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當悍婦遇到孝子
作者:秋李子
文案:
她是衆所周知的悍婦,十六歲出嫁,二十二歲和離。傳說她并沒有女子的嬌柔。
他是人人皆知的孝子,事母至孝,甚至為母求藥沒能見到妻子最後一面。
當命運之手把他們倆連到一塊,将會發生什麽故事呢?
內容标簽: 布衣生活
搜索關鍵字:主角:黃娟 ┃ 配角: ┃ 其它:
☆、尋子
中午時分,天上日頭照的人火辣辣的,狗趴在樹蔭下伸着舌頭喘氣,這種時候連最勤快的人都想跑到樹下躲懶。但在一所宅子面前,此時站了個婦人,雙手如同擂鼓樣的敲。這樣的敲擊讓宅子裏的人吓了一跳,還當是出什麽事,剛把門打開一個縫那門就被人從外一掌推開,接着婦人就沖進去。
看見婦人,開門的人說話舌頭都有點打結:“四奶奶,您怎麽……”說了一半想起這人已不再是這宅裏的四奶奶,換了稱呼道:“黃姑奶奶,您今兒這是怎麽了,來我們這有什麽事,要我說……”不等他說完,黃娟已把他猛地一推:“靈兒在哪?”
靈兒?開門人還有些轉不過彎來,身後已經響起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唉喲,這不是黃姑奶奶嗎?怎麽今兒到我們這來,是不是嫁不掉想重新回來尋我們四爺?只是姑奶奶您晚來了一步,我們四爺已經另娶了,您啊,頂多就是做妾。”
啪的一聲,這人臉上已經挨了一巴掌,黃娟面罩寒霜地道:“二狗子,別以為穿了件長衫我就把你當人看,守門的狗就是守門的狗,抱了趙氏的大腿還是狗,給我滾開,我要去見靈兒。”
二狗子自從得了新奶奶的青眼做了這裏的管家,人前人後都被稱一聲王管家,此時聽到黃娟這話不由大怒:“守門的狗又怎樣,我在這,你休想沖進去,我們大姑娘雖說是你生的,可已有了……”黃娟已把他猛地一推,舉步往前面走,二狗子被黃娟推倒,忙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快攔住她。”
黃娟擡眼冷冷地瞧了圍上來的衆人,她畢竟是這宅裏六年的主母,這裏的下人多是當初她曾用過的舊人,積威尚在,這一眼就逼退了衆人。黃娟冷哼一聲,擡腳就往女兒的房間走。
二狗子忙讓人在後追,但怎麽追的上黃娟的腳步,黃娟已經推開女兒住的屋門,屋內空空蕩蕩,只有一個小丫鬟坐在那裏發呆,瞧見黃娟進來,她臉上有驚喜神色:“奶奶您回來了,姑娘被他們帶……”
二狗子已經在那喝道:“你胡說什麽,姑娘是爺的女兒,哪是這個下堂賤婦可以帶走的?”黃娟轉身兩巴掌甩在二狗子臉上,用手指着他的腦袋:“我告訴你,就算我離開林家,要碾死你,也就跟碾死個螞蟻似的,給我滾開。”
說着黃娟回身對小丫鬟道:“好春兒,告訴我靈兒在哪?”春兒瞧一眼二狗子才喃喃地道:“新奶奶說姑娘不吉利,病了也不給治,把她放到廂房去了。”黃娟聽了這話怒氣已然沖天,先就手打二狗子幾下出氣:“我先去尋到靈兒,再來和你那個不要臉的主人算賬。”
