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回頭卻正好撞上趙曉蕾挑釁的目光
她們為什麽不敢——畢竟她曾經也不敢。不過現在她是新兵班長,在這事兒上給新兵撐腰她倒是做得到的。于是她說:“不怕,你們老兵班長要是說你們,你們回來告訴我。”
王方琬從前一直告訴她們,新兵就不要想減肥了,然而現在林潇卻允許她們每天少吃一點兒飯。新兵們仿佛已經看到了減肥成功的自己,都高高興興地謝謝林潇班長。林潇笑了笑,一眼看見仍然在為便裝發愁的介明妤,又是唏噓不已地一搖頭,站起來朝着老兵宿舍去了。
林潇從周敏那兒給介明妤借回來一條不收腰的森女系連衣裙,可算是解決了介明妤的煩惱。可是有了衣服,鞋子又讓介明妤為難起來——趙曉蕾穿着牛仔褲配雙膠鞋還不算特別違和,但這麽小清新的連衣裙下面是雙膠鞋,豈不是一個恐怖故事?
這時還是從警備區來的喬妲提醒了她:“你穿低跟的常服皮鞋不就好了,雖然也不是很搭,總比膠鞋好。”
S師平時穿常服時也是穿膠鞋的,因為穿上高跟鞋之後女兵隊列的步音太亂,站裏就幹脆不讓女兵穿高跟鞋了。這個政策倒是深得人心——一整天一整天穿帶跟的鞋實是太累腳了。也正因為如此,S師的女兵往往會忘了自己還有兩雙皮鞋可以穿。
解決了便裝的問題,介明妤終于可以開開心心地等待着明天走出大院,感受那個與她隔絕已久的世界了。
盼了大半年的外出,等到真的走出了大院,介明妤才覺得兩眼一摸黑——她對駐地周邊一點兒也不了解,連個方向都找不着。
林潇帶着她走大街穿小巷,沒一會兒就到了縣城的中心的繁華地帶,介明妤這才知道原來她們這個大院還真是處在鬧市之中的。
仍然像在院裏時一樣,介明妤沖在前面去為林潇把商場門前的塑料門簾撩了起來。林潇連忙擺手,說:“不用了不用了,都出來了,不興那套。”
等林潇進了門,介明妤才放下簾子跟上去。商場還沒營業,她們只能先到一樓的肯德基吃個早點。
剛端回各自的餐點在窗邊的位置上坐下,林潇就又說起來:“你看着我好像在排裏很吃得開,其實我也很不喜歡那一套。但是沒辦法啊,在那兒就得按那兒的規矩辦事。你呀,以後要是外出,記得問你們班長有沒有什麽要帶的東西,嘴甜一點兒。你信不信,在你們老兵班長那兒,對夏雨果的印象都比對你的印象好。”
這話介明妤沒法反駁,确實自從林潇來新兵班住之後,除了偶爾在公共區域被別的班長逮去幫忙做事之外,她連老兵屋都很少進了。
林潇又說:“我們這批還有半年才退呢,你現在開始值班了,一個優秀士兵已經拿在手上了,難保不會有人眼紅你。你自己好好的吧,少挨點兒練不好嗎。”
介明妤默默地點了兩下頭,知道師父說這些是為了她好,只能記在心裏以備萬一。她現在挨的單練比起新兵連已經少了很多,隔三差五地因為同年兵犯錯而被老兵抻過去吃大鍋飯,練得多了,習慣成自然,雖然意識上還是覺得不情願,不過身體上也沒有從前挨練那麽難過了。但是,就像林潇說的,少挨點兒練難道不好嗎?
介明妤正在思考着人生,林潇忽然又說:“在這兒還得等到十點多,而且櫃也不多。反正你也認識路了,不然我們吃完東西進城去吧。”
介明妤在市裏上了四年學,林潇本來就是本地人,與其在這兒耗上一整天,還不如去熟門熟路的市區逛逛。兩人一拍即合,吃過早飯便奔向地鐵站,準備進城去。
直到站在地鐵站廳裏,介明妤才在站臺的隔離門玻璃上看見了自己現在的樣子——她足足有八個月沒照過鏡子了。然而此刻在玻璃裏看見自己模模糊糊的影子,介明妤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且不說自己這往這兒一站就感覺和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的氣場了,那個穿裙子的小男孩到底是誰啊?
