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玩這個游戲還太早了。”
“什麽意思?”陳織愉問道。
“再遲五年玩這個游戲還差不多。”周企均依舊笑說道。
陳織愉笑了笑沒再接話,她隐約明白時間會改變所有,但是還表達不出來。她站在此刻的人生高度來說,她對時間有點望洋興嘆,對未來的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所以沒法去評定其他人事。
就在陳織愉覺得今晚紙上有誰的名字不那麽重要的時候,周企均卻又對她說道:“你有一個名字。”
陳織愉一怔,臉一紅,随即她笑了說道:“是不是黃玳儒?”這個男生曾經是陳織愉的同桌,性格很溫和快樂的人,陳織愉感覺的出他以前喜歡過自己,兩人反正相處的挺好的。
“認不出字跡。”周企均笑說道。
“應該是他。”陳織愉笑說道。
周企均點了點頭。
陳織愉還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對周企均說道:“你別說出去嘿。”
周企均笑說道:“不會。”
陳織愉看了眼周企均,夜色下,周企均顯得很冷然,他本來就長得清俊,帶着點涼薄,這一刻月色一裹,陳織愉有種感覺,覺得周企均這個人大概是很難會有什麽人事能在他心裏停留的吧。
。
陳織愉這一次去新加坡前,感冒病了一場,在出發前三天。于是,她是吃了藥就昏天暗地地睡,到出發那一天,她還感覺她的知覺落在了被窩裏,人是昏昏沉沉到了新加坡,蒼白無力。
上課那天,她還沒緩過勁來,方義甲來到教室看到她就笑,他笑她是不是年底吃太多吃傷了。
陳織愉沒和他計較,反問道:“屈衷怎麽今天還沒來?”
“不知道,他沒告訴我。”方義甲聳肩笑說道。
“他不是你同桌嗎?”陳織愉問道。
“你同桌不也沒有來嗎?”方義甲說道。
陳織愉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可是真的比較在意為什麽屈衷沒有來。
後來,屈衷是課上了半個小時才來的,他一進門,陳織愉就呆了呆,她的知覺回來了。今天的屈衷很不一樣。
平時的屈衷都是短袖休閑褲及鞋,輕輕松松,随和大方。今天卻是西裝革履,一絲不茍的嚴謹,白襯衫,墨藍的西裝,領帶筆挺,他像變了一個人,或者說這才是真實的屈衷,精致英挺,眉目周正敏睿。
班級裏不僅僅陳織愉覺得意外,很多同學都意外了,竊竊私語,低聲說笑。
Michelle也笑問屈衷為什麽今天這麽帥。
“今天剛好有一個早會,遲到了,不好意思。”屈衷笑說道,道着歉,他将書包放在椅子上,很快坐到位置上,就像一束驕陽的光忽然遇見雲朵藏了起來。
Michelle笑了笑,繼續上課,教室裏也漸漸重新安靜回去。
屈衷打開書,坐了一會才脫去了西裝外套,轉過身挂在椅背上。他回頭的時候對上了陳織愉的目光,他很自然笑了,對陳織愉擡了擡眉算是打招呼,然後他轉回了身繼續聽課。
隔了會,屈衷又松了領口解開領帶,輕輕扯下來,再一次轉過身來,把領帶卷成一團塞進書包裏。
這一次屈衷又見陳織愉在看自己,他就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他以為他打擾到她聽課了。
陳織愉笑了笑,低下頭,忍了會還是沒忍住臉紅了,好在屈衷已經轉回身去。只見,他又在輕手輕腳,做賊似地拆一對寶藍色的袖扣,折起袖子,然後他将袖扣輕巧丢進了筆袋裏。做完這件事,屈衷似乎終于舒坦了,他往後靠了靠椅背,指尖夾起一支筆轉了轉,看着Michelle寫板書。
陳織愉在時不時偷看屈衷,她鼻尖有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幹淨清爽,她知道那是屈衷身上的。之前她站在屈衷身邊時偶爾也會聞到,她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用點香水也能這麽有韻味,很斯文很得體。讓人,難忘。
下課之後,陳織愉假裝自己很忙埋頭做筆記,不知道為什麽她有點怕和今天的屈衷說話,她耳朵裏在聽方義甲打趣屈衷。
兩人說笑了會,屈衷轉過來看了看陳織愉問道:“林靈沒來上課?”
