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身世

更新時間2012-7-6 19:28:01 字數:4683

楊勇回到長安後,對母親提出的冊立太子妃的一切事宜都不假思索地應允。

這下獨孤皇後倒是奇了,問道:“太子去了晉州兩日,回來後居然變得這般乖巧,叫人奇怪?”

“兒臣什麽都聽母後的,不好嗎?”

“那自然是好,母後已差人搜羅全國五品官以上所有待字閨中淑女的生辰八字,到時母後會同你一起挑選,你要記住娶妻當娶賢,不可只看樣貌。”

“全憑母後做主。”

皇後很滿意,又道:“本宮聽聞你東宮裏頭的幾個侍妾為争妃位,打得頭破血流。真是不知羞恥。”

楊勇讪讪道:“由她們去吧,母後寬宏大量,別為難她們了。”

“哼。”皇後輕哼一聲,沒有表态。

太子退下後,皇後眼睛無意間一瞥,剛好看見她的侍女盯着楊勇的背影目不轉睛。

于是冷不丁的問:“紫郡,你這樣忠心耿耿,任勞任怨的服侍本宮,到底為了什麽?”

黃紫郡揣測不到她的意思,只得含糊的回答:“奴婢什麽也不圖,奴婢今生能待在您身旁,已是我最大的福份,這些都是奴婢該盡的職責。”

“真是個懂事的丫頭,”皇後頓了頓,和氣的問:“你也到了出閣的年齡了,這樣吧,如果你願意,本宮就将你賜給太子殿下做個妾室,你覺得如何?”

黃紫郡一愣,随即臉上浮過一層光亮的華彩,也沒多想便撲通一聲跪下叩頭謝恩。

皇後看着趴伏在自己腳下的侍女,輕蔑的一笑:“看來,你還是太稚嫩了,叫人一試就知真僞。”

黃紫郡渾身一激靈,心中大喚不妙,自己一時心急,着了皇後的道。趕緊慌亂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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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恕罪,紫郡涉世未深,太子殿下年輕俊朗,是個女子都會心動,都是奴婢不好,癡心妄想。”

皇後面無表情的坐下,挑選着簪子,靠近發端不斷的比對。

黃紫郡叫苦不疊,大氣也不敢出。

發簪換了一根又一根,皇後的飾物哪一件不是精雕細琢的上乘之品,可惜用簪之人年歲已老,紅衰翠減,老态盡顯,也不是濃妝豔抹可以掩蓋的。人老了就如同樹枯了一樣,再怎樣澆水都無用。所以多美的裝飾用在她身上也是枉然。

皇後憤怒的扔掉了發簪,心裏的火正好發洩在她身上。

“本宮的兒子人品出衆,受人愛幕那是正常的很,可是你是什麽東西,你只是個低賤的宮女,你連替他提鞋都不夠格,你們這些賤婢心懷不軌,居然妄想着飛上枝頭當鳳凰,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黃紫郡不停的磕頭,額頭都磕出了血。

“娘娘恕罪,全是奴婢不好,不應當存非之想,娘娘恕罪。”

皇後冷言道:“做奴婢的,就要安守本份,如果存了不應該的念頭,說不定哪天掉了腦袋都不知道。”

“奴婢知錯了,娘娘饒恕奴婢這一次吧!”

“在本宮身邊做事,只有一次犯錯的機會,你給我聽好了,本宮是瞧不上東宮的侍妾們,可本宮更瞧不上你!”

黃紫郡低着頭,皇後刻薄的惡語讓她憶起小時候遭徐嬷嬷欺辱時的情景,不禁臉色發青,雙手抖顫,那一對眸子瞬間空空洞洞。

楊廣婚後三天,便帶着蕭氏進京謝恩。

皇後一見着他倆,心裏就沒來由的歡喜,她執着蕭氏的手,贊不絕口。

“母後問你,廣兒他對你可好?”

蕭氏眼簾低垂,瞅了一眼丈夫。随後湊在皇後耳邊細細低語一番。皇後邊聽邊點頭,最後開懷大笑。

“好啊,你倆濃情蜜情,恩愛纏綿,真叫母後羨慕啊。冷雁是有福之人,覓得像我廣兒一般重情義的男子。母後見你們這樣,心裏面不知有多高興。”

楊廣的嘴角邊扯出一絲複雜的笑容,凝視妻子,卻見她挽着獨孤皇後,親昵的噓寒問暖,俨然像一對親密無間的母女。

皇後後來提出讓他倆在宮中小住幾日,楊廣應允。

兩人步出仁壽宮,楊廣沒有問蕭氏剛才同皇後說了什麽,而蕭氏也沒有主動告知,這對夫婦是各懷心事。

走了不多時,剛巧遇上了楊勇,兩人向皇兄恭敬的行禮。

楊勇還禮後道:“二皇弟新婚燕爾,與弟妹琴瑟和諧,讓皇兄好生羨慕。”

楊廣颔首帶笑,算是默認。

閑扯了會家常,楊勇一本正經的問:“二皇弟,你府上的侍婢許绛塵許姑娘,近來可好?”

