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3)
的時候找出來的,就全是給你們姐弟買的。”
汪枝咦了一聲:“本來還想再讓他們多叫幾聲爹才拿出來,誰曉得你就拿出來了。哎。”見汪枝面上故意裝出來的沮喪神色,雨萱的小腦袋一點:“就知道母親才是真疼我的。”汪枝打開包袱的手停在那裏:“難道爹就不疼你了?”
雨萱連連搖頭:“爹也很疼我啊,但很多事爹不能教我而母親能教我。”汪枝往女兒額頭上點了下:“是該說你嘴甜呢還是該說你圓滑。”乖乖在旁等着的成業已經說出來:“姐姐當然是嘴甜。”
汪枝捏一下兒子的臉:“原來你也一樣。”說着已經打開包袱,拿出裏面的東西,十支湖筆一方端硯是給成業的,給雨萱的是一對精致的金镯。拿給雨萱的時候,汪枝還遲疑一下才道:“萱姐兒也漸漸大了,留不得幾年了,這些東西也該預備起來。”
成業聽不明白,雨萱可是聽的明白的,聽了這話那小臉就紅起來,黃娟已把汪枝昨兒帶回來的那些禮物都搬出來,重新整理好分送衆人,笑着道:“萱姐兒越來越乖了,這些日子還虧她在旁邊幫着我呢。”
雨萱一張臉更加紅了,抱着那對镯子就道:“女兒,女兒還是下去給爹做早飯去。”汪枝見女兒一溜煙跑了,不由搖頭嘆息:“哎,還記得他們是孩子呢,現在就這樣大了。”黃娟用手摸一下肚子:“難道你沒聽過只愁不生,哪愁不長的?”
汪枝想起兒子還在旁邊,不由咳嗽一聲,拉着他到旁邊考問他的功課。他們父子在那問答,黃娟已把這些禮物理的七七八八,給汪太太的自然是最多最精致的,剩下的就按遠近親疏分派好。
黃娟把禮物都收拾好了,本來打算□兒送到汪太太那邊,想了想就對汪枝道:“雖說婆婆不讓我們晨昏定省,但你出去外面這麽久回來,也該去陪她用早飯才是。”汪枝哦了一聲才把手裏的書放下:“你提醒的是,倒是我疏忽了。”
黃娟把那包禮物塞給他:“快去吧,我和孩子們就不打擾你們說說私房話了。”汪枝應了才走幾步就停下腳步從袖子裏拿出樣東西往黃娟手裏塞:“這是給你買的,昨兒忘記給你了。”
說着汪枝也有些不好意思急急走了,黃娟看見這是一根很精致的簪子,上面還鑲了紅寶石,不由抿唇一笑。雨萱已端着早飯過來,瞧見汪枝不在正待要問黃娟,黃娟已收了簪子對雨萱道:“你爹去你祖母那用早飯了,我們三個一起吃。”
雨萱面上難免帶上一些失望,把手裏的早飯恹恹放下,黃娟拍一下她的手:“怎麽說祖母也是家中長輩,你爹離家那麽久回來,去陪陪她也是小輩應盡的心。”雨萱雖點頭面上卻沒多少歡喜,開口想對黃娟說幾句汪太太的所為,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下去,只是乖巧地應了。
汪枝一路來到汪太太上房,剛走進院子就聽到裏面傳來汪棟的聲音,看來他捷足先登了。這次出門兄弟之間互相照顧,倒比在家裏時更親熱了幾分。汪枝正要踏上臺階就聽到傳來汪棟不耐煩的聲音:“娘,您怎麽這麽說,大哥從沒不照顧我,考不上不過是兒子學問還沒到,況且大哥不也是考了四次才考上的嗎?”