說着黃娟撥開人群拉着春兒就往廂房去,廂房裏什麽東西都沒有,門窗關的死緊,地上墊了個褥子,一個小小身子縮在上面,黃娟一打開門看見的就是這樣情形,淚頓時流下,上前把那小身子抱在懷裏:“靈兒,乖孩子,娘來帶你走。”
靈兒燒的模模糊糊中聽到母親的聲音,眼十分茫然地看向她:“我是不是要死了,不然怎麽會看見娘呢?”女童的聲音本該是清脆嬌甜的,可靈兒的聲音卻十分沙啞,這聲音再加這句話,讓黃娟的淚流的更兇,用臉貼了貼女兒的臉:“乖孩子,跟娘走,娘不會讓你再受折磨。”
靈兒乖乖點頭,黃娟微一使力就把女兒抱起來,感覺到懷裏的小身子滾燙,黃娟心裏已經罵了幾百句,但此時還是要先把女兒帶走再請醫調治。春兒看見黃娟把靈兒抱起來往外走忙跟在她身後。
黃娟笑一笑:“你不必擔心,我答應過你就會保你平安,跟我一起走吧。”春兒面上頓時露出喜悅神色,雖然年紀還小,可春兒也知道那位新奶奶是不好相與的。嫁過來不到四個月,已經趕走了姑娘身邊的奶媽媽,又說人手不足把另外兩個大丫頭趕去廚房,姑娘身邊就只剩的自己,再這樣下去,只怕連自己都沒有着落,能跟了黃娟走是最好的。
黃娟抱着靈兒帶着春兒剛走到門口,二狗子瞧見就又喊道:“黃姑奶奶,您要做什麽小的們雖不好說,可是大姑娘是四爺的女兒,這丫頭也是林家的丫頭,您啊,管不到。”黃娟怎會理他,眼一瞥就帶着春兒往外走,二狗子啊了一聲但還是不敢上前對黃娟怎樣,只得去拉春兒:“死丫頭,你的身契可還在奶奶手裏攥着呢,你剛走出去一步奶奶就能把你腿打斷。”
黃娟用手摸一下靈兒的臉,感覺到女兒睡的安穩一些這才回頭對二狗子道:“敢?我今兒就帶走了,誰敢再多說一句。”黃娟眼神冰冷,二狗子不由吸一口冷氣,往後退了一步。
黃娟冷哼一聲繼續往前走,還沒走出這個小院就聽到氣急敗壞的聲音:“你,你這惡婦,被我林家休了還有臉來要女兒,你們還不快些給我把她打出去?”春兒聽到這聲音不由一抖,手就去拉黃娟的胳膊,昏昏沉沉的靈兒重新睜開眼睛:“娘,您別管我,爹會打死您的。”
黃娟拍一下女兒的手,停下腳步看着面前怒氣沖沖的前夫林世安,眉頭微微一挑:“林四爺,久違了。”黃娟這麽淡然的說話讓林世安有些洩氣,腳步也停下:“黃娟,你別欺人太甚,當日你既離了我林家,女兒就該……”
黃娟并沒理他,只是用手摸一下女兒的額頭這才擡起頭瞧着林世安:“你也有臉說?當日你林家信誓旦旦會對我女兒好,結果呢?女兒燒成這樣沒人在旁服侍,孤零零一個人躺在屋裏,身邊的丫鬟婆子半個不見。林世安,你既管不了我女兒,我這當娘的來把女兒帶走豈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論起嘴頭功夫來,林世安怎能比得過黃娟,吭吭哧哧很久才冒出一句:“你已不是我林家婦,女兒姓林,你不能帶走。”黃娟早已走出數步,聽到這句話回頭瞟了眼:“女兒姓林也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這個爹不照顧好她,我這當娘的怎能不帶走她?”
