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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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女戰士進化論
作者:張白璞
文案
“紅星照你去戰鬥,你媽喊你去當兵。”
最初接到這個設定的時候介明妤心裏是有一百個不願意的。
她想了許多辦法來逃避這個安排:體檢給自己放水,面試故意讓自己顯得很戳,甚至想過假結婚來讓自己從身份上直接不合格。
但最終,她仍然被一句話激進了部隊:“你除了讀書,還能把什麽幹好?”
介明妤決定,用實際行動來讓她的大校母親知道,她不是除了讀書什麽也幹不好。
一個女孩在熱血軍營打怪升級,順便談了一場異地雙軍戀的故事。
p.s 男主戲份集中在中後段,介意的讀者謹慎入坑
內容标簽:
搜索關鍵字:主角:介明妤,俞聲 ┃ 配角:王晉川,黎越,杜繁琦,朱予桐,段斐然 ┃ 其它:軍營,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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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去當兵(1)
七月末的W市,毒辣的陽光炙烤着大地,不遺餘力地證明着我國夏季南北普遍高溫這一宇宙的真理。
介明妤坐在自己的白色行李箱上,左等右等也沒看見說好來接機的發小俞寶音——這姐們兒一向迷糊,指不定是又上錯了公交車或是開車進錯了匝道。明妤也不惱,看看外面排成長隊的出租車,又扭頭望了望玻璃牆外機場大巴離開的方向。極遠處瀝青路面上隐隐約約蒸騰起來的氣流,讓她忽然就開始盼望着俞寶音可以來得再慢一點。
剛才飛機上播報的室外溫度是42攝氏度,明妤回憶起來這一點,順手打開了天氣APP。一看未來一周持續高溫,她便不得不抑郁起來。
介明妤今年從A大應用化學系本科畢業,自從确定保研本校本系之後,就開始跟着師兄師姐在導師的帶領下攻堅克難,幾乎是足不出戶地在實驗室裏做課題。歷經了幾個月不見天日的艱苦奮鬥,課題研究終于取得了階段性勝利,明妤也得以回家放放風。
然而這樣的天氣,分明就是讓她把足不出戶的地點從實驗室變成家裏而已。
于是她只好開始思考自己未來幾天到底是去室內游泳館納涼還是宅在家裏避暑,只不還沒等她想出個結果來,姍姍來遲的俞寶音就終于出現在了她面前:“明妤!”
雖然大半年不見,介明妤還是敏銳地察覺出了俞寶音的變化。她幾乎是觸電一樣離開行李箱站起來,伸手拽了拽俞寶音的一頭短發,确定不是假發之後,問:“你什麽時候剪的頭發?”
她記得俞寶音從小就極為寶貝自己的頭發,上幼兒園那會兒一大院兒的小姑娘都留着蘑菇頭,只有俞寶音腦袋後邊紮着個大辮子。後來長到十四五歲,寶音考上了實力雄厚的六中,不得不按照學校管理要求剪短了頭發。為此,俞寶音在理發店結結實實地哭了一場,吓得人家發型師都不敢下剪子,還是介明妤這個看熱鬧的不怕事大,催促着人家給她剪了頭發。這上了大學才好不容易又留起來的長發,剛一畢業又給剪了,介明妤實在是參透不了俞寶音內心的想法。
俞寶音看出明妤的訝異,擠眉弄眼地朝她笑了笑,挽住她的胳膊一邊往自動扶梯那邊走,一邊說:“前幾天剪的。哎,我跟你說啊,今天是我哥聽見我說要來接你,然後他說不放心我自己來,磨磨唧唧非要開車跟來這才來晚了的。”
俞寶音的哥哥俞聲,早在他們的童年時代,通常是作為孩子王出現在院裏的。在他們的少年時代,又成為了繼承父輩理想參軍入伍繼而考上軍校的光輝榜樣。
聽寶音這樣解釋,介明妤故意一字一頓地“呵呵”了兩聲,心想俞聲一個軍齡近十年的軍人,能比她俞寶音這個迷糊蛋還要磨唧那可真是有妖怪了。但明妤沒有拆穿她,只是問:“聲哥休假了?”