汪枝的腳步不由停住,汪太太的聲音和平日一樣:“棟兒,娘知道,可是這中了舉和原來就不一樣了,你不過是個秀才,萬一你哥哥……”汪棟斬釘截鐵地道:“娘,大哥不會的。”
汪棟的話讓汪枝十分欣慰,定定心掀起簾子進屋,瞧見汪枝走進來,汪太太的臉色不由一變,到嘴邊的話又沒說出來。汪枝上前給汪太太行禮,汪棟已經跳過來:“大哥你來的正好,娘這些日子也不知道受了誰的蠱惑,方才竟然……”
☆、79、心灰
79、心灰
汪太太神色頓時變了,喝住汪棟:“娘不過和你說幾句閑話,你怎麽就告訴你哥哥?”汪棟被自己的娘喝止住,奇怪地轉頭去看自己的娘:“娘,方才你可不是這樣說的,你……”汪太太已對汪枝道:“大爺,你知道我做娘的總是擔心自己的孩子,雖說大爺你是至誠君子,但是你此時和原先已經不一樣了,我怕……”
汪棟一雙眼瞪的更大,看着面前的汪太太,怎麽覺得自己的娘變的那麽陌生?汪枝此時心頭百般滋味都有,前些日子看出的破綻又映上心頭。繼母,縱然她不像她說的那樣,是個慈愛的,一視同仁的人,也不會是在背後這樣說自己的人,她那些話,說白了就是挑撥兄弟關系。
她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麽?汪枝覺得喉頭卡住,竟沒有回答汪太太的話。汪太太看見汪枝這樣,是真的心慌了,看向兒子眼裏帶上不滿,怎麽一個個都不和自己一條心,剛想再叫聲大爺,汪枝已經開口,聲音卻不像平日那樣平靜,而是有些低沉:“母親一向都說,待我和二弟是一樣的,我們弟兄一直以來,也是兄友弟恭,秉持母親教訓。我雖僥幸中了個舉,卻從沒想過自己是個舉人就看不起兄弟這個秀才,母親方才所說,雖是,雖是,”
人之常情四個字在汪枝舌尖數次,汪枝卻怎麽也吐不出來,雖則汪太太年紀汪枝大的不是太多。但汪枝一直以來都是把她當做長輩一樣奉養孝敬,對兩個弟弟妹妹也從不覺得他們分了父親的寵愛,父親去世,汪枝是已成家的長兄,時時記得長兄為父的教訓。
這些年聽說過很多別家不同母的弟兄姐妹之間的争執,汪枝更加慶幸弟弟妹妹從無一刻因異母所出而對自己有些嫌隙。這樣的結果讓汪枝對汪太太這個繼母更加心生感激,但此時汪太太的話,再加上前些日子看出的破綻,汪枝此時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自己面前破碎。
屋內詭異的靜默讓汪棟局促不安起來,他伸手去拉汪枝的袖子:“大哥,只怕是娘這些日子在家,和族內的人來往多了,聽了些閑言碎語,娘平日心又細,難免胡思亂想起來。方才才會這樣說,以後一定不會了。”
汪棟的話讓汪枝從那種沉默中醒過來,看着弟弟笑了笑,這才對汪太太道:“母親,兒子從小讀聖賢書,不是那種只知道有母親不知道有父親的畜生。”汪太太的神色變幻莫測,心中竟不知道是惱還是怒還是別的什麽,只看着汪枝道:“大爺是忠厚人,我是久知的,只是人心易變,你兄弟又小,這些年總是依附着你這個當哥哥的過日子,大爺現在又中了舉,現在是這樣,以後……”
汪枝心頭才為汪棟那幾句話升起的暖意被汪太太的這幾句話說的又重變得冷冰冰的,看着汪太太,汪枝幾乎不假思索地道:“那母親的意思是什麽?難道是怕我這個做大哥的中了舉就侵蝕家中産業嗎?”