楊廣臉立馬變了色,一時語塞。倒是蕭王妃大方的說:“皇兄問的可是王府婚宴那日跳舞的姑娘啊?”

“是啊,我說的就是她。”

蕭氏橫眉掃視丈夫一眼,随即道:“皇兄請諒解,府上侍女衆多,晉王他大多都記不得她們的名姓,所以皇兄突然間這麽問,夫君可能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不過沒有關系,晉王他不知曉,可是妾身知曉啊。”

“你``````,”蕭氏的話讓楊廣很惱怒,他強壓住怒火,本想指責她又覺得不妥,只得硬生生的将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

“那敢情好,弟妹不妨直言相告。”

“皇兄,許姑娘只是一個侍婢,您為何對她如此關注,難不成皇兄是看上她了?"”

楊勇叫她戳破心事,有些不好意思。嘻嘻傻笑兩聲。

蕭氏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想法,她裝作不在意的說:“皇兄真是好眼光,許姑娘美貌過人,性格溫婉,确實招人喜歡。這樣好了,妾身樂得當回紅娘,成人之美。就将許姑娘賜于皇兄,願皇兄早日得償所願。”

楊勇拍掌贊道:“弟妹快人快語,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性格,真是好得很。”

繼而又轉向楊廣道:“你瞧,弟妹就比你爽快多了。”

兩人相談甚歡,好像當楊廣死了一般。他恨不得一巴掌将蕭氏拍死,他瞪起雙眼,惡狠狠地盯着妻子。

蕭氏毫不買帳,挑釁的回看丈夫,毫無懼色。

不遠處的樹旁,有人偷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此人正是楊素,他原本是來找晉王有要事相告,可因為碰上太子,不得不回避。卻叫他無意中窺聽到了,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種耐人尋味的笑容。心中暗喜:真是天助我也。

不多時,楊勇樂颠颠的走了,楊廣突然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扼住了蕭氏的喉嚨。他的動作似乎癫狂,蕭氏的雙腿已經離開地面,因為無法呼吸,她滿臉赤紫,痛苦萬分。

她眼中盈滿淚水,卻依舊倔強的看着他,拼盡全力說:“殿下,掐死妾身吧,從

少女到人妻不過才幾日時間,可是殿下毀掉了我對愛情所有愚蠢的幻想,妾身心如死灰,死不足惜。不過妾身還是要提醒殿下,可否想出萬全之策在母後跟前全身而退。”

一聽到獨孤皇後,猶如當頭棒喝。他的手漸漸失去力氣,蕭氏撫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枉我在母後面前替你圓謊,好吧,我這就去求母後,說殿下愛上了府中的侍女,請母後做主将她立為妾室,我斷然不會吃半分醋,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可殿下無端端在父皇母後跟前說要對我從一而終,不立旁妾,如今卻又這般冷漠,卻我如何是好?”

楊廣聽了,平複一口氣道:“小王不會立任何人做妾室。”

“那殿下又為何對我這樣,您對許绛塵究竟有無情義?”這一點蕭氏是真的弄不明白。

楊廣雙眸倏地變得灰暗失神,費了好大力氣才吐出兩個字:“沒有!”

既然話已挑明,蕭氏還想詢問,此時楊素不緊不慢的跑過來,沖二人行禮。

蕭氏有些尴尬,淡淡淺笑還禮之後便背過臉去。

楊素道:“微臣有要事向晉王殿下禀報,請王妃移步去前方不遠的涼亭歇息等候。”

蕭氏畢竟是識大體之人,也沒有多言,便先行告辭。

待她走後,楊素同楊廣走到密林深處。

楊素面色凝重,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殿下,微臣也不轉彎抹角就直言了,殿下府中那個叫許绛塵的侍女,已不能再留在王府中了。”

楊廣也糊塗了,不解地問:“為什麽?不過一個侍婢連楊大人都驚動了嗎?”

“殿下勿急,聽微臣細細道來,殿下年輕也難怪有許多事情并不知曉,你可知這許绛塵是誰嗎?怪不得當初我第一眼見着她覺得似曾相識。微臣心裏也尋思,物有相同人有相似,可那日在王府中看見她的舞姿之後,微臣越想越不對勁,于是便私下調查,豈料真讓微臣猜中了。”

楊廣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聽漏了一個字。

楊素繼續道:“她便是多年前與皇後争寵的後妃許青衣的親妹妹,當年也住在宮中,後來聽說許夫人得了怪病,自殺身亡了。此後許绛塵便不知所蹤,因她當時年齡尚小,所以也無人在意。”

楊廣将信将疑:“當真?”

