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用。

就算汪家産業全都歸到自己兒子名下,光這三份嫁妝,加在一起也不是少數,汪太太想的頭越發疼,對魯婆子道:“也是你家做事不穩當,怎麽就給問出來了?說好一百五十兩就一百五十兩,怎麽加了一百兩?”

魯婆子也在心裏罵自己的小叔子做事不穩,有些委屈地開口:“太太,這鋪面租金總是有個時價的,周圍店鋪都是這個價,若讓夥計們知道這鋪面透便宜的租了,到時年底分紅時候定會嚷出來,這才說租得是兩百五十兩。”

汪太太聽的更是心煩意亂,魯婆子辯解完見汪太太這樣,忙服侍她睡下。放下簾子後魯婆子思量一會兒,吩咐丫鬟看好汪太太,自己就往自己家那邊走,希望汪枝又被絆住腳,好把家裏那些銀子藏起來。

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銀子魯婆子就一陣心疼,早知道當日就不擔心自己小叔會全吞了非要把這一半銀子放在自己家裏了。就那窄窄的屋,這一搜不就搜到了,要知道,下人可是不能有私財的,雖然主人家常閉眼睜眼,但這來勢不好,哪會再像平日樣容許自家把銀子全帶走?

魯婆子一邊心疼一邊往家趕,剛打開家門就叫了一聲,跌坐在門檻上看着院內一切。魯婆子家是住在後面一帶小房裏,占了三間,用牆隔了個小院子。此時汪枝正坐在院子裏,身邊老張站着,兩個小厮正把手裏的東西拿出來,那是魯婆子最清楚不過的,自己家攢的銀子。

此時陽光照在那些銀子上面,照的魯婆子有些眼花,老魯跪在汪枝腳邊,魯婆子最小的那個女兒縮在屋門口悄悄看着外面這一切,瞧見自己的娘,忙喚了聲娘就要走出屋。魯婆子此時渾身都是抖的,也不知道怎麽站起身走到汪枝面前,接住自己女兒抱在懷裏就對汪枝跪下:“大爺,求您看在小的夫妻素日勤謹份上,饒了小的夫妻吧?”

汪枝臉色鐵青,他似乎沒聽到魯婆子的話,只是對跪在那的老魯道:“我竟不曉得,我家的下人也能有這麽多的銀子,讓你們在我家裏,實在是委屈你們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人不能有私財,包括身體性命都是主人家的,但是一般下人從中賺點銀子,主人家都是睜眼閉眼。甚至很多離開這個主人家的時候除讓他們把積攢的財物帶走之外還會格外給筆路費。除非下人做的太過分了或者主人家要整治,才會清查。擦,怎麽感覺像說君臣。。。

☆、盤問

汪枝聲音冰冷,魯婆子的汗從額頭滴落,側過頭看了眼自己的丈夫,見自己的丈夫只是閉着眼不說話。汪枝得不到回答,把身子微微前傾一些:“我到現在都不明白,我汪家到底哪裏對不起你們?你們夫妻從中賺些錢我也能明白,可你們屋裏的擺設,身上的穿着,還是這平日的月例,我可有克扣過?”

老魯平日比魯婆子還能說會道,但是今日卻只伏在地上一言不發,魯婆子想辯解幾句,但一個字也辨不出來。汪枝的聲音更冷:“我知道,你心內定是不服的,這家裏從中賺銀子的人不少,為何偏偏只有你家倒了黴?”

汪枝把手中的賬冊往老魯那邊扔去:“你這幾日都不肯交給老張賬冊,後來交出的也是改動過的,只有這一份才是你真的賬冊吧?竟然收回家裏的鋪面交給自己兄弟照管,老魯,你當我們全是死人嗎?”

