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到底是誰?◎
曹耗子暗器使得再厲害,也無法與燕非藏這樣的六級武師相抗。
他心知計劃暴露,索性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尴尬地笑了笑。
“不知燕大俠有何吩咐?”
燕非藏嫌他們耽誤自己修煉,心中不悅,語氣生硬冷淡。
“去前院。”
曹耗子綠豆般的眼睛轉了轉,乖乖走在他前頭,繞過客棧主樓,映入眼簾的是與馬廄柱子合為一體的呂蝴蝶。
廊檐臺階下,眉目秀雅的女掌櫃倚着搖椅,悠閑飲茶。
其餘夥計護衛左右。
“這是怎麽回事?”他故作驚訝問道,“陸掌櫃,可是老呂他冒犯了你?我代他向你賠個不是,他這人确實有些油腔滑調,但沒壞心的。”
陸見微擡眸笑看他一眼。
“阿岳,拿去讓他瞧瞧。”
“哎!”岳殊拿着一簡陋木匣,走到曹耗子面前打開。
匣子裏裝着一只黑色甲蟲的屍體,七零八碎,慘不忍睹。
曹耗子:“……”
看來這事是賴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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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從陸掌櫃的态度看,此事尚有轉圜的餘地。
他不再遲疑,誠懇道:“原來是老呂的寵物不小心跑出來,驚擾了陸掌櫃,給陸掌櫃賠禮是應該的,陸掌櫃若有需要,盡管吩咐。”
呂蝴蝶的毒蟲素來百試百中,今日失手,不是他大意,而是他們低估了客棧的實力。
荒郊野嶺的神秘客棧,果然深不可測。
陸見微也不繞彎子,茶盞一落。
“想要贖人,白銀二千兩。”
曹耗子臉色一苦:“陸掌櫃,我哪拿得出這麽多錢?把我賣了都回不了本。”
“燕非藏。”陸見微才不跟他廢話。
燕非藏抽刀出鞘,森冷刀光劈向馬廄的柱子,呂蝴蝶直面氣勢洶洶的刀鋒,駭得脂粉狂掉,怎奈他全身動彈不得,避無可避。
“別!”曹耗子悚然大叫。
燕非藏濃眉挑起,自如收住刀勢,長刀铮然入鞘,極為幹淨利落。
這一手驚得衆人下巴掉了一地。
六級刀客的實力,他們實實在在領教了,如此收放自如的刀法,不愧為江湖第一刀客。
薛關河渾身血液沸騰不已,若是有朝一日,他也能如此潇灑恣意,便此生無憾了。
衆人向他投以敬畏的目光。
燕非藏早已習慣,他本是不在意他人眼光的,卻忍不住偷偷瞄向陸見微。
後者面色不改,就像看了一場平平無奇的雜技,神情波瀾不驚。
燕非藏心中略感失落。
原來她真的看不上他的刀法。
“要人還是要錢。”陸見微慵懶支頤,“曹武師,做個選擇吧。”
曹耗子無奈,只好道:“我們身上沒帶那麽多,請容我走一趟望月城,去錢莊取些銀票。”
“可。”陸見微彎起唇角。
曹耗子只覺得她笑裏藏刀,心裏抖了抖,連忙使用輕功跑去望月城。
“這麽幹脆。”陸見微蹙眉,“是不是說少了?”
衆人:“……”
曹耗子離開後,陸見微回房。
其餘人各司其職,留呂蝴蝶一人孤零零地與馬廄為伴。
不消片刻,陶楊魏柳駕着驢車回來,見到呂蝴蝶狼狽至此,不由愣神當場。
“這是……”
魏柳開口,被陶楊扯了袖子。
“師妹,拴好驢,咱們回房休息。”
“哦,好吧。”
兩人故意當做沒看見,唯恐傷了呂前輩的自尊心。
呂蝴蝶:“……”
這次真是丢臉丢大了。
魏柳二人至櫃臺取回押金,小聲問退還押金的岳殊。
“呂前輩這是怎麽了?”
