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節
,夏花燦爛,群芳在這風暖碧落的四月以最美的風姿凋謝,以最豔的嬌顏綻放。
花瓣皎潔如雪,令人羨慕,一片片地簇擁着、堆疊着,蔓延成一朵朵飄逸潔白的雲。
忽然,不知何處傳來男子的歌聲,醇厚,悲傷,蒼涼。
今夕何夕兮……
我心頭一震,金墉城怎麽會有唱《越人歌》?
“是誰在唱?”碧淺奇怪地問,舉眸四望。
“皇後當心。”近身保護我的兩個護衛走上來,“前面好像有人。”
我朝前走去,藍天白雲下,碧樹繁花中,清風徐徐中,站着一個青衣男子。
身形高軒,廣袂微拂,一襲素樸的青衣襯得他顯得清絕孤曠,好像他站在山巅、懸崖,遺世獨立,氣宇超脫,高蹈從容。他側對着我,目視前方,旁若無人地唱着,嗓音沉醇,充滿了磁性,氣息欲斷未斷,拖曳綿長,壓抑着濃濃的悲傷與凄涼。
歌聲随風飄蕩、傳開,缭繞于陽光明媚的空中,與這四月的繁花絢爛不相符。
他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直至唱畢,他才緩緩轉身。
碧淺一驚,我亦微驚,他戴着沉重的青銅面具,像是一副枷鎖,鎖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雙清湛的眼眸。
作者題外話:二更奉上,50收3更哈,話說這戴青銅面具的人是誰呢?
青衣(三更)
“是否打擾了姑娘賞花的雅興?”青衣男子低沉道。
“沒有。”我擺手揮退護衛,只留下碧淺在一旁,“公子怎會在金墉城?”
“我是金墉城的活死人。”
碧淺被他的話吓了一跳,拉着我的胳膊。我靠近他,問:“可否請教公子尊姓大名?”
他淡漠道:“青衣。”
我笑道:“原來是青衣公子,倘若公子方便,可否告知,為什麽你在這裏唱《越人歌》?”
青衣仍然淡淡的,“沒什麽特別的原因,只是喜歡罷了。”
我研究着他的年紀,雖然青銅面具遮掩了他的面容,但這公子已不年輕,該有四十了吧。而娘假若活到現在,是四十出頭,與他年紀相當。我無法确定,娘所愛的男子,會不會是這個青衣公子?
待我回神,他已經離去。
——
次日,我又去那個花廊,希望能夠與青衣公子相遇。
果不其然,他又站在碧樹繁花中唱《越人歌》,青袂飄飄。
聽着他蒼涼的歌聲,對娘的思念在心間泛濫。娘,與你有關的前塵往事已經過去那麽多年,我不該追根究底,可是,我覺得在這裏遇見這個神秘的男子,是上蒼的安排,我不能什麽事都不做。
我莞爾一笑,“公子這曲《越人歌》,淡淡的憂傷,刻骨的蒼涼,驚心的絕望,令人動容。”
“姑娘過譽了。”青衣微微一笑。
“公子年少時,是否在洛陽?”我終于問出口。
“在洛陽。”
“公子可有妻小?”
“姑娘這麽問,我會以為你對我有意。”他漆黑的眼眸興起星星點點的笑意。
碧淺清俏道:“公子可別會錯意,我家姑娘只是随口問問。”
青衣正經地回道:“我有妻小,不過那都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我直接問:“敢問公子,公子的最愛可是妻子?公子年少時是否有一個心愛的女子,卻很遺憾,沒有娶她為妻?”
他笑了,低了頭,一會兒才擡頭答道:“既然姑娘這般坦白,我就直言相告,我有妻小,年少時沒有喜歡的女子,近幾年卻對一個女子念念不忘。”
希望變成了失望,我還是無法找到真相,娘,我應該放棄嗎?
