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托付與你

“七海……七海……”

隐隐約約地，有人在叫她。

嗯……？

好像……在打游戲的時候……睡着了？

想要坐起來，但是……頭有些痛……好像有點暈、有點冷啊……

緊接着，就被一雙手按了回去。

“請不要勉強……你現在有些發燒，我已經配了一些藥，趕快吃吧。”

這聲音是……一君？

七海猛然睜開了眼。

一君有些憂愁地看着她。

“之前有敲門，但七海一直不應。我想要看看怎麽回事，就擅自進來了——抱歉。應該好好照顧自己啊，七海……一直開着空調在屋裏面打游戲，對身體不好……另外，飯要好好吃、別再買那麽多泡面了。”

一君……你來找我……玩了啊……

想要張口，卻發現嗓子幹疼。

“先不要說了，七海——我能看見你想說什麽。至少在康複之前，讓我照顧你吧。”

一君能過來看我……我很高興。但是很抱歉、現在不能陪你玩了。

“現在說這個幹什麽啊……七海能早早好起來，我就比什麽都開心了。七海啊……總是讓人擔心呢。先多照顧一下自己吧……把藥吃了，之後我會準備你喜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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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君……先不要走……陪着我好嗎？

“……我就待在這裏。”

吃過了藥，一君緊緊地握住了七海伸出的手，又塞了塞她的被子。

一君……我現在……很寂寞呢……

想到這裏，七海有些想哭。

我讨厭放假……之前的假期，大家一起出去玩，我真的好開心……

今年……大家有了自己的事情，沒辦法一直陪着我玩……我好難過……

想要約他們出來……但是、會打擾到他們的……只能像以前那樣、在家裏面打游戲……

雖然有參加游戲比賽……但全都是競技類的……我讨厭這樣。

以前做過的好多事……也變得沒興趣去做了……

想要跟大家一起，做不同的事情、去不同的地方……

我也去找過日向君……但發現他已經不知去向了……

“抱歉……七海，我應該……早點來看你的。”一君用手帕輕輕擦掉了七海臉上的淚，露出一個微笑，“現在七海已經不用難過了……我就在這裏。”

“所以現在要好好休息……等到七海好了之後，我們一起、去做更多的事情吧……”

之後，一君就一直陪着七海說話。

有時候厭煩了，談及游戲——

一君就把游戲機搬到了七海的床前——還搞到了一個很大的顯示屏。

一君操作着，七海指點着，兩個人玩的很愉快。

七海稍稍好了一些之後，就跟一君在客廳裏面玩着各種棋盤游戲。

或許是一君沒有用才能，兩個人互有輸贏。

到了新游戲的首發儀式，一君就代替七海連夜排隊購買——

然後第一時間把新游戲交到她手上，跟她一起通關。

到吃飯的時候，兩個人在廚房裏面、想着辦法擺弄着各種新型料理。

一君說這樣的話，七海就會好好吃飯了。

七海覺得，能跟一君一起做這麽多新奇的事情，就很快樂了。

或許是會讀心的緣故，一君總是很貼心。

他總是會事先準備好所有的東西，打掃房間也很在行。

兩個星期後，七海完全康複了，一君也沒有了留在這裏的理由。

但她還是暗暗希望，一君不要離開。

……

“七海……以後要好好地對待自己，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因為打游戲而忘記一切了啊。好好的話，才能夠做更多有趣的事情——不然，我會放不下心的。”

“一君……要走了嗎？”

“嗯。因為，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我恐怕也要到一個很遠的地方去……”

“……有機會再見面嗎？”

“七海。”一君有些難過地看着她，“不要總是拘泥于過去……将來，一定會有更多的相遇的。七海要交很多很多的朋友，做很多很多的事，很多人都會喜歡你的。因為、七海的笑容，是最美的——只要能夠一直期待着充滿笑容的幸福世界，它一定會降臨的。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只要不放棄，什麽事情都會有轉機……活着并繼續相信着，什麽都可以重新開始——沒有人會期待着真正的絕望。”

