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還是個連手機都木有的新兵蛋子,所以暫時是沒有糖可以發了啦。不過真人上線倒是快了,而且後面會有一段時間讓他們好好談戀愛的。

另外捏,不久之後會有某個小寶貝喜愛的裏約妹子談戀愛的情節啦,會發糖的,嗯,敬請期待吧^3^

再次感謝大家~

☆、帽徽為什麽這樣紅(1)

天色是晴朗的湛藍,然而太陽斜斜地在一個不算太高的角度上挂着,也就聊勝于無了。

離實射考核只有最後兩天,雖說這幫新兵在訓練場上趴也趴了足有一個月,但真要送她們上靶場了,張楠和杜繁琦心裏也還是沒底。這是她們倆第一次帶新訓,不管是成績還是射擊時的安全,哪一樣搞砸了,對她們來說都是件大事兒。

于是這幾天她們盯訓練盯得更緊,趁新兵們聯系據槍瞄準,就在一旁叨逼叨叨逼叨把注意事項強調個沒完。

介明妤最近給自己加練,把胳膊肘和肩膀用得有些狠,每天練槍用到這兩個部位時,也覺得酸痛難當。她咬牙堅持着,聽見杜繁琦在那兒念叨着“據槍、瞄準、擊發”的動作要領,不自覺便更加用力地把槍托往肩窩裏頂住了,伸手把保險撥到指定位置。

她眼睛注視着觇孔前方的準星,視線從那裏延伸出去,直直地指向五十米開外胸環靶的十環下沿。

介明妤心裏重複着“有意瞄準,無意擊發”,剛準備扣動扳機模拟射擊,冷不丁地從她右邊伸出一只腳,勾住她的槍口便往上一提。介明妤毫無防備,槍管一下就被拉起來,槍口朝上,槍托往後重重地撞進了她的肩窩。

她覺得有些疼,臉上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抽了一下。介明妤知道這只腳的主人是張楠,最近她經常在新兵據槍時進行這種檢查,說是讓新兵感受一下據槍不穩時後坐力的威力。

随即,介明妤就聽見張楠的聲音從她頭頂上飄下來:“介明妤你又在開小差了吧?!”

介明妤沒答話,默默調整了姿勢,又把槍托穩穩的窩進自己肩窩,不過這次她長了點兒心,扶住護蓋那只手加大了些向下的力度把整支槍控制住。

但張楠沒打算就這麽完了,她又往左幾步,蹲下拉住趙曉蕾的槍口用力一扯,趙曉蕾的槍卻紋絲不動。于是她又開口道:“你看,人家趙曉蕾的槍就據得很穩嘛。都是大學生,你怎麽不跟人家學學?”

介明妤不愛聽這話,但眼睛仍不自覺地往那邊瞟了一眼。張楠的日常裏有一項很重要的事項就是拿介明妤和趙曉蕾作比較,而介明妤的日常裏對應着的,就是很厭煩被拿去跟趙曉蕾做比。

誠然趙曉蕾是什麽都做得不錯,可介明妤就是看不慣她平日裏溜須拍馬把杜繁琦和張楠哄得團團轉的那套。即使關心照顧班長排長的生活是戰士們的分內之事,趙曉蕾也實在是用力太猛了。

而且,張楠每每拿她和趙曉蕾做比也就算了,趙曉蕾好話聽得多了,也就越來越把自己當回事兒,在私下裏竟然也時常就着張楠的話來踩介明妤一腳,這就讓兩個人之間關系越發緊張了。

