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俞理到底沒能拒絕邱小秋。
可能是邱同學的态度過于誠懇也可能是她包藏一點私心，具體緣由說來感覺有些複雜。
總之俞理拿着簡音歌的小包包走出演習場的時候，一陣微涼的風吹在她臉上夾帶着一片半枯的葉子拍在她臉上讓她的心情沒由來一陣焦躁。
簡音歌紅着眼睛跑走，情緒非常低落大概率不會去人多的地方那麽她很有可能獨自回了宿舍。
俞理這樣想着，沿途往回走在靈能系宿舍樓下與正從樓裏出來的穆明纓、方秦琴兩人不期而遇。
穆明纓目不斜視，視線沒有在她身上停留當做不認識，徑自從她身旁走過。
方秦琴尴尬地擡起一只手，想出于禮貌和俞理打一聲招呼，又怕這時候出聲惹穆明纓不高興，所以只朝俞理露出一個窘迫歉疚的表情。
面對方秦琴的進退兩難的示好俞理輕輕颔首以示回應，然後步履匆匆與她們錯身而過，至于穆明纓她也權當沒有看見這個人。
剛組成的小隊，隊友之間還沒開始交流就互看不順眼接下來也要面對相當艱巨的考驗。
但這些事情現階段不是俞理需要考慮的。
她快步走進電梯選擇簡音歌的宿舍所在的樓層出電梯後沿着走廊一路找過去。
現在時間早今天的課還沒完全結束走廊裏學生不多這些靈能系的女生大都不認識俞理所以她走過時無人注意。
她在簡音歌門外駐足，猶豫兩秒，嘆了口氣，擡手輕輕敲門。
·
“穆學姐。”方秦琴小聲開口，她縮着脖子戰戰兢兢的模樣，仿佛害怕穆明纓把她吃了。
穆明纓沒回頭，鼻子裏哼出一聲輕響，示意她有話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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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秦琴快走兩步跟上她，鼓起勇氣問道：“簡學姐沒在宿舍，不告訴俞學姐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麽不好的？”穆明纓渾不在意地撥了撥頭發，“我還從來沒見到音歌受那麽大的委屈，讓她多跑兩步怎麽了？”
方秦琴自認這件事自己也有責任，心裏特別過意不去，低下頭不說話。
穆明纓瞥她一眼，冷哼：“不關你的事，別往自己頭上扣帽子。”
方秦琴頭埋得更低了，穆明纓語氣很不友好，她怕對上穆明纓的眼神她會忍不住哭出來。
她兩眼盯着自己的腳尖，視野內突然出現一雙鞋。
穆明纓毫無預兆地停下腳步，過轉身來，方秦琴急忙站住，險些就撞上穆明纓的胸口。
“擡頭。”穆學姐的聲音又冷又兇。
方秦琴像被施了言靈術，明明怕得要死，卻還是不得不将腦袋擡起來。
這一擡眼，頓時愣住。
率先看見的是一截弧度完美，膚質白皙的下巴，投落一片陰影在她曲線優雅的脖頸。
尋常制式的校服穿在穆明纓身上，挺拔纖長，像極了将要走T臺的模特。
她們距離特別近，穆明纓清傲的五官近在咫尺，淡淡的櫻花香氛撩撥方秦琴的嗅覺，讓她一瞬間紅了臉頰。
方秦琴眼角微微發紅，視線上下左右游移，就是不敢和穆明纓對視。
也不知道是害怕和害羞哪個更多一點。
“你的眼睛往哪裏看？”生冷的語氣裏好像夾了些許怒意，穆明纓抄起手，一臉的不耐煩。
方秦琴怕得要死，不敢再東張西望，只能迎着令她頭皮發麻的眼神與穆明纓對視。
穆明纓伸來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
她們在宿舍區外，地方不算偏僻，周圍還有其他同學在。
見到這一幕，過路的女生紛紛停步扭頭，或明目張膽地觀看，或假意張望周圍的風景。
注意到其中一方是靈能系出了名的美女穆明纓，悄悄讨論的聲音刻意壓低，卻仍不斷傳進方秦琴的耳朵裏。
心跳亂了節奏，像有一架鼓在她的胸腔裏怦怦怦敲個不停。
作為衆人矚目的焦點，穆明纓卻旁若無人，挑起方秦琴的下颌，細細打量她片刻，然後松開手，伸出一截玉白的指尖戳戳她的胸口。
“做我的跟班要昂首挺胸，只有跟我認錯你才能低頭，其他任何人，都不必假以辭色。”
方秦琴心跳得特別快，穆明纓嬌橫傲慢的姿态落在她眼裏像不可一世的神女。
“是、是。”她連連答應，接着身體就不經大腦大腦指示彎腰低頭，完成一個标準的九十度鞠躬。
穆明纓：“……”
“算了。”她轉身繼續往外走。
鞠完躬方秦琴才反應過來，然後又慌得手足無措，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去：“穆學姐，請等等我！”