林世安臉紅脖子粗地嚷道:“你胡說八道,我哪有沒照顧好她?我另娶一房媳婦不就為的照顧好她?”黃娟唇邊冷笑泛起:“是嗎?難道你沒聽說過有後娘就有後爹?”說着黃娟眼稍都不稍林世安,帶着春兒疾步往大門口走。
林世安見黃娟對自己不聞不問,急得對那些下人們大喊:“你們都手瘸了嗎?給我攔住她?”二狗子倒是先竄上去,但下人們沒有幾個像二狗子一樣對林世安那麽忠心,互看一眼磨磨蹭蹭上去。
還不等二狗子伸手去搶黃娟懷裏的靈兒,黃娟已經一手抱緊靈兒,另一手伸出就推了二狗子一下:“滾。”二狗子被這一推差點倒地,回頭看一眼林世安,林世安已經氣的在那直挽袖子一副要把黃娟趕出去的模樣,但終究不敢上前只敢站在下人們背後嚷。
這個男人就是這麽沒出息,黃娟唇邊有嘲諷笑容出現,如同沒聽見林世安的嚷叫一樣,施施然地往大門口走,剛走到門口黃娟讓春兒去開門,身後已經傳來一個女子嬌滴滴的聲音:“黃家姐姐請留步。”
黃娟微微轉身,看着陽光下蒼白了一張臉卻掩不住花容月貌的趙氏,眼微微一擡:“你配嗎?”趙氏方上前一步就聽到這麽一句,臉色更加蒼白,這讓林世安十分心疼,忙上前扶住趙氏就對黃娟罵道:“你這悍婦妒婦,若不是我娘子心地寬厚,早都不理你了,此時喚你一聲姐姐你還這樣做作?”
說着林世安低頭對趙氏道:“娘子你剛有了身子,該好好在床上躺着才是,怎能出來?”趙氏被林世安扶住更顯嬌弱,喘息一下才道:“靈兒是我的女兒,真要被帶走了我們林家的臉面往哪裏擱,我既嫁了你,當然事事要以你為重。”
這一句讓林世安感動的差點掉淚,果然趙氏和黃娟是不一樣的,他握一下趙氏的手才轉而對黃娟道:“聽到沒有,靈兒有我們夫妻,你還不趕緊把孩子給我放下。”黃娟冷笑一聲:“先奸後娶的貨,也有資格說夫妻,林世安,我沒想到你倒長情,能把這個外室接進家來。”
這話讓趙氏的臉更加蒼白,身子晃了晃差點倒下去,眼裏已經有淚:“相公,我……”林世安見趙氏如此,心裏頓時升起男兒氣概來,手一拍胸口就道:“若非你不肯下堂,娘子又怎會……”
不等林世安把話說完,黃娟已開門走出,林世安知道真要讓黃娟把靈兒帶走,自己家都不用再在這活了,忙咽下後面的話就追出去。
外面陽光刺眼,黃娟用臉貼一下靈兒的臉,覺得沒有方才那麽燒,剛要繼續前行已經傳來一個氣喘籲籲的老者聲音:“黃姑娘請留步。”
☆、盤算
黃娟的腳步略停一停,轉身看着說話的人,唇微一上揚就道:“三叔公好,恕我抱着孩子不好行禮。”三叔公今年已經六十有三,在這林家族裏也是能說得上話的長輩,既然黃娟對他笑臉相迎,他也不好惡語相向,停下腳步道:“黃姑娘,雖說你們做不成夫妻,但總有那麽幾年的情分在,靈兒怎麽說都是姓林,你抱了她走,我們林家的臉面當真就沒了。”
黃娟唇邊有一絲嘲諷笑容,懷中的靈兒睜開眼睛看了眼,見自己依舊在娘懷裏,這才重又安心睡去。黃娟拍她一下才道:“三叔公,我知道你是林家的人,自當維護林家的臉面,可是三叔公,靈兒是什麽情形你也看到了,病的昏昏沉沉,他們竟不給她看病,難道要等她真的沒了,我再尋上門來和他們打人命官司?三叔公,若那對夫妻不講說對靈兒好,只要能病了能請醫,餓了能給吃的,平日裏教導着她些,我也不會尋上門來。”
說着黃娟眼裏已有淚流出,瞧着三叔公道:“當日和離時候,我要把靈兒帶走,是三叔公你在我面前拍了胸口,說靈兒是你們林家血脈,留在這裏怎會受委屈,我這才把女兒留下,可是這才幾個月,從我和他和離也沒四個月,靈兒瘦成這樣不說,還病了沒人請醫無人服侍,當日我走的時候,可是留下了奶娘和三個丫鬟,可是現在身邊就有這麽個小的,那些全都不見。三叔公,你難道還要指責我嗎?”
