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來歷
最原覺得似乎做了一個包着噩夢外衣的美夢。
那種感覺若即若離，好像有什麽東西如同迷霧一般在面前聚集成型，然而如若企圖伸手觸碰就會煙消雲散。
隔天醒來時，懷裏的人正頂着一頭亂毛眨巴着大眼睛向他問早安。
啊，對，現在已經是戀人了啊……
最原還是有點不太能接受這個戲劇性的變化。
昨天發生了什麽呢……自己被王馬偷吻，告白，還鬼使神差地答應他當一個月臨時的戀人……說到底，為什麽有種王馬才是alpha的感覺……
在那之後自己被王馬幾乎是當傭人指使着照顧他，到了晚上還強行把打算繼續睡床頭的自己拖進被窩裏以更加方便獲取信息素的理由要求抱着他睡……
最原暗自慶幸要不是抑制劑效果好加上自己超強的抑制力，怕是兩人昨晚就要失去「純潔關系」了。
同樣值得慶幸的是王馬也因為吃了過量抑制劑，雖然仍然處于發情期但發情的情況并不是非常嚴重，多數時間還是有精力跟最原胡扯，一旦感覺到有發情的症狀就會把最原趕出去。
雖然是臨時的戀人但最原還是覺得這樣的alpha實在是有夠憋屈的。
“………………吶？小最原。”
“喂喂，最原。”
“終一～”
“最原終一！”
“啊啊？抱歉，什麽？”
“真是的，一大早就在走神？還是說故意不理我？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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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還有點不清醒……你剛才了說什麽嗎？”
“我說，你想這樣抱着我到什麽時候吶？該起床了吧？雖說你這樣我很高興但是癡漢也得有點節制哦？”
王馬被最原用手臂無意識地禁锢着，因為動彈不了而不滿地在他頸窩裏用一頭翹起的亂發胡亂蹭着。
“嗚哇——抱歉！”
反應過來的最原慌張地松開了手坐了起來。
抱了一整夜居然已經習慣了這個姿勢……
最原開始有些嫌棄自己的适應能力了。
“嗯——第一天當戀人就這麽熱情，所以其實小最原挺喜歡我的嘛？”
脫離了桎梏，王馬長長地伸了個懶腰舒展了一下身體，笑眯眯地看着有些窘迫的最原。
“呃……”最原有點不知該如何回應他，雖然想否決但在這個時間點似乎沒什麽說服力。
“今天也努力工作吧！躺了一整天感覺整個人都要廢掉了——”
王馬打着滾蹭到床邊企圖下床，被最原一把推了回去。
“王馬君你還是乖乖休息吧，病還沒有痊愈不是嗎？而且現在也沒有工作。”
“诶——”
“為什麽王馬君會這麽精神啊，明明才發生那麽嚴重的事故，卻不像一個病患，而且恢複能力好得完全不像一個omega……”
“那都是托小最原的福哦，說明我們的相性很好呢～嘛，雖然我目前還是沒有什麽力氣就是了。”
王馬回答着，一邊甩了甩袖子——為謹遵醫囑，他又換上了最原的睡衣，雖然略寬大不太合身，但為了方便随時接觸到alpha信息素他也并不在意，至少比一直光着上身好。
“那就不要随便亂跑，你有什麽想要的就告訴我，好嗎？”
“那我要一個kiss～”
“诶？嗯……這個還是……”
無論是從戀人的角度還是幫助王馬恢複的角度，這個要求其實都不應該拒絕的，但還沒确定的自己的心意卻讓薄臉皮的最原遲疑了。
“騙你的啦——小最原，我想喝芬達！”
王馬卻似乎毫不在意地略過了這個話題，繼續任性地提着要求。
“……可是王馬君現在還在生病，喝飲料不太好吧……”
“我已經好幾天沒攝入糖分了耶！小最原的味道又這麽苦，感覺像在吃藥！我已經堅持不下去了！”王馬撇下了眉毛，露出了一副非常委屈又可憐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會有豆大的淚珠從眼眶溢出來。
“诶……我的氣味很苦嗎？”
最原擔心地擡手聞了聞手腕處，自然是什麽都聞不到。
每個人都是很難以察覺自己信息素的氣味的，最原更是從來沒有注意過這一點，王馬如此抱怨讓他不得不開始在意自己的信息素是不是真的對他造成了困擾。
“——你信了啊？”
“王馬君……”