介明妤擡手扒拉了幾下自己的一頭短發,發現這個發型怎麽着也救不了之後,又癟着嘴扭頭去找師父林潇:“班長,你們以前是什麽時候才能留頭發的啊?”
“留頭發啊?”林潇歪着頭想了想,似乎這是個很久遠的事情了,“獨立了就可以留了呀,嗯,你現在可以留頭發了。回去了我要告訴你同年兵,讓她們快點兒獨立。”
介明妤這才終于松了一口氣——她可不想當了兩年兵,沒能修煉成女神,反而毀了容。
愉快的時間從形容詞上就已經突出了它很快這個特點,介明妤和林潇在市區逛得忘乎所以,至于到最後只能打了個車從市區殺回駐地,才算沒有超假。
兩人這次不但自己買了很多東西,還幫排裏的戰友也帶了許多東西,滿滿塞了一後備箱。林潇便又到接待室借了電話讓新兵出來幫忙接應一下,介明妤先行提上兩袋子回去,一進門看見接待室門口站着的馬擎天,立馬就猜到了一會兒會來接林潇的人會是誰。
沒走出三步,黎越果然從通信樓拐角處閃了出來,介明妤笑起來,說:“我就知道你得來,快去吧,擎天柱在呢。”
黎越本來還只顧往南門沖,可一聽介明妤說馬擎天真的在,她立馬頓住腳,好好地理了理剛剛跑亂了的頭發。介明妤看了她和自己早上一樣在那兒徒勞無功的扒拉着頭發,又忍不住笑了,提着東西繞開黎越回了站裏。
今天白天出去嗨了一整天,一會兒吃完晚飯就要上班,沒時間可以再耽誤。介明妤回到屋裏放下東西就趕緊開始換軍裝,收拾東西。
她正忙活着,賀珊推開了新兵宿舍的門,探進頭來。應付完了新兵們的問好,這才沖介明妤問道:“你師父呢?”
“班長在後面守着東西呢,黎越去接了,馬上就回來了。”介明妤停下來,想起林潇白天跟她交待的,便起立站得端端正正的,然後回答了賀珊的問話。
賀珊聽後,便幹脆推門走進來在林潇床上坐下了,一邊對新兵們說:“你們玩兒你們的,別緊張,我等你們班長回來跟她商量個事兒。”
她話音剛落,林潇和黎越就提着大包小包的回來了。見林潇回來,賀珊臉上露出了笑容,站起來應上去,說:“班長,恭候多時啦,跟你商量個事兒呗?”
林潇警惕地看了看賀珊,問:“你要幹什麽?”
賀珊眨眨眼,說:“這不是今晚是你和介明妤的班麽,我和周敏想了想,新兵一周打一次電話,等到明天萬一又有公差,時間又來不及了。所以今晚我們去值班,你就在樓上組織她們打電話吧。剛好你徒弟這周獨立了,也讓她早點兒給家裏報個喜。”
林潇聽完賀珊這番話,心頭一陣感動,她點了點頭,說:“等她們打完電話,我和介明妤下來換你們。”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大家這麽熱切地期盼着聲聲……所以我要不要直接簡短截說把他倆談戀愛的劇情放出來就結文好了呢……
☆、第一名新話務員成就,get√(5)
考慮到打完電話還要下去換上替自己值班的班長,介明妤這次也不謙讓了,第一個就抱着電話到一邊去,撥通了介東源的電話。
介東源接電話的速度是一如既往的快,介明妤在這邊聽見電話瞬間接通,也就立馬喊到:“爸爸!”
“你這是又有什麽好消息要告訴爸爸了?”知女莫若父,介東源一聽介明妤上揚的尾音,就知道今天這通電話是為了報喜來的。
介明妤在這邊笑起來,說:“我今天外出了,八個小時!您猜為什麽。”
介東源卻拒絕猜謎,反問道:“為什麽?”