介明妤看着趙曉蕾和張楠又說笑起來,立馬嫌惡地把視線調轉回來,繼續瞄着自己選定的那個靶位。經過剛才張楠那番話的刺激,介明妤心裏的鬥志又如火焰一般蹿了起來。

老實說,她不覺得她在這個科目上的實力遜于趙曉蕾,要是張楠剛才也像擡她槍管那樣對趙曉蕾進行突然襲擊,還指不定是什麽結果呢。

介明妤這樣想着,輕而穩地扣動了扳機,伴随着那聲似有若無的“咔”,她仿佛已經看到子彈從槍膛裏旋轉而出,劃破空氣飛向靶紙。

後天就要去靶場實彈射擊了,介明妤決心要在這最後一戰裏“幹掉”趙曉蕾,讓張楠看看到底該是誰學誰。

實射當天,新兵們是坐着大東風、唱着軍歌出的營門,氣氛一片高漲。想到終于可以暫時離開這座大院,女兵們的心情就像小鳥一樣歡快。

靶場離師部大院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要是不堵車的話,走高速也就半個小時便到了。全師部的新兵都在這一天進行考核,靶場外圍集結地域黑壓壓坐滿了人,作為這其中的“大熊貓”,女新兵們卻被安排在了最後面的犄角裏。

有負責的人站在最前面給大家講解他們射擊之後報靶的旗語,可是離得太遠,女兵們都沒怎麽看真切。杜繁琦便又親自給她們講了一遍,這下子看得倒是清楚,又嫌說法太多記不住。最後杜繁琦無語了,讓她們等射擊完畢,自己去靶紙上數去。

雖然位置坐得不好,不過到了射擊時,她們仍然享受了優先待遇。

第一輪和第二輪都是試射,各五發子彈。

從第一輪射擊之前在發彈處旁邊把子彈往彈匣裏壓開始,介明妤的心就突突突地一直猛跳。一直到她們在各自的靶臺前趴下,她都還是覺得自己緊張得要厥過去了。

她低低地罵了一句:“介明妤你這是要死啊?!”

旁邊的安全員班長聽見了,沒忍住笑了笑,繼而對她說道:“別緊張。”

介明妤說了聲謝謝,深吸一口氣,開始裝換彈匣,準備子彈上膛。結果這一緊張,在上膛時就出了岔子,一把沒能給子彈上上去,反倒讓卡了殼。

介明妤那顆撲通撲通亂跳的心這下又驟停了。她有些慌,一手握着槍,另一只手在那裏無措地比劃着,完全忘了該怎麽辦。一旁的安全員見狀,連忙從她手裏拿過槍,流暢地退出卡了殼的子彈再裝回去,咔咔兩下幫她上了膛,又囑咐道:“別緊張。”

介明妤再次趴下時,已經有同年兵打出了第一槍,緊跟着,子彈出膛時的空氣爆裂聲便不絕于耳。在這樣的情況下,介明妤就是一再告誡自己“要淡定”也沒用了,連開五槍,草草結束了第一輪試射。

待指揮員一聲令下,她們便沖向前方的靶位去數自己的成績。不出所料,介明妤這一把只打出了40環,三槍7環,一槍9環,還有一槍10環估計也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知道了自己的成績,自然就要關注一下趙曉蕾的成績。介明妤扭過頭去,卻見趙曉蕾在那兒愣着,而她面前的靶紙上彈孔的痕跡似乎比誰的都多。

這時趙曉蕾旁邊靶位的張雪莉嚷嚷起來:“我的媽!我瞄錯靶了!全打趙曉蕾那兒去了!”

得,這一輪是沒法比了。

介明妤和她的同年兵們打完這慘不忍睹的第一輪,惴惴不安地回到她們集合等待的區域,準備迎接班長和排長的脾氣。

但杜繁琦和張楠這次似乎提前說好了,兩人都說着寬心的話安慰着她們,一句重話也沒說——除開對瞄錯了靶而導致打了“光蛋”的張雪莉語氣重重地又提了兩次記住自己的靶號、看對靶。