三叔公擡眼瞧了瞧被黃娟抱在懷裏的靈兒,心裏暗罵林世安做的不地道,此時林世安已經走上前對三叔公委屈地道:“三叔公您別聽她一面之詞,靈兒是我女兒難道我不心疼,只是她病了也沒人回我我這才不知道。你們,趕緊地給我去請醫生去。”
黃娟冷笑一聲:“林世安,你是死了還是病了?不知道?難道女兒每日不來你面前晨昏定省?難道女兒不叫你聲爹,此時全都怪到下人身上,林世安,你娶的新奶奶可真是會管家。”
趙氏躲在門後聽的膽戰心驚,雖說她已把林世安全捏在手心,可也曉得林家族裏這幾位是不大好相與的,當日林世安要把自己接進門的時候這幾位就有些不歡喜,若不是林世安執意如此,他們畢竟不是林世安的父母,只怕自己現在還在外頭住着。
想到這裏趙氏不由手緊緊握成拳,怎麽能因自己又有了身孕就當在林家已站穩了腳跟,把靈兒身邊的人都趕了個幹淨,連她病了都只當做不知?三叔公見林世安還在那為趙氏分辨,哼了一聲就道:“誰讓你不正經另娶一房,反接了趙氏進來?我和你兩個叔叔都不答應,只是我們畢竟不是你的父母也做不了你的主,這時你瞧瞧,人才進來幾個月,家裏就鬧的烏煙瘴氣。”
趙氏聽到此處曉得再站不好躲,只得掩着臉出來,見她那樣嬌嬌弱弱走出來,三叔公的胡子一翹眉頭皺的更緊,娶媳婦哪是個娶來畫上看的,要的是能管家理事,這嬌滴滴的模樣,一看就是只會吃不會做的。
這樣想着三叔公又看向黃娟,見雖在烈日之下,黃娟還是腰板挺的筆直,唇微微抿住。當日這門媳婦是林世安的娘臨終前不久特意求來的,不為的就是林世安早年喪父被養的嬌了些,怕他守不住這家業,特意娶一房能幹的媳婦回來為他管家?
三叔公嘆了口氣,自己那個已過世的侄媳婦眼神的确好,黃娟嫁過來這幾年,又多添了三四百畝地,家裏的下人都多了幾房,雖說兇悍了些,可是這男人不抵用,女人不兇悍些怎麽養家?
也不知道這侄孫是被什麽蒙住了眼,竟被趙氏這樣的嬌弱女子所迷,這樣女子頂多只能多個妾哪能做這一家的主母?趙氏被三叔公的眼看的心裏一驚,手握的更緊,當日不就是不願為妾才哄着林世安把自己養在外面,再吹了些風到黃娟耳裏,趁黃娟帶人上門來打時候趁機弄掉自己肚裏的孩子才讓林世安下了休妻的決心。
雖則最後并不是黃娟被休而是變成和離,還拿走了林家的二百畝地,可是剩下的家業也夠自己豐衣足食,籌劃了那麽多終于如願以償,哪能害怕別人的眼?