“啊,我也不知道,她沒告訴我。”陳織愉飛快擡頭說了一句。
“新年過得怎麽樣?”屈衷又問了一句。
“挺好的。”陳織愉擡起頭,笑了笑說道。
屈衷打看了會陳織愉的臉色似乎要再說什麽,但被人打斷了。
陳織愉後排的有一個女生喊了聲:“Alan。”
屈衷看過去問什麽事。
“你是不是會挑西裝?”女生挺興奮問道。
屈衷沒回答。
女生自顧站起來隔着陳織愉的位置想給屈衷遞一本雜志,她笑說道:“你幫我看一下折起來的那幾頁哪件好看呗,我想給我男朋友買一套。”
屈衷聞言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嘴角動了動,好像笑了笑,他站起來,伸手,他的手臂橫在了陳織愉頭上。
有陰影,好像一縷輕飄飄柔軟的發絲覆在陳織愉的額頭。陳織愉一直覺得女人的額頭很重要,小時候她學李白的《長幹行》,開篇第一句便是妾發初覆額,仿佛額頭是生命和愛情的源頭,來年會有吻輕輕落在額頭,以表珍重。
☆、同欄杆
關于房子的事,陳織愉和蘇芊花了兩周的時間完成了。兩人找了一個兩室一廳的房子,是個二手女房東,和女房東一起住,租了一個帶洗手間的主卧,談妥了水電費和廚房使用等一些雜事之後,就簽了租房合同,交了押金。四月初找了搬家公司,兩人就搬了進去。
搬進去第一天,兩人就有點懵,因為原本和女房東說好是在原有一張木板床的基礎上給兩人再添一張木板床,結果女房東只擺了一張折疊床了事。
對于這事女房東解釋說預算不夠,在新加坡木床是很貴的,她的房間本來只打算租一人。女房東是個上海人,叫張麗,是個陪讀媽媽在新加坡,有一個上小學的女兒。她就那麽抱胸站在門口,委婉又強勢地看着陳織愉和蘇芊,還有她們房間裏一堆的行李,指了指衣櫃說道:“我可是給你們買了一個新衣櫃呢,很貴的,雙門,可以兩個人用。在新加坡呀,夏天衣服占不了多少地方的。”
兩個女孩子沒有說什麽,蘇芊悄悄翻了一個白眼應了聲關上了門。陳織愉其實還有點沒回神,她還在覺得能和蘇芊一起住很開心,當時的思維模式也還簡單,她倒還去理解了下張麗的難處,對這件事沒有多加評論,而是搶床說道:“我睡覺從來不翻身!我睡折疊床!”
不過那張折疊床最後還是蘇芊搶了去,蘇芊推了兩個塑料儲物箱在折疊床底下說試試看這樣床會不會硬一點,陳織愉不疑有他,讓她試了,蘇芊就賴着不走了。
陳織愉覺得蘇芊真好。而在後來和蘇芊一起生活的日子裏,陳織愉學到了很多為人處事的方式。在陳織愉眼裏,蘇芊很可愛,也很有原則,能文能武,可以說當時陳織愉的世界觀有一半是蘇芊撐起來的。所以,陳織愉能說她很崇拜蘇芊。
陳織愉和蘇芊一直以為這個家裏除了她們就是張悅母女,結果住進來的第一晚,她們就吃了一驚。
原來這個家裏還有一個女房東,也是陪讀媽媽,帶着一個小兒子,也才上小學,也就是說,在陳織愉和蘇芊對面的小客卧了住了四個人,而陳織愉和蘇芊兩人卻住着大房間。
而那個女房東一回來就給陳織愉她們帶去了一個壞消息,她說網絡辦不下來。因為辦網絡就要牽電話線,是一筆開銷,她把網費退給兩人,還說兩人來讀書就好好學習,找資料可以去圖書館。在新加坡每一個區域都有圖書館。
陳織愉還沒有學會和人計較,給聽得一愣一愣的,畢竟人家說話态度還那麽溫柔帶着笑,簡直沒法反駁。
蘇芊正從廚房回來,她和陳織愉下午去了一趟超市買了點東西需要放在冰箱裏,她走到房門口聽人家說完話是面帶微笑說沒關系,關上門後,她才說了一句:“生活太可怕了。”
“怎麽說?”陳織愉問道。