這并不是汪太太的意思,但若此時改口又不對,只是沉默已對,這樣的沉默不但在汪枝心中做實這個猜測,讓汪棟也睜大眼睛埋怨地對汪太太道:“娘,好好一家人過日子有什麽不好?你非要說這些話。”
汪枝拍拍汪棟的肩:“二弟,母親是這家裏的長輩,要怎麽做全由得母親做主。”汪枝的話雖依舊恭敬,但汪棟卻聽出他話裏和平日不一樣的灰心。汪棟不由喊一聲大哥,汪枝對弟弟一笑,那笑容卻不像平日一樣,只是輕聲道:“你放心,不管母親做了什麽,你我總是一父所出的親兄弟。”
汪棟不由伸手緊緊抓住汪枝的胳膊,對汪太太喊道:“娘,您到底怎麽想的?這麽好的大哥,你怎麽會認為他會對我們不好?”汪太太依舊端坐在上方,一雙眼緊緊盯住兒子,聽到汪棟話裏蘊含的怒氣,汪太太低低地道:“棟兒,你畢竟還小,不知道……”
剛說了一句,汪太太猛地想起汪枝還在旁邊就住了口,汪枝方才說話時候眼睛就有些酸,此時聽了汪太太這話,那淚已經一滴滴往下落,往後退了一步聲音更低地道:“兒子在母親心中,原來竟是個欺淩弟弟的惡人,要母親百般防範?”
汪枝話裏的悲傷和眼淚讓汪棟有些不知所措,他們兄弟之間因着汪太太當了人面要做慈母的緣故關系極好,此時看見哥哥傷心,汪棟也忍不住掉了幾滴淚對汪太太嚷道:“娘,我已經不小了,是非好歹都能分清,而且我都娶了親的人,怎麽還是孩子呢?”
邱氏從汪枝進來就一直縮在屋角,畢竟他們母子之間的事,邱氏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聽到汪棟說出已娶了親,邱氏才擡眼看向丈夫,汪棟看見邱氏擡眼看着自己,聲音叫的更大了:“娘,兒子早不是小孩子了,已經娶了親,再過些年就是當爹的人了,您不要時時為兒子操心了。”
汪太太差點被自己兒子這話氣的背過氣去,怎麽一個個都不和自己一條心,等再看向邱氏,見邱氏面含羞澀地看着汪棟,汪太太這下更加氣的說不出話,手抖了兩抖就指向兒子,連連咳嗽幾聲,邱氏忙上前來扶她,但汪太太卻和平日不大一樣,這咳嗽聲竟是不斷。
邱氏忙給她捶背又給她端水,汪太太喝了那麽兩口水才勉強開口:“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說着汪太太就用手按住胸口面上滿是痛苦之色,汪枝雖對汪太太灰心,但此時也不能站在旁邊不出聲,上前問道:“娘可要尋醫生來瞧瞧。”
汪太太此時看見汪枝,更是如同看見眼中釘一樣,揮手道:“不必了,我只要清淨清淨就好。”汪棟這時也回過神,蹭到汪太太跟前:“娘,兒子方才說話是急了些,可您細想想,兒子說的對不對?”
