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魏小墨正要罵她怎麽可以這麽老實,這時進來兩個客人,柳葉起身去接待了。

魏小墨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她身上仍透着學生的青澀,腼腆,和客人說話時聲音不大,也不像有些賣衣服的把客人炫成一朵花或者把自己的衣服誇成花。她只是靜靜地站在客人身邊,在客人的手指向哪件衣服時,忙不疊的說這衣服多少錢。

魏小墨忍不住搖搖頭,像她這個樣子要不了多久肯定被老板開除。

客人走了,柳葉低着頭整理客人翻過的衣服,魏小墨的氣不打一處來,上前一步拽着她的胳膊往前一拉,氣憤又大聲的說:“柳葉,你這樣子可不行。跟我走。”跟她走,餘辰逸不管她去找夏建國,夏建國不管,她厚着老臉也要塞進華盛。

一個女孩,沒有記憶沒有親人,即使有餘辰逸給的三十萬也只是杯水車薪,因為誰都不敢保證會不會後遺症。S大的高材生,本可以坐在窗明幾淨的辦公室裏吹着冷氣喝着咖啡做個白領,如果不是餘辰逸和夏建國,哪裏會淪落到在街邊小店賣衣服,哪裏會像現在這樣,孤單、彷徨、柔弱的讓人心疼。

魏小墨身體裏的正義因子大爆發,她很想狠狠地揍一頓夏建國和餘辰逸,順帶把餘喆也揍一頓。當然,她不可能揍到任何一個人,所以她滿腔的怒火和無奈還有委屈一股腦的爆發出來,震得柳葉不知所措,一臉茫然的看着她。

“我、我真的沒事。”

低低的聲音像受驚的小兔子,那麽膽怯那麽害怕,魏小墨的心口一陣緊,人卻緩和了一下,語氣稍微好了一些但氣勢依舊霸道:“你看你,怎麽可能沒事。不行,你是我學妹,又是被我老板撞傷的,這事兒我管定了。你現在住哪兒?”

“旅館。”柳葉深知魏小墨是一番好意,估計也甩不開她,不如接受她的好意。

她,讨厭孤單,讨厭茫然,讨厭害怕。

柳葉的老板有事提前走了,本該十點關店門,可九點剛過十分,魏小墨亟不可待的拖着柳葉關店離開。反正柳葉這個樣子賣不出去衣服,開店還浪費電費。兩個人找了一家大吃一頓,然後去旅館拿了柳葉的東西去魏小墨那兒。

柳葉的東西很少很少,還是被撞傷的那天魏小墨翻過的那個包,多了幾件換洗的內衣而已。魏小墨心裏酸酸的,不用問柳葉肯定沒動用那筆錢,要不然随便在哪裏租個房子再買幾套像樣的衣服不會是現在這個寒酸樣。

兩人到家,客廳的燈大開,橘黃的燈光下整間屋子透着溫馨與安寧的氣息,暖色調的進口大理石地面光可照人,柳葉彎着腰換鞋,頭卻一直擡頭,驚訝羨慕的目光四處亂看,“魏小墨,你家真漂亮!”

“嘿嘿,租的。”魏小墨伸頭朝裏屋看了一眼,餘喆的那間屋子門敞開着,一道亮光從裏面射出來,和客廳的燈光一起給了她莫名的溫暖。

“租的?那得好多錢吧?”柳葉咂舌,小心翼翼的跟在魏小墨後面朝裏面走,生怕不小心踩髒了地面。

“可便宜了,柳葉我跟你說,租這個房子我可是太幸運了。”魏小墨故意很大聲的說話,走到房門口開門時又故意發出一連串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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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隔壁的主卧,一直安安靜靜的。

“什麽人和你合租的啊?”柳葉歪頭對餘揚那邊看了看,身子卻被魏小墨一下拉進屋,她有點莫名又詫異的看着魏小墨,不料對上的是一雙非常嚴肅的臉。

“男人!”

“男人?”柳葉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就往魏小墨那裏靠了靠,好像男人都是壞東西,男人會吃人。

魏小墨找了睡衣給柳葉,把她推進衛生間,關上門後在門口站了站,眼睛看着餘喆的卧室調整了下心情,然後擡腳邁步慢慢的走過去。

她不是第一次站在這間屋子門口,卻是第一次看見裏面的詳情,雖然只有一小塊。巧克力色的亮光地板折射出家具的倒影,深色系的大床尾部,上面是淡藍色的床罩,其實這兩種顏色搭在一起不太出彩也不是最協調,但在魏小墨眼裏卻成了世上最美的兩種色彩,美得她呼吸一窒,恨不得拔腳就沖進去揪着餘喆的衣領大吼:“你他媽的是誰!”

