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眼坐在那一本正經的雨萱,勾唇一笑和成業說的更熱鬧了,雨萱的小眉頭皺的更緊,喊了幾次成業,但成業怎麽肯聽,還是和黃娟說個不停,雨萱只得依舊洩氣坐下。

一時到了黃家,黃二奶奶迎出來,成業不等黃娟開口就叫了聲舅母,喜的黃二奶奶登時笑開:“這是業外甥?長的可真好,教的也好。”雨萱聽到黃二奶奶贊自己弟弟,心裏又得意又惱怒,得意的是弟弟被贊,惱怒的是他不分青紅皂白就叫黃二奶奶為舅母。

黃二奶奶已拉了成業的手往裏走,黃娟笑着對雨萱道:“我在家說的話你忘記了嗎?出門若不講禮貌,丢的可不是我的人。”說着黃娟就往裏走,雨萱的眉頭又皺起,還是別別扭扭進了門,到了大廳又正式給黃二奶奶磕頭見禮,接了黃二奶奶送的見面禮。

見雨萱這別別扭扭連聲舅母叫的聲音都不大,黃二奶奶只是一笑,這麽小的孩子這樣別扭也是常事,再說自己小姑是個有主意的人,今日既能帶過來,想來也能讓他們不失禮。

只當沒瞧見雨萱的別扭,笑着敘兩句寒溫就對丫鬟道:“請大姑娘二姑娘出來見見表弟表妹,可別忘了見面禮。”丫鬟應聲後很快就帶着巧娘姐妹出來,黃娟讓雨萱姐弟上前去見巧娘姐妹。

除了舅母,還要認表姐妹,雨萱心裏的不滿越來越深,站在那不動,黃娟把手裏茶杯放下,笑着對巧娘道:“你這妹妹年紀還小,禮節上難免……”巧娘已經笑着上前拉起雨萱的手對黃娟笑着道:“姑姑我明白。”

雨萱想把巧娘的手打掉,可是黃娟那話,很明白的在說自己禮節上有欠,這可丢的是汪家的臉,只得任由巧娘拉着。黃二奶奶不由看的一笑,讓巧娘帶他們姐弟去後院玩去,這才對黃娟道:“我讓人請你回來,一來呢,是你二侄女的親事已快定下,這二來,是有人想見你。”

有人想見自己?黃娟看自己嫂嫂一眼:“這要什麽樣的人,才能勞動你去請我?”黃二奶奶伸手拉起黃娟對身邊丫鬟道:“我們去你七奶奶家,等廚房飯做好了你去那裏尋我們。”

丫鬟應是,黃娟這下摸不到頭腦:“這怎麽說,七嫂嫂難道又學會很厲害的針線不成?”黃二奶奶攜着她出了門,回頭道:“你到了就知道了。”

黃七嫂家在黃家後邊第三家,她家也曾富過,曾祖父時蓋起整個族內最大的一所宅子,豪言這一房永不分家,結果曾祖父剛去世,幾個兒子就開始争産,争的弟兄們老死不相往來,各自搬離那所大宅子,現在只剩下黃七嫂家和另外一個堂兄弟家在這住着。

雖然祖父時候争産鬧的很兇,這兩家處的還好,約着在鎮上開了個小店鋪。平日裏男人們不在家,黃七嫂是個能幹人,想着這宅子那麽大,這村裏又不能像城裏把這空着地方租出去,索性就召集了這族裏的姑娘嫂子們在這宅裏學繡花,有繡的好的也能拿到店鋪裏面去寄賣。

做這一行日子久了,不光是這族裏的姑娘,連這附近的姑娘都有來學繡花的,每日宅子裏總有二三十個少女在那叽叽喳喳,十分熱鬧。黃娟沒出嫁時也在這裏學過,此時故地重游,不由笑了:“嫂嫂竟是怕我十分想念這裏。”

黃二奶奶瞧着她笑一笑,徑自領着她進了門,院子裏有四五個少女邊曬日頭邊在那做繡活,看見黃二奶奶姑嫂進來,有上前喊嫂子喊嬸子喊姑姑的,黃二奶奶招呼兩句就道:“我是來尋你們九嬸子的,她在不在?”