為什麽……

“世界上沒有什麽絕對的規則，一切都有改變的可能性……如果不喜歡，就要努力地對抗、并試圖改變吧……相信自己、跟相信的人一起去戰鬥。千萬不要一味地順應……那是放棄的表現。本科之外的人，撇除身份，也是可以好好理解的……”

——又來了，這一種仿佛想要告別一切的寂寞表情。

“一君……一君會怎麽樣呢？”

“我啊……”一君的聲音低了下去，“七海，如果有一天我忘記了一切，喪失了自我，做了許多沒辦法原諒的事情，甚至被所有的人怨恨……你會試圖繼續相信我嗎？”

“一君，為什麽……要這麽說話……”

“只是……做個比喻吧。像是這麽極端的情況……如果是七海的話，會不會想去了解，這樣的我呢？”

“為什麽要拿這麽殘酷的比喻……一君不是這樣的人啊。”七海的聲音帶上了顫抖，“我了解一君的心啊……一君是個溫柔的人，根本不想去傷害人……這不可能的。”

“我是說如果呢？七海。”

“如果……一君有一天成了那個樣子，做了沒辦法原諒的事情，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了……我還是、會相信一君……相信着一君跟我一樣是期待着充滿笑容的世界……我會試圖重新了解一君，想要了解一君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因為……如果不相信事情會變好……怎麽會去努力、怎麽會有希望出現呢？”

“如果我喪失了所有的感覺和感情……連七海的話都聽不到呢？七海會害怕着這樣的我嗎？”

“不怕……比起害怕，我更害怕着一君被丢下啊……一定會找到你，陪在一君的身邊的！就算沒辦法分擔痛苦，就算無法完全理解……我也會一直去堅持，直到重新喚醒一君！就像是不講道理的游戲……不去考慮成功與否……努力了就一定會有收獲！這樣做是我的事情，就算其他的人不理解也沒有關系……一君是我的朋友，我喜歡着一君的笑容、想把這樣的一君找回來……無論如何都會去救一君！如果當初我因為懼怕一君，而什麽都不管的話，一君現在還是很寂寞呢……現在能看到一君這樣來陪着我……我就會覺得自己做到了很厲害的事情……”

一君露出了微笑：“聽到七海這麽說，我就放心了……也下定決心了。七海……一定要繼續這樣相信着自己、能夠做到想要做的事情……這樣的話，就算是奇跡也有可能發生吧。”

一君？

下定什麽決心？

“一君……你是不是要一個人去做……傷害自己的事情啊……”七海不覺慌了，“不可以的……作為朋友，我不允許……”

“是啊……每個人，都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吧……”一君笑得很是凄涼，“但是，正因為是我自己選擇的事情，我才真正地成為了‘我’……也做好了覺悟，要承擔相應的後果……畢竟，那全是為了我自己啊。”

這算什麽啊。

七海剛想阻止，卻發現意識逐漸模糊起來。

“一君……你……做了什麽……為什麽……要這樣……”

“我也是個很任性的人啊……不求任何人原諒、也不求任何人理解……如果你想恨我、想殺了我，我也願意。能作出這樣的選擇、能決定自己的未來……我才會覺得，我會是一個人類，而不是工具……如果之後還有機會見到面……我……就拜托七海了。很感謝能與七海遇見……因為有了七海的相信，我絕對不會、落入絕望……”

“七海……記住……要小心學校高層……要好好地活下去……”