岳殊沒有為他遮掩的意思。
“他想偷掌櫃的首飾,還在井水裏下毒,幸虧掌櫃發現及時,避免客棧損失。這是懲罰他呢。”
師兄妹:“……”
二人回到房間,對視幾眼後,魏柳率先開口。
“他們是不是已經動手了?”
“應該是。”陶楊眉頭緊擰,“這個客棧真的不簡單,我們需得小心行事。”
呂蝴蝶可是江湖成名已久的前輩,這樣的人都失了手,他們想要暗中做點手腳就更不可能了。
“怕什麽?反正我們只是來打探消息,信已經遞回去了,到時候沒我們什麽事。”
“也對。”
“師兄,趕了一天路,有點累,我先回房休息。”
“好。”陶楊又叫住她,“這幾日我們就在客棧等候消息,不用繼續奔波。”
“那太好了。”
回到房間,魏柳喚來岳殊。
“夥計,給我燒一桶水,我要沐浴。”
岳殊脆聲應了。
“等等。”魏柳似想起什麽,遲疑問,“方才你說井水被下毒,那水還能用嗎?”
岳殊驕傲道:“能的,掌櫃的已經解了毒,魏姑娘不用擔心。”
“解毒?是呂前輩的解藥?”
“不是,是掌櫃的親自解的。”
“哦,那就好。”
曹耗子輕功運到極致,終于在城門落鑰前取出二千兩銀票,于夜幕低垂時趕回客棧。
“陸掌櫃,銀票在此,您請過目。”
陸見微收下銀票,眉目溫和。
“甚好。”
“贖金已交,不知能不能放了老呂?”
“請便。”
曹耗子作勢去馬廄,卻又轉回身。
“天色已晚,不知我們還能不能在貴店留宿?”
他可不想帶着“僵屍”在野外露宿。
“客棧是開門做生意的,只要客人願意,想住多久住多久。”陸見微笑眯眯道,“二位要續住,需要再交五百文。”
“這是自然。”曹耗子掏出五錢碎銀。
他去了前院,解開與驢為伍的呂蝴蝶,扛着他上樓。
身後陸見微溫聲道:“關河,去問問魏姑娘他們用不用晚膳。”
他摸摸幹癟的肚子,心中酸澀不已。
罰款是入客棧公賬的,呂蝴蝶身上一百多兩銀子和二千兩贖金,全都成了客棧的流動資金,與之前的相加,共計二千五百多兩。
五級的道具升級需要1000000銅,也就是一千兩銀,二千五百多兩,足夠攻擊和防禦道具一起升到五級。
陸見微毫不猶豫,投入二千兩巨款,道具雙雙升至五級。
五百兩作為補充資金,應當夠用。
久違的安全感将她包裹。
江湖上,五級武者已經算得上高手,如燕非藏這樣的六級武師,當為青年一輩中最為頂尖的高手。
六級以上的武者,要麽是一宗之主,輕易不會動手,要麽隐居避世,很少出現在人前。
除非有寶藏靈物現世。
如今客棧有五級道具保障,又有燕非藏這樣的六級武師坐鎮,陸見微只要不出客棧,安全不成問題。
只可惜,升到六級需要一萬兩銀,不知道要賺到猴年馬月。
即便如此,她心情依舊高昂,特意吩咐薛關河晚上多做了幾個菜。
菜肴上桌,人還沒來齊。
“燕非藏呢?”她問。
岳殊立刻道:“我去叫他。”
這時,陶楊下樓詢問:“陸掌櫃,你們這是要用膳了?”
“是啊,陶公子是要點餐?”陸見微說,“方才讓人去問了,魏姑娘正沐浴,不方便回答。”
陶楊點點頭,“我們現在才點,會不會耽誤你們用膳?我與師妹可否同你們一起?可以付錢的。”
菜單上的菜品壓根比不上這桌菜,辛苦奔波這麽多天,他想吃點好的。
師妹也是同樣的想法,這才差他來問。
陸見微脫口而出:“可以是可以,但這些菜要更貴一些。”
小客:“……”
衆人:“……”
賺錢的念頭真是刻進陸掌櫃骨子裏了。
陶楊愣了一下,心中略感可惜。
這般靈秀的女子卻被阿堵之物污染。
“應該的。”
“那叫魏姑娘下來一同吃吧。”陸見微坐上主位,“再不來菜要涼了。”
陶楊面露為難:“師妹她似乎……”
“她怎麽了?”