俞寶音點點頭,說:“七月初就休假了,到這會兒估計也沒剩幾天了。”
從航站樓到停車場這段下穿步道已經沒有了冷氣,這時介明妤終于感受到了外面的高溫。她忽然頓住腳,扭頭看着一臉人畜無害的俞寶音,說:“聲哥這會兒還在車上待着呢?這麽熱的天不得悶死……”
“對啊,”經她提醒,俞寶音才想起自己剛才強烈要求哥哥留在車裏的緣由,趕忙也停下腳步,無比真誠地注視着介明妤的眼睛,“是我不讓他跟來的,明妤,我有悄悄話跟你說,不能讓他知道。”
介明妤看着俞寶音這一臉虔誠的表情,竟然在三十多度的空氣裏猛地打了一個激靈。然後她咬咬牙,說:“你有話快說,別鬧!”
俞寶音抿抿唇,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開口了:“明妤,我報名參軍了。我要去當兵。”
俞寶音這短短兩句話在介明妤聽來就如同天方夜譚一樣讓她難以相信。她又仔細打量了一下面前這個比她還要矮半個頭的姑娘。當視線再次落到俞寶音那一頭短發上時,介明妤終于頓悟了她剪短頭發的動機。
“當兵?你瘋了?”介明妤像是被上了發條一樣快速地搖了好幾下頭,“當兵有多苦,那些‘愛軍女孩’不知道,你這個打小在部隊家屬院兒裏長大的還不知道?”
寶音低下頭,聲音雖然細弱,卻有着不容置疑的底氣:“我不怕苦。”
然後她又一次擡起頭看着介明妤,說:“但是明妤你知道的,我爸我媽包括我哥都不同意我當兵,所以我這次是瞞着他們報的名。這事兒只有你知道,你要替我保密。”
介明妤翻了個大白眼,說:“你覺得你能瞞得住嗎?一政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誰的女兒了,到時候你爸能不知道?”
“那也是以後的事兒了,到時候我再想辦法做他的工作……你一定要替我保密。”俞寶音顯然也早就考慮過這個避免不了的情況,她拉着介明妤的手搖着,說。
介明妤又連着搖了幾下頭,卻無可奈何地答應下來:“我知道啦。你可真是有志氣,我反正這輩子也不會動心思去當兵的。你就去吧,到時候變成跟我媽一樣的鐵娘子,哼……”
介明妤自顧自地在一旁哼哼冷笑,然而俞寶音沒有再接話,她笑了幾聲之後,也只好收聲不語。
這時上行電梯到了出口,陽光從西南方照過來,介明妤下意識地擡起手來在眉骨上方擋了一擋。這一擋充分地保證了她視覺的連續性,然後她就看見俞寶音家那輛白色轎車旁邊,即便放松站着也是一身挺拔之姿的俞聲。
暴露在陽光之下的俞寶音極其受不了太陽的炙烤,立刻撇下拖着行李箱的介明妤往車旁跑過去,倒是俞聲快步走過來接手了介明妤的箱子。
小時候他在大人的指揮下叫她“明妤妹妹”。時過境遷,如今兩人都已經是奔三的年紀,俞聲一時間竟忽然腦子短路一樣不知道應該怎樣稱呼才合适,只好對她笑笑。
而介明妤就沒有什麽顧慮了,以前因為她和俞寶音的關系親近,俞聲對她而言一向也是跟哥哥一樣,所以她大大方方地笑着叫他:“聲哥。”
俞聲應了,回頭問話,卻是十足的陳述語氣:“放假了。”
“嗯。跟導師做了個項目,耽誤了這麽久。”介明妤說道,然後也像他一樣明知故問,“聲哥你休假?”
俞聲打開後備箱把介明妤的箱子放進去,答:“嗯,也快到假了。今年過年沒回來也沒見着你,聽寶音說你保研了?”
介明妤點點頭,又“嗯”了一聲,拉開後排車門坐上去,腦子裏想的卻是俞聲放箱子時的模樣。他一系列動作迅速流暢卻無比輕柔,最後還再次确認了箱子是否放置得平坦穩妥——果然是個出色的空軍機械師。
介明妤轉念就想到了剛才告訴她要去當兵的俞寶音——有這樣的哥哥珠玉在前,那個迷糊蛋怎麽還好意思提去當兵的事呢?!
