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饑餓營銷懂不懂◎

張伯心中打鼓,他隐約明白陸見微的意思,卻不知道她到底要怎麽個明碼标價。

“陸掌櫃,您的意思是?”

陸見微垂眸看他,神情不鹹不淡。

“你沒說真話。山莊被屠,要麽是仇家所為,要麽是為了錢財寶藏。”

“……”

“你在山莊待了大半輩子,卻不知兇手是誰,甚至連個猜測的對象都沒有,說明仇家的可能性不大,那就只剩下後者。”

張伯目光帶上欽佩,旋即浮出苦笑。

“一老一少不值得對方大動幹戈,如果已經找到想要的,他們沒必要對你二人‘死纏爛打’,所以,你們身上帶着大麻煩。”

朱月懵了,忙道:“掌櫃姐姐,你誤會了,我長這麽大,從沒聽爹爹說過什麽寶藏,張管家也不知道。”

陸見微沒說話,也沒看他,臉上再無之前溫和的笑意。

他心裏沒來由地一顫。

從江州逃往豐州,這一路他嘗盡了辛酸苦楚,見識到鋪天蓋地的惡意,直到進入八方客棧。

客棧要價雖貴,可掌櫃姐姐人美心善,不僅收留他們,還慷慨指點他們武技,他恨不得在客棧幹一輩子的活。

他感激不盡。

可眼前溫柔清麗的女子,忽然撕下和善的外衣,露出內裏的冷峻,讓他茫然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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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他輕輕喊了一聲,似要從對方那裏汲取溫暖。

張伯理解他的彷徨不安,長嘆一聲,道:“陸掌櫃,少莊主确實不清楚其中緣由,就連我,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那就說說其一。”

“我只隐約聽到領頭的人要找什麽機關圖,具體是什麽我也不清楚,莊主從來沒提過。”

陸見微擡眸,“他們追查你們,是因為沒找到,還是為了斬草除根?”

“不清楚。”張伯搖頭。

“為何不直接找玄鏡司尋求庇護?”

張伯卻道:“江湖恩怨,若是直接找上玄鏡司,便落了下乘。”

“……”

陸見微很不能理解,既然玄鏡司專管這種大案,為什麽是落了下乘?

“陸掌櫃有所不知,”張伯看出她的疑惑,解釋道,“江湖和朝廷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不管什麽事,江湖客都會自己解決。玄鏡司成立初始,大家夥兒只當是為了揪出采花賊,沒放在心上,但之後,朝廷通過玄鏡司,不斷插手江湖事,引起諸多不滿。”

“是以,江湖上有條不成文的規矩,一旦尋求玄鏡司的庇護,以後就不能再在江湖上行走,武林盟屆時會将白鶴山莊除名,即便查出真兇,江湖也不會施以援手。”

陸見微皺眉:“查出兇手,由玄鏡司逮捕歸案,不好嗎?”

“莊主已是六級武師,卻輕易被殺害,兇手的修為必定不低,玄鏡司恐怕沒那個能力。”

“不是說那什麽指揮使十三歲的時候就很厲害了?”

“他已經很久不親自出手了,聽說他走火入魔,命不久矣。餘下的哪能敵得過江湖上的勢力?”

陸見微沉默片刻,問:“你是想尋求客棧的庇護?”

“若陸掌櫃不嫌棄,小老兒的命以後就是客棧的!”

陸見微調侃:“我還不知道少莊主的真名呢。”

朱月臉色微紅,小聲道:“我已經不是少莊主了,我真名岳殊,取泰岳、特殊各一字,朱是我母親的姓。”

“張伯已經打算賣命給客棧了,岳少莊主有什麽打算?”陸見微面帶笑意。

岳殊毫不遲疑:“我跟着您!我以後給您賣命!”