鋪面鋪面,又是這兩間鋪面,魯婆子渾身都在抖,這事背後是汪太太,可看着素來和氣但今日怒發沖冠的汪枝,魯婆子知道最後的依靠只有汪太太,此時怎能說出實情,只得啞着嗓子道:“大爺、大爺,您瞧在小的服侍太太這些年的份上,給小的全家留點體面吧。”

汪枝看着魯婆子,突然笑了一聲:“好,很好,魯媽媽,你在母親身邊服侍這麽多年,家裏上下哪個不敬你,可你呢?是怎麽回報母親對你的信任的?母親若知道你在背後做了這樣的事,她的身子骨本來就不好,你做這些時看曾想到母親的病?”

一直跪在地上的老魯擡頭說了句:“大爺,太太……”魯婆子已經打斷丈夫的話:“是,大爺,小的确實是糊塗油蒙了心。”糊塗油蒙了心?汪枝嘆了口氣:“本來我還想着,若是事情不大,也就饒過去,可是這都上千銀子了。”

魯婆子嗚咽出聲:“大爺,小的知道小的不該這麽做,還求大爺饒過小的這次,這些銀子小的也不敢再求大爺賞了,小的全家也就離了這裏。”說着魯婆子大哭起來,她懷裏的小女兒也跟着哭出聲。

老魯到這時也明白過來,若不供出是汪太太指示,自己一家只怕還能全身而退,頂多就是這些銀子全都被主家收了,而若供出背後主使,那自己這家子只怕會被汪太太發落的更厲害,于是閉嘴不說,任由魯婆子在那求情。

魯婆子這一哭起來,汪枝就覺得心有點亂,畢竟這些年汪太太病着,一直都是魯婆子在那服侍,汪枝心裏還是有些感激她的。魯婆子一邊哭一邊悄悄擡眼去看汪枝,慶幸今兒來的是汪枝,若是黃娟,只怕就不那麽好開交了。

魯婆子心裏想着,哭聲更加哀痛起來,老魯也跟着哭出聲,汪枝閉一下眼,門外走進個丫鬟,瞧見汪枝在這院裏,腳步頓時遲疑不敢上前。老張喊住她:“沒看見大爺在這處置事情嗎?你亂跑什麽?”

那丫鬟脖子縮了下才上前道:“是太太醒了,在那問魯媽媽呢。”汪枝聽到汪太太尋魯婆子,想到魯婆子總是汪太太的心腹,這件事還是交給她處置更好些。

想到這就吩咐丫鬟:“你去告訴大奶奶,讓她往太太上房去侯着,這邊馬上就過來。”丫鬟忐忑不安,不知道發生什麽事,聽到汪枝這樣吩咐,忙答應一聲就跑了。

汪枝這才站起身:“你是母親的心腹,還是去見母親看她老人家怎麽處置你,老張,帶着這兩個小厮把這銀子還有這賬冊都收拾了往太太上房去。”老張急忙應是,汪枝往外走,魯婆子原本聽到由汪太太處置又生起一絲希望,等再聽到黃娟也要去上房伺候,那絲希望又不見了,只得抱緊懷中的女兒咬牙往前走。

老魯垂着頭跟在魯婆子身後,心裏又是疼又是怒,疼是心疼那些銀子,上千兩呢,這眼看就要離開自己荷包了,怒是汪太太到現在都沒說一個字,虧自己兩口子還為她盡心盡力從那兩個鋪子上給她賺銀子。

此時汪太太已經知道了這事,還曉得老魯兩口子要被放到自己這邊處置,心裏也如貓抓樣的,此時稱病已經不行,只得讓丫鬟攙扶着到了檐下。畢竟有男的下人要過來,總不能讓他們進上房。

汪太太剛坐到檐下,黃娟也過來,瞧見黃娟,汪太太眼裏閃出怒火,恨恨地道:“你這個……”黃娟正在行禮,聽到汪太太這話眉微微皺起:“婆婆,媳婦哪裏做錯了?此時大爺連證據都尋出來了,媳婦怕婆婆您受不住這個打擊,特意趕過來服侍的。”

汪太太把手狠狠一摔:“呸,你還來服侍我,我少受點氣就行了。”汪太太這話讓黃娟在心中嘆了口氣,這樣的表現,絕不是心腹下人出錯後主人該做出來的,就不知老魯從中截留下來的銀子,有多少進了自己婆婆的荷包?