有個十一二歲的姑娘已經笑了:“二伯母好奇怪,怎麽今兒就要尋九嬸嬸,難道不能來尋侄女們?”黃二奶奶點一下她的額頭:“就你嘴巧,你姐姐不該叫巧娘,你才該叫。”

這說話時候,黃七嫂已經走出屋門,笑着把黃二奶奶姑嫂請進屋裏喝茶,黃二奶奶按住她的手:“七弟妹,今兒就別客氣了,常來常往的,今兒我小姑難得歸寧也不用敘別的。”黃七嫂聽了這話瞧黃娟一眼就嘆氣:“我還算着,也該來了,說好的那邊只肯送過來五天,今兒都第三天了。”

那邊?黃娟的心不由緊緊提起,難道是靈兒?黃二奶奶拍拍小姑的手:“你這要謝謝你九嫂嫂,她那日回娘家的時候特地去瞧了外甥女,說外甥女雖被下人們照顧的還好,可是外甥女說很想你,你九嫂嫂設法說動了那姓趙的,讓她放這孩子過來黃家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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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女兒,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孩子,黃娟的眼眨了眨,黃九嫂的聲音已經從後面傳來:“哎,不過是點點小事,我瞧那姓趙的是巴不得讓靈兒過來黃家呢,畢竟現在娟妹妹已經嫁了,她啊,只怕成日在靈兒面前說嘴,說她娘不要她。呸,不是姓趙的這個不要臉的在中間橫插一杆子,靈兒哪會如此?”

黃娟根本聽不到黃九嫂背後的話,只是瞧着随黃九嫂一起進來的靈兒,伸手把她抱進懷裏,用手摸着她的臉,這臉上現在沒那麽瘦了,身上也有了點肉,一雙大眼還是忽閃忽閃的,只是曾經的無憂無慮已經消失。

靈兒乖乖地被黃娟抱在懷裏,伸出雙手摟緊她:“娘,我知道你不會不要我的。那個人說的話,都不能放在心上。”黃娟用手捧緊她的臉:“我的兒,有你這句話,娘就是下刀山火海都甘心。”

這話讓屋內別的人都垂下淚,黃二奶奶用帕子點一點眼角,正準備上前勸她們母女。屋外已經響起黃五嬸的聲音:“七侄媳婦在嗎?”黃五嬸兒子沒考上舉人之前,也曾在黃七嫂這裏接過繡活來做,算來族裏這些人家,黃五嬸算是和黃七嫂最熟了。

黃七嫂的眉不由一皺,這五嬸子守節這麽多年,最惱的就是婦人別嫁,更何況是黃娟這樣與人和離又另嫁的。這些日子黃五嬸也在黃七嫂面前嘀咕過幾句,黃七嫂是八面玲珑的人,嘴裏只是敷衍着,此時聽到黃五嬸進來,正準備讓黃娟母女往後面去。

黃五嬸已經掀開簾子走進屋,看見黃娟母女,面色頓時一沉。黃七嫂心裏叫聲不好就忙開口打圓場:“五嬸子來的正好,昨兒有幾個新花樣,五嬸子來瞧瞧。”說着就上前準備帶她往後面去,黃五嬸把手一甩看着黃娟道:“娟侄女,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作者有話要說:黃五嬸這種自以為自己是道德化身的,真是最難對付的了。

今兒同學來,陪她出去逛街,回來晚了,寫的也晚了。

☆、母親

黃五嬸總是個長輩,黃娟不好登時翻臉,只得笑着道:“不知五嬸子還有什麽要教導侄女的?”黃五嬸伸手掠下鬓邊的發看一眼靈兒才道:“娟侄女,休說我說話不好聽,你也知道我為人直爽,當日你離開林家已是讓我黃家全族蒙羞。幸得汪家不嫌棄你,你又另嫁,既嫁了就該對汪家那邊盡心盡力才是,而不是和前頭人生的女兒再有來往,畢竟若人知道她還和你來往,以後要尋親事,總是難的。”

黃五嬸說話時候,靈兒緊緊偎依在黃娟身邊,眼裏流露出驚恐。黃七嫂幾次想打圓場,都被黃娟止住,黃九嫂的眉皺的更緊,怎麽這五嬸子越來越背晦了,當着人家女兒就說這樣的話?