“這麽一家子生活,冰箱裏幾乎全空的,除了牛奶。”蘇芊說道,“說話做事這麽言而無信,我真是不知道該氣她們還是同情她們。”
在陳織愉的印象裏,家裏的冰箱總該要是滿的,有孩子的人家更要是,所以她啊了聲表示驚訝,也是真驚訝。
蘇芊搖了搖頭,見陳織愉把桌頭都擦得幹幹淨淨了,她笑誇她真勤勞。
這一晚,兩個人躺在自己床上說話,陳織愉總是說着說着就問蘇芊:“會不會不好睡?床太窄了——”
“哎呦不會,可好睡了。”蘇芊說道。
“真的嗎?不好睡,我們就換,我睡覺不認床的。”陳織愉說道。
“不,會,啦。”蘇芊一字一頓說道。
陳織愉笑了,兩人又說了會話,漸漸睡去。第二天兩人恰好都沒有課,便誰也沒起來,途中睡醒又是聊天說話,也不知道什麽話說不完,說着說着再繼續睡,一直到中午才爬起來洗漱,然後一起坐車轉地鐵去上課。
學校還沒有搬遷,她們卻已經先搬到新校址附近,所以路途也算漫漫,好在兩個人的話一直是莫名說不完。
新年之後,學校因為搬遷事宜,課程做了不少調整,蘇芊的專業課大部分都移到了下午,一周全天有課的就周一一天。陳織愉他們語言的課程則在早上居多。
所以生活中兩人交錯着互相照顧,陳織愉早上如果只有半天課,下了課就會馬上回家,路上買了飯帶給蘇芊吃。而蘇芊下午下課,她傍晚回來也會給陳織愉帶飯吃。有時候兩個人也會出去吃,或者陳織愉下午沒事去買了菜,等會下廚的蘇芊回來簡單做點面吃。周末一起逛逛街,賴賴床,兩個人的合租生活是非常和諧,連去超市買點小東西也是有商有量,出來提個袋子都要搶着怕對方累。
陳織愉提着袋子的時候,蘇芊會把袋子裏沉的飲料取出來抱着;蘇芊提着袋子的時候,陳織愉會去幫忙背她肩上的書包。
蘇芊還是個有趣的人,每次陳織愉問她提東西重不重,累不累的時候,她被問無奈了,都要翻白眼說道:“哎呀太重了,我肯定會是第一個提一個袋子被重死掉的人。”
陳織愉就被逗的哈哈笑。蘇芊有種說反話的幽默,兩人去吃飯,分開去買飯,陳織愉先買好了飯,對蘇芊說她餓了要先去找位置吃了。
蘇芊嫌棄她啰嗦,就會說:“我不允許你先吃,你先吃我就和你打架,你一定等我一起吃。”
陳織愉又被逗笑,管自己去吃飯。而其實蘇芊對陳織愉也是事無巨細,她請陳織愉幫忙做一件小事,也會一直很感激。合租使得她們親的像姐妹,她們都互相維護保護着對方,在一點一滴的小細節裏。
因為只有一個衣櫃,陳織愉發現細心的蘇芊從來都是一個衣架套挂了三四件衣服的,這樣她就能把更多的空間讓給陳織愉,陳織愉後知後覺,有一天看到蘇芊取衣服時才發現。
陳織愉第一次發現較之有兄弟和姐妹的蘇芊,做為獨生子女的她,能替別人考慮到的事情真是少之又少。
而更讓陳織愉想不到的是,她那種過分與人為善的性格其實對身邊的人來說會是種傷害和不公平。
陳織愉和蘇芊兩個人樂陶陶生活的時候,其實和房東相處的不是特別好。因為房東總有話要說。
比如有一天房東張麗叫住了陳織愉和蘇芊說原本平攤的電費要她們多付一點的事。
陳織愉傻愣着不知道怎麽回答,每次這種事情都是蘇芊挺身而出,蘇芊問道:“為什麽?”
“因為冰箱都是你們在用,我們基本上都沒有用,如果不是你們在用,我們這個冰箱都是不插電的嘞,新加坡電費可是很貴的嘞。我們一開始把房子租給你們是想減輕負擔,我們帶兩個孩子不容易,現在卻負擔更重了。”張麗說道,她的臉很白,有雀斑,眉很細,說話的時候顯得有點刻薄。
張麗好有道理,陳織愉差點聽進去了,蘇芊冷笑了聲說道:“一臺冰箱能用幾度電?”