趙氏想到此處已經滴了幾滴淚,委委屈屈地道:“三叔公明鑒,并不是侄孫媳婦管教不好下人,只是侄孫媳婦前幾日有了身子,原先小産過相公不許侄孫媳婦下地,這才不知道大姑娘病着,怎麽說我也大姑娘的繼母,怎會故意不請醫調治,姐姐你先消消氣。”
後面那句向黃娟說的更是嬌喘籲籲,惹的林世安心中一片憐愛,更覺趙氏楚楚可憐,黃娟面目可憎。林世安心中上前拉住趙氏:“你無需對她說好話,這事就算我的錯。”黃娟勾唇一笑邁開步子:“你們慢慢地去講是誰的錯,我沒什麽空和你們在這啰嗦,先帶着靈兒去看病。”
說着黃娟招呼春兒一聲就繼續前行,三叔公急忙道:“侄女,三叔公好話說了一籮筐,你就把重孫女放下吧。”黃娟摸一下靈兒的臉就道:“放下?等他們磨磨蹭蹭什麽時候才能請來醫抓了藥?我也不勞他們的藥錢,我自己帶靈兒去瞧還更快些。”
三叔公額頭有汗出來了:“侄女、侄女,這總是我林家的孩子,總不能在你們黃家長住。”黃娟冷笑一聲:“那是你們林家的臉面,你們自己慢慢商量。”說着黃娟往柳樹下走去,那樹下還栓着一頭驢,黃娟讓春兒把驢繩解開,自己就跨上驢帶着春兒走了。
趙氏雖心裏巴不得靈兒就這樣被黃娟帶走,以後再不回來才好,可也曉得真要這樣做了自己在這林家更是日子難過,哭哭啼啼地道:“三叔公,并不是侄孫媳婦……”
不等趙氏把這句話說完三叔公已經摔了袖子:“誰對誰錯你們心裏有數,靈兒怎麽說你們也要接回來,若不接回來,你也別叫我叔公。”林世安見三叔公話說的這麽決絕,忙道:“三叔公,全是那潑婦上門來找茬。”
三叔公胡子都氣的翹起來:“人都說經一事長一智,你到現在都這麽傻?不是你對你女兒不聞不問,讓她身邊沒服侍的人,病了也沒人請醫,黃家的怎麽上門來鬧?你自己做事不地道,給人落了把柄,這時還只會怪別人,真是。”
三叔公還打算訓下去,見林世安低頭不說話,三叔公鼻子裏面哼了一聲:“罷了,你還是和你媳婦好好合計合計,怎麽才能把靈兒從黃家接回來,不然我林家的臉面就這樣被你們丢盡了。”說完三叔公手往後一背就氣沖沖走了。
見林世安那樣焉頭搭腦,趙氏眼珠一轉就唉喲叫出來,這一叫讓林世安慌了神,上前扶住她:“你怎樣了,是不是又不好受?”趙氏怏怏地靠在林世安身上:“爺,我也沒什麽,只是我想着,姐姐怎麽知道大姑娘病了,想來定有人亂嚼舌頭。”
林世安已經點頭如搗蒜:“就是就是,這些人裏面大都是那潑婦用過的,你瞧瞧今兒潑婦一來,他們一個個都不敢上前,等過些日子定要全都換掉。”趙氏盼的就是這句,等人全換掉了,那靈兒就算被接回來,還不就是自己的下飯菜,那時候任自己揉圓搓扁。黃娟,你再能幹難道還能繼續管你的女兒?難道不曉得鞭長莫及這話?
此時黃娟已帶着靈兒來到醫館請醫生給靈兒瞧病,醫生號過脈又瞧過靈兒的神色,問過春兒靈兒病了幾日,知道之後連聲抱怨怎麽都這時候了才帶孩子來瞧病,這怎麽當娘的?春兒想為黃娟分辨幾句,黃娟止住春兒,只問醫生靈兒這病能不能好?
醫生久在這裏坐堂,抱怨完了摸着胡子道:“幸好還能送過來,再晚那麽一天就算華佗再世扁鵲重生都救不回來。”說着就拿出藥丸交給藥童用水化開先給靈兒灌下去,然後再寫了藥方該怎麽煨怎麽照顧。
黃娟眼眨都不眨地聽着,見黃娟這樣醫生這才語氣好了些,抓完藥付了錢黃娟依舊抱着靈兒走出。剛走出屋子春兒就道:“奶奶,您怎麽不說實話,明明是那個姓趙的……”黃娟低頭看了眼女兒,雖然心裏十分心疼女兒,卻也曉得女兒終究姓林,跟着自己不是長久之計,還要想個萬全之策才能護住女兒平安長大。
聽到春兒這樣說,黃娟咬一下牙:“我現在只怪當日憐惜那賤|人,給我惹出這麽大的禍來,我倒罷了,我靈兒要怎樣才能保全?”