女兵們打完第一輪回來便穿上大衣,傻愣愣地坐在寒風裏,等到男兵們打完一輪,又投入第二輪試射。臨出發前,杜繁琦和張楠又強調了一次:看對靶、別緊張。

可介明妤這一次仍然沒打出多麽好的成績,僅僅42環。那一邊趙曉蕾打了個44環,而介明妤旁邊的夏雨果打了個46環,剛才看錯靶導致“光蛋”的張雪莉,這一把也打了個43環。

介明妤壓力劇增,可這次按隊列順序坐,黎越那個小個子姑娘坐在她後面的後面,她這點兒焦慮連說都不知道跟誰說,只得自己又不停給自己打氣。

想想介東源那番話,想想自己來之前跟周新蕙的約定,甚至想想還有俞聲那麽優秀的人說喜歡她……就為了對得起曾經那麽優秀的自己,她今天也要争下這口氣!

男兵們很快又打完了一輪,這一次經過了十來分鐘的休息,指揮部終于傳出了開始考核的指令。

女兵們在杜繁琦的指揮下起立,向發彈處進發。杜繁琦也不顧還有首長在,就在她們身後喊:“加油!只要努力了,不管結果如何你們都是最棒的!”

第三次在靶臺前站定,介明妤低頭看了看地上放着的自動□□,又擡頭看了看遠處綠色的靶紙,兩只手使勁兒地握了一下,只等指揮員一聲令下,便麻利地卧倒下去開始裝換彈匣。

她一邊把換下來的空彈匣裝進戰術背心的彈匣袋裏,一邊又嘀咕上了:“沉住氣沉住氣。”

旁邊時刻準備着的安全員,又如同人類看大猩猩一樣,看着嘀嘀咕咕的介明妤偷偷笑起來。

這時不知道是誰又開了第一槍。介明妤心裏又是一慌,但她立刻就強令自己鎮靜下來——天知道這是多麽為難她這個急脾氣。

她在心裏默背着動作要領,視線穿過觇孔、掠過準星,最終落在十環大白圈的最下沿。

介明妤輕輕扣動扳機,巨大的空氣爆裂聲和猛烈的後坐力震得她肩膀一顫。但她剛才勻速勾動扳機的手指立刻從扳機上離開,死死地穩定在那裏,沒有因此而誤扣扳機連續擊發。

她定了定神,又一次對準了靶紙,這才重複了剛才扣動扳機的動作。

早前突擊的瞄靶,在這時就顯得大有裨益起來。雖然她每打出一顆子彈就要重新調整一次,但熟練的找靶瞄靶技能,讓她并沒有比別人多花多少時間就打完了自己的五發子彈。

正式考核中不再自行前往靶位看靶,待驗槍完畢便直接集合帶回。

回到她們的集結地域,還不知道成績,介明妤已經覺得心裏莫名就一片輕松。興許是終于克服了心裏的緊張,她直覺她這次打得非常好。

張楠和杜繁琦自然也很關注她們的成績,還沒等到男兵那邊結束,杜繁琦就開始一趟一趟地往指揮部跑,希望能把她們的成績帶回來。然而她每次剛一踏進去,還沒張嘴,就又被些冷面無情的作訓參謀給請出來。

這一次的等待,在所有人的感知中都是漫長的。

作訓參謀終于從指揮部拿着成績單出來站到隊列前面,下面坐着的這些新兵和新訓骨幹,個個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參謀從旁邊拿起喊話器,照着手上的成績表就念起來,第一組就是女兵的成績:“夏雨果!42環!介明妤!48環!丁珍!45環!……”

介明妤聽見自己名字後面跟着的數字,腦子裏竟然瞬間當機,後面被報出來的成績一個也沒聽着。她愣了好一會兒,再回過神來,報成績的參謀已經念起了男兵的成績。

杜繁琦和張楠很為新兵們取得的成績而高興,站在隊伍一側滿,臉泛着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興奮而産生的紅光,不住地說着:“你們太棒了!要麽說女孩子心細呢,很多男兵都被你們比下去啦!周末排長請客,給你們買好吃的!想吃什麽?肯德基還是麻辣香鍋?”