黃二奶奶擔心地望着靈兒,想把靈兒帶下去可是黃娟還是緊緊拉着女兒的手,等到黃五嬸說完黃娟才瞧着黃五嬸一笑:“靈兒是我生的,走到哪裏都是我的女兒,難道就因她爹對我不好,我就連女兒都不認了?五嬸子這話,若當真好,我做侄女的自然要聽,可您這話,分明是要我做個狼心狗肺之人,我做侄女的怎能聽?”

黃五嬸沒想到自己這番話竟被黃娟這樣解釋,眼瞪大同時說出的話也有些抖:“你,你不識好人心,我不過勸你好好過日子,哪有……”黃娟又淺淺一笑打斷她的話:“好好過日子?若讓人知道我連自己生的女兒都護不住,只怕被笑話的人是我吧?”

看着黃娟唇邊有些挑釁的笑容,黃五嬸正待開口為自己辯解幾句,黃娟又緩緩地道:“再說我嫁到汪家不過兩個來月,除開回門這日,今兒還是頭一遭歸寧,兩個月歸寧一次也算不上老往娘家跑,難道嫁出去的女兒都不能歸寧?再說,”黃娟的眉微微一挑:“還不知道是誰在五嬸子面前嚼蛆,說我過不好日子的,倒還請五嬸子把這人說出來,侄女去問個究竟。”

黃娟咄咄逼人,黃五嬸無話回答,黃七嫂忙笑着道:“五嬸子,今兒還有新花樣呢,你快請進去瞧瞧。”說着就推黃五嬸進去,快進到門裏面時,黃七嫂對黃娟悄悄豎了下大拇指。

黃娟會意一笑,低頭看着靈兒,靈兒的眼還是睜的很大,方才黃五嬸說的話雖是些昏話,可是難免會有些人在靈兒面前說些什麽。黃娟蹲下看着女兒:“靈兒,娘不會不要你,而且,娘離開林家,并不是娘的錯。”

黃九嫂已經過來道:“四嫂嫂,”叫了這聲就改道:“小姑,你放心,侄女總是個姑娘家,又不像男娃娃成日要出外玩耍。縱再有什麽流言,難道還能傳到她耳裏?況且我四嬸當日吃過苦頭的,恨那姓趙的還來不及,她在族裏也算說的上話的,哪會容下這種事。”

靈兒也點頭:“娘,我不怕,媽媽對我很好,那兩個丫鬟也很照顧我,只有爹……”說着靈兒停口不說。黃娟摸一下她的頭,就知道林世安不會對靈兒有什麽好言語,偏偏那是她的父親,偏偏自己又不能把她從林家帶出來。

但是靈兒很快擡頭,臉上帶上笑容:“娘,不過我見到爹的時候也不多,而且每次媽媽都在。”張媽媽的脾氣黃娟是知道的,況且已經預先說過,不算是林家的下人,這個後顧之憂沒有了,真要吵起來,還不知道吃虧的誰。黃娟把女兒摟一下這才放開:“我的靈兒這樣懂事,誰不愛呢?”

靈兒笑的眉眼彎彎:“娘,我長高些了,你看見了嗎?張媽媽每頓都讓我吃一碗飯,對了,我還在學針線。”此時的靈兒才有了點小女孩的活潑,黃娟看着她又欣慰又難過,但還是含笑聽着她在那比比劃劃地說學了些什麽東西,偶爾黃娟插一句話。

中間黃五嬸看了新花樣子出來,見她們母女這樣,黃五嬸鼻子裏哼了一聲就走出去。黃七嫂本還想說幾句圓場的話,可見靈兒和黃娟說的很開心,又拿起一副繡活做起來,偶爾看她們娘倆一眼,和黃二奶奶她們交換一個微笑。