前面傳來咳嗽聲,想是說話聲音有些大被人聽到,黃娟擡頭望去,見門口來了個着素服的秀才,臉上還有些不贊同的神色,黃娟瞟他一眼就帶着春兒徑自走了。
那秀才的眉頭皺緊,這誰家女人抛頭露面不說,話也說得不好聽,世間粗俗女子大抵如此,可惱自己的賢良愛妻竟不得長命,真是可嘆。秀才還在嘆息,藥童已經打招呼:“汪秀才,我家先生已經把藥丸備好,就等您來拿。”
汪枝應了一聲,把方才念頭抛往腦後,進去尋人取藥。
☆、黃家
黃娟回去時心情比來的時候要好很多,那丸藥吃下去後靈兒的汗發出來了,身上也沒那麽燙。黃娟抱着女兒坐在驢上,不時和春兒說話,春兒曉得黃娟一定會保住自己,心裏放松,不等黃娟相問就把趙氏怎麽對靈兒說出。
聽到趙氏把靈兒的奶媽媽趕走,兩個大丫鬟也被調到她房裏黃娟的唇往下垂,那日離開林家時候,想的已經夠周全。奶媽媽是自己莊上挑出來的人,三個丫鬟也是冷眼選了很久,別的不提,忠心都是一等一的,有她們照顧靈兒,靈兒衣食也不會短缺,誰知趙氏竟直接把人趕走。
心裏罵了一句,黃娟問道:“那你們四爺沒有說什麽?”春兒沒說話,黃娟笑了一聲,那個男人實在無能,雖然從小喪父,婆婆卻是個能幹人,林家族內人還算寬厚,沒有人趁機算計孤兒寡母的財産。
只是從小喪父的男子養的未免嬌了些,又有些唯我獨尊,當日婆婆撐着一口氣定親不久就散手而去。剛辦完喪事他就要退親,若不是三叔公他們出來說不能做這樣的事,那時只怕就被退親了。想想嫁他這六年,也不知吵了多少架,再到後來這個趙氏,那時心已經冷了,這樣的男子有何可托,倒不如散了由他去鬧。
只是舍不得懷裏的嬌兒,靈兒睜開眼瞧着黃娟,露出一個笑往娘懷裏偎緊一些,黃娟看見女兒的笑心裏又是疼又是憐:“我留給靈兒的那些東西也被那個不要臉的拿到她屋裏去了?”當日黃娟離開林家雖帶走嫁妝,但還是給靈兒留下不少財物,這趙氏。
看着春兒點頭,黃娟的聲音像從牙縫裏擠出來一般:“等靈兒病好了,這筆帳我會和她慢慢算的。”春兒點頭後眼睛又睜大:“可是,奶奶您不是……”黃娟勾唇一笑:“別人不可以,但我不是別人。”
說着黃娟擡頭一瞧跳下驢:“到了,你先在這住幾天,等靈兒病好再說,一切都有我呢,你別擔心。”這是又給春兒吃定心丸,春兒點頭看着面前黃家宅子,覺得好像比林家宅子還要大一些,門半掩着,有個婆子坐在門口撿着豆子,瞧見黃娟過來忙去接她手裏的驢繩:“姑奶奶您可算回來了,二奶奶聽說您去了林家,在那急得不得了,還在那裏怪小的們沒攔住您,說句不怕姑奶奶您惱的話,小的們實在是攔不住。”
黃娟把驢繩交給她又指着春兒道:“你把驢牽到後面,叫小厮給它喂水再多添半升豆子,這丫頭你也帶着下去,先讓她跟你安置。”婆子已經看見黃娟懷裏的靈兒,還想再說話黃娟已經交代下來,忙點頭道:“是,是,小的知道,哎,怎麽會有那麽心狠的人,表姑娘這樣花一樣的人,這才幾天就瘦成這樣。”
黃娟只是把靈兒再抱緊些沒有接那婆子的話,一手拿着藥包要裏面走。看見黃娟進來,在樹下的一個丫鬟急忙迎上來:“姑奶奶您總算回來了,方才二奶奶要遣人去林家尋您,又怕您出什麽事,都快急成熱鍋上的螞蟻了,還讓奴婢在這守着呢。”說着丫鬟就往後跑。
黃娟微微一笑繞過正廳往後面去,剛過了角門黃二奶奶就走過來,先瞧了黃娟沒什麽事又往她懷裏抱着的靈兒臉上看了眼這才念了聲佛:“小姑,你要去尋林家的晦氣就和我先說一聲,你這樣單槍匹馬地去了,有個萬一我怎對得起地下的公婆和你哥哥?”
