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疑窦

更新時間2012-8-4 8:42:57 字數:3423

楊廣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一夜,喝了幾碗去熱的湯藥,也未見效果。

蕭妃便去敲楊勇的房門,淚眼婆娑的說:“皇兄,替我去照看一下晉王,他總是不見好,我心裏頭堵得慌,想在外頭透口氣。”

楊勇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回頭對許绛塵支會一聲,便徑自去了楊廣那裏。

許绛塵人在屋中,瞥見了蕭妃的身影,出于禮貌,想喚她進來稍坐,卻見蕭妃斜睨了她一下,一聲不吭的走了。

楊勇進了房間,看見楊廣側身躺着,似睡非睡,他輕手輕腳的走近,伸手探了探額頭,仍是燙得吓人。喚了他兩聲,也不見他有反應。

只好幹坐在床旁,心想,楊廣身體一向硬朗,連他都頂不住了,想來是逃亡時吃盡了苦頭。

想到這裏,才記起自己居然忘記了詢問許绛塵這幾日他們究竟去了哪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正獨自尋思,耳旁隐約聽見一聲低低的呼喚,像是痛楚呻吟,總之聽不清楚。

楊勇便将耳朵湊到他臉旁,試圖聽清他的言語。誰知一聽便驚住了。

他聽見楊廣的呓語,分明喚出的是绛塵二字,這是他妻子的閨名,只有他才能這麽叫她,如今從另一個男子口中喚出,而且這個人還是他的親弟弟。

他仿佛遭人打了一記悶棍,腦中昏昏沉沉,一片混沌。

此時,楊廣突然驚醒過來,翻身而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前之人。待瞧清是楊勇時,臉上呈現出極其複雜的表情。

“皇兄,怎麽是你?”

楊勇回過神來,道:“弟妹身子不适,出去透氣,我便替她來照看你。”

楊廣虛弱的一笑,重又躺下,卻見楊勇用一種狐疑的眼神注視着他。他微微避開楊勇的目光,低聲道:“有勞皇兄,我已經沒事了,皇兄還是早些回去照顧皇嫂吧。”

楊勇沒說話,立起身,本來蕭妃沒回來,他不該離開,不知怎的,他心底竟生出點點怯意。還交雜着以前從未有過疑惑與茫然。他在心中跟自己打氣說,不要胡思亂想,必是自己耳背聽錯了。

于是他對楊廣說:“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說罷,急匆匆的走了。

蕭妃在暗處望見楊勇滿腹心事的走出來,臉上浮現出陰枭的笑容

而許绛塵獨自一人凝視着楊廣的外袍發呆,不知怎樣歸還才好。楊勇推門而入剛巧碰見她未來得及收回的目光。

他順着她的目光瞧見了楊廣的外袍,她當初就是披着這件衣服回來的。他一點也不覺得有何不妥,楊廣與她是叔嫂關系,天寒地凍,他把衣服給她穿不足為奇。

可是方才發生的那一幕,卻讓他心神不寧起來,楊勇在其它事上都是稀裏糊塗,大而化之。可感情上的細枝末節他卻很敏感。

他沉着臉問:“你看什麽?”

許绛塵收回目光,不在意的說:“你回來了,二皇弟怎樣了?”

本是無心一問,卻惹得他當下翻臉,俯下身目光兇狠的盯着她:“我問你,這幾天你與二皇弟去了哪裏?做了什麽?”

許绛塵一怔,他這是怎麽了,她平安回來後,他歡喜的像個孩子,根本沒有詢問過她這些,怎麽無端端的問起,而且面色還如此難看。

她有些慌亂,難不成他察覺到什麽,不可能啊?再轉念一想,自己又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他的事,他憑什麽用審犯人的口氣同她說話。

她也沉下臉,不滿道:“你幹什麽?吃錯藥了,沒頭沒腦的。”

楊勇忽的一放松,因為他最喜歡她的這種神态,越兇越好,證明她心裏頭沒有鬼。

“沒什麽,只是問問?你要不想說,我也不逼你。”

他的口氣雖軟了些,但她看得出他非常想知曉。

她目光一落,大大方方的告訴他:“我與二皇弟騎馬逃走時,馬受了驚,将我們掀翻在地,所以我的腳踝才會受傷,後來天下起了雪,我們辨不明方向,尋不着路,只得在一個山洞中暫避,再後來,雪停了,我們沿路返回尋找你們,結果遇上張總管了,就回來了。”

楊勇問:“沒了?”

“自然是沒了,這是真事,所以很快就結束了,若是你覺得意猶未盡,改日我有空再添些你感興趣的段子說書給你聽,好了,我要睡了。”說罷不再理他,鑽進棉被中。

楊勇的情緒是來得快散得也快,他覺得許绛塵不會騙他,楊廣更不會背叛他,他這分明是在庸人自擾。

雖然對于自己為何會生出這樣讓人恥笑的念頭,想來想去想不明白。他還是放下心頭的大石。

厚着臉皮也鑽入被窩,伸手摟她,她卻發狠不讓他碰,他較勁似的緊緊鉗住她,讓她無法動彈,就這樣,推推鬧鬧的進入夢鄉。

第二天清晨,還在睡夢之中,下人便來禀報,說晉王殿下提議早日返宮,免得在外逗留過久,讓獨孤皇後記挂。

于是匆匆起身,簡單的用過早膳,踏上返京的路程。

又是衆人同坐一車,此番情境卻比來時更為難堪。每個人都心事重重,互不言語。

楊廣臉色暗黃,顯然還未完全康複。楊俊關懷道:“二皇兄應當晚兩日再走,長途跋涉,惟恐身子吃不消。”