靈兒足足說了一頓飯的功夫才停下口,已經有些氣喘,黃娟端過茶來喂她一口,還用手拍着她的後背:“慢點喝。”靈兒喝完才伸手抱住黃娟的脖子:“娘,我好想你,可是媽媽說,要我努力學、努力長,一點不能給你丢臉。”

黃娟抱着女兒抱的更緊,往她臉上親了親:“我的好靈兒。”別的話就再說不出。黃二奶奶這才停下和黃九嫂說話笑着上前對黃娟道:“你啊,見了靈兒這麽久,糊塗了,都還沒謝謝你九嫂嫂呢。”

黃娟這才把女兒放開,走到黃娟嫂面前道個萬福:“九嫂嫂,多謝……”黃九嫂已經把黃娟穩穩托住:“說什麽謝不謝的,我只不過不忍心看你們母女分離,看這孩子在後娘手裏受苦。再說,要不是那趙不要臉的,你們母女又怎會分離?”

林家的人,頗有些很願意看趙氏吃虧的,只是趙氏現在懷了孩子,被林世安當做寶貝樣,趙氏也不出門,不然一出門也會受到些奚落。黃娟了然一笑,黃九嫂已經道:“再說那趙不要臉的,也着實把自己當成豆腐做的了,誰沒懷過還自己,就她懷這個,聽說隔三差五就請醫開方,還這不能吃那不能吃。呸,趙家雖也富過,可那是前三十年的事情了。她今年不過十七,下生後家裏連下人都用不起,現在裝什麽嬌。”

黃七嫂咳嗽一聲,黃九嫂這才想到靈兒在旁,忙摸一下靈兒的臉:“好侄女,方才的話只當沒聽到。”靈兒甜甜一笑:“五姑媽,侄女什麽都沒聽到。”黃七嫂不由笑罵一聲,衆人也笑了。

說笑一時,黃家的丫鬟來說午飯已經備好,黃二奶奶想一想就道:“原本該讓丫鬟把飯送給來陪嫂嫂們一起吃的,只是我家裏還有幾個孩子,總不好把他們撇在那。”說着黃二奶奶已對丫鬟:“你回去和廚房說一聲,讓他們送一份飯過來這邊,讓小姑和你七奶奶在這用飯,我回家吃去。”

黃娟雖有心帶靈兒回家去,但想到雨萱又把這心思壓下去。雨萱這孩子性格過于倔強,還要慢慢扭過來,黃二奶奶這主意是最好的。

靈兒已經道:“娘,我昨兒已經見過兩個表姐了,那邊,那邊,我,”靈兒年紀畢竟小,不知道該怎麽說。黃二奶奶把心裏的嘆息壓下,用手摸一下外甥女的臉:“你啊,什麽都別想,今兒和你娘好好吃頓飯。”

靈兒點頭,對着黃二奶奶露出個大大的笑容。黃娟看的心內不由一酸,要是雨萱也有靈兒這麽乖巧,就能省很多心了。可随機就想,同胞姐妹還性格不一,更何況是繼姐妹?

黃二奶奶送來的午飯十分豐盛,還盛了兩大盒子的點心散給那些來做繡活的姑娘們吃。這頓午飯吃的黃七嫂妯娌十分歡喜。吃完午飯,黃娟再舍不得也要和靈兒分開,又叫出陪着靈兒來的那個丫鬟,賞了她一些碎銀子,又叮囑她要照顧好靈兒,這丫鬟的身契本就在黃娟手上,連連點頭應是。

黃娟這才又抱了抱靈兒回黃家,離開時看着靈兒眼裏的不舍,黃娟心裏更加舍不得,只有狠心轉身回去。黃九嫂看着靈兒,拍拍她的肩:“靈兒,進去吧。”靈兒看着娘的背影終于消失在自己眼裏,嗯了一聲轉身進屋。

回到黃家,黃娟就去尋雨萱,竟見她乖乖地坐在那聽宛若說話,這倒十分稀奇。黃娟的眉挑一下:“怎麽今兒這麽乖?”雨萱的小下巴又揚起:“我又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而且宛若表姐懂那麽多,我也要像她一樣。”