“小最原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氣味？很感興趣嗎？”王馬一瞬又變成了興奮的表情看着最原。
“……嗯、嗯。拜托了。”雖然不想承認，但最原此時确實有些想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的。
“嗯！既然你都誠心誠意地發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回答你吧！小最原的味道其實很奇妙呢，是種很香醇的味道，比起咖啡更像紅茶但又不是，其實還挺難形容的，有苦味這點并不是說謊，但是我并不讨厭哦。”
“這樣啊……”大概沒想到王馬會形容得如此複雜詳細，最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聽他說并不讨厭也稍稍放心了些。
“怎麽樣，滿足了嗎？那麽可以給我拿一瓶芬達嗎～”
“不行。”
“過分——”
看着王馬氣鼓鼓得好像一條刺豚的樣子，最原心想，晚些時間就讓他喝一小杯吧。
因為王馬現在還是沒有力氣走路，最原必須肩負起搬運工的職責照顧着王馬洗漱完畢，再把他抱回床上去。抱這個方式比攙扶快的多，而且王馬的體型也确實不會讓他太費力氣。
目前王馬除了體溫偏高外其他狀況一切正常，最原對此也松了口氣，看王馬的樣子也确實不像是有哪裏異常，除了他似乎有時候格外喜歡黏着自己。
王馬的說法是，既然omega的身份已經瞞不住了，那麽自然要好好享用這個身份的特權。
哪裏有什麽特權，其實他只是想撒嬌吧……最原一邊在心裏吐槽，一邊把做好的午飯端回了房間。
“唉，又是這個，小最原你自己一個人住那麽久都只會做白粥，到底怎麽長這麽大的。”用勺子戳着作為午飯的粘稠白粥，王馬不滿地抱怨着，但還是老實地把粥填進胃裏。
最原有些內疚，他從來不做飯，連白粥都是為了王馬這位病患昨天才學的，比起總是變着花樣「創造」各種美食和黑暗料理的王馬，被嫌棄也是很正常。
等王馬解決完簡易的午飯，最原收拾完碗筷就留在了樓下看書。雖然罪木叮囑說最好不要離開王馬，但王馬卻并不想讓最原時刻都呆在旁邊，時間呆得久了還會想方設法把他趕出去，所以最原只能告訴他有需要就喊他。
王馬不想讓最原看到他發情這事最原也覺得可以理解，但明明已經是戀人還如此在意是不是說明他說的喜歡其實是謊言呢。
而自己，明明覺得不可能會真的喜歡上王馬，但現在視線無論如何也無法離開他，即使沒有看着他，也總是用要思考着他的事。明明是alpha，為何會如此被動呢。
最原有些心煩意亂地打開罪木之前給他的科普性的小冊子随意翻看着——他現在不得不更加多的了解一些關于omega的知識，否則還要被王馬那家夥嘲笑。
叮咚——
門鈴聲突然響起，最原長呼出一口氣，合上手裏的冊子，站起身來走到門前。
“誰？”
“終一！是我啦！我！我聽說了王馬的事，帶春卷過來看看。”
啊，是百田君和春川小姐……可能是日向前輩告訴他們關于王馬的事的吧。
想起現在房間裏大概還充滿着王馬和自己的信息素，最原猶豫了一下道：“百田君，現在房子裏大概不方便讓你進來……”
“哦哦！我懂的，那春卷你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等腳步聲似乎走遠了些，最原打開門讓春川進來。
“王馬呢？”
“他在樓上房間裏，要去看看他嗎？”
“不必了。”
春川冷漠地回絕，來到會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平靜的眼神望向最原，單刀直入地問道。
“最原，你已經标記了王馬了嗎？”
“沒有……只是情急之下臨時标記了一下……”何況他本人也不願意被标記啊。
春川似乎投過來一些贊許的神色，擡頭确認了一下二樓房間的門都是關着之後才繼續道。
“最原，我建議你最好還是小心王馬一些，他也許不是什麽簡單的人。”
如此直接進入嚴肅的話題确實很有春川的風格，但最原還是愣了一下。
“诶，突然這麽說是……”
“我們今天來不光是為了探望王馬，主要還是有其他事跟你說……你先前不是向百田問過關于王馬的事嗎？那時候我們沒有在X市的檔案裏找到王馬的訊息，于是後來我們向其他市請求調取了檔案。”
