方依計派了代表,最後胡楊隊勝。
胡楊擡頭:“還是得道者多助,某人不幫我,但天幫我。”
他們終于決定了向左走。小皮鞋就是小皮鞋,不但選擇困難還一路叽叽喳喳像幾只麻雀。
走了一陣,山路越來越難走了,又加上雨後路滑,大家開始七嘴八舌的抱怨胡楊。
胡楊說:“我怎麽知道這路不好走呢?別抱怨了,說不定我們不走尋常路會遇到最美的風景呢?”他說話搖頭晃腦,腳下一滑,一個不小心滾下了山坡。
“哥……”樸皚雪驚叫了一聲追了下去,她想伸手抓住胡楊,但那丫滾得特別快,樸皚雪撲了個空,幸好被身旁的小康抓住了,她沒摔倒。
胡楊在山坡下鬼叫:“媽媽呀,我的腿斷了……”
幾個小夥伴小心翼翼地下了山坡,發現胡楊的腳踝已經腫了雞蛋那麽大的一個包。
小康說:“可能脫臽了。”
于是他背起胡楊:“我們先去山下的小鎮給他治傷吧。”
衆人走了幾步,發現前面有一個濃密的樹林,林子裏有一座孤墳。
不知怎的,樸皚雪看到那孤墳心裏就湧起莫名的憂傷。這感覺鋪天蓋地,彌漫了她整個腦海,讓她想哭……但她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
走近了,她看見墓碑上有五個已經不太清晰的字:“無名烈士墓。”
樸皚雪駐足在那裏,看着那孤獨的墓碑。碑上爬滿了蛛蛛網,上面的字跡已經斑駁。墳上堆滿了枯枝敗葉和雜草,一朵無名的黃色小花,倔強地盛開着……
有個隊友過來拉她:“別磨蹭了,走快點。”
下了山,到了小鎮的一個醫療店,醫生捏了捏胡楊的傷處:“骨頭應該沒事,關節可能積液了。”
胡楊鬼叫着:“哎呀媽呀,痛,痛,痛。”
四個輪流背他下山的隊友,都累成了狗,只差沒吐舌頭了。
待醫生包紮完畢,樸皚雪問那醫生:“你知道山林裏有一座無名烈士墓嗎?”
醫生說:“知道啊,那是打小太陽國的時候為國捐軀的烈士,可惜始終沒能查到他是誰,叫什麽名字。那時候抗日的散兵游勇多了,他也可能是和大部隊走散了吧?反正就是被鬼子打死在那裏了。聽老人們說,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青年。咱鎮政府還專門給他弄了一個紀念室,放着他的遺物。叫大家不要忘記他這種無名英雄。”
從醫療店出來,樸皚雪堅持要去一趟鎮政府。
胡楊說:“你要去就去吧,我們先找好旅館你再叫一個人陪你去。你這路癡別給走丢了。”
于是他們就近找了一家旅店,安頓下來之後,小康自告奮勇地陪樸皚雪去了一趟鎮政府。
小康在路上問樸皚雪:“為什麽突然想去看那個什麽無名英雄?”
樸皚雪:“他有可能是我一個朋友。”
小康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麽,一臉茫然,但還是緊跟着急匆匆的樸皚雪去了。
到了鎮政府,幾經打聽,他們找到了那個小小的紀念室。
一間小屋布置得很莊嚴肅穆,打掃得也很幹淨。看得出,當地人對死者非常尊重,雖經歷了幾十年,他們還保存着這個無名烈士的遺物。
屋子中間,有一個被擦得一塵不染的玻璃櫃子,櫃子裏整齊地放着一件沾染了血跡的軍裝。綠色,因為太過陳舊,軍裝已經發黃。
衣服的旁邊,是一只老“S”海手表……一張紙上簡短地寫着他死時的概況,他死于一九四二年六月十七日。身中數彈而死……
“皓天……”樸皚雪趴在玻璃櫃上,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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