這倒合了雨萱的性子,黃娟沒在多說,轉身出門和黃二奶奶說過宛若定親的事,也就收拾起來帶孩子們回去。

回到汪家,自然還要去見汪太太,汪太太見雨萱去了趟黃家,口裏滿是黃家的表姐怎樣能幹,自己也要學她一樣能幹時,聽的十分不喜歡,想開口提醒雨萱還有她親舅舅家呢,但黃娟在旁汪太太只得忍了。

坐了會兒,黃娟就以汪太太病着要靜養,帶着雨萱他們回屋。自己病着,又怎好讓雨萱來自己身邊?汪太太咬一下唇,看來只有讓病慢慢好起來,可真要讓病慢慢好起來,那不就少了個拿捏他們的手段?汪太太左思右想,用被子蒙住頭,罷了,當務之急,只有先把雨萱要到自己身邊教着她和黃娟作對才成。

過的數日,汪枝聽說汪太太的病漸漸好了,還能在白日出屋曬曬太陽,倒十分驚訝:“原本天氣轉冷,母親的病就加重,可是今年怎麽就反好起來?”黃娟順口就道:“看來這次換的藥好。”

汪枝點頭:“母親這病慢慢好了,你也能省一些心。”省心?黃娟淡淡一笑,只怕更煩心才對。

作者有話要說:趙氏的日子,真心不好過啊。

☆、理由

不過黃娟并沒說出擔心,只是瞧着汪枝道:“婆婆病情雖慢慢好轉,但她常年生病,這身子骨總要慢慢養才是。”汪枝點頭看向妻子:“你說的是,倒是我糊塗了。現在那兩間店我聽的生意還好,以後銀子多寬裕些,你也不消發愁。”

黃娟不由驚訝地看着他:“也,什麽時候,我們汪秀才,曉得銀子怎麽掙了?”黃娟話裏的取笑汪枝聽的很明白,用手摸一下鼻子有些怏怏地道:“上回去收店的時候總也看了些帳,再說現在是自家生意,比不得原先把鋪子租出去,每年只收些租金。”

聽他這樣老老實實承認,黃娟倒不好再取笑他,只又笑着道:“那也是你請的那個掌櫃好。還多虧了你那同窗,就快過年了,這年禮可要多給他備些送去謝謝人家。”上次收回店,雖說要繼續做,可總要有掌櫃,拖延了兩三日。

恰好汪枝一個同窗來訪,閑聊中說起這事,這同窗就說有個遠房表親原本是在南京當夥計的,現在回鄉娶了妻,也不願再離開家鄉,想在這裏尋個事做。

汪枝聽的有這麽恰好的人,就請同窗請那人過來,詳細問了問,覺得這人确實不錯,又進去問過黃娟意思,黃娟聽說時已悄悄掩在窗外見了,見這人面相忠厚,汪枝問的時候也有一說一,并不是那種誇誇其談之徒。于是點了頭,就請這人做了掌櫃,每年六十兩銀子,年底依照生意照樣有分紅。

經過這件事,汪枝也覺得不該再像原先一樣一味只苦讀書,閑了時也該問問家事。畢竟功名雖要緊,但家計才更是迫在眉睫的事,這家裏的事哪能全推在妻子身上而自己從不過問?

這樣的改變黃娟是樂見的,畢竟學問雖重要,但男子也要有自己的擔當。夫妻還在說話,春兒就在門外道:“大奶奶,太太那邊派人來傳話,請您和大爺去一趟呢。”果然這婆婆,病稍好一些就要折騰兒子,黃娟應了心裏就在想,婆婆這次是要說什麽事?