汪太太看着兒子只是抿緊了唇,汪枝拉一下汪棟的袖子,汪棟擡頭看着兄長,汪枝嘆了口氣才把手裏拿着的包袱放到汪太太跟前:“這是兒子從省城給母親帶的,原本兒子今日過來,是想着兒子出了趟遠門,該陪着母親用早飯盡盡孝心的,但現在瞧來,是兒子想錯了。”
汪枝的聲音很平靜,但汪棟總是覺得自己哥哥這聲音裏帶有一種哀傷,汪棟眼裏又有淚:“大哥,這個家……”汪枝拍拍汪棟的肩:“母親才是這家裏的長輩,什麽事都由母親做主吧。”
汪枝說着又看向汪太太,見汪太太逼着眼睛似乎又在養神,長嘆一聲就退了出去。汪枝走了,汪棟見自己的娘不再說話,也走出門去追自己的哥哥。
屋內只剩下邱氏婆媳倆,邱氏這才擔心地道:“婆婆,該讓大哥請個好醫生回來。”汪太太這才睜開眼看着邱氏,心內那股憤怒又湧上來,肯聽自己的話又怎樣?還不是個不會說話的人,但凡她會說點話,今日自己也不會被逼到這種地步。
越想汪太太越覺得沮喪,自己這麽辛苦盤算為的還不是兒子,可是兒子竟不和自己一條心,而兒媳婦,只怕也會跟着兒子走。一想到此,汪太太恨不得罵邱氏幾句出出氣,可剛想罵呢就覺得心口一陣陣疼,汪太太只得閉了嘴喘息一會兒才道:“我還死不了呢,你把那瓶藥丸拿來,我吃兩顆就好。”
邱氏忙去把藥尋出,服侍汪太太服下藥,汪太太服了藥覺得心口疼的好些,閉着眼睛躺在那不說話。邱氏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見她面色比方才紅潤些這才輕手輕腳地走出去,囑咐老張家的在外好好聽着,她去尋黃娟拿個主意要不要請醫生來。
邱氏剛走出院子,就看見汪枝弟兄站在前面不遠處說話,雖嫁給汪棟這些日子,但總是沒有圓房邱氏還是覺得有些害羞,不好上前就掩在一棵柱子後面等着他們兄弟離開。
汪棟追上汪枝,倒連連對汪枝作揖:“大哥,你也知道娘不是這樣糊塗人,只怕是我們不在這些日子,她有些寂寞尋了族內的人來說話,族內的人人物不齊,難免有幾個嫉妒的,這才在她面前搬弄是非她才說出這樣話來。”
那是汪棟的親娘,汪枝自然不能說自己心中對汪太太的失望,只是拍拍弟弟的肩:“你方才也說過,你已娶了親,就是大人了,以後有些事要自己做主。”汪棟啊地叫了聲:“大哥,娘那樣想是糊塗,難道你也……”汪枝嘆了一聲:“二弟,有些事一生了嫌隙,就有些難合攏了。”
汪棟的眸子也變的黯淡,雙手不自覺握成拳,汪枝拍拍弟弟的肩:“你總要記得,你我是弟兄,永遠不會變。今日只怕還有客,我們出去待客吧。”
作者有話要說:多好的娃啊,汪太太你就這麽忍心啊.
☆、意冷
80、意冷
汪棟伸手拉住大哥的手,如同發誓一樣地說:“大哥,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我……”汪枝面上有欣慰笑容:“我知道,二弟,我知道。”他們兄弟說完這話就再次陷入沉默,終于汪枝轉身離去,汪棟跟在他後面。
見他們弟兄走了邱氏才從柱子後面走出,方才汪棟說話時候的悲哀邱氏也能感覺到,再想到婆婆這些日子對自己說的話,邱氏覺得腦子更加糊塗了。丈夫和婆婆,從現在看來根本就是相對立的,該聽誰的,還是該從中調停?邱氏用手捶一下腦袋無奈地嘆口氣,現在不先管那麽多,先去見黃娟,讓她請個醫生來才是正經。
黃娟正在把各家送來的禮物分門別類收起來,見邱氏進來忙迎上前:“這幾日事忙,還沒顧上去婆婆那邊,可是婆婆有什麽事?”黃娟笑的越和煦,邱氏心裏就越緊張,伸手握住黃娟的手,沒說話眼淚差點就出來,黃娟忙示意老柳家的和春兒都出去,挽着邱氏坐下:“究竟怎麽了?”
