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各顯神通,将作集注◎
“确認了?當真是玄鏡司的手筆?”
“千真萬确。”
“奇怪, 他們哪來這麽多墨水?”
“應是客棧提供。”
“不是說墨水乃玄鏡司特制?客棧為何會有?”
“不清楚,不過有傳言,客棧受命于玄鏡司。”
“必不可能!”
類似的對話發生在各方勢力。
五百張紙,攪得所有人不得安眠。沒有人相信傳言, 他們長了腦子。
若八方客棧的陸掌櫃, 抑或背後的神秘高手真是玄鏡司的人, 玄鏡司又何必在這開客棧?
入住的三位玄鏡使又何必小心翼翼?
演戲?
玄鏡司能有這個閑工夫?
夜深人靜, 三樓東側又傳出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陸見微幽幽嘆口氣,這種事情聽多了也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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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內心毫無波瀾,只分出小部分心神關注隔壁, 兀自修習內力。
燕非藏閉關的屋子已被設了陣法, 無需她操心。至于旁人能不能忍得住, 她愛莫能助。
總不能再來一次靜心咒。
有顏色的聲音與清脆的鈴铛聲混在一起, 于寂靜的黑夜交織成一段奇異的旋律,連續不斷地沖擊着大腦。
無名功法運轉的速度加快,內力往頭上的經脈湧去,仿佛在腦袋周圍砌了一堵無形的牆,擋住外面的噪音攻擊。
陸見微陡然睜眼。
未點燈的屋子昏暗沉寂,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 鈴铛聲穿透牆體,一聲又一聲震在她耳畔。
她打開系統面板,防禦值沒有掉,系統并未判定這是聲波攻擊。
因為它不會對人造成任何危害,只會讓人産生困意,睡得更香更沉。
催眠?
是個好辦法。
陸見微沒有動, 也沒有出聲阻止。
半個時辰後, 隔壁鈴聲驟歇。
藍鈴的嗓音慵懶沙啞:“該去辦正事兒了。”
“聽說客棧有神秘高手坐鎮, ”平蕪聲音輕緩,“若鈴聲沒有起效,咱們豈不是會被發現?”
“神秘高手?江湖上超六級的高手才多少?你當我千裏樓是吃白飯的,這點情報都會弄錯?”
平蕪:“若是如此,那晚夜襲是如何失敗的?”
“許是用了奇門之術。”
“藍兒說得對,那我們現在就去搜岳殊的房間?”
藍鈴打了個哈欠,“喊了這麽多聲,嗓子都疼。找到藏寶圖就離開這兒,回去睡個好覺。”
“藍兒辛苦了。”平蕪笑了笑,“你的鈴铛讓人防不勝防,這次立了大功,樓裏肯定會給不少嘉獎,先恭喜了。”
藍鈴笑道:“放心,也少不了你的好處。”
她摸了摸平蕪光滑的側臉,纖白的手指打開門。
經過陸見微房門時,步伐微頓。
“這麽賞心悅目的美人兒,可惜了。”
平蕪緊随其後:“可惜什麽?”
“可惜不能帶回去,日日與我相伴。”藍鈴輕功閃身,便已至一樓廳堂。
平蕪故作落寞:“藍兒有我還不夠?”
藍鈴笑而不語。
她走近岳殊房門,正要伸手去推。
“藍姑娘既這般舍不得我,不妨一直住在這兒,便可日日與我相伴。”
柔和淺淡的聲線突兀出現在身後。
她驟然轉身,瞳孔微縮。
月色斜斜照進窗棂,女子身形窈窕,穿着單薄的寝衣,站在數尺外,吹了吹火折子。
火苗蹿起,眼前燃起光亮。
陸見微靠近燭臺,蠟燭的芯子接過橘色的火舌,無差別地照亮整間廳堂。
地上躺着一人,正是陷入昏迷的平蕪。
“他怎麽了?”藍鈴緊盯着她問,“你不是說過,尋找藏寶圖各憑本事嗎?我沒有傷人,你這是什麽意思?”