若缺銀子,依了汪枝的脾氣,只要汪太太開口,汪枝定會竭力供給,而這樣做,就是陷汪枝于不義。黃娟看着怒氣沖沖的汪太太,輕聲道:“婆婆,媳婦方才已經說過,都是自家人,有什麽事就該敞開了說。媳婦當日初進門時候,您也說要大家別藏着掖着的。”

汪太太長長地喘了口氣,冷冷地看着黃娟,冷笑一聲,這樣的話只能去騙騙那些三歲小孩。就算自己的兒女,都有些不能說出的話,更何況是繼子,這麽些年,若不是自己竭力謀劃,又示弱稱病,只怕老爺一死就被汪枝算計了,哪能有今日情形?

汪太太心中所想黃娟雖不知道,但看着汪太太的臉色,黃娟也知道她心中所想大概不是什麽好事?還有她這病,黃娟勾唇一笑,這笑看在汪太太眼裏更加不滿,轉向院門口。

此時同樣各懷心事的衆人也到了,看見汪太太坐在檐下,汪枝上前幾步行禮道:“勞動母親着實不該,只是這事關了母親身邊人,兒子這才帶着他們過來請母親處置。”魯婆子夫妻已經跪了下來,魯婆子看着汪太太道:“太太,都是小的不好,被糊塗油蒙了心,小的也沒臉再服侍您了,就求太太您看在小的服侍您這麽多年沒什麽不是的份上,高擡貴手讓小的全家出去吧。”

黃娟的眉微微一挑,這個魯婆子倒真是個有決斷的,只是短短一刻就把這錯和懲罰想好。汪太太嘆了一聲,正待順水推舟答應,就看見老張帶着小厮手裏擡着東西進來,汪太太的眉不由皺起:“難道說連他們也有不是?”

汪枝笑一笑:“這是兒子在老魯家房裏尋到的,粗看了看,光現銀子就有千把兩,倒吓了兒子一跳,這麽一筆銀子,真不算少。”千把兩?汪太太眼裏頓時噴出火來,怎麽會有這麽多,算來那兩間鋪子收回來也不過五年,自己每年從這兩間鋪子得到的銀子也不過就是三四百兩,怎麽魯家就得到這麽多?

縱然汪太太認為他們夫妻會從中賺些銀子,也沒想到有這麽多,看着汪枝道:“當真?”汪枝接過老張遞上的賬冊:“自然當真,這是一本從老魯那邊翻出來的帳,原來那兩間鋪子早就被收了回來,而且還是老魯的弟弟在照管。這些銀子,想必就是從那鋪子得到的分紅。”

說着汪枝遲疑一下又道:“只是不知道他們的本錢從哪來的?那兩間店兒子也去瞧過,就算不需要出房租,可是置辦起貨品來,總要兩千銀子,光是魯家這裏,肯定湊不起這麽多的銀子。兒子以為,若是他們勾結外人用我們的鋪子做生意,這樣的人就不該只是攆出去了。”

從家中克扣銀子那是一回事,可勾結外人擅自用家中鋪子做生意這又是另一回事,那可就是奴背主,要是往官府一送,魯婆子的汗已經把身上的衣衫汗濕,老魯也想到這點,看着汪太太一臉乞求。

汪太太還在憤怒老魯竟從中扣下這麽多的銀子,哪裏去理會魯婆子夫妻的眼光,聽到汪枝這話,想到送官倒也是個好主意,橫豎他們也不敢招出自己,剛要點頭魯婆子已經喊出來:“大爺,您不是做生意的人,哪曉得做生意要多少本錢,那兩間鋪子,南北貨店開頭只投了七百兩,布莊更少,只有五百兩。總共一千二百兩。”

一千二百兩?黃娟開口問道:“一千二百兩很少嗎?魯媽媽,你家一個月月例不過三兩,一年三十六兩,這一千二百兩是你們三十多年的月例,你們拿的出來嗎?”魯婆子閉一閉眼,當初這銀子自然是汪太太拿出的,後來賺了銀子又還到賬上,但此時又怎能說出這個實情?