俞聲坐進駕駛室,像剛才放箱子那樣動作娴熟而流暢地發動了汽車。
介明妤在後排看了,仍然感慨着兄妹二人之間的差距,暗自腹诽起來。俞寶音從後視鏡裏看到介明妤那副嫌棄表情,生怕她一不留神說出點什麽來,于是擡手掩住嘴,假裝咳嗽了一聲。
俞聲聽了,瞥了妹妹一眼,極快地伸出右手撥高了副駕駛前方的風栅,問:“你這是熱傷風了?”
俞寶音連忙搖頭否認,又從後視鏡裏瞧見介明妤換上了一副嘲笑的嘴臉,雖然尴尬不已卻還是假裝兇狠地瞪了她一眼。
介明妤不以為意,出于對廣義上發小的關懷轉頭又去跟俞聲搭讪:“诶,聲哥你每次休假都趕着寒暑假呢。”
俞聲似乎是回憶了一會兒自己這些年休假的時間,然後才答道:“嗯,确實。”
多年在大院裏見識的軍人軍屬也不少,而且俞家兄妹的母親就曾經是一名人民教師。介明妤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俞聲這樣安排休假的緣由,問:“嫂子是老師吧?說起來我還沒見過嫂子呢,聲哥,什麽時候讓我見見?”
俞聲一愣,随後便也反應過來。他搖了搖頭,臉上笑容寡淡:“哪兒有什麽嫂子,這不是剛好也能趕上這丫頭放假麽,一家人能聚聚。”
他說着,沖副駕上的俞寶音揚了揚下巴。介明妤點點頭,一臉的了然于心。
然而俞寶音卻瞥了俞聲一眼,說:“人家連婚都不打算結了,還嫂子呢。”
介明妤聞言,雖然極力克制,卻還是不自覺地朝俞聲看去。俞聲也不反駁,只是說:“你行啦,跟你什麽關系。”
“你不結婚,我就沒有嫂子和侄兒,你說跟我有關系沒?而且你不結婚,你還帶着別人一塊兒不結婚,你這你這……!哼!”俞寶音幹脆把身子扭轉過來面對着俞聲,一臉忿忿不平。
俞聲不願跟她多言語什麽,說:“我開車呢,你別鬧。”
俞寶音只好又扭回身子,卻仍然撅着嘴。
前面俞寶音話說一半,介明妤在後座上聽着,難免就腦補了許多有的沒的——從小到大一直是大院兒男神的俞聲哥哥,竟然在從軍十年之後彎了,這得讓多少女孩子心碎啊。她想着,甚至嘆了口氣。
這一聲重重的嘆息自然吸引了前排兄妹倆的注意力,俞聲沒有過問,俞寶音倒是很自覺地往上貼:“明妤你也覺得可惜呢,是吧?”
介明妤回過神來,雖說确實覺得可惜,但也不能明言,只好搖搖頭,學着剛才俞聲的語氣說:“跟你什麽關系。”
俞寶音還想多問,車子就拐進了他們家小區的大門。她便住嘴,想起自己更重要的事情,轉而對俞聲說:“哥你先回去吧,我去明妤家裏玩兒上一會兒。”
俞聲一邊倒車入庫,一邊應了,說:“去就消停待着,別給明妤添亂。明妤,一會兒我給晉川打個電話問問他明天能不能請假出來,再給你接風吧。”
俞寶音煩透了她哥哥這套家長說教的說辭,說聲“知道了”,便飛快地做了個鬼臉跳下車去後備箱拿出介明妤的箱子往單元門那邊跑。俞聲失笑,說:“大學畢業的人了,還跟個小孩兒似的。”
介明妤也笑,跟俞聲道過謝便也趕緊下車去追俞寶音——強烈的求知欲讓她感到十分煎熬,可她偏偏還得在俞聲面前裝作一點兒也不好奇的樣子,這讓她更加覺得煎熬。
俞寶音果然在電梯間等着她,介明妤摁了按鍵,扭頭便問:“你哥彎啦?”
“啊?!”俞寶音沒有想到介明妤會突然這樣問,連自己一早準備好的一肚子話都忘了該從何說起。
介明妤看她一臉懵逼,又扭頭回去看着紅色的數字一下一下地跳着,說:“不是說不結婚了麽。”
“去你的吧。”俞寶音恍然,伸手就推了介明妤一把。
這時電梯已經降到一樓,門打開,介明妤順勢跨了進去。俞寶音跟着進去,摁了樓層,然後說:“他只是覺得,自己天天在那個環境裏待着,也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有臨時任務了,又顧不了家,結婚太耽誤人家姑娘。我哥啊,他覺得保家衛國是他的責任,而誰也沒有義務等着他,”
介明妤聽了,眼珠微微一動,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俞寶音繼續說道,語氣中明顯更加忿忿:“關鍵是他自己發這神經也就算了,他還非得帶着別人一起。”
叮的一聲,電梯門又打開,介明妤提起箱子往外走,順口問:“他帶着誰了?”