“我也不知,她似乎遇上了麻煩,我不好進她房間,不知陸掌櫃能不能幫忙去瞧瞧?”
陸見微是真餓了,不想多管閑事。
看在魏柳算是大客戶的份上,她認命上樓敲響魏柳的房門。
“魏姑娘,下去用膳了。”
魏柳驚喜道:“是陸掌櫃啊,你快進來,我這眉毛畫不明白,你能不能幫幫我呀?”
陸見微:“……”
敢情是在化妝。
她推門而入,少女曼妙的背影映入眼簾。
魏柳穿着新買的襦裙,與陸見微身上的樣式差不多,就連顏色都一模一樣,只細微處略有區別。
乍一看,還真認不出是白天的女俠。
魏柳回過頭,她生得嬌俏明豔,一雙杏眼波光流轉,換上衣裙後相當驚豔。
“陸掌櫃,你幫我畫畫眉,我怎麽也畫不好。”
陸見微暗嘆,走近接過眉筆,輕輕托起她的下巴,彎腰替她描眉。
她的眉毛本就長得不錯,沒有多餘雜毛,無需過度描畫。
兩人離得近,連睫毛都能數得清。
魏柳冷不丁開口:“陸掌櫃,你長得真好看。”
陸見微是個俗人,自然愛聽誇贊的話,聞言笑道:“你也好看。”
“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陸見微落下最後一筆。
魏柳托腮對着鏡子,從鏡中望向陸見微。
“就是一種感覺,你身上似乎有種不同尋常的氣質,溫柔和氣,卻又像個缥缈淡漠的紅塵看客。”
陸見微略怔,不由看向她的眼睛。
那雙眼幹淨透澈,像極了不谙世事的少女。
她驀地笑起來。
“我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客棧掌櫃。”
魏柳也笑了,“我知道的,陸掌櫃。”
她起身邁出門,回身贊道:“你們客棧的廚子手藝太好了,聞得我都餓了。”
說完提着新裙子下了樓。
剛至廳堂,恰好碰上燕非藏進門。
燕非藏随意打了聲招呼:“陸掌櫃。”
魏柳愣住。
随後而來的陸見微也駐足。
其餘人紛紛投以震驚的目光。
認錯人了?不可能吧?
六級武師,江湖第一刀客,不至于眼力這麽差吧!
燕非藏感受到氣氛凝滞,不由擡頭看去,驚了一下,話沒過腦子:“怎麽有兩個陸掌櫃?”
衆人:???
陸見微眉梢輕挑,揶揄道:“燕大俠,你這玩笑再好笑,我們也不會給錢捧場。”
“哈哈哈哈哈。”薛關河大笑出聲,“原來燕大俠也會開玩笑。”
燕非藏辯出聲音,心知自己出糗,神色略微不自然。
“你們打扮得一模一樣,我便開個玩笑,陸掌櫃見諒,魏姑娘見諒。”
“無妨,美人都有共通之處,這說明什麽?”陸見微笑眯眯道,“說明我和魏姑娘都生得好看。”
“對對對,掌櫃姐姐好看,魏姑娘也好看。”岳殊贊美附和。
他年紀小,這話由他來回最合适,其餘人若是說了,多少顯得輕浮。
話題就這麽過去,一頓飯賓主盡歡。
二樓東側房間,曹耗子從呂蝴蝶身上掏出最後一種解藥,艱澀道:“若這個再不行,你的毒就真的解不了了。”
呂蝴蝶僵硬躺在床上,悲傷留下眼淚。
他自诩江湖第一蟲師,什麽樣的毒蟲沒見過?什麽樣的毒沒解過?
誰料竟在這荒郊野外的客棧遭到反噬。
那個陸掌櫃,既能輕易解了井水裏的毒,又給他下了無解的毒。
這樣的人在江湖上竟然籍籍無名。
她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