汪太太沒想到黃娟抓住這點不放,手不由握緊,老魯已經開口:“大爺,這鋪子确是小的借了小的弟弟名義開的,只是并沒有什麽和外人勾結。”

☆、處置

聽到老魯這麽說,汪太太的心不由提到嗓子眼上,雖說就算老魯要咬出自己,自己也能想辦法摘幹淨,可是哪有老魯把這一切全都抗下去來的好。

老魯說完就重新沉默,院中再沒人開口,風吹着樹葉吹過來,黃娟看了眼汪太太這才開口道:“哦,沒有和外人勾結,就是和家內人了,我倒想知道,這家……”魯婆子咬一下牙,拼着全認了,說不定汪太太看在自己家全認了份上還會為自己家說幾句話,也好過把汪太太指出來,那時只怕就真逃不了送官的命運了。

魯婆子伸手把老魯的手扯一下才閉一閉眼沖口而出:“大奶奶,并沒有什麽家內人,整件事都是我們夫妻做的,那兩間鋪子,原本就有這些貨物,當時是和上手說了,說拿不出這麽多現銀子,等以後生意做起來再慢慢還。因着常和他們來往也曉得小的們底細,他們就肯了。”

魯婆子這話出口,汪太太面上露出一絲放松神情,總算沒有把自己說出來而是全認了。這點黃娟是不大相信的,一千二百兩銀子,也是白花花一堆,要買魯婆子一家子也能買十幾二十回了,哪有商人這麽好心?

汪枝覺得魯婆子這番說辭聽起來還算有些道理,轉頭對黃娟道:“娘子,你看……”松了口氣的汪太太已經回神過來,雖然惱怒老魯背着自己私藏了那麽多銀子,可是現在他家既被汪枝揪了出來,這些銀子也帶不走。為今之計,只有趕緊把老魯全家打發了,才能讓自己的秘密不被揭開,畢竟在女兒尚未出嫁,兒子沒有成親的現在,自己還不能和汪枝撕破臉皮。

主意一定汪太太已經開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好,好,我待你如何,老魯家的難道你不知道?我對你們兩口子百般信賴,你兩口子倒好,這做的什麽事,活活給我打臉。”見汪太太罵出來,魯婆子心裏放松一些,就是要罵,罵的越厲害越好,這樣說不定就能讓自己全家被攆出去而不是送官,至于那些銀子,現在魯婆子也沒有心情不心疼,伸手掐自己男人一把,就伏在地上嗚嗚咽咽哭起來:“小的辜負了太太您的信任,真是萬死都不能辭。”

他們主仆這一做作,倒讓汪枝不好說話,汪太太罵了幾句就氣沖沖地對汪枝道:“這樣的東西,我看着礙眼,你處置吧。”汪枝沒料到汪太太有這一說,眉不由皺了皺,黃娟在旁看的心裏明鏡一般,曉得汪太太這是以退為進,拉一下汪枝的袖子才對汪太太笑道:“畢竟他們是婆婆身邊的人,婆婆說怎麽處置,我們聽着就是。”

黃娟的反應讓汪太太很滿意,但面上還是長嘆一聲擡頭去看魯婆子夫婦。到現在魯婆子已經完全明白,汪太太絕不會在此時為了保住自己和汪枝翻臉,方才在屋裏說的話也只是哄哄自己,先保住自家性命才要緊。