“你不信,我可以把電費拿給你們看,你們來了之後,電費多了兩倍。”張麗說道。
“多了兩個人電費不多才奇怪好嗎?”蘇芊說了一句,就拉了陳織愉出門。
“她會不會叫我們搬走啊?”出了門,進了電梯,陳織愉問道。
“不怕啊,搬就搬,反正她得給我們一個月時間找房子。”蘇芊按了電梯挑眉說道。
“你怎麽這麽酷啊?”陳織愉不由笑說道。
“她們那種小家子氣的人本來就不用對她們那麽客氣,蹬鼻子上臉的。”蘇芊說道。
“但她們也可憐不容易,兩個女人在異國帶孩子,孩子還連一點零食都不給買。”陳織愉想起有一次張麗的女兒來她們房間玩,蘇芊在吃薯片,她都很眼饞的樣子。後來蘇芊分了她吃,小女孩就很高興說她很喜歡吃薯片,但媽媽不給她買。
蘇芊說可能是垃圾食品,你媽媽怕你吃不好。
小女孩自己卻說道:“我媽媽就是沒錢,她每天在算錢。”
當時蘇芊和陳織愉對看了一眼,沒說什麽。蘇芊又給那小女孩吃了點餅幹。
此刻,蘇芊對于她們可憐的話抿了抿嘴,沒有再不滿了。她其實心很軟。而蘇芊的心再軟,她和陳織愉還是沒有在這裏住滿合約期滿一年,而是三個月就搬走了。第二個月,五月的時候,她們就和房東鬧翻了。
原因在于空調。
有一個周末,陳織愉和蘇芊雙雙被熱醒。蘇芊先爬了起來,她發現空調關了,她以為是開了定時,結果遙控拿來一看,并沒有。蘇芊又試了幾次,才意識到有人關了空調的電。
陳織愉也坐起來了,她問道:“空調壞了嗎?”
“不是,電被關了。”蘇芊皺眉說道。
“怎麽會這樣?”陳織愉問道。年少未經事,感覺這也是件大事。
“我希望是不小心跳閘了,最好別讓我知道是那兩個女人關的。”蘇芊說着就開門出去看電閘。
陳織愉忙也跟着出去。
蘇芊打開電閘門,發現除了她們房間裏空調那條線路被關了,其他都是開着的。
“真是太過分了。”蘇芊說了一句,很生氣。
陳織愉覺得自己像一個傻子接不出話來,只能說道:“別生氣。”
“不生氣,我們繼續回去睡覺。走,回去開空調。”蘇芊重新打開開關,對陳織愉說道。
陳織愉點頭,跟着蘇芊回了房間。
晚上,兩個女房東下班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看電閘,之後,她們就一言不發地回了房間。當時,陳織愉和蘇芊就在廚房裏煮面,蘇芊管自己切着菜,陳織愉是覺得有點緊張的,她不由往客廳張望,然後她看到張麗她們皺了皺眉頭,張麗回房前更是直接不滿地看了眼陳織愉。那種壓迫感讓陳織愉有種做錯事情的感覺。陳織愉心想晚上肯定免不了要吵幾句,可結果卻沒有。
陳織愉便以為事情就過了,結果第二天早上,兩人的空調又被關了。
陳織愉就不懂了,問蘇芊道:“她們太奇怪了,不讓我們打空調就直接說,幹嘛要這麽做?”
“賤呗。”蘇芊說道。
賤這個詞,陳織愉後來用的挺頻繁的,但那天蘇芊說的時候,她還不能完全領會,覺得這個字眼太盛大了,于是她問道:“怎麽賤?”