邱氏更加難開口,一張臉變化數次才道:“過來是想請嫂嫂拿個主意,方才婆婆有些不好,我……”黃娟已經挑起眉:“婆婆既有些不好,就該請個醫生回來瞧瞧。”說着黃娟就要叫人,邱氏忙止住黃娟,面色更加泛紅地道:“可婆婆不肯請,只說要清淨一會兒,連我都不許在跟前服侍。大嫂,這次大哥中舉後,婆婆她,她,變了好多。”
邱氏這半遮半掩地話說出來,能讓邱氏說出這話,只怕汪太太講的已經格外露骨,黃娟微一思忖就拍拍邱氏的手:“婆婆只怕是病久了,難免心裏有些不舒坦。既她說不讓請醫生,那我就去瞧瞧她問候問候。”
黃娟越這樣說,邱氏想起汪太太那日說的話和方才在屋裏時汪太太對弟兄們說的話,那張面上更加泛紅,這件事到底怎麽處置,邱氏不知道,但也曉得這件事不能和黃娟商量,只是咬一下唇才低低地道:“大嫂說的是,久病之人,”
說到這邱氏才頓住,久病床前無孝子,可看着黃娟和汪枝,這兩人又怎能不稱一個孝字?到底是不是以小人之心猜度他們?邱氏臉上的紅頓時褪的幹幹淨淨,變成煞白。黃娟已叫進老柳家的,讓她和春兒好生收着這些禮物,自己和邱氏出門去汪太太那裏。
這一路邱氏都沉默,黃娟也沒說話,方才在汪太太那裏,肯定發生了什麽,才讓邱氏連汪太太的話都不敢聽而來問自己要不要尋個醫生。黃娟不由輕嘆一聲,好好地日子不過,非要橫生枝節,還覺得自己聰明無比,這到底算是聰明呢還是蠢呢?
邱氏見黃娟用手按一下肚子,沒話找話地道:“算起來,姐姐也就該在這幾日生了。”月蘭婆家也已接到汪枝中舉的喜信,來送過禮,只是月蘭日子将要滿沒有親自前來。黃娟屈指算一下:“是,就是在這幾日,這幾日就該去送催生禮了,但願小姑這胎平平安安。”
邱氏嗯了一聲,兩人已到了汪太太那兒,在門口守着的丫鬟忙上前相迎,壓低嗓子道:“太太方才睡着了,奴婢悄悄進去瞧過,睡的還算安穩。”邱氏長出了一口氣,既睡的安穩,那看來也不需請醫。
一想到這邱氏就懊悔起來,自己不該這麽不穩重,黃娟可沒有心思揣摩此時邱氏在想什麽,只對丫鬟點一點頭就上前輕輕掀起簾子,邱氏忙收攏思緒跟着黃娟一起進了屋。
汪太太躺在床上閉着眼,呼吸平穩的确是睡着的樣子,黃娟又仔細瞧了才對邱氏點一點頭,準備和邱氏一起退出來,剛走出一步就聽到汪太太開口:“大奶奶,你先站一站。”
妯娌倆雙雙回頭,見汪太太已睜開眼看着黃娟,邱氏忙走到汪太太床邊道:“婆婆,您……”汪太太冷冷地對邱氏道:“你出去。”邱氏從沒聽過汪太太這樣說話,用手遮住唇,但還是有些失落地走出去。
黃娟等邱氏走出去才轉向汪太太:“婆婆這是做什麽,二嬸嬸對你是一片真心,婆婆您又何必把這麽個貼心人趕走?”汪太太坐起身,眼神冰冷地看着黃娟:“真心?她不過是在這家裏沒有依仗才對我這樣好,如同你一樣,不為的是站穩腳跟才對兩個孩子好,現在你有了親生子,又怎會……”
黃娟打斷汪太太的話:“婆婆您是病糊塗了嗎?還是用您的心來衡量我的心?那兩個孩子雖不是我生的,我卻也知道愛屋及烏的道理,更何況大爺對靈兒也多有疼愛,将心比心,難道我就因我有了親生子要□孩子?”
汪太太哈地笑了一聲:“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這女人有了孩子和沒有孩子是不一樣的,你有了孩子,怎麽能看着你自己的孩子吃不好過不好,而別人生的豐衣足食,等你生下孩子你就明白了。”黃娟站在那兒看着汪太太,等她說完才緩緩地道:“婆婆你忘記了,我并不是沒有過孩子的人。況且世間并不是都像婆婆一般,只把自己的孩子當做寶,把別人的孩子當草,甚至要算計別人的産業給自己孩子,還美其名曰是為了他們好。婆婆,你這樣說,這樣做,難道真以為小叔和小姑會高興?”
