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清晨的陽光爬過窗臺，一絲絲地為安靜的房間增添着暖意，在室內造成一種一切都好像往常一樣的假象。
光線照到最原的眼睛時，那絲不适感讓沉睡中的他逐漸進入了淺眠狀态，而疲憊不堪的眼始終沒有睜開來。
真正喚醒他的是一絲微妙又陌生的感覺。
起初，他以為只是做夢。夢中他見到了幼時一直陪伴着他，也是經常搬家的他唯一的朋友——一條金毛犬，粘着他親熱，舔得他臉上濕乎乎的。
然而直到他發覺唇上濕漉漉又柔軟的觸覺并不是假的。
“？！！”
睜開眼睛時，最原發現自己還保持着靠坐在床頭的姿勢，而王馬正緊緊扒在自己身上，柔軟發燙的唇瓣貼着自己的唇，卷着他的舌頭反複舔舐吮吸着。
大腦瞬間變得一片空白，甚至忘記了反抗，只是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
果然還是在做夢吧？！
王馬發現最原已經醒來時，半睜着的眼裏露出一絲狡詐的光，意猶未盡般又在他的口腔裏舔了兩下才離開。
“啊啦啦啦，小最原，已經醒了嗎？”
王馬像是偷食的貓一般舔了舔舌頭，然後用往常聊天一般的語氣輕描淡寫地問早。
“……王馬君？”
“在。”
“……你已經沒事了嗎？”
雖然有太多太多想問的事，但最原也不知道為什麽脫口而出的是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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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但是因為小最原睡着了，所以我只能自己索取一下啦——”
“什麽……”
“是說，其實我的肚子還是很痛，但是這樣做的話我會舒服一些。”
睡眠不足再加上王馬的回答，最原只覺得自己一陣陣地頭痛。
“……明明都發生了這種事，你為什麽這麽從容啊？”
“我啊，很讨厭omega的發情期呢，這就好像在自相殘殺的游戲裏注定是個被害者一樣。但是發生了的話，我也只能接受，不然還能怎麽樣呢。”
“……”
“那麽小最原接下來想怎麽處置我？把我丢出去？送到保護中心？還是強暴我？呀，說實話以我現在的體力也打不過你吧……”
“不不王馬君……我不會這麽做的。”
“小最原真是個爛好人呢。”
“……”
“那我們繼續？”
想起剛才喚醒他的「早安吻」，最原臉頰變得通紅，微微扭頭別過了視線。
“小最原真是的，從性別來說吃虧的明明是我這邊吧，為什麽反而是你一副被侵犯的樣子。”
“……”
“吶吶，莫非剛剛的其實是……初吻？”
“王馬君！”
“抱歉抱歉，我會負責的啦，誰讓小最原現在是我的病症唯一的解藥呢。”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王馬忽而又靠近過來，讓最原不由自主地向後縮了縮，咽了口唾沫，卻又因為擔心他的身體情況開口問道：“……怎麽了？”
然而王馬沒有如他所說的「繼續」，而是對着最原琥珀色的眸子凝視了一會兒，突然問起另一個問題。
“吶……小最原，你知不知道，alpha和omega之間的從屬關系影響？”
“那是什麽？”最原明顯是沒有這方面的知識儲備，發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心想着他為什麽突然要說這個。
“就是說，一旦omega被alpha标記的話，就會對該alpha産生依賴性，簡單來說就是，非你不行，想粘着你，看你的時候好像身上有光環一樣。”
以往就經常聽王馬說「最喜歡小最原」之類的話，最原也早就習慣了他的謊言，但是突然說出這種話語卻反而讓最原不知該做何表情：“王馬君……”
“雖然臨時标記效果弱了許多倍，但是……”突然露出了惡作劇般的笑容，王馬伸出手臂勾住了最原的脖子一下子靠近，鼻尖的距離一瞬間縮短到幾毫米，“我現在超——想讓小最原抱抱我的。”
“嗚哇啊啊——”突然放大的臉讓最原忍不住洩露出奇怪的喊聲，吓得他猛地掙脫開站起身，手足無措地吞吞吐吐道：“我、我去給你做早餐。”
有些狼狽地逃了出去。
且不說最原會不會做飯，他明明就從沒有吃過早餐，如此明顯的謊言，說明內心已經慌張到極點了吧。
王馬在最原沖出門的一瞬恢複成冷漠的表情，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臨時标記讓他産生了對最原的依賴性，這點并不假，然而王馬并不喜歡也不習慣這種不可控的感覺，就像是剛才，看到最原擔心地看着他的眼神時，大腦突然就停止了運轉，同時心裏的欲望逐漸沸騰起來，讓他什麽都不想思考，只想更多地接觸那個人。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種感覺，所以做出了那樣的舉動——他最擅長用誇張的言行來掩蓋自己真實的心情。
不過這次發情期可能也是一種契機，說不定，時機已經成熟了。
昨晚最原為他脫衣服的時候其實他是醒着的，但是壞心眼又好奇的他忍住沒有發出聲音，任由最原有些笨拙又小心地脫下他的衣服，直到最後靠在床頭睡着了也沒有再碰他一下。