新兵們一聽見肯德基和麻辣香鍋,心裏已經垂涎欲滴,但表面上還是矜持着,只是低頭嘻嘻地笑着。

介明妤還處在懵逼狀态中,忙扭頭問身後的張雪莉:“怎麽着啊?都打了多少?”

“都上四十環啦!”張雪莉吃吃地笑着,滿心裏都是周末的好吃的。

介明妤便往趙曉蕾的方向飛了個眼神,又問:“她呢?”

張雪莉滿不在乎地一擺頭,好像打出48環的不是介明妤而是自己:“誰也沒你打得好!48環!男兵到現在也沒幾個比你打得好的!你太給我們長臉了!”

說着,她伸手猛地往介明妤右肩上拍了一掌,疼得介明妤肩膀往下一垮,差點兒就要叫出來。但再一想到自己打了48環,介明妤便也不怎麽覺得肩膀疼了——能打出這樣的成績,肩膀疼一疼,也是值得的呀。

雖然看不上她的張楠不會因為這次她超過了趙曉蕾就對她刮目相看,可是至少,她自己立下的目标,實現了。

介明妤坐直了身板,感覺自己身上又輕松了不少。

這時,前面男兵才終于因為有人打出了50環而引發了一陣小小的沸騰。

☆、帽徽為什麽這樣紅(2)

結束了實彈射擊考核,新兵們又要重新撿起已經荒廢多時的隊列訓練。不過隊列畢竟已經融入了她們的日常之中,現在再拉出來訓練,也不是什麽難事了。

新訓還剩最後兩周,考核之後她們就可以下到老兵連。來部隊之前,很多人都聽人說過,當兵苦,最多也就苦新兵連三個月。因此,她們都盼着考核快點兒來,快點兒讓她們下到老兵連。

考核一定會在下連之前,所以留給她們強化訓練的時間實際上不足兩周了。但在張楠和杜繁琦眼裏,她們現在的水平,離通過考核還差得很遠。

訓練場一側的梧桐樹已經在蕭瑟的冷風中掉光了葉子,光禿禿的樹枝旁逸斜出地攔在那邊。張楠站在樹下搓着手,一邊對新兵們說:“冷嗎?用力站就不冷了!”

今天上午的訓練剛開始不久,杜繁琦就被站長叫去了站部,只剩下張楠自己組織訓練。天氣實在太冷,張楠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就結束了軍姿訓練,要開始帶她們過隊列會操的流程。

剛整好隊,杜繁琦就匆匆從樓裏跑出來,老遠就喊:“張楠,張楠!等一下!”

張楠聽見了,下了稍息的口令,便扭頭去看着杜繁琦。新兵們不敢動,只能轉動眼睛,偷偷瞄了排長一眼,見她一臉喜色,也就放下心來——這下總不至于又要停下訓練給她們開□□會。

杜繁琦叫過張楠,簡單說了幾句,張楠臉上也換做了輕松愉悅的神情。新兵們偷偷瞧見了,難免就好奇起來。杜繁琦跟張楠談完了,終于走到隊伍最前面,說:“講一下。”

新兵們對這句話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杜繁琦話音剛落,十幾個新兵便整齊劃一地立正了。杜繁琦又說:“稍息。剛剛站長叫我過去,說直工科下來通知,今天下午舉行新兵授銜儀式。”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臉上笑容又綻開一分,繼續說道:“要給你們授銜啦!戴上新軍銜,你們就是真正的軍人了!以後可以行軍禮啦!”