“王晉川啊。”俞寶音跟在後面,負氣地說出這個名字,不受控制似的順帶着翻了個白眼。
“哦,我忘了你喜歡他了,”介明妤回頭一臉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後那扇門,回頭掏出鑰匙開自家門,“你小聲點兒,對面兒就是我幹媽他們家,你知道的吧。”
王晉川是介明妤幹爸幹媽的兒子,兩人小時候,雙方父母甚至還有過定娃娃親這種不着調玩笑,然而長久以來一門心思地喜歡着王晉川的卻是俞寶音。
介明妤進了家門,随手放下行李,順手在旁邊臺子上一刮,蹭了一手灰。她撇撇嘴,把黢黑的手指頭比給俞寶音看了,說:“所以你就要去當兵了?為了王晉川?你可想好,以後就跟我媽似的,忙得連家裏衛生都沒時間打掃。”
“你也知道的啊,我高考的時候就想考軍校,他們都不讓,而且爺爺的琴館等着我去繼承,我沒有辦法嘛。可是我上完大學還是很想去當兵啊,軍校研究生我又考不了,我只能去當義務兵啦。”俞寶音窩在沙發裏,哀怨地看了看介明妤伸過來的手指頭,撅着嘴說。
介明妤拿了濕巾擦手,又抛給俞寶音一個大白眼,說:“你把你那個表情給我收起來,多大人了還撒嬌呢。真不是為了王晉川?”
“真不是。”
俞寶音說得很是篤定,但介明妤還是在她眼神裏看到了飄忽不定的神采。
這時座機電話響起來,介明妤接起電話,剛“喂”了一聲,電話那頭省軍區總機話務員制式而甜美的聲音就應聲而起:“處長您好,現在……”
介明妤立刻打斷了那個話務員:“我不是你們處長,她不在家,你打她手機。”
挂了電話,介明妤又扭頭看着俞寶音,輕輕地笑了笑,說:“那你加油哦。”
作者有話要說: HI小寶貝兒們~這次給大家帶來的是關于女軍人的故事,整體呢就偏日常一些,不會有霸道總裁高幹這類設定,希望也還是能讨大家喜歡。這篇文籌備的時間很長,阿白希望能夠為大家講述一個真實的故事,讓大家認識有血有肉的角色們。很久沒有動筆啦,真的不知道還能不能有足夠的筆力。所以希望可愛的讀者寶貝們能夠給阿白一些反饋,讓阿白改正不足,繼續進步,鞠躬。關于文章的任何話題都可以和阿白交流,也可以到新浪微博搜“張白璞”和瓦互動>3<
☆、她要去當兵(2)
介明妤回來沒幾天,就到了征兵初檢的日子。
俞寶音打得一手好算盤,借口跟介明妤一起去鄰市玩兒,一大早就出了門。介明妤到樓下看到駕駛室裏素顏的俞寶音,一張嘴又開始打趣她:“喲,妝都沒畫一個呀!”