“殿下,微臣已查得清清楚楚,而且與她一同入府的還有當年侍候過許夫人的宮女叫顏蓮花。”

楊廣呆住了,他怎料想到绛塵居然有這般複雜的過去。

“小王不明白,她如今只是一個侍女了,無人知曉她的一切,況且她的姐姐都死了那麽多年了``````?”

楊素看着他的神情,心下是了解的很。于是索性明說:“微臣雖已上了年紀,也是過來之人,對于年輕人之間的情愛,多少也能參透幾分,殿下對許绛塵早有愛慕之心,不過微臣還是很佩服您,換了別的郡王老早就收在身旁做小,但殿下深謀遠慮,沒叫小情小愛沖昏頭腦,實在是成大事之人。有道是自古紅顏多禍水,方才微臣不小心聽到了楊勇小兒的話,他色令智昏,離倒黴不遠了。”

楊廣頹廢的雙眸立刻變回高深莫測,道:“此話怎講?”

“回殿下,皇後在宮中一向以鐵腕著稱,當年叫她處置的妃嫔不計其數,在宮中除了她,誰敢替皇上生孩子。可是衆多妃嫔中,只有許青衣讓她有切膚之痛。據說那時皇上非常寵愛她,甚至不惜背棄誓言,允許她生下子嗣,您說這讓皇後怎不痛恨。随後某日許夫人突然頭皮潰破,失去了滿頭秀發,太醫只說是得了怪疾,許夫人不堪重負,跳樓身亡。宮裏面都謠傳是皇後下的毒手。太子是個色鬼,與皇後關系日漸失和,如果此時晉王大大方方的将此女送給他,他必定會将她納為側妃,到時候,太子妃人選未定,他卻急着又要納妾,皇後肯定勃然大怒,接着微臣再适時傳出許绛塵的身世,皇後怎麽可能讓死敵的妹妹當自己的兒媳。哼哼,微臣敢用項上人頭做擔保,這個女人一定會是楊勇命中的劫數,說不定他就此喪失儲君之位也不無可能。”

楊素信心十足的講完,嘴唇上起了一圈白沫。

楊廣一動不動,內心忽冷忽熱,不管怎麽樣儲君之位對他來說始終是最具誘惑的。他心中冷熱交替,折騰得他樣子看起來十分猙獰。

楊素仍在循循善誘:“殿下萬不可讓小情小愛束住手腳,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殿下離成功越來越近,斷不能前功盡棄。殿下大可順水推舟将此事推給王妃,既可讨好太子,日後即便出事,殿下也可裝作什麽也不知情,只是王妃心軟成人之美而已。最重要的是送走許绛塵還可修複殿下與王妃的關系,新婚燕爾就弄得這樣僵,對殿下可是大不利啊。如果王妃跑到皇後跟前數落您的不是,那殿下這麽多年來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看來剛才與蕭氏鬧僵的情形也全叫他看個正着。

一語驚醒夢中人,為了攀至權勢的最高峰,他步步艱辛,如履薄冰。在他面前只有兩條路,要麽就是從半空墜落而死,要麽就是丢棄所有身外之物,爬得更高。

他太渴望至高無上的地位了,他不能半途而廢,更不能糾結于兒女情長,他霍地清醒過來,他已然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縱使千萬個不願意,縱使內心已痛苦的碎裂。他也只能這麽做。

遇上彼此是致命的羁絆,她對他而言已不再是撫平內心的一池春水,而是威脅。

楊廣擡頭望天,陽光十分刺眼,如果還有來生他願意投身為樹,只為每日能看見她系上綢花時展露的笑顏。就算一世孤獨,也無怨無悔。

而旁人籌謀的事情,楊勇是不可能知道的。他心無城府,故此做事率性所為。雖說在立太子妃一事上,他全憑皇後做主。但他是有私心的,其一是東宮衆女中确實無人能擔此大任,其二是因為他喜歡上許绛塵,他想着如果順從皇後,那他就可以将許绛塵納為良娣。

他也清楚再納妾必遭皇後反對,可他就是不管不顧。他善良純真,對自己中意的東西總想着得到,從來不考慮後果。像天下所有恃寵生驕的子女一樣,他總覺得父母是深愛自己的,就是自己做了讓他們不高興的事情,到最後他們還是會謙讓自己,因為他是他們的兒子。

可是他忘了他并不是生在一戶普通人家,他的家是全天下最可怕,最血腥的地方,這兒沒有親情,利字當前,什麽都可以犧牲掉。

東宮中成姬算是和雲昭訓成了死對頭,其他嫔妾想着反正自己也不受寵,也樂得隔山觀虎鬥。因為平時她倆總是聯手排擠他人,所以煸風點火的人也特別多。心中本就有恨,再加上衆人煽動,好家夥兩人要麽不碰面,一見就互掐。還自私得都想霸占住楊勇。誰知楊勇近來一直獨居,兩人變着花樣都請不來,于是就誤會是對方在搞鬼,結果鬧得更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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