十七歲那年,她最愛吃巧克力。十七歲的她,最愛海洋的藍。

忽然,眼前一道身影一閃,餘喆高大帥氣的闖進她的視線中。

“魏小墨,有事?”淺灰色家居服的男人低頭淺笑,溫和如玉,一股清香的味道夾着讓人臉紅心跳的獨特氣息像一張大網罩了下來。

魏小墨的心像小鹿亂跳似的差點撞出胸膛,“有、有事。”她仿佛被人掐了脖子,說的喉嚨又幹又澀又緊,跳頭就往客廳走。

後面,有跟來的腳步聲。

魏小墨有些局促不安的坐在沙發上,待高大的身影從眼前晃過在對面坐定才稍微好了一些。她擡眼,對上餘喆清湛明亮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頓時,魏小墨的心口仿佛飛射出一股暖流直上雲霄。

兩人見面震驚之中的她并沒有多留意他的樣子,這會兒面對面近距離的看,還是那樣的眉眼,沒了往日的青春與陽光,成熟了許多,卻依然有着往日熟悉的溫柔。

這是一雙多麽熟悉又溫柔的眼睛,這是她思念了十年的眼睛,怎麽可以……怎麽可以不認得她!

心有些不受控制的亂跳,她盯着他的時間太久了些,久到餘喆忍不住勾唇笑,“怎麽,我臉上有字。”

魏小墨怔了一怔,回神,老實的說:“沒有。”

餘喆笑,這笑容分明是說被他的帥氣吸引的意思。魏小墨現在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情,有喜悅有憤怒有悲哀,苦等十年,到頭來人站在面前了卻以陌生的身份說着陌生的話。再見他如此欠扁的笑,心裏愈發惱火。

她不禁惱火站了起來,眼神卻坦蕩蕩的問:“二少,不知道能不能問件私事。”

餘喆眉眼一挑,“說吧。”并且指了沙發讓她坐。

魏小墨偏不坐,她就要這樣居高臨下好凸顯氣勢。“我有個高中同學和你長得很像,昨晚見到你時差點以為是他,還有我以為房東是阿姨,所以有點失态。”

她牢牢地盯着餘喆,期望在這張平靜的臉上找到一絲蛛絲馬跡。可餘喆的臉色不僅沒變,反而還笑了笑,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是嗎?”

魏小墨點頭,又說:“他失蹤了,十年,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

餘喆本靠着椅背,可這會兒身子往前傾聽得極為認真。他的認真對魏小墨來說卻是失望,在他眼裏看不出半毫米的波動。他,似乎真的不是林澤雨。

接下來餘喆的表現更讓她難過,他竟然微微一笑,問:“他叫什麽。”

還有說的必要嗎?沒有了。他是也好不是也罷,不願承認終究不是。魏小墨也笑了笑,“抱歉,我的話有點多。”

餘喆猶豫了一秒說:“十年很長,也許他是故意躲起來。所以,別太難過,也別讓情緒影響了你的生活。”

這句安慰的話,對于剛認識的房東與房客的關系來說,似乎屬于正常範疇又似乎不屬于。只是,魏小墨驚訝的問:“二少怎麽知道我難過?”

餘喆指了指自己的臉,笑說:“寫着呢。”

“呵呵。”魏小墨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苦澀,以為能控制的很好呢,她真是高估了自己,何時起眼底又流露出那麽悲傷地眼神?該去換副帶色的眼鏡了。

她頹廢的坐下,近似呢喃的低語:“你……真的不是林澤雨?”

“我叫餘喆。”餘喆聽見了,淺笑着再一次的強調自己的名字。

餘喆!餘喆啊!

魏小墨眼裏的炙熱漸漸消退,了然般的點了點頭,一秒鐘轉變成游刃職場的白領女性,“二少,有什麽需要我注意的。”

餘喆似乎沒想到她會轉變的這麽快,又或者沒聽懂她的意思,微微一怔。

“那個,我是指餘少那裏。”魏小墨手朝前方随便指了一指。“你是不是不想知道讓餘少知道我倆認識?”

餘喆抿着唇點了點頭,淡笑着說:“暫時保密。”

魏小墨輕輕地呼出一口氣,這狀況似乎不太妙,這對堂兄弟之間似乎有着不可說的秘密,她會不會被牽連了?

一個是房東一個是衣食父母,魏小墨的天平往哪一頭傾斜一點呢?

她想的有的久了,對面餘喆嗯了一聲,魏小墨這才點了點頭,“好。不過二少,沒聽說你要回來。會在哪個部門?”

作為CEO大人的貼身秘書,多少能提前知道一些人事調動,帥氣的華盛二少爺應當屬于空降兵一類,不是部長就是部門經理,這個級別的人物她肯定能提前知道。

哪知餘喆微微一笑,眼底漾出一抹春天般的氣息,“我是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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