魯婆子擡起一張已經哭腫的臉,緊緊抱着懷裏的女兒:“太太,小的知道小的糊塗油蒙了心做下這種事,可是小的兒女多,總想着……”話沒說完魯婆子又放聲大哭。

汪太太又看一眼黃娟,見黃娟不言不語,畢竟自己是婆婆是長輩,汪太太調過眼才對魯婆子道:“你做下這些事,難道還能留得你?你是為了兒女,可是照我看來,你是為你兒女作孽。”

魯婆子聽了這句吓的抱緊手中的女兒,難道說太太性子變了?但很快魯婆子就看到汪太太對她使眼色,魯婆子這才安心一些繼續哭哭啼啼地道:“太太,小的知道小的錯了,還求太太高擡貴手。況且汪家總是積福的,從無折福的。”說着魯婆子把懷中的女兒放下,用手按着她的頭讓她給汪太太磕頭。

小姑娘大不過六歲,整個過程都是懵懵懂懂的,現在娘讓她磕頭,她也就磕起來,魯婆子手按的重了些,又恰好磕在青石板上,這一下額頭就擦破皮有血流出。黃娟看到孩子額頭出血,倒叫了聲。

汪枝人本就忠厚,看見這小小孩子被自己的娘按住磕頭還流了血,有些站不住了。魯婆子之所以要讓自己女兒磕頭,為的就是這個,拿出一塊帕子來把女兒的額頭包住,看向汪太太又繼續哀怨地道:“太太、太太,小的求求您,小的要沒了命也沒什麽,可憐小的兒女,有這樣的爹娘就算做丫頭也是被人打罵的命。”

汪太太往汪枝那邊看了眼,知道魯婆子這番做作讓汪枝心軟了,故意又嘆一聲:“老魯,就算我想擡手,可是你做的事也太過分難以擡手。”魯婆子心意一轉就曉得是說什麽,轉向汪枝道:“大爺,小的知道小的不該,還求大爺饒了小的這條賤命,小的雖是底下人,總也是為人父母的。求大爺饒了小的這條命,小的定要給大爺供長生牌位,燒香磕頭。”

魯婆子懷中的小女兒雖被用帕子捂住了額頭,可那血并沒擦幹淨,有些還沾在臉上,此時又睜着一雙大眼睛,這更讓人容易心軟。汪枝嘆了聲:“母親,這是您的人,還是您做主吧。”

既然三番兩次讓自己做主,汪太太這次就不推辭了:“哎,本來他們做出這樣的事是該好好整治才好。只是我們家也不過就是這樣小門小戶,祖上家訓也是要積德的,你前些年耽誤了,再過幾年也該再去考試,若真的送官讓他們送了命雖說是他們應當收的可在我這裏瞧來也是給你折福。”

汪太太的話汪枝自然聽着,黃娟瞧着魯婆子,魯婆子被黃娟瞧的心裏發憷,若不是黃娟,怎會被揭出來?想到汪太太的打算,魯婆子心裏又添上一絲冷笑,自己走了也好,太太沒有人做幫手出主意,遇到黃娟這樣的兒媳,只怕是會被緊緊壓制住。

汪太太又嘆了幾聲才道:“既這樣,這些銀子就全收回來,把他們一家全攆出去,再讓老張瞧着,除了随身的衣物,別的東西一概不許帶出去。”這?雖然命保住了,但是全家被這樣趕出去,身上一點銀子都沒有,這要怎麽過?魯婆子哀求地看向汪太太,汪太太此時心中盤算的,是怎麽才能把這些銀子全都裝進自己腰間,那注意看魯婆子?

倒是汪枝皺了皺眉:“母親,既然要他全家出去,這一時半會兒也要去尋個住處,不如給銀二十兩,由他家去過吧。”汪太太嗯了一聲,魯婆子松一口氣,二十兩雖不夠多,可也夠自己家過個年把,到時再怎樣尋,也該尋到活路了。況且還有自己小叔子那邊的銀子,就是不曉得這個小叔子可會收留自己?