“因為我業務獨立了!就是總機接電話,以前我是跟我師父一起接,現在我可以自己接了!我是我們同年兵裏第一個!以後你們如果打我們總機,接起來跟您說‘您好,幺六’的就是我啦。”介明妤說着,眼中的笑意恨不得溢出來。
介東源恍然大悟,“喔”了一聲,說:“業務獨立了啊,那爸爸給你口頭嘉獎一次。”
“對了對了,爸爸,”經過介東源一提,介明妤一下子想起來她将在年底擁有的兩項獎勵,“年底評功評獎,我就有嘉獎和優秀士兵了。嘿嘿。”
介明妤說完,傻笑起來。她從小到大也沒少得過獎,卻從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麽自豪,這麽想在父母面前獻寶。
“優秀士兵和嘉獎啊,不錯不錯。爸爸不是早就說過了嗎,我們明妤是最棒的。”介東源回答道。
“爸爸,”有個想法自從她快要拿到工號起就開始在她腦海裏盤亘着,但介明妤始終有些拿不定主意,“我想給我媽媽打個電話。”
不知怎麽的,介東源今天總是在重複介明妤的話:“想給你媽打電話啊?哦……”
介東源沉吟一陣,才給出了他的意見:“打吧。那你還有什麽別的事兒要跟爸爸說嗎?”
“暫時沒有了……”介明妤抿着嘴,這下爸爸也發話了,那麽她就鼓起勇氣給周新蕙打個電話吧。告訴她,她的女兒在部隊不僅沒有丢人,還給自己掙回來榮譽。
“爸爸你注意身體。”“那你就給你媽打電話吧。”父女兩人同時開口說道。
介明妤在這邊又笑起來,說了再見正要挂電話,介東源忽然又叫住她:“明妤。”
介明妤趕緊把指頭從摁了一半的挂斷鍵上拿開,答應道:“诶,怎麽了?”
“爸爸暑假和學校幾個老師準備去騎行川藏線,你把你那個電驢兒借給爸爸呗?”介東源用商量的語氣說道。
介明妤皺了眉,哭笑不得:“別人騎行都是自行車,您老幾位還準備騎電驢兒呢?再說了,我那是摩托、是機車,什麽電驢兒……鑰匙在我媽那兒呢,您去跟她要就成了。”
介東源躊躇了一陣,有些艱難地開口道:“吶,我當然知道鑰匙在老周那兒,她不肯給我啊,非說我給你弄壞了你不找我要找她。你一會兒跟她說一聲。放心啊,爸爸不會給你弄壞的。”
介明妤聽完爸爸無奈的訴說,噗嗤一下又笑起來,可笑着笑着鼻子又是一酸。她連忙去捂眼睛——這幾乎已經成了條件反射,然而這一次她眼裏并沒有淚。
介東源也尴尬地配合着她笑了笑,便又跟她說了再見,讓她給周新蕙打電話了。
周新蕙接電話的速度竟然也快得可以和介東源一較高下,介明妤還沒醞釀好情緒,那邊就已經傳來了周新蕙威嚴的聲音:“怎麽着,給我老人家打個電話示威啊?”
介明妤驚嘆于母親敏銳的嗅覺,雖然八個月沒通過話還一上來就被怼了這一頓,不過畢竟放單了心情好,也就沒有再向以前一樣頂嘴,而是賠着笑說道:“媽媽,不要說得這麽難聽嘛,我是來給您報喜的。您聰明可愛的女兒業務獨立了,是同年兵裏第一個,年底……”
“年底評功評獎有嘉獎和優秀士兵。”周新蕙在那邊跟介明妤同步地把後半句說了出來。
“诶?”介明妤一愣,眉心又擰作了一團,說話中連敬稱都忘記了,“媽,你怎麽知道?”
難道介東源事先跟周新蕙通了氣?
不可能,她挂斷了介東源的電話立馬就打給了周新蕙,就算介東源速度再快,這也不能夠。
難道這兩位現在在一塊兒?