新兵們聽到這裏,都覺得很高興,畢竟穿了兩個月光禿禿的軍裝,終于盼到了這一天。然而畢竟還在隊列裏,除了眼中突然迸出的光彩,她們什麽也無法表達。

杜繁琦又說:“授銜的時候還要宣誓,我也沒想着這麽突然就要給你們授銜了,之前沒讓你們背。所以現在我們就換一下訓練科目,今天上午我們在室內熟悉儀式流程,背軍人誓詞。好,立正。”

新兵們又齊刷刷地立正,這一次,連靠腳的聲音都格外響亮。

未曾想,還沒到戴上軍銜,楊娜娜背着軍人誓詞,已經哭成了淚人。張楠見不得新兵哭,剛要發脾氣,就被杜繁琦攔下來。杜繁琦沖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今天這種日子,就別再說她們了。

然後杜繁琦走過去,給楊娜娜遞了紙,語氣溫和地問道:“有這麽激動嗎,哭成這樣?”

楊娜娜接過紙,抽抽搭搭地道了謝,回答說:“我,我三公裏一直不及格,挨了那麽多罵,總以為我捱不到這一天就要被退兵了,嗚嗚嗚……”

杜繁琦又氣又憐地笑起來,伸手揉了揉楊娜娜的發頂,說:“傻孩子,想什麽呢。”

一邊別的新兵聽見楊娜娜的自白,也都嘻嘻哈哈地笑起來,但笑着笑着,卻也對她這句話心有戚戚焉,又都一個接一個地靜默下來。

是呀,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挨過練受過罰,吃了那麽多苦,終于可以戴上軍銜,宣誓成為一名真正的軍人了,她們的心裏怎麽會沒有感觸呢。

沒有标志服飾的作訓服看起來尚且不算奇怪,但沒有标志服飾的常服,怎麽看都讓人覺得光禿禿的十分難看。好在一會兒就要給她們發下金燦燦的帽徽領花和嶄新的胸标肩章,穿着“軍便裝”坐在禮堂裏的新兵們,心裏都是按捺不住的激動。

迎軍旗、奏軍歌、首長講話,介明妤坐在下面聽着師參謀長在臺上慷慨激昂地講着“未來是屬于你們的”雲雲,遲到的那份感慨終于湧上了心頭。

這樣的場景,粗粗看來其實和從前在高中在大學時的開學典禮似乎也沒什麽不同。但仔細一想,又的确是大不相同。雖然她在這裏才生活了短短的不到三個月,但這一路走來她所經歷的,竟然讓她感覺比前二十餘年所經歷的都要多得多。

介明妤自嘲地想,等她退伍之後,如果還有機會像從前一樣站上母校的講臺面向學弟學妹們講話,她一定會用自身的經歷告訴他們:當一個好學生,比當一個好兵容易得多,大家一定要以學姐為誡,好好學習,不要去自讨苦吃。

這時,臺上的參謀長結束了訓話,開始宣讀授銜命令。由于整個師部的新兵都在列,為了節省時間,便只在每個連隊選取了一些代表,宣讀了姓名,而用“等”字代替了餘下的名字。介明妤這樣不讨班長喜歡的,自然輪不着被報上去當代表。

介明妤意識到自己成為了“等”的一員,骨子裏那股不服輸的勁兒又上來了,暗自下定決心,遲早有一天要讓大院裏的人們一提起女兵排,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個叫介明妤的女兵。

一系列冗長的程序之後,一套嶄新的軍銜和軍種符號等終于發到了她們手上。介明妤拿着手裏的一枚帽徽、一枚胸标、一枚國防服役章、兩枚領花和兩枚肩章,卻覺得自己好像拿着什麽聖物一樣,連心靈都得到了蕩滌。

上面事先已經安排了新兵兩人一組互相上銜,因此入座時她們已經按照平日裏關系的親疏各自組合過了。介明妤自然是和黎越一組,互相摘了帽子把手裏這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放進去,開始為對方戴肩章。

“真不容易呀……”介明妤一邊擰着螺絲,一邊喃喃道。無論是入伍以來在訓練場上頂着風瞄靶,還是熄燈以後關起門來在屋裏挨練,或是偶爾苦中作樂拿同年兵開玩笑與被開玩笑,甚至是上周末大家一起吃着杜繁琦和張楠請客的肯德基、圍着杜繁琦的小平板看電影。這些淚水和歡笑,一幕幕在她眼前揮之不去。她想起前不久還堕落到想要放棄的自己,慶幸着自己堅持到了這裏。