明明知道自己是個在發情期的omega，以為臨時标記就能解決問題了嗎。
“……笨蛋。”小聲嘟囔着，王馬有些費勁地微微撐起沒什麽力氣的身體，将手向下探去。
“唔……”
iiiiiiiiii
最原離開房間後自然是并沒有真的去廚房做他所謂的早餐，只是在房間門口呆呆地站了一會兒，背靠着牆慢慢蹲了下來。
經過多次驚吓，最原的大腦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
神啊，告訴我，現在到底應該怎麽辦？
本以為發生如此嚴重的事故，王馬就能老老實實地呆着的他還是太天真了。不如說他現在簡直變本加厲，從單單的語言騷擾上升到肢體騷擾了。
雖說多虧了抑制劑和已經臨時标記的原因，即使在充滿omega信息素的空氣裏，也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但是王馬這個無法用常識來預測行動的人，到底想做什麽？明知道自己是alpha還如此大膽地挑釁，還說什麽從屬關系……
最原內心一片混亂，但他知道他必須正視這個問題，畢竟是朝夕相處的人，他無法逃避。既然如此還不如去問清楚。
他想知道王馬到底是如何看待他的，雖然他也并沒有想好該如何應對他的回答，但王馬的回答一向都是無法預測的，即使想也沒用吧。
也許自己只是也想弄清楚，自己是怎麽看待王馬的。
是助手？朋友？或是其他的什麽……
雖然心裏這麽想，但最原依舊蹲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
因為卧室的門就在他旁邊，房間的隔音性能一般，門那頭能微弱地聽到些呻吟和喘息聲。最原自然意識到了王馬在做什麽，羞紅了臉頰地将頭埋在手臂裏。那與平時完全不同的聲音不停地打亂着他的思緒，像個爪子在他心上不停抓撓着。
王馬是怎麽想的他不知道，但是如果真只是把王馬當朋友而已的話，那麽如今起了異樣念頭的自己就是罪無可恕了。
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青年啊。
最原第一次覺得，想象力過于豐富并不是什麽好事。
“さ……最原ちゃん……”
在能夠聽到的，非常微弱的喘息聲中，最原似乎隐約聽到了王馬在叫自己。那一瞬最原捂住嘴阻止自己發出驚訝的聲音，感覺從頭到腳都變得僵硬了起來。
他是不是應該離開這裏，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偷聽別人把自己當意淫對象這種事，感覺比看到殺人現場還刺激啊……
最原有些踉跄地站起身來，卻因為蹲太久又沒吃早餐導致低血糖沒站穩，一下子撐在了門上，發出了沉悶的一聲響。
完蛋了……
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屋裏微弱的喘息。
過了幾秒，尴尬的寂靜終于被打破。“小最原？進來吧。”
進？還是不進？
猶豫了一下，抱着「對于剛才的事至少要道個歉」的念頭的最原還是硬着頭皮打開了門。
王馬倒是整理好了着裝非常坦然地靠在床頭上——說是着裝，其實也只有一條底褲而已。大片的肌膚裸露在外，緋紅的臉頰和微微滲出的汗表示着這具身體正在發情中的狀态，讓最原的視線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只能望向窗外。
“那個，抱、抱歉，王馬君，我不是故意……”
“我是故意的。”
“诶？”
最原驚訝地回頭看着雖然看起來狀态不太好卻依然笑嘻嘻的王馬。
“你是故意的是說……”
“小最原不明白嗎？需要我現在表演給你看？”
“不不……”
“小最原。”
“嗯？”
“我喜歡你。”
“……”
“……王馬君，都說了這種謊言就不要……”
“不是謊言哦。”
“……”
“為什麽……啊？”
“嗯？唔……讓我想想……大概因為小最原是個不無聊的人吧。”
“哈？”
“不行嗎？這可是很高的評價了哦。”
“可我只是把王馬君當朋友……”
王馬安靜了幾秒，突然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後合：“啊哈哈哈哈哈！就是這個表情！小最原你太有趣了哈哈哈！我又沒要求你回應，居然這麽當真哈哈哈哈……”
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麽啊？
最原實在是猜不透。
“も，如果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話，不如好好看護我，不要再說那種超——明顯的謊話，我最讨厭謊言了。”
一瞬間收起了大笑的王馬做出一副很生氣的樣子瞪着最原。
“就算你這麽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啊。說到底，王馬君為什麽要騙我說是alpha啊？”
“啊咧，我可沒說過那種話，是小最原自己那麽認為的吧？”
“……我認為你是alpha記得是因為你說「我怎麽可能是omega」。”