說着黃二奶奶眼圈就紅了,丫鬟已經接過黃娟手裏的靈兒往屋裏走,黃娟把藥包順手遞給個小丫鬟讓她把藥熬出來這才扶着黃二奶奶往屋裏走:“二嫂我曉得你為我着急,可是就林家那幾個人,算得了什麽?”
黃二奶奶憂心忡忡地望一眼黃娟:“我曉得,可林家要是真那麽講理,你也不會回來了。”進屋後的黃娟把一壺茶喝光了才開口:“這沒什麽,比起我們黃家來,林家的不講理就擡簡單了。”
黃家在此也是聚族而居,族中頗出過幾個人物,當然也有仗勢欺人之徒。這支偏偏男丁不旺,數代單傳不說,男兒還往往壯年就死去。到了黃娟娘這裏,總算生了兩個兒子,可是黃娟大哥到了五歲還是夭折,只有黃娟二哥成人,娶了媳婦生了兩個女兒後過了數年才生下一個兒子,而黃二爺也沒逃過祖宗的魔咒,前年不到三十就撒手而去。
指望不了兒子,這支就只指望媳婦,歷代所娶的媳婦都是能幹女子,為的就是要把這支往下傳,只有到黃二爺娶媳婦時看中自己老師之女,黃母心疼兒子,雖然覺得這媳婦軟了些但還是為兒子娶了過門。黃母怕的是自己死後媳婦撐不住家,于是盡力教導黃娟和兩個孫女,前年兒子死後黃母也撐不住去世,黃二奶奶辦婆婆喪事時候就有族人欺她面嫩兒子又小,頗欺負了幾次,虧的黃娟出來把他們都給轄制住。
聽到黃娟這樣說,黃二奶奶笑一笑:“倒是我糊塗了,外甥女的病怎麽說,我瞧已經抓了藥了。”提到靈兒,黃娟的眉頭微微皺了下才道:“去醫館時受了通抱怨,還說再晚一日去就……”此時小丫鬟端着藥進來,黃娟接過藥走到床邊抱起靈兒把藥喂給她。
靈兒感到藥很苦,露出不高興的神色,黃娟輕輕拍了拍她靈兒這才睜眼看看把藥乖乖咽下去。喂完藥黃娟把靈兒放下,又摸一摸她額頭這才拿起蒲扇給靈兒扇着扇子。
黃二奶奶在旁邊瞧見,不由嘆一聲:“哎,雖說是他做錯,可受苦的卻是靈兒,瞧瘦成這樣,也不知道在繼母手下吃了多少苦,小姑,我說句不當說的話,當日為了孩子你也要忍一忍。”黃娟伸手把靈兒額頭上的汗擦一下才道:“嫂嫂,我和他是真過不成了,他一顆心全在外面那女人身上,這樣人就算回來我也不肯理了。”
黃二奶奶看着黃娟臉上一閃而過的落寞:“我知道你過的苦,你回來其實我私心是很歡喜的,有你在家有些人也不敢找茬,只是瞧見靈兒這樣,我做舅母的都心疼,更何況你做母親的。”
黃娟的手一直放在靈兒額頭,感覺到靈兒的額頭沒那麽燙了才把手放開道:“趙氏那邊,我定要她給我個交代,真以為她進了林家的門,我出了林家的門就奈何不了她,那是笑話。”黃二奶奶輕輕拍了下黃娟的手,比起這位有主見的小姑,黃二奶奶這個做嫂嫂的也只有婆婆活着的時候聽婆婆的,婆婆不在了就聽小姑的,或者有一天還要聽自己女兒的。
門簾被掀起,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跑了進來:“娘,聽說姑媽把表妹接回來了,在哪裏呢?”這是黃娟的大侄女巧娘,黃二奶奶做個噤聲的手勢:“你表妹病了在床上躺着呢,你這樣大嚷大叫哪似個姑娘家?”