黎越心裏也有着百般思緒,這兩個月來,她也曾經後悔過自己的決定,也曾遲疑過是否還要勇敢向前,好在終于迎來了這一天,她終于戴上了向往已久的國防服役章。

黎越抿嘴笑起來,擰緊了介明妤領花的最後一顆螺絲,又拿起她的卷檐帽,上上了小帽徽。替介明妤戴好帽子,黎越懷着大功告成地心情拍了一下掌,俏皮地說道:“Congratulation~”

介明妤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聽見黎越的這聲祝賀,看見黎越帶笑的眼睛,她一愣,連忙低下頭,三兩下替黎越把帽徽上好。肩上肩章似乎重有千斤,她擡起胳膊把帽子往黎越頭上扣,都覺得胳膊似乎沉得擡不起來。她心裏有太多太多的感觸,為黎越戴上帽子的一瞬,介明妤的眼淚還是刷地一下滾了出來。

在這樣的環境與氛圍之下,她難以控制的情緒無法避免地就這樣爆發了出來。這眼淚到底為喜悅而流,還是為悔恨內疚而流,介明妤自己也說不清楚。她又一次猛地低下頭,同時擡起手背,很迅速地擦掉了臉上的淚水,極力地克制住繼續流淚的沖動。因為她知道,情緒容易傳染,她在這兒哭起來,很容易就會引得她的同年兵跟她一起哭成一片。

她不能帶這個頭。

但即使這樣,在後來的軍人宣誓儀式上,介明妤每說出一句話,眼淚就從眼睛裏湧出來一次。她不能擡起手來擦,只能把右拳握得更緊,更大聲地喊出餘下的幾句誓詞:“苦練殺敵本領,時刻準備戰鬥,絕不叛離軍隊,誓死保衛祖國。”

原本授銜儀式結束之後就該各自帶回,然而臨到值班員要組織退場了,上面又突然下來通知,讓新兵營原地等待,有分管的首長要來就考核事宜向新兵講話。

已經起立的戰士們又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安安靜靜地等着首長到來。又過了一陣,有消息說首長還在從團裏回來師部的路上,讓大家稍安勿躁。

介明妤一聽這話,心裏就好笑起來。讓新兵等着上級,新兵們哪裏還敢躁得起來?

不過參謀這話一出來,男兵那邊的幾個幹部倒是立馬躁起來了。一方面為了活躍氣氛,一方面也确實沒有別的事情可以用來打發時間,教導隊那幾個隊長排長帶着手下的戰士竟然拉起了歌。

男兵那邊嚷得熱火朝天,而女兵這邊就仿佛有個結界把她們和男兵隔絕開一樣,一個個仍然正襟危坐,面無表情。

不過她們心裏确實是害怕的,這兩個多月以來,軍歌學了不少,但拉歌那些詞兒,杜繁琦和張楠可是一句也沒教過。按張楠的話來說,她在S師待了三年,還沒見過能讓男女兵拉上歌的場合。

但世界上這些事,總是會有例外,今天這不就遇到了?

新兵們心裏都敲起了小鼓,這要是男兵那邊兒突然抛過來一句話,她們到底是接還是不接?要是接錯了話,班長會不會覺得她們又丢了她的臉?

介明妤大着膽子瞟了一眼張楠,發現張楠坐在那兒表現得仍然非常鎮定——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于是介明妤也淡定下來——她突然醒悟過來,這事兒本來也輪不到她們這些小蝦米着急,班長都不急,她們又怕個什麽勁兒。

男兵那邊你來我往地拉了半天,六個排裏有一半兒都意思意思地唱了歌。女兵們還是像剛才那樣巋然不動地坐着,完全沒有被他們熱火朝天的氛圍所感染。

這時,不知道是哪個男兵大着膽子喊了一句:“女兵!來一個!”