楊廣背靠着墊椅,無謂道:“我身體還算頂得住,我們不能再耽擱了,出宮這麽久,也不知母後病情如何,待在這邊心急如焚,倒不如堅持一下,早日回宮。”

天氣寒冷的很,西北風呼呼的吹着,揚起的沙粒遮斷了路人的視線。

蕭妃偷偷的打量着楊勇的面色,按他的性子父皇又不在身旁,必是聒噪個不停。今日卻沉穩了許多,不怎麽言語,她心中竊喜得很。

許绛塵覺得寒意逼人,不停的把手放在嘴邊哈幾口熱氣。楊勇見狀,便将她凍得發紅的手放進自己懷裏。許绛塵的唇邊散開淡淡的微笑,楊勇望着她恬靜的笑容,也動容一笑。

蕭妃氣得心頭淌血,怎麽回事,難道說這傻太子沒有察覺到什麽?不可能啊,楊廣昏睡中總是喚着绛塵的名字,所以她才會讓楊勇去陪,好叫他懷疑。現在看來,她失算了。

隊伍一路向北行去,不多久就出了臨安縣。楊俊突然喊:“停車停車,我要下去小解。”

停下後,他躬身下車,獨自尋一處避靜處解手。

這時許绛塵從身後行李中捧出一件疊得整齊的衣袍,對蕭妃說:“弟妹,這是二皇弟的衣服,我身體弱,禁不住寒,二皇弟把衣服借與我穿,弟妹,還給你。”

她言辭懇切,态度真誠,而且還落落大方,反倒把蕭妃弄得尴尬。

蕭妃不自然的接過衣服,刻意掩飾住自己的不滿。

“皇嫂客氣了,只是一樁小事,無須挂心。”

許绛塵又轉向楊廣道:“在外頭我染了風寒,還受了傷,得虧二皇弟照顧,我與你皇兄對你感激不盡。”

楊勇趕緊附和:“對對,我是真心感謝二皇弟,他知我與绛塵情深,她若是出了什麽意外,我必是痛不欲生,這個恩情皇兄我永記在心。”

楊廣的眼神在兩人臉上一掃視,略一遲鈍,才淡然道:“皇兄這樣講反倒見外了,我們是親兄弟,什麽謝不謝的。做弟弟的照顧嫂嫂也是應該的。”

蕭妃憤恨的想:好你個許绛塵,真是太惡毒了,故意大大方方的說,欲蓋彌彰。再看看丈夫虛僞的樣子,說那些言不由衷的話,她直覺得心頭一陣惡心,什麽叫做弟弟的照顧嫂嫂是應該的,你怎不說既是親兄弟,你的就是我的,不用客氣,哼!

就在此時聽到一個老婦人粗糙的叫罵聲:“好你個不男不女的妖精,光天化日在我菜地裏小解,将我剛播下的種子踩得一塌糊塗,還叫我一個老寡婦看見你那不成器的玩意。”

一邊罵一邊扭住楊俊不依不饒:“人多怎麽了,人再多我也不怕,我守寡三十年,從不跟男人說話,今天算是毀了老身一生的清譽,我跟你拼了。”

楊俊的臉紅得像熟透的桃子,他雖是個皇子,這種事怕從來也未經歷過,一句話也說不出。

楊勇急忙下車,一見那老婦人樣子,心中已明白幾分,從身子摸出二十兩銀子,遞給她:“對不起,大娘,我們不知道那是你家的菜地,是我們的錯,這點銀子請收下,算我們向您賠不是了。”

那婦人雙眼頓時發亮,立馬松手放了楊俊,張開一嘴黃牙,使勁的咬幾下。

“這還差不多,”她哼了一聲才轉身離開,走了幾步,還不解氣返身用一種輕篾的眼神掃了一下楊俊的褲裆,說:“不成器的玩意。”

楊俊的臉立刻變成豬肝色,楊勇趕緊将他攙上車。

這個插曲本來也就過去了,可是楊勇總想着那婦人的話,實在憋住了,開懷大笑。

“三皇弟,你一場小解害皇兄我沒了二十兩,這一泡尿還真是金貴,哈哈哈。”

楊俊本就垂頭喪氣,叫他一說,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帶着哭腔說:“皇兄你若再取笑我,我就一頭撞死在你跟前。”

許绛塵瞧他真的生氣,責怪楊勇道:“你怎麽能這麽說,還像個當兄長的嗎?”

楊勇使勁的忍着:“好好,不說了不說了。”

可是走出去沒多遠,他又控制不住笑出聲。

這下好了,楊俊耍起脾氣,真的蹦起來,要往車下跳。楊廣拉住他,勸道:“三皇弟,皇兄同你說笑呢,你休要當真。”

楊俊氣得直喘粗氣,吊着嗓子道:“好啊,你這樣總是取笑我,我也要你好看。”

說罷對着許绛塵說:“皇嫂,你可知曉,前番皇兄與我聊天時說,江南遍地是美女,只可惜沒能去這裏最出名的煙花地倚翠樓,實乃人生一大憾事```````。”

他還沒講完,楊勇一躍而起,上前捂住他的嘴巴。兩人打鬧起來,這車廂本就狹小,他倆一鬧就左右晃動起來。

就只聽見楊廣勸架之聲,還有許绛塵厲聲指責楊勇。只是吵鬧間,也聽不清到底說了什麽。

車窗外朔風陣陣,車內倒因為哄鬧反變得暖洋洋的。車轍在地上壓出了深深的痕跡,一直延伸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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