陸見微淡聲道:“你們吵了這麽久,我聽煩了,讓他暫時閉嘴。我的确說過各憑本事,你也的确沒有傷人,但我忘記說了,一旦被發現,可是要罰款的。”
藍鈴:“……”
“別生氣,打擊偷盜本就是江湖俠士應該做的,若有人偷你的家,下場恐怕比這慘得多。”陸見微揚起笑意,“看在你第一次犯錯的份上,就罰款一百兩吧。”
藍鈴:黑店!這就是家黑店!
她很不服氣:“其他人都睡了,為何你沒有睡?”
她和平蕪的淫詞浪語并非簡單的對話,而是會不動聲色地起到暗示的作用,搭配看似毫無規律的鈴铛聲,除非七級或七級以上的武者,都逃不過一場昏睡。
陸見微嘆氣:“你們打情罵俏,我獨守空房,自然是越聽越精神。”
“你若缺可心的男人,奴家可以給你介紹,想要多少有多少,不管你喜歡什麽樣的,奴家都可以為你尋來。”藍鈴緩步靠近她,幽怨道,“只盼你心疼心疼奴家,給奴家一個尋寶的機會,反正你看上去也不感興趣。”
陸見微輕笑,伸出手掌。
“一百兩,先給了再說。”
藍鈴:“……”
她瞪了陸見微好一會兒,才憤憤從平蕪懷裏掏出一張銀票,拍進白皙的掌心。
“給你,我去睡覺了!”
陸見微提醒:“你的平蕪……”
“讓他睡地板!”
陸見微挑眉,行吧。
睡地板就睡地板,反正也不是她的人。
後半夜沒再出幺蛾子,陸見微練完功小憩片刻,天蒙蒙亮。
修煉內功之後,她熬通宵都沒有困乏的感覺,第二天依舊神采奕奕。
窗戶打開,微冷的空氣争先恐後鑽進來,撲在臉上頓時一個激靈。
天涼了。
鉛灰色的天空像個沉重的蓋子,烏壓壓一片,空氣中水汽彌漫。
暮秋之雨将至。
陸見微從衣櫃裏挑了一套新衣裳,比之前的厚實些,穿在身上暖洋洋的。
雖然身負內力不懼寒冷,但生活還是要有點儀式感的,如果連四季都失去了意義,這個世界還有什麽趣味可言?
天氣不好,她懶得化妝,素着臉下樓。
她平時只是化淡妝,與素顏相差不大,修習內力後體質有所改善,臉色沒有以前熬夜後的黯淡發黃,越發細膩白皙,上不上妝的區別還真不大。
至少客棧裏的其他人沒瞧出來。
她剛下樓梯,便見幾個夥計圍在一處。
薛關河湊過來道:“掌櫃的,我們早上起來,發現平蕪公子就睡在這兒,怎麽叫都叫不醒。”
陸見微颔首:“他中了藥,會昏睡幾日,不用管他。”
“就讓他躺在這兒?”
“藍姑娘醒了,自會處理。”
薛關河雖覺奇怪,但沒問太多,乖乖應下。
片刻後,二樓的住客陸續下來,看到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平蕪,紛紛愣住。
昨夜發生了何事?他們為何一點都未察覺?
藍鈴動手了?
她的男仆又是怎麽回事?
宋閑和柴昆均神色凝重。
前者手指在袖中蜷縮,定了定神,擡步走向院中。
岳殊正在打掃庭院。
“賢侄,”宋閑緩步靠近,臉上帶着長者标準的微笑,“昨日來得急,還沒好好與你敘敘家常,這些日子你流離在外,一定受了不少苦,如今還做這些下人才做的差事,不若與我回去,我定助你重建白鶴山莊。”
岳殊:“……”
他看起來很像個傻子嗎?