介明妤正在思考着,周新蕙那邊遲疑一陣之後終于給出了解釋:“小杜告訴我的。”
那就不奇怪了,介明妤“哦”了一聲,又說:“媽媽,爸爸下次找您要我那個小摩托的鑰匙,您就給他吧……”
說到這裏,介明妤偷偷地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媽您也真是的,明明就很在意我的想法嘛,非得擰着勁兒。”
周新蕙卻冷冷道:“我是懶得跟你吵架。”
介明妤知道比嘴硬自己比不過周新蕙,便不再糾纏,說道:“好好好。我自作多情了。”
“行吧,你在那邊好好當兵,別跟班長和領導對着幹,你那個牛脾氣……行了行了,挂了吧。”周新蕙又說了幾句,便很不耐煩一樣地催促着介明妤挂電話。
介明妤不知道自己這是又怎麽招周新蕙煩了,只好說了再見,然而直到介明妤挂斷電話,周新蕙也沒有再跟她說一句話,只是在那邊“嗯”着。
直到挂了電話,介明妤才大概明白了周新蕙突然這麽大脾氣的原因——就像她臨出發前在家裏時一樣,周處長這是又要哭了,才用發脾氣來掩飾自己的情緒。
介明妤的眼眶裏終于有些濕潤。說句大不敬的話,從前她覺得周新蕙是個母老虎,可到現在一想,竟然覺得周新蕙也不過是個紙老虎。
介明妤一邊撥着俞寶音的電話,一邊擡手拭去了眼角的淚花,低聲嘀咕了一句:“真是搞不懂這個處長……”
她還有最後的三分鐘通話時間,電話一接通,介明妤先霹靂啪啦地重複了每次和俞寶音通話之前必須說的那些句話,只不過今天加入了報喜的內容:“寶音我是明妤。我在這邊過得很好,周一過了考試,以後可以獨立值班了,今天外出了一趟覺得還是外面的世界好啊,很想你們,我知道你們也想我。麽麽噠。我這次依然只有三分鐘時間,所以長話短說、廢話別說,揀你覺得重要的告訴我。”
介明妤把這段話差點說成了rap,只花去了十五秒的時間。
俞寶音依然是接到她的電話就激動得不行,經過幾次之後好容易才可以穩住不哭了,這一次卻因為介明妤說得實在是太快而沒能明白她到底說了些什麽,又要求介明妤放慢語速重複一遍。
介明妤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揀中間要緊的那幾句又重複了一遍。俞寶音聽完,竟然比自己參加器樂比賽拿了獎還要開心,拿着電話就跑去跟俞克瀾和鄧淑君說去了。
介明妤在這邊攔也攔也不住,只能大喊:“俞寶音,還剩一分鐘了,你沒什麽要跟我說的嗎?”
俞寶音這段時間确實沒什麽要跟介明妤說的。王晉川帶人去山裏野營駐訓了,她總不能在這兒跟介明妤念叨一些諸如“晉川走的第一天,想他;晉川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此類的。她花了十秒鐘,終于想起來一件還可以聊作談資的事情,然後開口告訴了介明妤:“明妤,我哥哥考他母校的研究生了,好像已經錄取了。他又要去上學了。”
猛地聽俞寶音提起俞聲的事情,介明妤微微一怔,然後才說:“哦,上學好啊。我回去了也要上學,你替我恭喜聲哥。”
她說着,目光從鍵盤向上移動,落在了液晶屏上——只剩下最後十秒。
于是每周一次的倉促告別又一次上演,挂了電話,介明妤覺得好像身體被掏空似的那麽累。
她把電話還到林潇面前,讓林潇查了卡裏的餘額,就跟林潇打了報告,下樓值班。
見介明妤下來了,坐在二號臺的賀珊便把位置讓給她,帶着來聽了不到五分鐘機的楊娜娜上樓了。坐一號臺的周敏想了想,叫住楊娜娜交代道:“你告訴你們林潇班長,讓她不用下來了,我帶着黎越聽機,這班我替她上了。”
待楊娜娜走後,周敏又對黎越說:“黎越,我們考學的可能下周過了就要脫産集中複習了,到時候我不值班了,你別的班長也有徒弟,你王方琬班長已經說了帶你魏婷婷班長的徒弟聽,你就沒班兒可以聽了。所以這周我多幫你林潇班長上點兒班,你就加把勁,争取我脫産之前把試考過了,我複習也放心,好嗎?”
莫說黎越,連介明妤這個不相幹的人在旁邊聽了都感動得不行。再一聽,黎越那邊說話的聲音裏果然已經有了哭腔:“是,謝謝班長。”
“別啊,咱仨不是說好了嗎,每個人都有仨徒弟,每個徒弟都有仨師父,”樓上新兵們都打完了電話,不知什麽時候林潇已經站到了機房門口,“小敏你上去吧,徒弟跟我的班聽。上那麽多班,你還怎麽複習?”