“明人做暗事就是賤。”蘇芊說道,又一次打開電閘。
晚上,兩個房東回來還是什麽都沒有說,依舊是看電閘,回房間。
這種事情大概延續了一周,陳織愉感覺到的會比蘇芊少,因為蘇芊下午上課,陳織愉早上出了門,空調有沒有被關不清楚,只是她回來會問蘇芊,蘇芊都是不停翻白眼說道:“她關她的,我開我的。”
陳織愉說道:“不然我們自己找她們談談吧,看看她們怎麽說。”
“我找過了,你今天早上出門後,她們又把空調關了,我就出去了直接問她要怎樣,她說就是不讓我們開空調了,還說什麽給我們拿電風扇,被我拒絕了。”蘇芊說道。
“來的時候不是說好了能用空調嗎?我們不就是為了有空調才跑了那麽多家嗎?”陳織愉說道。
“所以說,她們做事情就是賤,做不到別答應。”蘇芊說道。
這一天中午蘇芊出門去上課之後,陳織愉待在了房間,空調依舊開着。
隔了會,陳織愉聽到外面客廳有動靜,她以為是蘇芊忘了東西,打開門,看到是張麗回來了。張麗在一個超市做推銷員,難得這個點回來。是以,陳織愉有點意外。
張麗對陳織愉笑了笑。陳織愉發現,只要她是一個人,張麗對她還是很客氣的。
陳織愉當時不是很明白張麗的态度,後來她才知道張麗只是看準了她好說話。
張麗提着一袋水果回來,招呼陳織愉出來坐一會吃個蘋果。
陳織愉下意識不想和張麗接觸,笑婉拒了,說她還要做作業。
張麗就說道:“出來聊聊天嘛,我有點話想和你談談。”
陳織愉聞言,只能走出去,坐在狹小的客廳沙發上。
張麗還是給陳織愉塞了一個蘋果,她問了會陳織愉哪裏人,家裏做什麽,來着念什麽書之後,她進入了主題說道:“上次呢,這事其實我也找蘇芊談過了,就是關于空調,但是我們沒談攏,我想着還是和你說比較好。”
陳織愉疑惑怎麽就變成她找蘇芊談了,她臉上沒反應,問了什麽事。
張麗就緩緩說道:“房子呢租你們之前,我們不知道你們兩個是要二十四小時開空調的,你們之前是說只有睡覺的時候開空調的。”
“這個,這個,我們是因為課程原因,剛好早上下午錯開,才會有這種情況。”陳織愉說道,漲紅了臉。
張麗打看陳織愉的神情,笑了笑說道:“這個我理解,所以我找你調解。你看早上蘇芊在房間她開着空調,下午你在房間你就開着空調,晚上你們睡覺又開空調,這麽下去,我們電費是受不了的。你看我們房間,基本上是吹電風扇的。現在電費多半是你們産生的。”
陳織愉被說的一臉懵,後來她實在不知道怎麽應對張麗左一句她們陪讀媽媽不容易,右一句電費應該她們多付的理由,陳織愉就說道:“我下午在房間不開空調就是了,蘇芊其實早上起來後也就關了空調了,她也最多睡到九點而已。”
張麗聞言,看了看又紅起臉來陳織愉,也沒再說什麽。
陳織愉手裏握着張麗給的蘋果回到房間,她關了空調,開了窗,把蘋果放在桌頭,沒網絡沒空調,她只能窩在椅子上看書。炎熱的風從窗口吹拂進來,陽光也爬進來,陳織愉覺得有點燥熱。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蘇芊下課回來,陳織愉看她一進門就站了起來。
而蘇芊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麽不開空調啊?打算熱死嗎?”
陳織愉就拽着蘇芊說了張麗找她談話的事。
蘇芊聽完,很冒火,說道:“今天電費我們多出,下次電費就我們全出了。她們平時晚上和周末也是開空調的,那個男孩子跑進跑出還不帶關門。上次拿冰箱說事這次說空調,合同裏都寫明白了,我們又不是故意浪費電,這電費我們本身就出錢,誰不會省?”
“你別那麽生氣,就是想想她們也可憐。我就想不明白,既然在國外這麽辛苦,能力有限,為什麽不就讓她們的孩子在上海讀書生活,這麽窘迫也是苦了孩子。”陳織愉說道。
“她們不可憐就是裝可憐,摳。”蘇芊說道,“鞋櫃裏她們的鞋子可不便宜。”
陳織愉沒注意,她為蘇芊的觀察細微感到驚喜,她覺得蘇芊總能看到她看不到的方面,她笑道:“是不是很奇怪她們,為什麽不買普通的鞋過更舒服的生活?”