既然已經有了決定,汪枝就讓老張去看着魯家去收拾随身衣物,又讓黃娟去支二十兩銀子給魯家。老魯帶着妻子兒女給汪太太和汪枝他們磕了頭,也就趿拉着腳步往外走。

汪太太又長嘆一聲,汪枝忙上前扶起她:“母親今日也累了,先進屋歇着吧。”汪太太起身才又看見地上放着的那些銀子,黃娟已經上前扶着汪太太:“這些銀子,既是他們克扣下來的,就當上帳充公才是。”

汪太太的牙不由一酸,但黃娟說的有理,她也不能駁斥,只得由黃娟夫妻扶着她進屋。汪枝交代丫鬟服侍好汪太太,這才和黃娟走出來,黃娟看着院子中間那些銀子,不由嘆了口氣:“那兩間鋪子,照這樣看來也該讓人去收回來。”

雖然處置過下人,但汪枝心上卻只有疲憊沒有歡喜的,自問對待下人從無一點不寬厚,為何還出了魯家這件事?聽到黃娟這句,又見黃娟吩咐小厮把這些銀子都搬回去,汪枝不由皺一下眉:“娘子,這樣做,會不會被人罵我們做主家的太過苛刻?”

這個丈夫真是有點呆,黃娟勾唇一笑:“那要怎樣才不苛刻,由着他們把我們家搬空?”汪枝的臉頓時紅了:“這個,自然也不成。”黃娟見小厮已經搬着銀子往外走,示意丈夫跟上:“這不過是處置家賊,這些銀子是來路不明的,若當真是我們賞的,他們過了明路積攢的,我們還把它搜出來,這才叫苛刻。”

黃娟這話說到後面稍微有點重了,汪枝不是那聽不出來的人,并沒接黃娟的話。黃娟回頭見丈夫滿臉若有所思狀,拉一下他的袖子:“我知道你是寬厚人,可是這掌家,不是一味寬厚就成的,必要恩威并施,寬嚴相濟,賞罰分明,才能家業興旺,多少人家就毀在這幾個上面。”

這說的很有道理,汪枝正待再說,就見春兒走過來,行禮後方道:“奶奶,方才舅奶奶家有人來了,奴婢見您忙就沒讓她進來見您,舅奶奶說,請您得空時候回去一趟,有話商議呢。”

作者有話要說:三章,寫的累死了,我要說今天不更新皇後了,會不會被人打?

☆、好人

有話商議?汪枝先皺了眉:“難道舅嫂家中也出什麽事了?”黃娟瞟他一眼:“真出什麽事,就不用讓我得空回去了,只怕是有人來求二侄女,嫂子讓我回去商量商量。”宛若也十二了,這個年紀定親正好,汪枝笑了笑。

春兒插口道:“奶奶說的是,奴婢聽張嫂子嘴裏也是這麽說的,只怕要定下來,才請奶奶回去的。”看來這次來說親的人家定讓黃二奶奶十分滿意,這才請自己回去瞧瞧。

黃娟已經對春兒道:“你去和老張說一聲,讓他先帶着人看着老魯一家子,等到明早再帶到城裏。”帶城裏做什麽?汪枝十分奇怪地看向黃娟,此時二人已回到屋內,黃娟自己動手倒了杯茶喝着才道:“那兩間鋪子,若按老魯賬冊上說的,已在五年前就收回來了,那說起來就是我們的産業了,既是我們的産業就該收回來自己照管才是。”

可,汪枝皺眉:“這要老魯去做什麽?還要看着人不許傳出去?”黃娟又笑一笑:“你啊,就是太好心了,自然是去算賬。這一傳出風聲,只怕連夜就把鋪子裏的東西卷了跑掉。這麽些年他們也吞的夠多了,難道就這樣輕輕地把老魯全家放出去?總要好好算算賬,別的不說,這些年的房租總要收回來。”

汪枝到了此刻,也只有點頭應是,而黃娟心裏想的卻是只有這樣一來,才能看出汪太太到底在背後動了什麽手腳?想到這黃娟有些頭疼起來,本來好好的日子,為何要在這背後算計?明日這算賬,只怕更能讓汪枝吃驚。