俞寶音嗔她一眼,催促道:“快別鬧了,趕緊上來,走了。”
介明妤卻打開駕駛室的車門,說:“我來開車吧,你那個迷糊勁兒,一會兒再迷路了。”
俞寶音雖然不滿被說成迷糊蛋,卻也無法反駁,只得乖乖下車到另一側就座。畢竟從位于市郊的家屬小區到市武裝部,得穿越大半個城市,而她确實也是一個即使用了導航也可能迷路的廢物點心。
高中就騎電動車上學,高考後又買了一輛哈雷到處浪,介明妤開起汽車來也一點兒不拖泥帶水。俞寶音坐在副駕駛上,時不時扭頭看看介明妤,最後終于開口說:“明妤,你太酷了。我覺得你就應該去當兵呢。”
介明妤翻了個白眼,斬釘截鐵地否了她:“我才不去。我為什麽這麽酷,都是被我、媽、逼、的。我不想跟她似的。”
介明妤對她母親過于雷厲風行的作風一向頗有微詞,俞寶音知道如果再說下去,好好的聊天就會變成單純的周處長□□大會,便不再接着話題搭腔,而是說:“今天路況還挺好的呢。”
“一會兒進主城區估計得堵,”介明妤看着前面尚算順暢的路,進行了判斷,“怪我怪我,收拾得太慢了,應該再早一點兒出門。不過我開車你放心,不能讓你遲了。”
然而介明妤已經立下了flag,就只能吞下遲到的苦果。
陪同孩子來初檢的家長早已把武裝部大門圍了個水洩不通,車開到武裝部門前十米遠,就已經無路可走。所幸這條路上可以靠邊停車,介明妤剛把車停穩,俞寶音就下車排開家長一路狂奔。
介明妤一句“你等等”還沒說出口,擡頭張望就已經不見了俞寶音的影子。她只好麻利地鎖好車,也艱難地擠進人群中。
武裝部的大鐵門果然已經鎖閉,門前崗哨上站着的上等兵雖然一臉剛正不阿,不過在大院兒裏長大的孩子眼裏看來,仍然站得十分放松。
俞寶音一口一個班長地跟他說着好話認着遲到的錯,請他放她進去參加初檢,但哨兵同志仍然維持着他一臉的剛正不阿。介明妤見了,輕輕拍了拍俞寶音讓她讓開,自己上前滿臉堆笑地跟哨兵搭讪:“班長,你是省軍區派來上勤的吧?”
雖然哨兵并不理她,但介明妤自己說得十分入戲:“班長你放她進去吧。她雖然來遲了一點,但是都是我的錯,我磨磨唧唧,把她拖累了。班長,你留隊嗎?留吧?你放我姐們兒進去,我跟你們組織上寫表揚信表揚你執勤有原則守規矩,組織上一看這個表揚信覺得你這個同志很不錯啊,沒準兒就給你提幹……”
俞寶音聽着介明妤越說越不像話,趕緊一把拉住她,叱道:“明妤,瞎說什麽呢!”
介明妤也知道自己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這樣胡說一通,給偉光正的人民軍隊招黑實在很不好。但俞寶音參軍的事要瞞着家長們,所以除了自己在這兒磨嘴皮子,她也沒有別的辦法。想到這兒,她有些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又開口跟着俞寶音一起求哨兵放行。
這時門裏走過來一個穿着夏常服的年輕軍官,在介明妤眼角餘光裏,他肩上兩杠一星的肩章似乎都在閃着光。
想到自己姐們兒多年來當兵的夙願,她再顧不得任何的形象了。抱着反正也沒人認識我的想法,介明妤趕緊轉臉過去扒拉着鐵門,恨不得把頭從門欄杆之間的縫裏塞進去,沖着那個軍官喊:“首長!首長!你放我們進去吧!首長!”
來的少校卻不理她們,徑直問門口哨兵:“有什麽情況嗎?”
介明妤心說,這麽大個情況你自己看不見嗎?
哨兵沖少校敬了個禮,面露難色地看了看門外的兩個姑娘,正要開口說話時,門外的明妤終于看清了少校的面貌和姓名牌,如同見到了救星一樣,喊出了少校的名字:“蘇杭!蘇杭!”
被介明妤叫了名字的蘇參謀皺了眉,扭過頭來看着她,将将要批評,卻也覺得這張臉有些似曾相識,語氣中有些遲疑:“你是……”
“介東源他閨女!”“介營長的女兒!”接着,介明妤和他異口同聲道。
介明妤的父親介東源曾經在集團軍下屬某團偵察營當營長,而蘇杭那時則是營部的通訊員。那時介明妤還是個小蘿莉,總是去父親單位玩兒,而通訊員蘇杭就擔負了大量的幫營長看孩子,帶營長孩子玩兒的任務。
那時候介明妤特別喜歡這位蘇杭哥哥,不過後來他考學提幹離開了那裏,兩人也就再也沒見過。
如今蘇杭成了征兵參謀,正好負責這事兒。介明妤和他又是一通告話,懇求征兵參謀一定要給這個心心念念想去當兵的好青年一個機會進去參加初檢。于是遲到的俞寶音終于得以進門,介明妤也就趁機混進來,跟蘇杭敘敘舊。
蘇杭領着介明妤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安頓她坐下,又給她端茶倒水,弄得她很是尴尬,忙不疊地起來接了。剛才在門口跟哨兵廢了那一通口舌,這時端着一杯水,才終于覺得口幹了。
她端着水杯喝了一口,想起外面家長們讨論的事情,便問:“蘇參謀,聽說今年市裏報名了一千多個人,最後只要八十個啊?”