有了一個帶頭的,跟風者也就順勢而起,不管是不是跟帶頭喊的那個人一個連隊的,這時候也都沖着女兵這邊喊起來。

剛剛還鎮定自若的張楠一見這陣勢,立馬又急了起來,扭身對杜繁琦說道:“這不是欺負人麽?”

“拉個歌兒怎麽扯到欺負人這事兒上了……”杜繁琦不能理解張楠的思路,只是順着男兵那邊的叫嚣聲遠遠地望了一眼。

杜繁琦在軍校時遇到集會或是野營行軍途中休息,也經常各個模拟連隊一起拉歌,對這些情形也十分熟悉,倒不至于覺得有什麽。不過來了S師,張楠只說這裏不興拉歌,便沒有教新兵拉歌的詞兒。

于是杜繁琦站起來,利利索索地對着新兵們揚聲說道:“孩子們,排長沒教你們拉歌兒,咱們還不了嘴,但咱們不怕,爽爽快快地給他們男兵唱一首,讓他們看看我們女兵的氣勢!誰來指揮?”

杜繁琦這番話說出來,卻半天無人響應。她估摸着男兵那邊又要起哄,正準備偷偷踢一下面前楊娜娜的腳讓她起來,介明妤在那一頭便騰地站起來,響亮地打了報告。

介明妤原本不打算出這個風頭,不過眼見着杜繁琦又要黑臉,她心裏也确實有太多情緒需要一個突破口,便硬着頭皮上了。不過她之前練了許多年大提琴,也在合唱節上當過指揮,這時候也不算趕鴨子上架。她走到她們座位區域的正中,擺好了手勢,說道:“女兵都有,唱出氣勢!”

杜繁琦松了一口氣,在自己位置上坐下來,便等着介明妤起歌。她滿以為介明妤會起個“團結就是力量”、“嚴守紀律歌”、“女兵謠”之類,至多也就是個“強軍戰歌”。然而介明妤在那邊開口就把看起來似乎是專屬男兵的歌唱了起來:“當兵才知道過去的模樣太放松!預備!唱!”

下面坐着的女兵一聽,愣了愣,還是杜繁琦率先開口,才帶着她們唱了起來:

“當兵才知道過去的模樣太放松

當兵才知道自己的骨頭硬不硬

當兵才知道什麽是孬種和英雄

當兵才知道千金買不到戰友情

當兵才知道帽徽為什麽這樣紅

當兵才知道肩章為什麽這樣重

當兵才知道祖國的山河在心中

當兵才知道軍人熱血築忠誠

山林我是那生風虎

大海我是那攪浪龍

長空我是那穿雲鷹

咱當了兵才知道好男兒

嘿!就是要當兵”

介明妤指揮完這一首,啪地敬了一個标準軍禮,從前面跑步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黎越從旁邊遞過來一張紙,低聲說:“擦擦吧。”

介明妤仍然沉浸在剛才放聲歌唱的痛快當中,不知道黎越為什麽要給她紙。她接過紙來拿在手上,看得黎越在旁邊無語極了,又小聲提醒道:“你唱歌太投入了,眼淚流了一臉,快擦擦呀!”

介明妤這才如夢初醒一般伸手摸了一把臉,淚痕都快要幹了,薄薄地在臉上結出一層鹽霜。她拿着黎越給的紙,正要擡手,忽然想起來還應該跟班長打個報告,便扭頭看向張楠,小聲說:“報告!”

張楠剛才就看見她那兩行情難自禁的清淚,這時再看見她手裏拿的紙,自然知道她打報告要幹什麽,便一臉嫌惡地準了她:“趕緊擦!”