介明妤回頭看着自己師父臉上的笑容,覺得心都要被融化了。
然而就在這麽一種極其煽情的情景中,二號臺的電話丁鈴當啷的響了,介明妤再也顧不得什麽融化還是凝固,趕緊坐正了身子接起電話:
“您好,16。”
☆、回爐(1)
一邊有李安瀾因為趙曉蕾沒能第一批放單而用冷戰的方式給趙曉蕾施加壓力,一邊有周敏對黎越春風化雨的殷切期盼,在第二周的考試裏,趙曉蕾和黎越兩人也都用了十二分的認真去對待。
但考試的結果卻不盡如人意,只有趙曉蕾通過了考試,成了總機班的17。
離軍考只剩兩周,縱然周敏很是不放心黎越,也不得不按照站裏的安排停班複習。總機一下子走了三個老兵,雖然有介明妤和趙曉蕾補充進來,不過畢竟這兩人業務還不算特別熟練,歷來也沒安排新兵上過夜班,所以總機的輪班一下就有些局促了。
也正在這個時間節點上,今年的野營駐訓工作也拉開了序幕。一部分男兵背着背囊去了野營地,話務員中也有脫産複習的人員,留守人員的工作壓力相比以往自然更重了一些。這其中又以新兵最甚,不僅要打掃更大的衛生區,同時也要抓緊時間學業務,訓練之餘還接過了原來由老兵負責的崗哨。
這樣一來,新兵們看着脫産複習,不用出操訓練也不用出公差的三個班長,又是一陣羨慕,紛紛表示明年就算沒有意願考學,沖着脫産這兩周也要去報名參加考試。
這話頭被挑起來了,大家順勢就說起了對未來的打算。
她們同年兵裏,只有介明妤和趙曉蕾是大學畢業之後來的,介明妤只打算好好過完這兩年就回去繼續自己的研究生學業,趙曉蕾卻是準備參加軍隊院校專升本的。本科在讀和高中畢業的女孩子們可以考取軍校,到了這會兒,只要是能考的,都打算奔着脫産而去了,不過真心打算背水一戰的也只不過黎越一個罷了。
介明妤對她同年兵們的這種想法不敢茍同,反正她知道,自己就算再羨慕今天的林潇,明年也不能去參加這個選拔。她絕不會只為了短短兩周的相對安逸,而去冒這個可能要把半輩子栽進去的風險。
介明妤有話只是悶在自己心裏想想,想過了也就算了,但趙曉蕾就和她不同。
趙曉蕾心直口快,見不得同年兵們連當下的任務都沒完成,就開始想這些無邊無際的事情,張口便道:“你們還是先把業務學出來吧,以為考軍校是你想考就讓你考的?一個連業務都學不好的人,部隊憑什麽讓你去上軍校?”
趙曉蕾說的确實在理,不過這種大實話難免讓人掃興。原本還熱熱鬧鬧地讨論着的新兵們,因為趙曉蕾兜頭潑下的這盆冷水,一個個的都住了嘴。
趙曉蕾卻不打算住嘴,揪住至今沒能通過最簡單的號碼考試的夏雨果,又念叨起來:“夏雨果,你就不能趕緊把你那個號碼背出來嗎?每天比大家多擔兩班崗,你就一點兒不累啊?”
夏雨果本來就因為早前被趙曉蕾和介明妤戳破了自己的行徑,而對這兩個人有些心結。此時此刻又被趙曉蕾揪出來說,夏雨果心中自然不痛快,甚至要把王方琬不願意帶自己的原因歸結于介明妤和趙曉蕾讓她去自首。她擡起頭,恨恨地看了趙曉蕾一眼,沒說話就又把頭低了下去。
趙曉蕾看見她這個眼神,感覺自己無端端地被仇視了一般,也急了,站起身就要讓夏雨果給個解釋。
張雪莉和趙曉蕾一組班聽機,一個多月下來關系也比以往近了許多。見此情景,張雪莉趕緊過去把趙曉蕾攔了下來,說:“哎呀,就你天天閑事兒管得多。來來來,替我考考情況,別管她了。”
介明妤看着夏雨果那個樣子,心裏也有些不是味兒。她始終覺得,夏雨果和王方琬之間成了這樣都是夏雨果自己咎由自取,怪不着她和趙曉蕾。但是自那之後,夏雨果很明顯地就開始躲她和趙曉蕾,不知道趙曉蕾怎麽想,反正介明妤是猜到了其中原因的。
她原本是想要做件好事,阻止夏雨果再繼續錯下去,可現在看來似乎反而是讓自己惹了一身騷。張雪莉那句對趙曉蕾說的話又在介明妤耳邊響起來:“就你天天閑事兒管得多。”