“姑娘這麽問,是否因為這曲《越人歌》?”青衣問,目不轉睛地盯着我。
“嗯。”我不好意思地笑,“是我唐突了。”
“無礙。”他溫和道,“假若姑娘喜歡,我再為你唱一遍。”
他的歌聲響在耳畔,我想起與娘相依為命的一幕幕,淚濕眼眶。
此後,我總在花廊隔三差五地遇到青衣,聽他唱《越人歌》,與他閑談,漸漸的混熟了。
他的話不多,言簡意赅,語氣溫淡,溫潤如玉,與他閑談很輕松,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無所顧忌。而且,我發現他時常會迸出一兩句精辟之語,令人深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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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過自己
有一次,青衣唱畢,我還沉浸在歌聲中,他出其不意地說道:“姑娘心事重重,憂慮甚多,對身心無益。若有煩憂之事,不如說出來,青衣可為你參詳一二。”
“我……我只是不知道何去何從。”自從暴盲症好了以後,我就在想,我已經被廢,不再是大晉皇後,正是離開洛陽的好時機,我從金墉城消失,應該不會有人追根究底。
“何去何從,是世人最難抉擇之事。”青衣緩緩道,“姑娘無法做出決定,是因為為難,人或事擋住了去路,姑娘這才難以抉擇,不知道何去何從。”
“是啊。”我嘆氣。
他三言兩句就說出了緊要處,我完全可以離開金墉城、洛陽,回泰山南城過自由自在的日子,可是,劉聰會放過我嗎?我的行蹤,他應該很了解,我在洛陽,他沒有十分把握,不會冒然回京捉我;假如我在泰山南城,他單槍匹馬就可以把我劫走。
這就是我選擇留在洛陽的原因,表哥多次勸我回泰山南城,我只能一次次地拒絕他。
青衣高深莫測地說道:“無論在哪裏,只要保持一顆平常心,就能化解所有的危機。以從容之态面對所有的風刀霜劍,以一顆平常心面對榮辱興衰和生離死別,你就能所向無敵。”
想了想,我覺得他的話有一定的道理。
這世道不太平,這天下內亂頻頻,這江山搖搖欲墜,太過執著會讓自己活得很累,不如以平常心對待一切。
還有一次,青衣和我談起男女之間的情。
“情之一字,世間最苦。求而不得,心苦;明明在眼前,卻不能強求,心苦;自以為得到了,卻還是求不到,最苦。”他望着天上的流雲,眸光淡遠,我卻覺得他的目光很沉、很重。
他說的很對,身受劫難是痛入骨血的煎熬,心受劫難是痛徹心扉的煎熬。
司馬穎與我,是明明在眼前、卻不能強求。
劉聰與我,是自以為得到了、卻還是求不到。不過,于他來說,才比較正确。
青衣是遺落世間的仙人,超凡脫俗,世人皆醉他獨醒,寥寥數語總能切中要害,精辟獨到。他并沒有有意開解我,所說的話好像随口道來,卻讓我茅塞頓開。
他道:“酸甜苦辣,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到頭來不過是一堆黃土。無論你在哪裏,無論是什麽時候,你唯一可以做到的是:放過自己。”
放過自己?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讓我耗盡一生。
——
聽表哥說,在邺城遙控國政的皇太弟司馬穎好像變了一個人,驕奢僭越,任人唯親,無君之心日益明顯,大失衆望,坊間多有議論。
他為什麽變成這樣?是否與我有關?
不願自作多情,可是,我不想他因我而喪失他的謀略與內斂,成為衆矢之的。
七月初三,忽有內侍來到金墉城,宣天子诏,複尊羊氏為皇後,迎回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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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位,廢後(二更)
做了五個月的囚徒,回宮後,我才知道,兩日前,右衛将軍陳眕宣天子诏、傳召百官入殿中議事。司馬衷下诏,拜司空、東海王司馬越為大都督,緊接着,司馬越、右衛将軍陳眕與長沙上官巳聚衆十餘萬,七月初四,奉帝北征司馬穎。
原來,司馬衷已下诏廢去司馬穎的皇儲身份,複立司馬亶為皇太子,大赦天下。
司馬穎的僭越行徑,引起諸人不滿,尤其是他的仇家,密謀策劃這次讨 伐。
河間王司馬颙遣張方率兵兩萬疾馳邺城相助,還沒到邺城,司馬穎部将石超在蕩陰大敗司馬越軍,劫司馬衷入邺城。上官巳逃回洛陽,司馬颙派張方疾奔洛陽,控制京都,上官巳敗逃。
如此,洛陽落在張方的手中,朝政、軍務由他一人獨斷,當然,他會請示河間王司馬颙的吧。
這座宮城,兵力空虛,唯有幾千禁軍守着,如何敵得過張方的強兵悍将?
張方乃一介武夫,縱兵大掠洛陽,将城中能搜刮的珠寶與物資都搜刮了,鬧得人心惶惶。所幸,宮中相對太平,他沒有在宮城大開殺戒,其下屬也沒有怎麽為難宮人。
宮城風平浪靜,他只在前朝管制,從未踏足深宮後苑,碧涵與我井水不犯河水,各守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