作者有話要說: 嗯,即使是放存稿箱也要告訴大家,這首歌是我奶奶最喜愛的青年歌唱家劉和剛先生演唱的《好男兒就是要當兵》。也是我很喜歡的一首軍歌呀~

☆、帽徽為什麽這樣紅(3)

和授銜儀式一樣,結訓考核也來得十分突然。離既定的下連日期還有近一周時,從警備區作訓處下來通知,抽調S師女兵新訓排參加警備區統一考核。

不得不說,雖然張楠平日裏管新兵很嚴,要求也高,很讓新兵們害怕,但也正因為如此,新兵們才能在全警備區的考核裏取得令人矚目的成績。

除了極為考驗爆發力的百米短跑成績不理想之外,所有人員的考核項目全部合格,包括三公裏一直不及格的楊娜娜,這次也擦着及格線跑回了終點。

考核結束之後警備區的首長進行講評,又對隊列會操時S師女兵的精神面貌和賽後作風贊不絕口。張楠和杜繁琦帶着十幾個新兵,聽了首長的口頭嘉獎,站在隊列裏,感覺腰板都更直了。

然而介明妤對自己這次的成績卻不滿意。考核時她憋着一股勁兒,按量考核的項目諸如仰卧起坐、俯卧撐等,她都做得又标準又快,最後成績甩開趙曉蕾一大截。可到了按時間考核的長短跑,畢竟沒有機會多加練習,介明妤實力有限,爆發力又不足,雖然只是比趙曉蕾慢了一點兒,她也覺得被趙曉蕾比了下去,心裏不很開心。

這份不開心一直延續到她們從考核地回到師部通信樓,夜裏在衛生間自習,介明妤都還不自覺地撅着個嘴。

黎越見了,笑着開解道:“哎呀,以後還有機會超過她,別再不開心了。你看你,跟個小孩兒似的,說起來還是我們的大姐呢。”

提起張楠給她起的這個名字,介明妤又是一肚子氣,但這名字從黎越口中說出來,她也不能跟黎越發脾氣,只好一扭身子就去撓黎越的癢癢肉以示懲戒:“你再提我年齡最大這事兒信不信我弄死你?”

離下連還有一周多,即使考核已經完畢,新兵們也不能就此休息下來,每天到了操課時間,仍然要出去進行隊列訓練。

不過新訓的苦日子總算是可以看到頭了,幻想中那個新的班長也終于要和她們見面了,想想這些,每個人都像打了雞血一樣充滿了幹勁。

然而越到最後階段,張楠的脾氣也越來越大,新兵們動辄得咎,自然也就越來越盼着下連的命令來拯救她們。

這一天她們正在訓練場進行隊列訓練,杜繁琦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便走開了。待她回來,便把正在進行齊步行進的新兵們叫停了,眉飛色舞地問新兵說:“咱們這幾天不訓練了,你們排幾個節目,咱們跟教導隊的男兵一起辦個結訓文藝晚會,怎麽樣?”

被問及的新兵們不敢回答,張楠在一旁倒是反對上了:“她們還是新兵,怎麽能跟男兵瞎胡鬧?”

“這怎麽是瞎胡鬧?”杜繁琦微微側了一下頭,“這是基層文化建設。她們也緊張了這麽久了,下連之前讓她們玩一玩開心開心不好嗎?非得在外面挨凍?”

張楠便不說話了,心想就由得杜繁琦去作。

“你們先繼續練着,我上去跟站長請示一下。要是成了咱們也剛好歇幾天。”杜繁琦說着,轉身往樓上走了。

介明妤斜着眼偷偷瞟了瞟杜繁琦漸行漸遠的背影,覺得杜繁琦愛玩鬧不愛幹正事兒這一點倒是至今沒變——不過現在她可太感謝杜繁琦還保留着這個個性了。

沒一會兒杜繁琦就擠眉弄眼地回來了,叫張楠帶新兵回女兵俱樂部排練節目。

張楠雖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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