仔細思索黃娟真沒想出來,魯家被攆出去之後,黃娟又請老林薦了一家人來。這家姓柳,據說原本是在京城裏服侍當官的,只是這當官的倒了黴被罷官發配。柳家也随當官的一路服侍過來,剛走到這裏,那家當官的就得了病一命嗚呼,此時官員的家産早被抄的差不多,身邊只剩下兩房下人,那官太太沒了法子,只有把下人都打發了,好換成銀子來操辦喪事。

老林帶這柳家人過來時候,還很嘆息了一會兒,說柳家對前主人如何忠心,只是當不得如此困境,總要尋些銀子去操辦。只是整家要買這買的起的人家也少,若見他們家人分離又舍不得。黃娟也聽的嘆氣,見柳家一對夫妻帶了兩個男孩子,畢竟曾在官府裏做過事,那舉動和平日鄉裏的那些人并不一樣。

也就點頭要了柳家,讓老林送去三十五兩的身價,又加了五兩銀子當做奠儀。和那官員娘子立了身契,把人買了過來。那官太太還哭着對柳家的說本不能做這樣的事,只是窮途末路沒法子,讓柳家的不要怨他。

柳家的又磕了頭,說定會好生服侍新主人,讓太太一路扶靈回去,必要小心。倒惹的黃娟和老林在旁邊也陪了兩滴淚。回去後就讓老柳家的去汪太太身邊服侍,老柳就補上守門的缺,那兩個孩子大一些的讓他在汪枝書房服侍,小那個就陪汪棟上學。

月蘭的婚期還早,汪棟雖在挑媳婦,但汪太太也是個挑剔的,她挑剔,黃娟也就樂得讓她去挑。

黃娟想了一會兒已到了上房,老柳家的已迎出來,她雖是在官家服侍過,黃家這樣比起官家那是怎麽都比不了的。但老柳家的并沒半點不滿,為人也十分和氣,并不因自己是從京城來的而帶些傲慢。

老柳家的笑吟吟給黃娟夫妻行禮道:“大爺、奶奶來了,今兒太太多進了半碗飯,用完飯也沒去歇午覺,曬了會兒日頭萱姐兒來瞧太太,祖孫正在屋裏說話呢。”說着老柳家的已把簾子打起。

雨萱?看來這事是要應在雨萱身上,黃娟心裏下了結論,邁步進屋果然看見汪太太坐在那,雨萱坐在她下面,手裏還拿着個荷包:“祖母,我做的,好看嗎?”汪太太笑眯眯地道:“好看,我們萱姐兒越來越能幹了。”

雨萱面上頓時有得意神色,沖着汪枝又比一比手上的荷包:“爹,好看嗎?”汪枝只看了眼就對雨萱道:“祖母病才好了些,萱兒不要太纏着祖母。”汪太太坐在那兒笑眯眯地:“你這話就不對了,萱姐兒來陪陪我,我身子骨都覺得松快些,再說大奶奶畢竟事忙,你妹妹又要做嫁妝,倒是只有孫女能陪我了。”

雨萱被表揚,小臉上又添上些得意,汪枝無奈地摸摸女兒的臉才對汪太太道:“母親說的是,兒子疏忽了。”汪太太已直接開口:“方才我也說了,大奶奶事忙,你妹妹又要做嫁妝,我這身子骨最近松快多了,覺得這屋裏寂寞,想把雨萱搬過來和我一起住。”

和雨萱相處了這麽幾個月,雖則這個倔強的女孩偶爾會讓黃娟憋氣,可黃娟知道她畢竟是孩子,本性又不壞,只要好好教就會和普通女孩子一樣。可真要被接到汪太太身邊?黃娟可不像汪枝一樣認為壞事全都是魯婆子一家幹的,汪太太毫無所知。要知道魯婆子幾乎是日夜都和汪太太在一起,身邊心腹人的舉動她竟半分都不知道?

汪枝先看一眼黃娟才開口:“母親這話好是好,可是您身子才剛剛好些,若讓雨萱搬過來到時打擾的您不能歇息好,病情重新加重,這才是兒子的罪過。”汪太太已經拍着身邊雨萱的背,聲音十分慈愛地對雨萱道:“萱丫頭,你不會打擾祖母的是不是?”

雨萱當然希望和祖母一起住,畢竟祖母平日對自己可是十分和藹,雖說黃娟并沒對雨萱說什麽做什麽,吃穿用度比起以前甚至更好。可是雨萱看着黃娟,腦中又記起原來還在祖母身邊住的時候,睡着時候醒了聽到祖母嘆氣和魯婆子說的話,怎麽說來着,天下繼母有幾個好的?哪個不是把前房的兒女當做眼中釘?