“結果呢……”最原有種不好的預感。
“幸好王馬在姓名上沒有騙我們，所以搜尋資料方便了很多。最後我們找到了結果，王馬他是W市的人。”
W市……最原沒想到還能在新聞以外的地方聽到這個城市的名字。
說是市，其實W市只是很小的一片區域，但是因為性質過于特殊所以被獨立了出來。
“那是什麽樣的地方，你知道的吧？黑道、地下結社、黑市、狂熱宗教信仰者的聚集地，警局也只是形同虛設，從那裏來的人幾乎每個都需要提防，所有人都不簡單，即便是小孩子。那可是殘酷的社會啊……”
最原突然想起百田說過，春川就是在W市長大的，曾經她好像是個受雇于各種組織的殺手……
“那春川小姐在W市的時候沒聽說過王馬君嗎？”
“我很早就被百田帶到X市了，所以W市很多事我也不清楚，但是要說的正是王馬。”
春川的表情嚴肅，拿出一張簡歷一樣的資料，那上面端端正正地印着王馬的照片。
“王馬的資料上顯示，他是再普通不過的「正常人」，一直受到正常的教育，現在也只是個普通的在校大學生，檔案裏沒有任何負面情報，連打群架之類的都沒有。”
“诶，那不是很好……”王馬也不像是會打群架的樣子……至少最原想象不出來。
“正是因為這樣才顯得可疑。”春川補充道，“在W市那種地方，正常成長的可能性太小了，不如說在那裏，如果是一個正常人，很容易成為被霸淩的對象，如果能順利成年，大部分都會把戶口遷往其他市吧？可他并沒有這麽做。”
被霸淩？如果王馬出現在這裏是這個原因，離家出走就可以理解了。然而在給他換衣服的時候，最原并沒有在他身上看到一丁點兒的傷痕或傷疤，而且王馬性格活潑，完全沒有被霸淩的人多數會顯露出的陰沉樣子，這個可能性大概是可以排除的。
“那麽他只是住在W市邊緣地帶，受到其他市的教育，戶口剛好在W市，這樣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吧。”
春川搖了搖頭：“最原君，你太小看W市的影響力了，不說W市本身，它周邊的城市也完全在受影響，狀況好不到哪去。你覺得一個地方出了惡霸，它不會去騷擾它的鄰居嗎？”
最原怎麽會不知道，只是他還不想輕易接受這個沒有證據的現實罷了。
“檔案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記錄什麽負面消息，但是那上面唯一一個負面消息就是，三個多月前，王馬突然消失，校方報警，至今沒有找到，所以檔案上顯示的王馬的狀态是失蹤。”
三個多月前……那就和王馬出現在這裏的時間吻合了。
而且這三個月內完全沒有警察過來找過，是W市的警局真的形同虛設還是他們已經習慣了有人失蹤這種事……
“說到底，既然W市的警察并沒有管這事，我們也沒有當好人插手的必要，不過既然這件事已經告訴你了，怎麽處置王馬就看最原你的決定了。調取資料是靠百田私下的關系問的，上面也不知道這件事，所以你大可放心。”
“嗯……謝謝你們，告訴我這麽多消息。”
“你是百田的好友，你的委托的話那個笨蛋當然會全力以赴，也不需要你道謝。只不過，最原。”
春川有些意味深長地看着他。
“雖然王馬是個omega，但希望你不要輕易地喜歡上他。”
“啊？嗯……”最原想起這兩天發生的事，發愁地用拇指和食指揉搓着眉頭，心不在焉地應着。
喜歡什麽的……這種感情是人主觀意識能夠控制的事情嗎？他不知道啊。
沒有經歷過的事，他不懂啊。
“诶——小春川這麽說已經晚了哦，我和小最原已經成為情侶了的說——”
一道突兀的聲音插進了對話，春川和最原聞聲同時擡頭看去，只見王馬正蹲在樓上防護的欄杆間露出一張臉看着他們。
什、什麽時候……最原緊張了起來。不知道剛才他們的對話被王馬聽到了多少，雖然不是什麽需要隐瞞的事，但總有些心虛的感覺。
而春川看到穿着明顯不合身的衣服，蹲在那光着兩條細腿也不知有沒有穿褲子的王馬，向最原投去疑惑的眼神。
“你們已經在交往了？”
“啊……嗯……是的……”最原硬着頭皮應了，在這種事上他也确實沒有撒謊的必要，不過王馬穿着那種令人誤解的打扮出現還是需要解釋一下，“可是我确實沒有标記他。”
“真是無情啊小最原，明明已經對我做了那種事的說。”