黃娟最後一句話刺中汪太太的心,她面色有些煞白地道:“你胡說,他們是我生的,怎麽會不明白我的心,世間做娘的人為了孩子,連命都可以不要,更何況是這樣的算計。再說,你當大爺是什麽好人?他對我這個繼母也好,對棟兒也好,月蘭也罷,不過是面子情罷了。真對我們好,怎麽還把産業牢牢握在自己手裏,只給我們漏出一星半點?”
說來說去就是為的銀子,黃娟輕嘆一聲,唇邊有苦澀笑容:“媳婦今兒鬥膽問婆婆您一句,就憑汪家原本從公公手裏傳下來的這些産業,婆婆您,能有這樣好的供給嗎?”汪太太蓋的錦被,身上穿的綢,雖不能用脂粉,但首飾還是有添置的,還有每年吃的藥請的醫生,更別提貼身服侍的這些下人,僅汪太太一人一年的花銷就足夠這族內好幾家人豐衣足食過一年。
汪太太下意識地緊緊拉住被角:“這是你們該做的,你們做小輩的就該奉養長輩。”黃娟抿緊唇沉聲道:“但做長輩的也該疼愛小輩才是,婆婆,您仔細想想,您可曾真心疼愛過這家裏每個人,除了二叔?您對成業也好,萱姐兒也罷,又有幾分真心?大爺倒罷了,他總有快十歲您才進門,可那兩個孩子,您是親自看着他們生下長大的,就算養個小貓小狗,這麽些年也該着些疼愛。婆婆,他們可是一口一個叫您祖母、叫您母親的人。還有已逝的姐姐,聽說她在世的時候待您只比二嬸嬸今日更恭敬,沒有不如她的,您可曾提起過她?她地下有知,知道自己全心孝敬的婆婆……”
汪太太把被子一掀怒道:“住口,你一個做媳婦的有什麽資格說我?我……”黃娟的氣勢從來都是遇強則強,更何況汪太太這話算是把面子都扯破,哪會被她喝止住,找了把椅子坐下就道:“我如何了?婆婆,難道我對您不恭敬嗎?難道沒有任婆婆您予取予求嗎?婆婆,我實話告訴你罷,我嫁了大爺,這些年也經過些風雨,他的兒女就是我的兒女,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誰要欺負他算計他,我可不會管他是誰,一律不客氣。”
黃娟這話是真正氣着汪太太了,她順手拿起一個枕頭就往黃娟那裏扔去:“你,你這個不孝的忤逆人,我要……”黃娟哪會任這枕頭扔過去,剛要躲避就聽見簾子一掀,汪枝大踏步走進來,正好看見汪太太拿枕頭扔向黃娟,不由叫了聲:“母親,您到底怎麽了?”
汪棟也跟着進來,也不由哎呀一聲:“娘,你到底怎麽了,好好地和大嫂說着話,怎麽就要拿枕頭去砸大嫂,大嫂可是懷着身孕的。”汪棟說話的時候,汪枝已經搶上一步拉着黃娟的手對她道:“你怎麽不知道避讓一下?”
這埋怨的話裏滿是心疼,黃娟看着那個擦着自己肩膀掉到地上的枕頭,輕輕搖一下頭:“婆婆久病之人,手上力氣不大,我想着,讓婆婆出出氣也好。”汪棟已經把枕頭撿起走到汪太太跟前:“娘,我做兒子的要說您了,今兒一早你就罵大哥,這會兒把大嫂留下竟要打大嫂,這怎麽是個做長輩的樣子?”
汪棟這話更氣到汪太太,她伸手指着黃娟:“大爺,你不是常說你是孝順兒子?今兒就把這個忤逆種給我休了,免得在我面前礙眼。”
作者有話要說:大踏步地往分家前進。
關于新坑,其實我寫了的,但我想不出文名
☆、有病
這話一出口屋內所有的人都愣在那裏,黃娟看一眼汪太太就低頭用帕子遮住臉,汪棟已經叫出聲:“娘,您到底是怎麽了?大嫂這麽賢惠,況且還懷着身子,您怎能開口休妻,傳出去我們家還要怎麽做人?”