蘇杭摸摸後腦勺,笑得還像當年那麽實誠:“你還是叫我蘇杭吧,叫我蘇參謀反而不習慣。差不多吧,現在想當女兵的姑娘不少呢,我們這一天都完不了事兒,明天還有一撥兒。”
末了他像是想起什麽一樣,沉吟一陣,然後說:“對了,你不就是明天那一撥兒裏的。”
介明妤一怔,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扭頭看着蘇杭。她見低頭翻閱着花名冊的蘇杭臉上沒有一點兒玩笑的意思,便擡起手指着自己,問:“我?”
蘇杭亦擡起頭,看着她,答道:“對啊。姓介的也不多,這要還能重名,那也是絕了。”
說罷他把面前的名冊翻轉過來對着介明妤,伸出一指,點了點其中一行,又說:“你看,介明妤,是你吧?”
介明妤放下手裏捧着的一次性紙杯,站起來探過身子去看了,确實是她的名字,身份證號一位一位的對過去,到最末尾了也沒錯出去一個數字——名冊上這人是她,确鑿無疑。介明妤甚至要懷疑自己的眼睛了。
蘇杭又把名冊拿回去交給他對面另一個參謀,說:“那正好,明天早上八點過來初檢,我們就不給你打電話通知了。”
“哦,”介明妤腦子裏還是懵的,順着蘇杭的話應了一聲,又才覺得不對,“不是,蘇參謀,我說出來你別不信啊,我沒報名。”
蘇杭手上的動作也是一頓,反問道:“沒報名?”
介明妤點頭道:“嗯,我沒報名。我今年保送本校研究生,已經提前跟導師做項目了,我報名也沒道理啊你說呢?”
“那你想想,還有誰知道你的賬號密碼,是不是跟你惡作劇呢?”蘇杭說,“對了,營長和嫂子最近怎麽樣?”
“早離了,”說起她母親周新蕙,介明妤不由自主地就搖起頭,“我爸大前年不是不想幹了,轉業去大學裏給人當武裝部長了,這個你知道的呀。後來沒多久就離了。”
蘇杭原本只是想關心一下兩位老首長的身體,沒曾想聽到這樣的家事,只好讪笑着點點頭。
“等等,我知道誰給我報的名了,我媽!”介明妤忽然如醍醐灌頂。
介明妤想起來,她本科畢業典禮前不久,周新蕙跟她說單位讓上報子女學歷情況,讓她打印學歷證明寄回去。然而她嫌麻煩,就告訴了周新蕙她的賬號密碼,讓周新蕙自己操作。
看來周處長是算好了她會犯懶,來這一手能拿到賬號密碼。
真是知女莫若母。
周處長,你真棒。
介明妤腦海中思緒翻飛,時間一路回溯至四年前她填報志願。
那時周新蕙想讓她讀軍校,而介東源力主讓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報地方大學,學自己喜歡的專業——夫妻兩個為了她的志願大吵一架,最後是周新蕙妥協了。但是在這場大戰裏沒有任何贏家,夫妻倆之間的分歧更大一分,周新蕙在那之後再也沒有給過介東源一次好臉,而最終上了A大的介明妤每每回家,必定要被周新蕙耳提面命地教育一番,就連她考研報學校,周處長也一再建議她報軍隊院校。
介明妤也知道母親是為她好,只不過母親是站在她自己的角度,覺得女孩子在部隊裏工作穩定,待遇豐厚,是很好的出路。
但介明妤看着被部隊磨練成了現在這樣的母親,內心就對部隊充滿了抗拒——她的性格已經很随媽了,再進部隊鍛打一番,她必定能成為第二個周新蕙。
這次她回來已經許多天,周新蕙與她天天見面,卻再沒提過當兵的事情了。她原以為是周新蕙覺得她已經被A大研究生院錄取,人生軌跡已經定性了。她卻沒想到事出反常必有妖,周新蕙送她進部隊的心,到現在也沒死。
這樣想來,這位女首長雖然從沒在文工團待過一天,但論起演技來,還真是絕不輸給任何一個文藝兵啊。
蘇杭看介明妤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半晌也不說話,心裏也明白得七七八八,便試探地問道:“那你明天來不來?”