當時祖母還說,原本不想娶黃娟過門,偏偏汪枝非要娶這麽一個過門,一個和離的女子,還不曉得怎麽潑辣。雨萱聽了這話,當時就大哭大鬧起來,不要自己的爹娶後母,還被爹訓了一頓,當時又是祖母百般安慰,還叮囑雨萱不要把這話對繼母說,不然她心裏有了芥蒂,到時不曉得會怎麽折磨。還說要遇到什麽事,只要來尋祖母就好。

雨萱想到這些,馬上偎往汪太太,伸手抱着她的脖子:“我一定不會讓祖母煩心的,而且晚上睡覺可以給祖母捂腳。”汪太太笑的更歡喜,看向汪枝:“聽到沒有,萱姐兒一片孝心,你們啊,就答應了。”

黃娟知道汪枝一開口就會答應,搶在他之前就道:“婆婆,曉得您心疼孫女,可是做媳婦的還是不能答應。”雨萱的嘴頓時撅起來,看向黃娟有些氣憤地喊:“憑什麽,你憑什麽不答應。”

汪太太雖拉了雨萱一下:“別這麽沒規矩。”但臉上的不滿明明白白看的出來,黃娟又怎會害怕這樣的不滿和雨萱的憤怒,飛快地道:“媳婦知道,婆婆是為媳婦分憂,可是婆婆您仔細想想,婆婆這不僅不是為媳婦分憂,反而是陷媳婦于不慈不孝不義地步。”

黃娟說的這樣嚴重,汪枝都吓了一跳:“娘子,沒這麽嚴重吧?”在汪枝面前,只有拿出書上的道理才可以說服他,黃娟淺淺一笑:“一來,都曉得婆婆病了這麽多年,方才好了一些,我們就把雨萱送過來。知道的呢,說是雨萱和婆婆感情好。不知道的,難免會說是我們不孝,不肯帶孩子,婆婆方好一些,就慌慌張張把孩子送來打擾您。這二來,都曉得我是繼母,我嫁過來這些日子,自問對萱姐兒的吃穿用度并無虧欠,平日也照顧有加。萱姐兒在我身邊這麽幾個月,現在冷不丁又送回來,外人只會當我這個繼母不慈,容不下前房兒女。容不下前房兒女,那不是對丈夫的不義?”

黃娟一篇話說完,汪枝也覺得的确是這麽回事,點頭道:“娘子說的有禮,母親,您要想萱姐兒,就讓丫鬟經常送她過來陪伴您就是。”汪太太嘴皮子可沒有黃娟利索,也說不出這樣的理由,身邊的雨萱已經眼中含淚,對汪太太叫聲祖母。

汪太太正待安慰她,黃娟已看着雨萱:“萱姐兒,難道我當真對你不好?”

☆、流年

這話頓時問住雨萱,雨萱為難地看了看汪太太,想從汪太太那裏得到些支持,可是當着衆人面,汪太太又怎會做出惡婆婆的樣子,倒是汪枝的眉微微皺了皺:“萱兒,你母親一沒打你二沒罵你,還帶你去你舅母家,哪裏不好了?”

這句話倒讓雨萱想到理由了,眼裏的淚頓時落下來,對汪枝道:“爹對我不好了,以前從不這樣。”說着扯着汪太太的衣襟開始哭起來:“祖母,魯媽媽說過,有後娘就有後爹。”汪枝是從沒想過自己女兒會這樣反将自己一軍,剛要再瞪下眼睛,黃娟已經笑了:“萱姐兒,你是不是想所有的人都喜歡呢?”

這話讓正被汪太太安穩的雨萱擡起頭,黃娟又問一遍,雨萱這才點頭。黃娟的眉一挑:“那好,我再問你,是溫柔懂事什麽都會的人讨人喜歡呢,還是刁蠻任性什麽都不懂只知道撒賴的人讨人喜歡?”