“王馬君你說什麽……”
“昨晚小最原那麽熱情，直到早上也抱着我不放，哎呦痛痛痛痛痛……”王馬一邊嚷嚷着一邊摸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種時候還要出來搞事讓最原不知該作何反應，王馬就是這樣，給他平淡無奇的生活處處添加着「驚喜」，雖然對最原來說更多的是「驚吓」。
“那個，春川……”
“我相信你。”
“……謝謝。”
春川站起身擡頭望向王馬：“這不是還活的好好的嘛……你可欠了最原不小的人情，總之好自為之吧，王馬。”
春川從一開始就不太待見最原的這位助手，對王馬的态度一直非常冷淡。最近兩天突然發生的一系列事如果被不知情的人知曉，大概王馬也只會被看成蓄謀勾引富二代的「狐貍精」而已。
雖然王馬對于他自己的風評什麽的似乎并不介意，但最原覺得這件事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知道比較好。
“春川小姐，王馬君的事情是日向警官告訴你們的嗎？”
“……”春川停了一下，露出一絲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最原，又向王馬的方向看去，“是他自己告訴百田的。”
诶……？
本應該對omega身份相當介懷的王馬，居然主動告訴百田這件事？
在那一刻最原有些動搖了。
“那，最原，我先走了。”
“……嗯，謝謝你們。”
最原目送春川離開，經過短暫的沉默，他轉身徑直從樓梯上了二樓。
“咦，生氣啦？要标記我了嗎？”
王馬倒也沒逃跑，不如說是從床上移動到這裏來就已經耗盡了他的力氣，于是他依舊笑嘻嘻地坐在原地，看着最原面色不善地一步步向自己走過來。
接下來他就發現自己騰空起來。
“王馬君，為什麽從房間出來了，不是說好了要乖乖休息的嗎？”
“重點居然是這裏嗎。”
被橫抱着，王馬非常自然且熟練地伸手攬住了最原的脖子，讓自己的身體更加貼近他的胸口。
被再次放回床上去時，王馬笑嘻嘻地跪坐起來，對最原勾了勾手：“小最原，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想起剛才春川的叮囑，最原猶豫了一瞬，但因為不知道王馬究竟有沒有聽到他們對話的內容，為了不讓他起疑心又或是因為一時的賭氣，最原還是湊了過去。
沒想到王馬只是迅速地靠近，用他濕潤柔軟的唇瓣在最原唇上親了一下。
“早上跟你要芬達，一直都不給我，現在我後悔了，我決定還是要一個kiss吧。”
“……”
啊，真是，讓人捉摸不透的人。
“王馬君，你跟百田君說了什麽？”
“呢嘻嘻，小最原，吃醋啦？”
“……沒有。”
“撒謊可是騙不了我這個大騙子的～”
“別玩了，你是昨天趁我不在房間的時候給他發了信息吧？”
“嗯，我就發信息告訴他，我其實是omega，并且現在已經是小最原的omega了，因為各種原因前天晚上差點因為發情死掉。”
“……”雖然都屬實但拜托能不能不要用如此令人誤解的措辭。
“而且不止是小百田，大概小最原你的朋友們都知道了吧。”
“……哈。”
最原覺得現在已經不能用心絞痛來表達他的心情了，當受到驚吓過多的時候大概就會像現在這樣釋然了吧。
最原大概已經能腦補出百田看到這條消息時目瞪口呆的表情，也難怪春川還不知道，百田大概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告訴她吧。
因為看到了王馬的信息，百田君才會更加重視王馬的來歷，緊急查詢了王馬的信息并趕來告訴他，大概也是擔心作為他的「助手」的自己。
而那些關于王馬的過去的對話，王馬究竟有沒有聽到，聽到了多少，兩人之後也都心照不宣地沒有讨論這個話題。
對最原來說，如果那些信息都是真的，與其把王馬交到那樣不靠譜的警方手上，還不如讓他繼續留在這裏，無論他失蹤的原因如何，至少現在還是想要相信他。
如果能夠成為他的保護傘的話，即便他是騙自己，那也是心甘情願的。
只是對于自己的心意到底是如何，最原可能還需要探究一段時間吧。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