“貪得無厭,愛慕虛榮吧。”蘇芊說道,皺眉頭。
陳織愉聞言正要說息事寧人,頂多她下午不打空調就算了,蘇芊卻先她開口囑咐道:“這種人對她不能退讓,她就是得寸進尺的,如果真有心調解就不會直接關空調了,覺得我們小女孩好欺負。你千萬別讓步,你下午在房間如果不開空調會熱死的。”
陳織愉聞言,啊了聲,又噢了聲,把話吞了回去。
陳織愉第一次陷入了一種兩難的境地,她隐隐覺得自己身上缺少點什麽東西,但當時的她說不出來。
陳織愉開始背着蘇芊不開空調,蘇芊不在,她在房間的下午就大汗淋淋地熱着,然後在蘇芊回來前趕緊開空調,免得蘇芊覺得她被人欺負了;對着老是和她提電費的張麗,她就說她和蘇芊已經減少開空調的時間了,而張麗依舊每天出門前關她們的空調,蘇芊依舊對張麗她們兩個房東很生氣不滿。
陳織愉覺得她所做的事情是毫無意義的,而且似乎會讓事情更糟糕。陳織愉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直到某一天,張麗又一次提起電費的事,她對她說了一句話,陳織愉才恍然大悟。
張麗對陳織愉說道:“你們再一個月這麽多電費,我都不太想租給你們了,除非電費你們自己出。不過,我知道主要是蘇芊那個人太愛計較,你很好說話的,人比蘇芊好,我還是想租給你的。”
陳織愉聞言有點愣住,好一會她終于意識到她錯在哪裏:她在沒有明确自己原則和擁有正确明辨力的情況下就一味善良和同情表象。而她的軟弱無能使得真正有原則和态度的好人蘇芊成了壞人,她偷偷将底線一再放低,根本不是調解兩方的矛盾,完全只是一種自我愚昧良心的需求。她還無意踩低了蘇芊,縱容了張麗,而她其實分明是同意蘇芊的立場的,偏要為別人一點可憐就沒有原則,陳織愉第一次發現自己是這麽虛榮虛僞,只想做所謂的好人卻不得要領。
陳織愉皺了皺眉頭,對張麗和自己都很反感,鑽回了自己房間。她聽出了張麗話裏的試探,誠如蘇芊所說,張麗知道她軟弱是在拿不租房子給她們的話逼她再讓步。
陳織愉不知道該怎麽處理眼下的情況,她調解不了,她意識到人沒有明确自己的原則之前,人事真的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陳織愉還是軟弱,下午在房間沒開空調,心裏七上八下。因為想着這件事,蘇芊這天回來的時候,陳織愉忘了開空調,蘇芊一進門就道:“你怎麽不開空調?!外面快熱死了。”
“我其實最近都沒開。”陳織愉回神,看着蘇芊漲紅臉,特別不好意思說道。
“為什麽?”蘇芊立馬領悟,敏銳問道。
陳織愉支吾了一陣,到底是把自己的所作所為和想法告訴了蘇芊,說完,她說道:“我以為我不開空調了,她好歹就會客氣一點,一人退一步,沒有想到她就是像你說的一樣,覺得別人讓步是理所應當的。”
“所以你是不是傻?”蘇芊又好氣又好笑問道。
“也不是傻吧,至少她下午說什麽不想把房子租給我們了,我聽出了她吓唬的意思。”陳織愉抿抿嘴說道,她還是覺得很對不起蘇芊,莫名的。
“不租就不租,和她們這種人住也是沒法長久,肯定一直要受氣的,我們又不是坐她的牢,不痛快就再找房子了。我們搬走她們也得再找房客,祝她們永遠找不到合意的。”蘇芊說道。
“真的嗎?”陳織愉覺得蘇芊這個決定很大,所以很意外。
“我早就想了,說來也巧,我們班有兩個女生剛好也在找房子,我們幹脆和她們一起找整套的好了。”蘇芊說道。
陳織愉同意蘇芊的想法,她也體會到了出門在外,就是飄的意思,有點居無定所。可她也太幸運了,認識了蘇芊。
☆、小世相
零八年的五月份,有一件事讓所有人都牽動,汶川地震。
那段時間,蘇芊每天下午去下課前都先在客廳看完報紙,她說起她們班有個女生叫Ella,李洋知,回家了。李洋知家在重慶,她不放心回家了,全家人露天住在帳篷裏,所幸一切平安。李洋知也将會是以後要和蘇芊還有陳織愉合租房子的女孩。陳織愉還不認識,第一次聽到她的名字就是這件事。
家在成都的吳玥被家裏報了平安,沒有回去;家在西安的方義甲也沒有回去。可大家都很牽挂。
方義甲的說法是他不回去增加交通堵塞了,知道家裏沒事就好了。
屈衷地震事發那天沒來上課,方義甲和陳織愉說屈衷有可能去赈災了。
陳織愉信了,因為在她心裏屈衷去做這些事情似乎就是很正常。當然她也知道這只是一句調侃。
但隔天,屈衷來上課,陳織愉還是忍不住第一時間找話和他說,其實就是想知道他昨天為什麽來上課,不過她是問他:“你對赈災有什麽看法?”