“宋莊主,我沒藏寶圖,也不知道藏寶圖是個什麽東西,你想從我這裏打探,真的找錯人了。”
“賢侄誤會了,我在岳兄的墳前發過誓,一定找到你當親生兒子養大,現在我只想帶你回去,你還沒去你爹墳前拜祭過吧。”
岳殊垂眸,眼圈漸漸發紅。
不僅沒拜祭過,他連守靈扶棺都沒做到。
宋閑繼續勸道:“你娘去世得早,你爹含辛茹苦,一個人将你撫養長大,白鶴山莊是你爹的心血,你忍心看到世上再無白鶴山莊嗎?”
“宋莊主,你是不是忘了,現在的我一旦踏出客棧,等待我的将是一擁而上的江湖客。”他吸了吸鼻子,轉身道,“你這般勸我,是想讓我被鬣狗瓜分蠶食?”
宋閑:“賢侄……”
“阿岳!”薛關河站在堂內喊道,“吃早飯了!”
岳殊連忙應聲,看也沒看宋閑,小跑着過去。
留下宋閑獨立院中。
一滴細小的雨落在額上,冰冰涼涼的,他伸手抹去,水跡尚未幹透,更多的雨珠趕集似的嘩啦啦傾瀉而下。
宋閑轉身躲回廊道。
屋內陸見微帶領夥計吃得正香,食物的味道彌漫而出,他捂着空蕩蕩的胃,眼裏閃過惱怒。
堂堂莊主,何曾受過這等欺辱?
“宋莊主。”柴昆同樣沒能吃到早飯,空着肚子走出來,打了聲招呼,望着無邊的雨幕,說,“昨夜有人行偷盜之事,沒能成功,方才宋莊主想打感情牌,哄騙岳少莊主同你回去,也沒成功。這該如何是好啊?”
宋閑:“……”
不會說話就閉嘴!
柴昆又感嘆道:“世上最穩固的就是利益關系,你說是嗎?”
“你想做什麽?”宋閑聽出他話外之意,“跟客棧合作?你們黑風堡損失的還不夠多嗎?”
臉面和錢財都丢大發了。
柴昆笑而不答,轉身進去。
外頭下着雨,陸見微吃完飯百無聊賴,坐在櫃臺後翻看基礎醫書。
藍鈴依舊一身薄紗,身姿婀娜,在陸見微面前站定,笑容嬌媚動人。
仿佛昨夜的不愉已全然忘記。
“陸掌櫃,你給我家平蕪下了什麽藥?他怎麽還不醒?”
陸見微頭也不擡:“尋常的迷藥罷了,不過昏睡三日,三日後自然會醒。”
四級武師不吃不喝三天,并不會對身體造成損害。
“三日?”藍鈴苦惱道,“陸掌櫃好狠的心,讓我三日沒有人服侍,受盡煎熬。”
陸見微戲谑:“歇歇嗓子也挺好。”
藍鈴:“……”
她跺了跺腳,腳腕上的鈴铛随之響動。
“我一弱女子可搬不動他,陸掌櫃可否幫個忙?”
陸見微挑眉:“客棧沒有搬人的服務,當然,可以接受雇傭。”
雇傭就得給錢。
藍鈴輕哼一聲:“那就找兩個人搬去我房裏。”
“張伯,關河,”陸見微招呼道,“将平蕪公子搬去三樓,藍姑娘允諾一人一百文,這錢你們自己留着。”
“來了!”薛關河興奮跑來,他還沒賺過錢呢,一百文不多,但這是他第一次賺錢,值得紀念。
張伯慢悠悠過來,擡起平蕪的肩,薛關河抓住雙腳,一齊擡入三樓東側上房。
“藍姑娘,給錢。”薛關河攤開手掌。
藍鈴看這相似的場景,心中郁悶不已,昨夜被刮去一百兩,今日又要花去二百文,姓陸的真是掉錢眼裏去了!
她憤憤掏出兩錢碎銀,扔給他們,說:“我還沒吃早飯,你們給我送過來。”
薛關河面露歉意:“抱歉,你沒預訂,現在做不了。”
“做不了?”藍鈴不解,“你不是廚子嗎?”