看一眼身邊的丈夫,黃娟拍他一下:“相公,我想問你,你對婆婆,可是心中從來沒有半絲芥蒂,視她為親娘?”汪枝十分奇怪:“這是自然,我讀聖賢書,休說母親在我幼時對我呵護,即便她對我不理,這麽幾年她照顧父親,我都該念在父親面上,對她多有孝敬才對。”

“你真是個好人。”黃娟這話讓汪枝一愣,剛想問個詳細,黃娟已對走進來的春兒道:“都忙了這半日了,你去廚房吩咐他們快些備飯吧。”春兒本打算說一下老張已經依照吩咐看好老魯一家,聽了這話忙出去對廚房吩咐。

汪枝這才推一下妻子:“你方才那話是什麽意思?”黃娟已經眉一揚:“好人是該有好報的,相公,你這麽好,該有最好的報答才對。”汪枝的臉不由一紅:“你又取笑我。”黃娟看着這樣很想伸手去捏他的鼻子,但手伸到一半就忍住了:“我是說真的,你今日累了一日,吃完晚飯就早點歇着吧,明兒還有的鬧呢。”

汪枝自然聽從,廚房送來晚飯,黃娟讓人去瞧瞧汪太太那邊怎樣?聽到回報說汪太太連晚飯都沒用,旁人都猜是因為最信任的人從中挖了這麽多的銀子氣的,月蘭已在那邊服侍寬慰了,還說讓黃娟不要擔心。

黃娟聽了後微微一笑,倒是汪枝有些着急,夫妻兩人用過晚飯後又去問候汪太太,汪太太這次來了個不見,說服了藥已經睡下,月蘭出來說了幾句。看着小姑面上為難的神色,黃娟心裏有些戀愛,這件事只怕小姑也知道了些風聲,但畢竟是她親娘,這種事說出來又是難以啓口的,才讓她時時面上有欲言又止的神色。

黃娟只拍拍她,讓她安心照顧好汪太太,汪枝也是一樣說話。等他們夫妻走了,月蘭轉身進了屋,汪太太的眼雖閉着但聽見月蘭就睜開了:“他們夫妻來做什麽?難道是來看我有沒有死?”

這話讓月蘭嘆氣:“娘,您這是何苦?大哥大嫂何嘗說過這樣的話?”汪太太氣呼呼地道:“你啊,是真的不懂人心險惡,今兒他們能把老魯家的事給揭出來,明兒就能把我這個繼母給攆出去。月蘭,娘現在教導你也晚了,不是自己親生的,怎能貼到肉上?你看着罷,等擺布了這些,你那個嫂子就該回身擺布你那兩個侄兒了。”

這樣的話月蘭怎麽都不愛聽:“娘,嫂子她不是這樣的人。”汪太太這時的語氣已經惡狠狠了:“不是這樣的人?呸,好人會和丈夫和離?我當時怎麽就蒙了心選這麽一門親?等哪一日我被擺布死了,你失了庇護那時你才曉得人心險惡。”

月蘭的下巴收了下才道:“娘,随你怎麽說,我只信我聽到見到的。”見女兒和自己不一條心,汪太太恨不得打她幾下,但想想又舍不得,況且現在魯婆子去了,那兩個丫鬟又是黃娟安排的,要尋幫手竟只有女兒,只得長嘆一聲重新躺下。

這一夜黃娟在枕邊和汪枝說了半夜,讓他到了城裏,去鋪子裏的時候要怎麽說怎麽做。還教他不管那掌櫃怎麽說,就只記得兩件事,第一,這鋪子是汪枝名下的,第二,若是租的,就拿出租約來,把這歷年來積欠的租金給清了。別的什麽都不用去管他。

汪枝一一應是,黃娟的眼盯着帳頂,幸好抄出來的賬冊上,已經注明這兩間鋪子早沒立過租約了。只是,黃娟側過頭看着丈夫,也不知道他這書生能不能和人說理?看着他閉目沉睡的樣子,黃娟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算了,什麽都別想,就交給他吧,總不能一輩子他都只曉得讀書不曉得別的吧?