巧娘吐一下舌蹑手蹑腳走到床前瞧了眼靈兒才對黃二奶奶道:“娘,您還說我,您在這屋裏定要和姑媽說話,吵醒表妹怎麽辦?”黃二奶奶莞爾一笑:“好,就聽你的,我們出去外面說,這裏讓丫鬟瞧着。”
巧娘出了門就挽住黃娟:“姑媽,今日您去林家把表妹帶回來了?您怎麽不叫上我,對那種不要臉的就該很啐幾口才是。”這話讓黃二奶奶變了神色:“巧娘,你一個沒出閣的女兒說這話。”
巧娘悄悄做個鬼臉這才去挽住黃二奶奶:“娘,女兒歷來聽您的,對長輩要敬愛,可是您也說了,那種沒臉沒皮做人外室的就該鄙視才是,這樣的人怎能被視為長輩?”這話竟把黃二奶奶問住。
巧娘看見自己的娘被問住,用手比劃一下:“再說做繼母的自當慈愛,可是表妹這才離開親娘幾日就瘦成這樣,還病體支離。這不是就是為人繼母的不慈?”黃二奶奶用手按住頭:“才說你一句,你就說出這番話來,真讓人。”身後已經多了一道聲音:“娘,姐姐這話我來辨。”
一個不行,又來一個?黃二奶奶回頭瞧着走過來的二女兒宛若:“好了,你們姐妹平日在一起也別光練嘴皮子,你表妹病了,你們做表姐的可要好好照顧。”巧娘和宛若雙雙點頭,這對女兒十分乖巧,黃二奶奶也不舍得再多說,只輕輕拍她們倆一下。
有了精心照顧,靈兒兩天後就下了地,巧娘和宛若怕她悶,拿出紙筆針線教她寫字做針線,這其中林家也有人來,只是都被黃娟一碗閉門羹打發回去了。
黃娟這樣舉動自然有人議論,這日黃娟才把靈兒安頓去睡午覺走到前面就看見一個族內的嬸子在那和黃二奶奶說話,看見黃娟進來那嬸子皺一皺眉就打算開口,黃二奶奶在旁察言觀色地道:“三嬸子,昨兒我娘家送了些好茶葉過來,正好您來就帶些回去嘗嘗。”
黃三嬸聽了黃二奶奶這話也曉得人家是要堵她的嘴,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侄媳婦,你不要說我話多,我黃家可是有過貞節牌坊的,有一座不就是前頭五嫂嫂掙回來的?這做人啊,是一定要向好的。”
☆、說親
黃二奶奶打算打圓場,黃娟已經坐下:“三嬸子這話我竟有些聽不明白,難道是說我壞了黃家的名聲?”黃娟單刀直入讓黃三嬸嘴巴張了張才道:“我們黃家自從先祖搬到這裏,也有兩三百年了,從沒有過被出之婦,自然也沒有被休之女。”
黃娟斜眼看着黃三嬸:“三嬸子這話說的,我這回了娘家的女兒是該去祠堂門前上吊呢還是一頭撞死在五嬸子的牌坊下面,好讓祖宗不為我蒙羞?”黃三嬸要說口齒也算伶俐的,但怎比得上黃娟,一聽這話就知道黃娟故意說話堵她的口,咳嗽一聲正襟危坐起來:“我是你長輩,來說你幾句是該的,你就這樣死啊活啊的?”
黃二奶奶又要開口,黃娟伸手把她的手拍一拍示意她不要開口這才對黃三嬸道:“我若不這樣死啊活的,三嬸子又嫌我壞了黃家的名聲,那我倒要請問三嬸子一句,您今兒到這,到底是為什麽,是要我從此後夾了尾巴做人不說半個字呢還是要我對在林家的女兒不聞不問一心只過自己的日子?容我多說一句,這兩條路,都不是我黃娟能走的。”
黃三嬸一張臉頓時紅了:“好,好,我不過說一句你就這麽一堆話,說句那什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