介明妤想了想,心一橫,說:“來,我不來這一回,我媽這輩子也死不了這份心。”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早一點把更新放出來。
嗯,終于寫了一直想寫的文,心裏還是挺開心的,迫不及待想要和大家分享了。
還是昨天看了“傅小傅”小可愛的留言才反應過來發文應該多放幾章讓大家看得明白一點,我這個蠢也是沒得救了。不過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還是暫時保持穩定的日更好啦,後期會不定時加更的,畢竟我也很想很想把完整的故事講給大家。
這一次存稿很豐富,大家可以放心地跟~
感覺自己這次發文真是好話痨啊- -b
☆、她要去當兵(3)
沒多會兒,俞寶音那邊就走完了程序,來辦公室這邊找介明妤。介明妤看見她這兒完事兒了,也就站起來跟蘇杭告辭。
剛走出蘇杭的辦公室,介明妤就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俞寶音見她剛才還是滿嘴跑火車的活力天使,只是進了一趟武裝部辦公室,出來就成了這副模樣,不由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介明妤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給打擊得夠嗆,連擡頭去看俞寶音一眼的力氣都沒有了,恹恹地說:“紅星照我去戰鬥,我媽喊我去當兵。她悄悄給我報了個名。”
俞寶音得知介明妤也被報名應征,十分開心,從武裝部出來,一路笑個不停。
“你再笑,再笑我把你扔出去。”介明妤終于瞥她一眼,話音裏力氣也足了一些。
俞寶音忘記了介明妤對于入伍的抗拒,仍然笑着說:“你別急啊,這多好啊,這樣我們體檢、面試都可以一起了呢。”
介明妤哂笑一聲,說:“你有多想去當兵,我就有多不想去當兵。你說這是不是作弄咱倆啊,你想當兵你家裏偏攔着,我不想去當兵我媽上趕着把我往裏送。”
俞寶音這才明白,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便也覺得這大概是命運的捉弄,不再說話。
直到兩人回了院兒裏将要分開,俞寶音才問:“但是,明妤,你還是會去體檢的吧?”
“去,”像在武裝部時一樣,介明妤答得十分幹脆,“到時候想轍被刷下來,徹底斷了我媽的念想。”
生在部隊大院的孩子一般有兩種成長軌跡。
一種是從小就接受非常嚴格的軍事化家庭教育,最後一般也就自然而然地子承父業;另一種則是從小散養,長大後或是從軍或是徹底離開軍隊,也就像散養過程中發生的任何事情一樣沒有定數。
介明妤屬于後者,不過又和別的孩子有些不同——她出生于雙軍人家庭,也許是父母都是這個職業,實在是沒有時間對她過多的嚴加管教,又也許是她父親太過寵愛而不忍心對她嚴加管教,總之她也就這麽開開心心地長到了十八歲。可偏偏到了這個時候,她母親卻不肯再對她放松了,時常變着法子地想讓她去上軍校,去當兵。
介明妤一再拒絕,周新蕙也一再地不肯死心。
介明妤癱在沙發上,想想這麽些年的堅持抗争,竟覺得滿身疲憊。從前還有介東源幫腔,她時常可以幹“禍水東引”這種坑爹事兒,然而現在她成了單親家庭的娃,介東源在周新蕙面前也再說不上話。她直覺自己說服不了周新蕙了,只能先去參加征兵體檢,再想辦法讓自己不合格。
她正心煩不已,家裏電話又叮鈴鈴響起來。這部軍線座機平常沒有人打,只要一響必然是總機來的。
她接起電話“喂”了一聲,那一頭溫柔甜美的聲音一如既往:“處長您好!處長,現在是組織處長找您……”
介明妤心頭一股無名火騰地燃了起來,她不耐煩地打斷那個小話務員:“上回跟你們說了吧,我不是你們處長。逮着個女的就是你們處長啊?!上班時間往家裏打什麽電話?你打她手機去。”
說完她摔了電話,扭頭瞥見牆上的挂鐘,時針直直指向六點的方向。
已經下班多時,周新蕙快回家了。
雖然剛剛胡亂發了一通脾氣,介明妤的心情反而更糟。她知道自己遷怒了無辜的話務員,揪住一點錯處就把自己無處發洩的火氣全撒在了別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