·
敲門聲無人回應，俞理等了一會兒，确認宿舍內應該沒人。
穆明纓和方秦琴也是因為來宿舍後卻沒有見到簡音歌，才這麽快回頭。俞理心中得出結論，然後不做停留，轉身往回走。
學校的地圖在她腦海中展開，所有簡音歌可能去的地方打上紅點，再按權重高低排序，由對方常走的路線将它們串聯。
對于擅長梳理邏輯的俞理而言，完成這項思考并不困難。
她離開宿舍區，轉頭去了距離最近的小矮坡。
簡音歌第一次約她聊天就去的那裏，那地方人少，清淨，還能俯瞰學校的風景。
她爬上坡前的石階，一步步往上走，随着視野升高，風景一點點變得開闊，踏上最後一級階梯，遠遠便瞧見草地上一道孤零零的身影。
簡音歌蜷着身子，雙手抱着膝蓋坐在遠離小路的草坪上，望着遠處發呆。
俞理在階梯頂端駐足幾秒鐘，然後朝她走過去。
腳踩在蔥綠的草坪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被這腳步聲驚動，簡音歌肩膀一顫，匆忙用手擦臉，但她沒回頭确認誰這時候來。
俞理在她身後約兩米開外停步，一時間心緒繁雜，單手拎着造型可愛的小背包，卻不知如何開口。
過了很久，久到簡音歌沒辦法忽視身後站了一個人的事實，終于轉過頭看到底是誰。
視線和俞理觸碰，簡音歌眼神閃爍，又很快扭過臉，将眼睛以下全埋進臂彎，甕聲甕氣地問：“你來幹什麽？”
即便她故意甕着聲說話，還是能聽出哽咽，在俞理找來之前，她偷偷哭過。
這和俞理對她的了解有些出入，換做她們剛認識那會兒，簡音歌若覺得自己受了委屈，一定不會輕易退讓，明裏暗裏都要把自己落的場子找回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個人躲起來悄悄哭。
俞理抿起唇，有種莫名的情緒在心裏不斷放大。
她低下頭，看了眼自己提在手中的小包包，回答：“你的包落在演習場，我給你送過來。”
“哦。”簡音歌語氣冷淡，“扔掉吧，我不要了。”
她向來不習慣委屈自己，如果在意一個人會讓她變得不灑脫，不自由，她寧願快刀斬亂麻地将這一切放棄。
俞理沉默地看着簡音歌單薄的背影，心底忽然很不是滋味。
造成這樣的局面并不是她的本意，她說不清自己那時突然生氣，當衆向簡音歌發難的原因。
或許維護邱小秋是占了一部分，但能騙過別人，騙不過自己。為邱小秋考慮的比重很小，多是出于她自己隐晦的私心。
更深層次的理由，或許只是，她不樂意見到簡音歌和穆明纓那麽親近。
她不想承認自己被簡音歌影響，不願面對情緒失控的事實，更不甘心坦白，她是在借題發揮。
所以她實在沒有資格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譴責簡音歌。
“抱歉。”俞理垂着頭，無意識地攥緊了背包的肩帶，“剛才是我自以為是，說了太過分的話，對不起。”
她躬身将簡音歌的小包包放在身前的草地上，然後退開兩步：“我不該插手你如何與自己的朋友相處，邱同學對你沒有怨言，是我多管閑事。”
請簡音歌讓她退出，換一個人組隊的念頭在她心裏過了好幾遍，最終沒有說出來。
俞理轉過身，打算暫時離開，讓簡音歌自己安靜一會兒。
她自己也該回去冷靜一下，再好好想一想，怎樣處理她們之間的關系。
“俞理！”沒走出兩步，身後突然傳來簡音歌的聲音，很不客氣的語氣喊了她的全名。
簡音歌不知何時站起來，正紅着眼睛瞪她，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你為什麽要跟我道歉？！”
“？”她不太明白簡音歌為什麽突然這樣問。
“是我做錯了就是我做錯了，我又沒有不承認！你跟我道歉，好像不得不忍氣吞聲，委曲求全，我有那麽蠻橫不講理嗎？！”簡音歌振振有詞。
俞理：“……”
她很想說，要不你去照照鏡子再說這句話。
但直覺告訴她，如果她真的這樣講了，要完蛋，她一定會後悔。
所以她撇開視線，望着天空中一朵緩慢漂浮的雲朵：“我沒有忍氣吞聲，是真的覺得自己有錯，你不要多想。”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簡音歌真的很生氣，被她平靜到毫無波瀾的态度氣到原地爆炸。
俞理依言轉過臉，看向簡音歌。
然後她眼前忽然暗下去，簡音歌靠近她，雙手捧起她的臉，用自己的腦袋抵着她的額頭。
“如果朋友在你心裏排序，我占第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