汪太太氣的捶着桌子:“呸,這事關你什麽相幹,她是你大嫂不是你別的什麽人。她就是忤逆了我,方才還……”汪枝已從震驚從醒過來,用手拍一下黃娟的肩頭以示安慰就對汪太太道:“母親所言乃亂命,兒子不敢從。”
汪太太的發已經有些散亂,一縷亂發披在額前再加上面上的笑容讓汪枝心頭更冷,這些年若真是做戲,那她也未免太……。汪太太已經冷笑出聲:“大爺平日口口聲聲孝順我,今日不過是我的一個小小心願,大爺就不肯從,這樣的孝順兒子,我要不起。”
汪棟見汪枝面色已經煞白,有些惱怒地對汪太太道:“娘,您到底是怎麽了?婚姻嫁娶本是大事,哪能說休就休,若為了娘的一點小小不痛快就說大嫂忤逆大哥不孝,娘您也未免太……”見自己兒子口口聲聲說自己的不是,汪太太怒極擡手就要往兒子面上打去,手快碰到他臉時候終究還是舍不得打停了下來:“這是我和你大哥大嫂的事,你休管。”
汪棟眼瞪的更大:“娘您怎麽到現在還在胡言亂語?我們都是一家子,都說家和萬事興,這不是小事,兒子怎麽能不管?”汪太太被兒子這話說的差點要噴血,剛要再呵斥兒子,汪枝已經跪下道:“母親,兒子自問對母親從無半點不盡心,兒子娶了兩房媳婦,每一房媳婦也孝順您。今日母親說的話,兒子只當您是心緒不快說出的亂言,還請母親日後慎言,免得家宅不寧。”
汪太太滿腔的怒火全往汪枝身上發去:“好,好,你們倒是親兄弟,一個教訓了我另一個也跟着,大爺,你一個做兒子的還不能來教訓我罷。”汪枝跪的直挺挺的:“兒子并不敢教訓母親,只是兒子從小讀聖賢書,曉得即便是做長輩的也難免有糊塗時候,晚輩勸谏也是晚輩的本分,兒子不能為了一個孝字就任由長輩胡來。*非常文學*還求母親日後慎言,讓家宅安寧。”
汪棟在旁連連點頭:“對,對,大哥說的對,長輩有了不是,做晚輩的就要勸谏,不然任由長輩亂命而行讓家宅不得安寧,這不叫孝,這叫什麽來着?”汪枝側頭對汪棟道:“那叫亂家之象。”
汪棟連連點頭:“對,大哥果然讀書比我強。娘,您一直教導兒子,都是要兒子好好讀書,知道道理。兒子也是依照您的教導做事的,怎麽到了現在,娘您反倒不知青紅皂白亂說呢?”