薛關河解釋:“溫公子的仆從已與客棧約定,每次我做完飯,他都要借用廚房給他家公子做吃食,現在他占着廚房,我沒法做。”
“……”藍鈴氣極,“昨天不是說好跟你們吃一樣的,順便做了不就是了?”
“昨天是昨天,今天早飯得昨晚提前說,你不說,我若做多了你卻不要,豈不是浪費?”
藍鈴氣得妝容都要裂開。
“那我現在說清楚,只要我在客棧一天,就跟你們吃一樣的,每餐都要給我準備。”
“我記下了。”薛關河點點頭,“那平蕪公子呢?”
“等他醒了也一樣!”
“好的。”
舊客早就有了準備,陶楊魏柳和玄鏡司三使都能吃上熱騰騰的早餐。
為了尊敬師長,陶楊不得不請宋閑一同用餐。
宋閑平日喜愛擺架子,從來不與弟子共食,寧願餓肚子也沒答應,兀自回房打坐。
柴昆則找上陸見微。
“陸掌櫃,柴某有事相求,可否借一步說話?”
陸見微老神在在,沒有挪動的意思。
“柴長老想說什麽?”
柴昆拱拱手,“事關藏寶圖,柴某不得不謹慎,還請陸掌櫃見諒。”
“但說無妨。”
陸見微翻開下一頁。
這本書介紹的都是藥材的習性和效用,她快背完了,接下來要買進階版的書籍,又得花錢,唉。
柴昆只能選擇相信她。
“陸掌櫃,柴某就開門見山了。想必你願意讓我們入店尋找藏寶圖,是因為你和岳少莊主都找不到藏寶圖吧?”
陸見微笑了笑,“柴長老,我很好奇,你們為何會如此斷定,白鶴山莊一定有藏寶圖,而這藏寶圖一定藏在阿岳身上?”
“我們自有我們的消息渠道。”柴昆笑道,“陸掌櫃可願與黑風堡做筆交易?”
陸見微擡眸:“你是想說,我允許你進入阿岳房間查找,等找到藏寶圖,你們取得寶藏,再給我分成?”
“陸掌櫃果真是聰明人。”柴昆目光深幽,“既然你能想到這一點,說明你也有此意向,不如咱們合作,一同贏得寶藏。”
陸見微彎唇:“我的确愛財,但我更喜歡別人送錢給我,而不是觊觎他人財物,強取豪奪。”
柴昆:十一萬兩的贖金,你這還不叫強取豪奪?!
“陸掌櫃,說句實話,這寶藏若真是白鶴山莊的,白鶴山莊早就據為己有了,可見寶藏并不屬于白鶴山莊。這種情況下,誰能拿到藏寶圖,誰就是寶藏的主人。”
陸見微道:“你若真想合作,不如去找事主商談,阿岳要是同意,我沒意見。”
就別打擾她看書了。
柴昆面露笑意:“有陸掌櫃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他拱手離去。
陸見微失笑,這三方勢力真是不消停。
一個夜間催眠偷盜;一個強行打感情牌;還有一個竟要與寶藏擁有者談合作。
實在是很有意思。
她很好奇,最後誰才是贏家。
岳殊在廚房幫阿耐燒火,火光映照他稚嫩青澀的臉,團起兩片紅暈。
他捧着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
“火都快滅了,”阿耐無奈,“你去房間看,不用你了。”
他伸手去夠柴火,卻摸了空。
“咦?”
“對不起,我忘了。”岳殊合了書,慌忙拾起柴火,往竈膛塞去。
火焰重新旺起來。
阿耐驚訝道:“你剛才是不是動了柴火?”
“我一時手癢,看書上寫得玄妙,就沒忍住,擺了個迷惑人眼睛的陣法。”岳殊撓撓頭,“擺得不好,你看出來了?”