他有自知之明。

憑他現在的實力,連自保都不能,更別提重建山莊,為山莊上下無辜慘死的人報仇。

陸見微提醒他:“如果你選擇留在客棧,以後就再也沒有岳少莊主,只有岳夥計,你無法再享受山珍海味、錦衣華服,相反,你只能作為夥計招待客人。”

“我願意的!”岳殊想也不想,跪下道,“陸掌櫃,請您收下我和張伯,我會聽話的,也會招待好客人,還會好好習武,您要是有需要的器具,我也給您打造。”

陸見微:“你們既已立下誓言,就不能反悔了。如若背叛……”

“如若背叛,我必成廢人!”張伯立誓。

岳殊一臉鄭重:“如果我背叛掌櫃姐姐,以後不僅變成廢人,還永遠做不了木工!”

陸見微忍俊不禁。

“就這麽喜歡木工?”

“嗯!”岳殊滿眼期待,“掌櫃姐姐,我以後在閑暇的時候,可不可以做啊?”

這種惠及客棧的小愛好,陸見微自然不會不同意。

“還有一個問題,你二人之前前往望月城卻又返回,為什麽?”

“少莊主的舅舅原本任望月城守将,我們本打算去投奔,未料他前不久被調去了邊關,不知音訊。”

陸見微便沒多問,換了話題:“你先前來找我,有什麽事?”

她指的是燕非藏五人來之前。

張伯赧然道:“薛公子向我請教掌法,我見了您傳授給他的掌法實在過于玄妙,遂厚顏來問問您,能否……”

經過方才的事情,沖動之下的勇氣盡數熄滅,後面的話難以啓齒。

陸見微明白他的意思。

她本就有這想法,一是為了用更高級的武技吸引張伯為客棧賣命,二是為了提高客棧的對戰水平。

目前張伯是客棧的最高戰力,若是能學會更精妙的掌法,以後碰上五級以下的武者,客棧不會再陷入被動。

之前遇金刀商行的商隊,陸見微沒讓張伯與持刀武者對戰,是因為她無法确定張伯能輕松贏戰,畢竟近戰中刀劍更占便宜。

但她不能白給,不能主動給。

張伯這般主動求取,恰好合了她的心思。

陸見微沒有為難他,只問:“你認為薛關河有沒有學習掌法的天賦?”

“您是否要聽真話?”張伯斟酌問。

“自然。”

“小人以為,薛公子與掌法無緣。”

“那好,”陸見微毫不猶豫,“既然你喜愛橫波掌,此掌法就送予你,望你日後為客棧盡心盡力。”

張伯驚喜至極,雙目亮如黑夜中的星子,激動道:“多謝掌櫃栽培,屬下必為客棧鞠躬盡瘁!”

岳殊也為他高興,連忙表态:“掌櫃姐姐,我以後一定好好練武,一輩子為客棧做事!”

“我不喜歡打打殺殺,只是總有不長眼的人擾人清靜。”陸見微說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張伯瞬間會意。

“掌櫃的,若是能招個武功高強的夥計,應該能避免宵小鬧事。”

“掌櫃姐姐,客棧不是有前輩高人坐鎮嗎?”岳殊忍不住開口。

“店內只有我們三人,哪有什麽高手前輩?”陸見微挑眉,“你從哪聽說的?”

岳殊腦子有點亂:“可……”

“掌櫃的,燕非藏乃江湖第一刀客,武力自不用說。”張伯截斷他的話,“他今日敗在您手中,憑他的性情,定不會輕易放棄。”

陸見微笑而不語。

不愧是當過管家的人,确實會察言觀色。

“燕非藏此人愛好無非兩點,一是切磋,二是刀法。”張伯以己度人,“倘若您能指點他的刀技,或者拿出更精妙的刀法,興許能夠招攬他。”

陸見微慵懶支頤。

“不難。”

張伯肅然起敬。

“您放心,此事我定會辦妥。”

相信沒有武者能抵禦這種誘惑,尤其是燕非藏。只消不動聲色地透露留在客棧的妙處,他定會主動投效。

二人離開房間。

下樓時,岳殊小聲問:“我方才是不是說錯話了?”