這說的有點複雜,雨萱的眉皺緊,黃娟用手拍下額頭:“那我這樣問你好了,那日我帶你去你舅母家,你覺得是喜歡你宛若表姐呢,還是喜歡我們在路上見到的那個大哭大鬧還打人的小女孩?”這下雨萱回答很快:“當然是喜歡宛若表姐,她知道的那麽多,還對人那麽好。”

黃娟雙手一拍:“這不就結了。你在家中,自然是人人都讓着你,你爹又疼你,憐你年幼失母,怎舍得多說你一句?你祖母體弱,也沒多少精力教導你。我是後母,管嚴了呢,難免有人會說閑話,可要不管你,萱姐兒,你想想你會成你宛若表姐那樣的,還是成大哭大鬧無禮耍賴的那個女孩?”雨萱又不笨,低下頭不說話,汪太太還待再說,黃娟已對雨萱道:“我知道,你是怕我這個後母兩面三刀,面上對你好,背地裏就折磨你,可是萱姐兒,你祖母也是你爹的繼母,這些年她可曾這樣做過?有這樣一位婆婆在前頭做着對比,難道我還要學那些無知婦人嗎?”況且,黃娟輕嘆一聲道:“我也有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兒,她還在她後母手下受苦,我舍不得自己的女兒受苦,難道又舍得折磨別人家的女兒?”

祖母也是爹的繼母?雨萱還是頭一次知道,倒沒注意黃娟後面的話,不由看向汪太太。汪太太的眉一皺,汪枝還是頭一次聽到黃娟提起和前頭生的那個女兒,感覺到她話裏的悲傷,不由悄悄握住黃娟的手。

黃娟感覺到丈夫手心傳來的溫暖,心頭也是一暖,輕輕抽出手對眉頭緊皺的汪太太道:“婆婆休要惱媳婦提起這事,全是因為婆婆這個繼母做的人人誇贊,媳婦才想到拿婆婆做個比方,并不是故意要婆婆和相公之間母子生分的。”黃娟這頂高帽一戴,汪太太的話就全被堵在喉嚨裏,要發火就壞了自己平日的形象,只得吞下這口氣對雨萱道:“萱兒,倒是祖母疏忽了,你還是住在你爹娘那邊,空了時,再過來陪祖母說話。”

雨萱被這樣說了一番,也只有點頭應是,但還是小小嘆了口氣。汪枝不由伸手摸一下雨萱的頭:“別嘆氣了,你母親除了心直口快之外真的是個好人,以後你就知道了。”雨萱嗯了一聲,但面色還是有些怏怏的,汪太太拍一下雨萱的背:“好了,今兒你就先在我這用晚飯。”

提到用晚飯,黃娟起身道:“方才有人送了塘裏新出的藕,媳婦這就讓人炖出來。”說着黃娟轉身出去吩咐,汪枝這才對雨萱道:“萱姐兒,有些話之前我從沒說過,現在爹和你說,你是女孩家,日後是要出嫁的,女孩在婆家總要靠娘家撐腰的,明白嗎?”

雨萱點頭後才伸出雙手摟住汪枝的脖子:“那爹你也不能不對我好。”汪枝拍拍自己懷裏女兒那軟軟的小身子:“怎麽會,你是爹親生女,你母親方才說不要把她想成無知婦人,那你也不能把爹想成無知人。”雨萱這下才真心實意地笑了,汪枝捏捏她的耳朵:“還是做姐姐的,這樣怎麽給弟弟做榜樣?”

雨萱吐一下舌笑了,汪太太知道這時再不能說什麽繼母會對兒女不好的話了,畢竟自己也是繼母,也只得陪着笑一聲,心中湧上郁悶,難道就這樣放棄,就這樣眼睜睜看着黃娟在這家裏如魚得水?

汪太太覺得無比胸悶,但已說了病漸漸好了,不能再像從前一樣裝心上不爽快。等到月蘭進來時候,見月蘭和黃娟也有說有笑,汪太太這郁悶更深一些,自己生的女兒怎麽就不向着自己?反而向着一個嫂嫂,哎,當初就該告訴女兒實情,而不是瞞着她,結果現在就生分了。

可當初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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