介明妤一哂,終于決定眼不見為淨,回屋睡覺。
幾天之後杜繁琦又組織了一次號碼考試。不知是不是那天受了趙曉蕾的刺激,夏雨果這次有驚無險地拿到了合格證。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王方琬在接到杜繁琦的通知之後竟也沒再拒絕。
原本看來水火不容的兩人,竟然還是結成了師徒。
王方琬還沒說話,已經有別的上等兵開始提點夏雨果:“夏雨果,你們王方琬班長心軟,不忍心讓你第二年沒有業務只能整天整天站崗。你要知道感恩,再讓我們發現你欺負她,我們同年兵都不會放過你的。”
夏雨果嗫嚅着答了聲“是”,王方琬卻也冷着臉開口了:“我沒那麽高尚,也不是心疼你以後沒業務會怎麽樣。只不過這是上級要交給我的任務,我得服從。該我完成的任務,我不可能涎着臉讓我同年兵去承擔。”
在場的人聽了這話,上等兵們知道王方琬就是這樣嘴硬心軟的性格,也就沒當回事兒;新兵們卻不是個個都清楚,只覺得夏雨果這下算是完了,只怕以後的苦日子要比剛剛下班的趙曉蕾更甚。
林潇低頭看着教材,忽然想起來夏雨果下班之後崗哨安排也需要調整,便說:“介明妤,你把哨表重新排一下,你和趙曉蕾還是每兩天輪一班,剩下的你們剩下的同年兵分,夏雨果不用每天擔三班了。”
介明妤接了活兒,扯出一張稿紙就開始安排。排哨也是個技術活,一定要公平公正不偏不倚,不過就算是再小心謹慎地安排,也總會有人覺得自己多擔了不好的時段。從前林潇排哨,沒人敢說個不字。但現在林潇把事情甩給了介明妤,都是同年兵,每次都有人在出了排哨表之後找介明妤說這說那。介明妤不堪其苦,再一再二之後,終于學會了排好哨表不再去征求大家的意見,直接交給林潇過目。
這時林潇又說:“從明天開始輪新的哨吧,你今晚之前排出來就行。”
介明妤答應下來,想起來自己下午就有一班崗,正好可以趁着站崗的時間好好想想這次的哨又該怎麽輪。
這時訓練教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本來應該在值班的吳倩探頭進來,前前後後看了一圈,發現屋裏都是自己人,沒有排長,便放心地推開門進來,擠眉弄眼地說道:“我剛剛聽見站長打電話,說要去通信營接新的報務員了!你們新兵又要來同年兵了!這次是男的哦!”
上等兵們對新兵蛋子已經完全不感興趣了,聽見吳倩的爆料也只是翻翻白眼,集體開起了吐槽大會:“吳倩你行了,來幾個新兵你激動什麽?”“回去值你的班吧,一會兒站長出發之前來轉個機房你不是又死了?”
話音未落,訓練教室的電話就響起來,坐在電話旁的楊娜娜接起電話,聽完之後便扭過頭說:“吳倩班長,鄧莉娜班長讓你快下去,站長剛剛去機房查勤了。”
“哎喲我這個烏鴉嘴喲哈哈哈哈哈哈哈。”剛才說話的上等兵帶頭笑起來,剩下的人也都發出陣陣哄笑。
乘興而來的吳倩在這笑聲之中罵了一句倒黴,氣急敗壞地推門走了。
下午介明妤站大值日時,站長帶着那三個新報務員回來了。
介明妤看見站長回來,立馬精神抖擻地向他敬了個軍禮,趁着這個當兒也順便看了看新來的三個男同年兵。她們早就聽說了通信站這種技術勤務單位,只有話務和報務會每年補充新兵,而且男兵的訓練地點還在通信營那邊,并不能和她們“同甘共苦”。
這三個同年兵,一看就還是十七八的小屁孩兒。然而都剃着三毫圓寸,黑瘦黑瘦的,連身高都巧合地一致,只這麽遠遠地看一眼并不能分辨出他們三個人之間有什麽不同。
介明妤還在感慨着同為新兵,男的黑瘦,女的卻是黑胖,下一班崗的喬妲就慢悠悠從樓上下來了。見她來了,介明妤才省得自己這班崗已經到了交哨時間,連忙趴在桌上開始填寫交接哨情況。喬妲在旁邊等着,忽然問:“剛才我下來的時候看見幾個沒見過的人,是新來的嗎?”