阿耐:你對自己的天賦真是沒有半點認知。
奇門遁甲非天賦者學不會,他家公子只鑽研數年時間,就已成為奇術之道上的佼佼者。
岳殊的天賦不說與他家公子媲美,也不比公子差多少。
“別妄自菲薄。”阿耐說。
岳殊只當他安慰自己,笑笑,将柴火往裏推了推。
“粥好了,我盛去給公子。”
“我幫你打傘。”
兩人出了廚房,走到前院,往通鋪方向,半途碰上柴昆。
柴昆等級高,是黑風堡的三長老,地位尊崇,平日見到等級低的小輩,都是別人給他見禮,回不回應都得看他心情。
今日卻特意撐傘候在院中,叫住岳殊,滿臉堆笑。
“岳少莊主,請留步。”
岳殊先将阿耐送到廊道,等他進了房間,才轉身停下。
“幹什麽?”
“岳少莊主,可否借一步說話?”柴昆客氣道。
岳殊搖搖頭:“你想說什麽就說,我還有事。”
這人無非是為了藏寶圖,且看他能說出什麽話。
柴昆無奈,在這個客棧借一步說話怎麽就這麽難?
周圍無人,他索性直言:“岳少莊主,我知道你尚未發現藏寶圖,不如這樣,我替你找,若是找到,黑風堡出人出力,取得寶藏後分你一部分如何?”
“你想怎麽找?”岳殊好奇。
柴昆:“你從山莊帶出來的細軟,我想檢查一遍,可否?”
岳殊想了想,說:“客棧是陸掌櫃的,你們不能随意行動,得先掌櫃的同意,我不能答應你。”
“我已經問過陸掌櫃,她讓我與你商議。”
“當真?”岳殊心頭生出慌亂,難道掌櫃的不願再管他了?
轉念一想,掌櫃的肯定不是這個意思。
她已知道他的選擇,讓柴昆過來只是尊重他的想法。
他不可能一輩子活在掌櫃的羽翼之下,他得學會自己做決定。
如果是掌櫃的,她會如何做?
思及掌櫃往日種種,一個想法忽地浮上心頭。
岳殊眨了眨眼,說:“我再想想。”
柴昆自然不好逼迫他,側身讓路。
等溫著之用完早膳,岳殊才抱着書跑去詢問,他積攢了不少問題,等着溫著之給他答疑解惑。
溫著之耐心講解,細致溫和,答後還贊道:“你在奇門之道上頗有天賦,假以時日,定能成為大家。”
岳殊滿心歡喜。
他從小聽到的就是打擊,學什麽都很挫敗,還是頭一次體會到學習的快樂。
“溫公子,謝謝你。”
溫著之:“客氣了。”
他輕咳幾聲,面色似有些發白,唇色也極淡。
阿耐忙從箱籠裏找出一件毛毯,蓋在他腿上,小聲抱怨:“都怪這天氣,又吹風又下雨。”
說着還塞了一個湯婆子。
岳殊看得心驚。
他知道溫公子身體不好,但沒想到已經差到這個地步。
不過一場秋雨,不算太冷,他就已經受不住,到了冬日可怎麽辦?
他的目光投向溫著之的腿。
都是因為壓制在腿部的毒素解不了,溫公子才日夜遭受折磨。
他有些難過。
溫公子分明是個天賦極高、驚才絕豔之人,卻因這毒不良于行,受他人恥笑。
岳殊鼓起勇氣,問:“溫公子,你能确定寶藏裏真有可解奇毒的靈藥嗎?”
“不确定。”溫著之坦然答道,“只是江湖傳言,但只要有一絲希望,我也想要試試。”
岳殊眼神真摯:“溫公子,我希望你能早點找到解毒的藥,但如果我只給你機會,客棧恐怕又要亂起來。”
“岳少莊主,”溫著之目光平靜,語調和緩道,“東西是你的,你本就有做主的權利。”
岳殊心中一動,嘴快道:“你和掌櫃的真像。”
“你傻啦!”阿耐簡直懷疑他的腦子,“公子是男子,陸掌櫃是女子,哪裏像了?”