“高手前輩行事低調,恐不喜旁人議論,更何況,那種級別的高人,追求的是更高的境界,閉關修煉乃常事。”張伯語重心長。

岳殊恍然:“也對。”

兩人行至二樓,正碰上薛關河端着托盤,要去給師兄妹送茶水。

“張伯,阿月,”薛關河面露喜色,“我以前不知道自己該學什麽,今天終于确定了!”

“什麽?”岳殊好奇。

“我方才看燕大俠使刀,心裏像是有一團火突然燒起來。”薛關河雙目炯炯,“我想學刀!”

岳殊煞有介事:“我也覺得你學刀挺合适的。”

“真的?”薛關河興沖沖問,“怎麽看出來的?”

“你做菜時刀工是真的不錯,可見在用刀一途上的确很有天賦。”

薛關河:“……”

他呵呵一笑:“我去送茶水了。”

屋內,師兄妹二人正商量送信一事,聽到腳步聲便閉口不言。

等薛關河端來茶水,陶楊才問:“貴店的驢車可否借我們用用?”

薛關河一愣,問:“做什麽?”

“我們想去一趟望月城,驢車快些。”

“我看二位不像是缺錢的人,為何沒有買馬代步?”

今天來的客人都奇怪得很,看上去都不差錢,竟沒一個騎馬而來。

魏柳聞言嘆氣:“馬在半途跑死了,這邊偏僻荒涼,又人生地不熟,沒找到馬市,只好走着來了。”

“驢車沒有外借的先例,我得問問掌櫃的,客人稍候。”薛關河客氣道。

二人自然理解。

魏柳又問:“夥計,跟你打聽個事兒。”

“客人請問。”

“你家陸掌櫃穿的衣裳,戴的首飾,都是在望月城買的?”她目露欣羨,“那些衣裳和首飾都新穎得很,我在其它地方沒見過,不知道賣價幾何?”

薛關河:“……”

他哪懂什麽衣裳首飾啊?

“這個我也不清楚。”

魏柳道:“那你再去問問陸掌櫃。”

薛關河應聲出門,先是上了三樓,敲了敲陸見微房間的門,見無人回應,遂回到一樓廳堂。

陸見微坐在櫃臺後,手裏拿着賬本。

客棧營收還是太慢了,短時間內客棧沒法再升級攻擊道具和防禦道具,必須要想辦法搞錢。

“掌櫃的,”薛關河靠近櫃臺,“陶公子和魏姑娘方才問,客棧的驢車能否借給他們。”

陸見微如今耳力非凡,又有系統掌控客棧,二樓的對話盡然落入她耳中。

“驢車可以借,一次十兩銀,押金一兩。”

她剛才問過系統了,借用客棧工具,租用費也算客棧的營收。

薛關河:“……好的,魏姑娘還問,您的衣裳和首飾是不是在望月城買的,價錢又是怎麽算的。”

“這些都是由家裏的繡娘和簪娘專門定制的,一般不對外出售。”陸見微随口回道,沒有絲毫說謊的痕跡。

薛關河一驚,師父的家境竟如此不俗,能養得起專門的繡娘和簪娘。

之前送的賠罪禮和拜師禮,會不會太小家子氣了些?

他越發敬畏。

“我知道了,這就去回複魏姑娘。”

他走之後,系統詫異道:“你剛才在商城翻找衣裳和首飾,不是為了高價賣給她?”

陸見微揚眉:“小客,你在想什麽呢?有錢不賺是傻子。”

“那你……”

“上趕着的不是買賣,饑餓營銷懂不懂?”

二樓的魏柳适時問道:“專門定制?我可以給錢的,能不能也替我定制?!”

陸見微悠然一笑。

“這不就來了嗎。”

“……你只是客棧掌櫃,不是二道販子。”

“格局小了,現代的酒店裏也有隐形消費,比如礦泉水、泡面、計生用品等。咱們古代武俠世界的客棧要符合當地特色,不光提供客人住宿吃食,也要滿足客人其他消費需求,這樣才能可持續發展。”

小客:“……”

歪理!都是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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