次日一大早,老張就奉了汪枝的命令,帶着老魯跟着汪枝進城,該預備的東西也預備好了,兩間鋪子的房契,還有至關要緊的當初收回這兩間鋪子時候和上家立的約。他們一走,黃娟就帶着人到了老魯家的那座小院子。

看着魯婆子的是老張媳婦,看見黃娟來,老張媳婦忙上前行禮:“大奶奶,魯嫂子和她兒女都在這裏了,就等您老人家來說了。”黃娟嗯一聲進了門,魯婆子和她的四個兒女都在屋裏,小女兒的傷已經包了下,正被魯婆子抱在懷裏,看來他們也是一夜沒睡。

看見黃娟進來,魯婆子并沒起身行禮,只是對着黃娟恨恨地道:“好奶奶,必要把人逼到走投無路才可嗎?”黃娟瞧着魯婆子淡淡一笑:“若我不逼你呢?是不是等你銀子賺足了,就索性再動下手腳,把這兩間鋪子都轉到你們名下,然後你們全家離開去做富家翁?”

魯婆子被說中心事,臉色頓時變了,但嘴裏還犟道:“誰也不是天生下來就服侍人的,我這幾個兒女,為何就要服侍人?”黃娟瞧着魯婆子那四個兒女,大兒子十三歲,臉色有些陰晴不定地看着黃娟,剩下幾個都還有些懵懂。

黃娟笑了:“你這話說的很是,誰也不是天生就服侍人的,你想發財想做富家翁,這些都是人之常情,可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并不是要你這樣偷偷摸摸算計,更何況你偷摸算計的還是主人家的。若你真能出去做一番事業,我還要贊你一個好字。可是現在你這樣行為,和偷竊有什麽兩樣?我不送你去見官已經是手下留情,你竟還覺得是我逼迫,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這番話說的魯婆子啞口無言,黃娟從身後的春兒手裏拿過那二十兩銀子:“你走吧,出去後好好過日子,別想着再賣身投靠後還要怪主人家不給你偷銀子。”魯婆子轉過頭抱着女兒起身,還是她大兒子伸手拿了那二十兩銀子跟在魯婆子身後離開。

看着魯婆子一家離開,黃娟輕聲道:“銀子,果然是個好東西。”春兒沒聽清楚,開口問道:“奶奶你說什麽?”黃娟回頭道:“我說,該選在哪日回娘家。”

春兒笑眯眯地道:“這好辦,奶奶想在哪日回去就哪日回去,反正二奶奶瞧見您,定是歡喜的。”有時候想的少些,人要快樂很多,黃娟吩咐老張媳婦把這屋子鎖好,裏面的家具能用的就分給各家下人,不能用的就當做柴火,好好清理了好等後人來住。

老張媳婦答應着送黃娟出去,黃娟看着天色,算來這時候汪枝也該到城裏,就不知道他會怎麽和那掌櫃說?

南北雜貨店的夥計今日一大早剛開了門就看見一輛馬車停到了門口,這夥計心裏嘀咕這得多急才會一大早就來買東西,等看見汪枝被引下來,忙上前招呼:“客官,您今兒又來了,快往裏面坐,就說我們店裏的東西最齊。”

汪枝坐進店裏才對夥計道:“我今兒不是來買東西的,麻煩你把掌櫃請出來。”夥計心裏嘀咕着,但還是上了茶水去請魯掌櫃出來。魯掌櫃從昨晚到今晨,這眼皮都跳的很厲害,起的晚了些,聽到夥計來報心裏十分奇怪,但還是穿了衣衫出來。

一到外面就見店門已被關起來,自家兄長站在那裏,竟似被押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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