岳殊連忙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掌櫃的對我很好,也很尊重我的想法,還會經常提點我,溫公子同樣如此。”
“這還差不多。”阿耐旋即又道,“你知道公子好,還算有良心。”
溫著之看一眼阿耐,笑道:“我本就是為了岳少莊主的藏寶圖而來,還是莫要給我臉上貼金了。”
“但你跟別人不一樣。”岳殊相信自己的直覺。
溫公子和金公子來時坦坦蕩蕩,并不讓人讨厭。
岳殊下定決心,便去找了陸見微和張伯,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二人。
兩人聞罷,皆點頭同意。
陸見微笑道:“既如此,就将他們全都叫過來,坐下開個會。”
事關藏寶圖,住客們來得極快。
廳堂內兩張桌子拼出長桌,陸見微坐于上首,其餘人分列左右,均正襟危坐。
陸見微:“阿岳,你說吧。”
岳殊緩緩吐出一口氣,神色凜然。
“你們想進我房間找藏寶圖,我知道。但這樣太麻煩,倒不如我敞開房門,任你們随便查探。”
柴昆傻了,不是說兩兩合作嗎,怎麽突然就帶上其他人了?
“你當真願意?”藍鈴不信,總不能她昨晚損失一百兩,今天就能進了吧?
岳殊颔首:“我有要求。”
“岳少莊主請說。”柴昆率先表态,“黑風堡能幫的一定幫。”
宋閑不甘落後:“賢侄見外了,有什麽要求盡管說。”
“岳小兄弟,你都這麽豁達敞亮了,我也不能小氣。”金破霄爽利道。
岳殊瞅了一眼陸見微,正色道:“你們每天可以搜查一次,每次半柱香工夫,不能弄亂我的屋子,除藏寶圖外,不能取走任何物件。”
藍鈴等人不敢相信,就這?
“當然,每次都要支付一定費用。”岳殊有些心虛,這法子是跟掌櫃的學的,凡事皆可交易,不賺白不賺。
柴昆問:“一次多少錢?”
岳殊獅子大開口:“一百兩。”
衆人:“……”
陸見微:好家夥,這賣的是天價門票啊。
薛關河沒忍住笑了。
阿岳之前可沒這麽促狹,都是跟掌櫃的取的經。
“當然,溫公子無需支付。”岳殊解釋道,“他已經用一箱書換取。”
“書?”藍鈴皺眉,“書能抵得上一百兩?你若喜歡,我送你一屋子的書如何?”
岳殊點點頭:“你們也可以用其他東西來換,只要是我需要的,都可以。”
沒人認為他們會搜查第二次、第三次。
不過小小的房間,搜查一次足夠了。
“等等,誰先進屋?”宋閑問。
岳殊:“可以一起,也可以分開,随意,但每日只有一次機會。”
“啪!”三張百兩銀票同時拍下,三道身影飛速闖進岳殊房間。
阿耐連忙推輪椅。
“公子,我們也去!”
金破霄慢悠悠取出銀票,跟在溫著之身後,踱進房間。
一只破舊的包袱攤開,露出幾套舊衣裳,一條發帶,一雙布鞋,還有一本書。
這就是岳殊離開山莊後的全部家當。
他們就算不清楚岳殊具體帶了什麽,也能查到這只包袱的模樣。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那本書上。
阿耐适時提醒:“不能拿走任何東西,要不然陸掌櫃可不會客氣。”
“将作集注?”柴昆皺眉道,“這只是一本講将作之道的書。”
藍鈴伸手:“翻開看看不就行了。”
纖長的手剛要碰上書皮,另一只手格來,擋住她的去路。
三人開始争搶,卻又不敢使出內力,端看誰技巧更甚。
誰都沒将溫著之三人放在眼裏。
阿耐忽然動了,身形如一縷輕煙,悄無聲息地靠近,袖中機關啓動,攏住《将作集注》,直接抓到手裏。
“放下!”三人調轉方向,一同襲來。
阿耐捧書大喊。
“陸掌櫃,他們打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