汪太太用手撫着胸口,氣的說不出話來,邱氏雖進了屋就一直不敢說話,此時看見汪太太用手撫住胸口十分難受的樣子,這才開口道:“相公,婆婆近日來心悸頻發,只怕是病久了,難免有些……”邱氏話還沒說完,汪太太就狠狠瞪了她一眼,吓得邱氏不敢再多說。
汪棟的眼眨一眨就對汪枝道:“大哥,我聽說婦人家久病和年紀大了之後,往往行動和話語和原來都不一樣,娘已年近四十,是不是就是這個緣由?”這種事汪枝也聽過的,此時汪棟一說提醒了他,于是他皺眉細想起來,五六年前好像汪太太并不是這樣,那時她雖有些偏心但對自己也是噓寒問暖,對兩個孩子也十分慈愛。
不像這一兩年說的話越來越過分,甚至常常說出那種挑撥的話語。汪枝不由點頭:“只怕就是這樣,要真是這樣,這……”兄弟倆齊齊望向汪太太,聽說這樣改常的人,性子會變的越來越古怪,有些甚至會置體面貞節不顧,做出種種無法啓齒的行為來。
汪太太聽的他們弟兄齊聲說自己有病改常,胸口那股氣再忍不住,咳嗽起來,這次咳嗽比不得平日那樣小咳幾聲。邱氏總是服侍慣了汪太太的,見黃娟還坐在椅上,汪枝跪着,汪棟站在那不動還是舉步上前給汪太太捶着背。
汪太太咳嗽了好半日才吐出一口痰來,覺得胸口郁結的那口氣好了些才冷笑看着面前的汪枝弟兄:“好大爺,為了你媳婦,竟要說我有病,你倒是對你媳婦十二分地好。卻不知道……”
這話聽在汪棟耳裏,更是覺得自己娘和那些改常的人得了一樣的病,此時也不敢打斷汪太太的話,只是悄悄地拉一下汪枝的袖子讓他起來才對汪太太道:“是,是,娘您一點病都沒有,全是我這個做兒子的亂說。娘,外面還有客呢,我們先出去待客。大嫂想也有事要忙,就讓二奶奶陪着您。”
汪枝雖被汪棟拉了下袖子,但還是沒站起身。偏偏是自己的親兒子對自己不貼心,汪太太氣的背過臉去,見這樣汪枝又行一個禮才站起身。
黃娟扶着肚子站起來,聲音放的十分溫和地對邱氏道:“就勞煩二嬸嬸,我先出去外面,若有什麽你叫丫鬟來尋我就是。”方才汪家弟兄們的議論全進了邱氏的心,她在閨中時候也曾聽說過這樣的事,頓時戴了個愁帽,聽說那樣改常的人甚至有六親不認,不順心就大吵大鬧攪的家中不得安寧。
要服侍這樣的婆婆,邱氏覺得心中壓了個千斤的擔子,可是又不容許邱氏說個不字,畢竟自己才是汪太太的親兒媳婦,這件事不能推到黃娟身上,只低低應一聲是,看向汪太太的眼有些複雜。
這些都被黃娟看在眼裏,黃娟又對汪太太行禮才退出去,剛走出院子就看見汪枝弟兄等在那裏,看見黃娟過來汪棟就跳過來:“大嫂,方才娘那樣說話,我先代她賠罪。”黃娟微微一笑:“若婆婆真是得了那種改常的病,這也算不了什麽。”
汪棟的眉頓時皺了起來,搖頭嘆氣:“方才我就在那思量呢,常聽說誰家老太太得了這病,鬧的家宅不安寧。我想我們家一向都是安穩的,若真如此就只有……”汪棟停了口看向汪枝,似乎下了莫大的決心一樣:“大哥大嫂,你們都是有主意的,今兒就聽我這個做兄弟的一句話,我總是娘的親生子,不如就把家兩下分開,我奉着娘過,到時她有什麽氣只和我發,橫豎我們是親生母子割不斷的。也好全了你和娘的母子之情。”-本文首發晉江文學城
汪枝沒想到汪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眉緊緊皺住,半天都不說話。分家也好,不分家也罷,黃娟都不放在心上,橫豎自己是有主意的,此時只站在一邊瞧着汪枝。汪棟的臉不由紅了:“大哥,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孩子話,可我方才仔仔細細想來想去,這些年這樣事情聽說的不少,與其到時讓弟兄們不和氣,不如趁征兆剛起時候兩下分開,倒還能全了弟兄們的和氣。”
汪枝輕輕地拍一下弟弟的肩,欣慰地道:“你是真的長大了。不過這件事,你我弟兄還做不得主,還是等母親做主吧。”汪棟急急搖頭:“大哥,我曉得你是寬厚君子,凡事要依長輩治命而行,可是娘現在這樣,說出的話只怕也是,”
亂命兩字汪棟終究是沒說出來,汪枝又拍一下弟弟的肩還是沒說話,黃娟忙道:“那些都是以後的事,現在先忙着待客要緊。前日族長叔公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