“嗯,站長帶了三個人回來。”介明妤沒空多說,仍然趴着填情況。
這時從外邊進來了一個男兵班長,喬妲立刻樂呵呵地跟人打招呼。
“嗯,小喬又站哨啊?”那位班長的聲音由遠及近,直到介明妤寫完了情況表,挺直了脊背,遠處走過來的班長這才到了跟前。介明妤瞥了一眼自己身邊依然樂呵呵的喬妲,不鹹不淡地跟這位男士官說了聲“班長好”。
如果說喬妲在警備區時就一直是這樣的性格,那麽介明妤也大概明白了她為什麽會在警備區待不下去,被踢到這荒郊野嶺的S師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昂,不是每一章結尾都在留懸念啦……話說完結的鐘聲已經漸漸敲響了……最後會讓大家該談戀愛的都談起來的……
☆、回爐(2)
介明妤一直在哨位上磨蹭到那位男兵班長走遠了,才提醒喬妲說:“你別整天在外面這麽沒心沒肺的,我師父是不說我們,別的老兵看見你跟男兵說說笑笑,指不定怎麽整你呢。”
喬妲雖然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不過嘴上也還是客氣地說道:“我知道了,謝謝。”
介明妤說話時也沒打算一定要讓喬妲聽進去,見她是這個反應,也沒再說什麽,轉身就走進樓門裏準備上去訓練教室。這時候從通信樞紐推門出來了一個女兵,介明妤立刻停下腳,喊道:“班長好!”
剛走出通信樞紐的上等兵梁穎也站住了,一看是介明妤,便好像松了好大一口氣似的,說:“正好,介明妤你上去找你師父去,她不在訓練教室。你找着她了就跟她說,南門那邊打電話說黎越的家人來了,在南門接待室呢。”
很奇怪,明明是黎越的家人來了,介明妤卻高興得跟是自己的家人來了一樣,忙不疊地點着頭,三步并做兩步地奔上樓去。
介明妤喊着“林潇班長”,從衛生間找到學習室,最後終于在宿舍裏找到了正蹲在櫃子前頭拿書的林潇。
“班長,梁穎班長讓我告訴你,南門的班長剛才來電話,說黎越家人來了,在南門等着呢,”介明妤走過去,報告完了這件事,想起自己剛剛下哨還應該銷個假,又說,“班長,我下哨了,去訓練教室了哈?”
林潇還埋頭在櫃子裏翻着書,聽見介明妤彙報的情況,也有點兒着急,一不小心在櫃門框上磕到了頭,疼得她臉上的表情都猙獰起來。她緩了緩,把自己找的書塞到介明妤懷裏:“嗯,我去跟排長彙報一下,你把書給我拿上去,放我桌上。”
林潇幾乎是一邊說着一邊就往外走了,介明妤也抱着書趕緊上樓去,她打完報告,推開門就看見黎越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認真地練着五筆打字。黎越應該是還不知道這個喜訊的,不過礙于這裏還有那麽多老兵,介明妤也沒辦法讓黎越知道這個消息。
但是她知道,很快黎越就可以體驗到這份驚喜了,因為她已經聽見了杜繁琦在站部門口打報告的聲音。
果然,沒一會兒,杜繁琦就說着“你去接進來”這樣的話,把訓練教室的門推開了一半,沖着黎越揚起了下巴:“黎越,你出來。”
從杜繁琦和門之間的空隙裏,介明妤看見了林潇匆匆下樓的背影。
黎越忽然被排長召喚了,誠惶誠恐地起來跟班長們一一道別,還沒講出幾聲“班長再見”,在外面等着的杜繁琦就催促道:“行了,我周末開排務會可是得改改這個規矩。聽着一點兒不嫌吵吵,”
說着她扁着嘴用一種難聽的聲音學起來:“班長再見班長再見班長再見班長再見……”
她語速越來越快,以至于最後一個班長再見,在坐在門口的介明妤聽起來仿佛都成了“班長賤”。介明妤忍不住,咭地笑了一聲。
杜繁琦已經領着黎越走了,門一關上,坐在介明妤斜後方的李安瀾立刻發難,道:“介明妤,你挺開心啊?是不是早就不想喊班長好了啊?”
介明妤比起之前已經乖覺很多,知道這時候不能跟李安瀾硬來,便沒說任何話,整肅了表情又正襟危坐地開始練打字。
李安瀾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