……

……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能夠，讓你遠離那個是非之地。

——七海。

能夠與你相遇，我真是個幸運的人。

無論是哪一次，你都想要找到我，想要了解我，跟我一起尋找快樂。

在這個冷冰冰的、總是以才能論價值、充滿絕望的世界裏——

你簡直是上天賜予的禮物。

你很感激着，以前的我會陪着你，帶給你許多建議。

但能看見他人的價值、并且努力試圖共同前進、期待着創造更多笑容的世界——

擁有這樣的心情……七海，你是如此特別。

我很高興，也很慶幸，能夠幫到你、和你一起共同前進。

你說過的、班裏的事情，我很喜歡。

從那裏，我看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那個我早已放棄追求的幸福世界。

所以、我一點也不怪你。

請不要，再因為這一點而感到愧疚了。

很可惜……這樣的心情，我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我或許曾經是日向創，但現在的我，染上了如此多的罪惡，早已不會是你心目中的日向創了。

我想要守護你、想要守護你想要相信的這個世界、想要期待着你期待的那個未來。

我想要和你共同前進。

但現實不是我們一直祈禱就能夠迎來美好的。

當時的我，只能無能為力地看着，那種種莫名其妙而又無奈的絕望，奪走你的笑容。

如果只是一直看着，什麽都不做，這樣子……我沒有辦法原諒。

就算七海說你，怎樣的打擊、怎樣的失敗都不會放棄——

我也決計不會原諒這樣的自己。

可惜……這個世界，沒有力量的結果，就是連這樣的心情都被利用了。

我那個時候，被剝奪了名字，忘記了一切、失去了一切感情、感覺和思考，只會機械地按照那些人的安排前進。

——成為了我之前最憎恨的存在。

甚至還不斷地傷害着你。

但就算是這樣的我，你也沒有嫌棄，還是想要找回我早已丢掉的心。

因為你眼中的世界，是那麽地美好——

你喜歡大家的笑容。

一直努力着去了解大家，做着給大家帶來笑容的事情。

好多事情也在這種心情下，有了新的樂趣。

我知道，這種喜歡的心情，是如此地堅韌，但是——

稍稍依靠一下你的朋友們，會走的更輕松吧。

七海，真的好可愛啊。

可愛到了想要一直看着你，永遠跟你待在一起。

雖然一直沒有說過，但在我的心目中，七海真的是如此值得憐惜。

明明希望峰學院的氛圍是那樣，你還是和大家成為了朋友。

有你的地方，那裏也有着歡樂。

所以，我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世界，得到終結。

雖然人們有很多不同的願望，彼此交織之間帶來了許許多多無奈和沖突——

但只要他們都期待着，那美好的世界，事情就不會有絕望的結束。

只要去掉這所有的阻礙和不必要的規則——

就能發掘出新的可能性——他們終将會明白，沒有特定的道路，未來是可以随意改變的。

如果喪失了所有的思考，只是機械地按照規定的道路前行——

那根本不叫活着。

所以，我要奪回自己的意識，毀掉那可惡的研究，毀掉這一切的‘希望法理’，就算造成再大的犧牲——

就算被所有的人怨恨。

人不能期待着被什麽‘希望’拯救，他們能夠自己站立，自己思考、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

我期待着，有一天，所有的人能夠摒除身份成見，能夠努力去互相理解、而不是機械地以能力評高低。

他們從彼此的經歷和邂逅中，共同地尋找着不知道的答案。

就算未來早已注定——

但那一定有一些特別的意義。

或許會有許多沖突和犧牲吧——但那一定，會是一個自由的世界。

所有的人都敢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實現自己真正願望的世界。

我絕不會允許那個可能性結束。

……

一旦踏出反叛的路，我一定會再次被他們消除人格。

或許會再次忘記我感覺到的一切，再次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但，至少在現在，我想做出自己的選擇，留下未來的可能性。

我相信着，至少、之後的‘他’會疑惑着，我為什麽會做出這種事情——

然後再次踏上想要了解我的道路。

想到這一點，我就明白，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完全消失。

七海。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能夠再次被你喚醒。

就算那個時候世界上沒有我的容身之處，我也知道，至少會有你，會試圖繼續相信我。

這樣的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堕入絕望。

神啊——請稍微牽起我的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