“……啊，你還記得啊？偵探的記憶力真好，看來瞞不過你呢，我是說過，但那也是事實，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經歷過發情期，可不知道當個普通omega的感覺。”
“第一次？……不不，問題不在這，也就是說你一直都是吃藥抑制吧……罪木前輩說了，那個藥三個月內都禁止再吃了。”
“啊，那可就傷腦筋了，如果不能抑制的話我更加得賴着你不放了，請多指教咯～嘛，但是标記禁止，雖然我最喜歡小最原了。”
“……”
被又一個随随便便的「喜歡」噎住的最原看着這個變得蠻不講理的人不知該怎麽回答。
但是現在的狀況，至少有一個問題要确認清楚。
“那、那麽，王馬君說的喜歡我的事，是真的？”
“诶——？還在糾結這種問題？這個話題都已經過去三百年了哦。”
“可是，王馬君現在是我的omega吧……”
“唔！……小最原。”王馬難得地露出一副被噎住的表情，頓了頓，“說這種話可是犯規的。”
“诶？”
王馬指了指自己的後頸：“那只是臨時的吧，臨時，我也不需要小最原這種童貞對我負責任啦。”
“……唯獨不想被你這麽說。”
“小最原，要不要當我的戀人試試看？”
“啊？”
最原驚訝又錯綜複雜的表情毫無掩飾地顯露在臉上，說到底他長這麽大根本沒想過還會被別人告白，對方還是個omega。
“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什麽？”
“小最原如果答應跟我交往一個月，相應的，到時我可以回答你三個問題，只要是我知道的。獲得我的信息也更方便你贏得跟我的賭約吧？”
……與他交往和獲得信息贏得賭約得以讓他離開難道不是互相矛盾嗎？
但是關于王馬的秘密，最原還是有些在意的，畢竟住在一起這麽久，最原依舊完全沒能了解到王馬任何的過去，倒不是他沒有調查過，即便他動用關系詢問過警局的百田也沒有獲取任何情報，王馬的信息不存在于X市的檔案裏，這個人完全是憑空出現的。
看到最原似乎在猶豫，王馬補充道：“一個月後如果小最原不想繼續的話，就說是你甩了我好了，你也可以當做這件事沒有存在過，對你也不會有什麽名譽上的影響，這樣可以吧？”
“王馬君，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呀，有個alpha情侶是我的夢想呢！”
“……實話呢？”
“嗚哇啊啊——其實我家老媽一直在逼我找個alpha男朋友回家啊除了小最原我沒有其他人可以拜托了啊嗚嗚啊啊啊——”王馬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看來是不打算說實話了。
不過除了自己沒有人可以拜托這點說不定是真的，不然也不會發生這次意外了……
“你看我都變成現在這種狀況了，就算你想對我做什麽我也不能反抗，可是完完全全地處于弱勢！絕對絕對——沒有任何企圖哦！”王馬完全是半躺着在床頭說話，這一點似乎非常有說服力。
但總覺得很可疑。
“…那，為什麽是一個月？”
“因為我的生命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
“啊？”
“——騙你的啦～诶，小最原難道其實喜歡我？想多交往幾個月也沒問題哦。”
最原覺得今天王馬整個人都變得很奇怪，總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對關鍵的信息都避而不談。直覺告訴他剛才那句被所謂的謊言一筆帶過的一個月的期限中說不定還隐藏着些什麽。
雖然當戀人的條件有點扯，但如果拒絕的話，也許會錯過什麽重要的訊息，也許這是個能更加了解王馬的機會……
而且自己可能，也并不讨厭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只是這次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讓最原有些措手不及。
“吶吶，想好了嗎？我數321，否認無效，不回答就當默認了哦？3，2……”
“啊……诶？好……好吧。”
最原聽到自己這麽回答了。
「居然答應了他，我在想什麽啊……」
在答應的下一秒就有些後悔了。
“咦，這就答應了？小最原比我想象中還好說話呢。”
“不是你逼我答應的嗎……”
“本來想着如果不答應的話就殺掉你的。”
“哈啊？”
“呢嘻嘻，被騙到啦？”
算了……反正自己不也一直都是在遷就他嗎。
可是說到底，王馬也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對于他對自己是否是真的喜歡，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
那麽只要他不做出什麽太出格的舉動，自己大概還是能容忍的吧。
“可是就算戀人什麽的……我也不知道應該做什麽……”
“果然是個童貞啊小最原。”
王馬費勁地将身體撐了起來，向他伸出了雙手。
“那麽先來抱一下吧～”
iiiiiiiiii
所有的棋子已經就位。
我們來玩個游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