屈衷意外一怔,片刻不解看着陳織愉。
陳織愉也愣了下,她覺得她近段時間被房間空調的事弄得有點表達能力退化。
陳織愉想了想正要糾正自己,屈衷卻先開口了,他說道:“赈災要有正确理智的途徑,你如果想出份力卻找不到門路,我可以幫忙。”
“捐,捐多少?”陳織愉被屈衷的話帶的下意識問道。
屈衷聞言,笑了,說道:“随你自己的能力。”
“噢。”陳織愉應了聲,不由紅了臉。
一旁也剛坐下的林靈忽然插話說道:“Alan,你的公司是不是很大?”
“新加坡會有多大?”屈衷笑了笑,反問了一句。
林靈挑眉,把書包往椅背上一撂,一屁股坐下來,忽然來了莫名的興致,興致勃勃和屈衷說話道:“你們家公司是做什麽的?”
“這個很難說,但凡有利可圖可能都會做。”屈衷說道,說完,他笑了笑,轉回頭。
林靈沒看出屈衷對這個話題的不感興趣,拿過陳織愉桌頭的筆就去戳了戳屈衷的背,繼續說道:“我問你一個問題啦!”
“什麽問題?”屈衷只是側過臉問道。
“你們有公司在新加坡是嗎?去你們公司工作能拿PR嗎?”林靈問道。
屈衷聞言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只說道:“不管誰的公司,新加坡政策都一樣。”
“那是能不能啊?”林靈追問道。
屈衷一笑沒有回答,徹底轉回了身。林靈便只能轉過臉找陳織愉說話,她說道:“我聽他們說拿PR很難,很多人為了快點拿到PR都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
“為什麽?”陳織愉問道。
林靈聞言很奇怪看着陳織愉說道:“為了拿PR啊。”
“我的意思是為什麽要拿PR啊?”陳織愉說道。
“你來新加坡沒有想過拿PR嗎?”林靈愕然問道。
“是啊,沒想過,我可能讀完書就回國了,不然第三年再去英國讀一年吧,專升本一下。”陳織愉說道。
“英國讀完呢?”林靈問道。
“回國。”陳織愉說道。
“那你出來留什麽學啊?”林靈很匪夷所思,提高聲音說道。
陳織愉給問懵了,她不知道林靈這個是什麽問題,感覺沒法溝通,她從來沒有想過留學和留在國外是劃等號的,于是陳織愉停頓了半天,說道:“留學有趣,能學到見識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比如,她現在比國內的同學都更早一點租了房子,接觸了點社會。
“你對未來都沒有計劃?”林靈近乎質問。
“看不出你對未來原來這麽有計劃。”陳織愉被林靈的語氣弄的有點不舒服,她笑了笑說道,帶了點從蘇芊身上學來的冷哼氣魄。
“和你比我算是有了。”林靈顯然沒有聽出來陳織愉的不高興,笑出聲說道。
陳織愉沒法再計較,畢竟林靈一笑開得意起來就是個初中生。不過陳織愉心裏還是不舒服,畢竟她的認知和觀念被人給否定嘲笑了。
學校裏有學生自發組織了募捐活動,就在食堂。下了課陳織愉和林靈下去看了看,看到很多人在捐款。
方義甲和屈衷也下去了,他們去買水。
“你們要去捐款?”方義甲問陳織愉。
陳織愉回頭說道:“不知道,去看看。”
“不知道誰組織的,捐到哪。”方義甲說道。
“我去看看。”林靈很積極說着就跑了,幾步跨下樓梯。
陳織愉見林靈雀躍的樣子,本來也要跟去看看,但卻聽見方義甲說道:“真是瞎摻和,錢捐給誰都不知道。”
陳織愉就頓了頓腳步,沒追去看。而等他們走到食堂的時候,林靈已經探好了虛實,說道:“哎!是酒店管理A班的秦浩然在組織募捐。”
方義甲聞言,嗤笑笑了聲,對陳織愉說道:“你前男友真有大愛。”
陳織愉瞪了方義甲一眼,林靈發現新大陸,問道:“你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