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迂回戰術比直接交鋒更有效,(2)

産倒閉!

一時之間,在蘭姣的敘述中,倪流想得入神了,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咳嗽,孟岩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蘭姣,你先出去一下。”

“孟律師,我在向倪先生彙報公司現狀……”蘭姣自以為得勢,不理孟岩的吩咐,畢竟孟岩只是公司的律師,不是行政管理人員。

孟岩臉色一沉:“在倪先生沒有正式繼承宋國文先生的股份之前,他不是遠思集團的股東,就沒有必要知道遠思集團的內部情況,你也無權向外人彙報遠思集團的運營狀況……出去!”

最後一句,孟岩幾近咆哮!

蘭姣吓得一哆嗦,不甘地回敬了孟岩一個白眼,張了張嘴想反駁幾句,終究沒有開口中,只是看了倪流一眼,想讓倪流為她主持公道,等了片刻見倪流無動于衷,她才輕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路過吳小舞身邊的時候,她小聲說了一句:“吳小舞,你先別得意,最後勝利不一定屬于你。”

吳小舞擺擺手,擠了一絲笑容,沒理會蘭姣的挑釁,她的心思現在不在蘭姣身上,又回到了倪流和孟岩身上,因為她注意到,孟岩是一個人。

孟岩剛剛明明說要請副董事長洪東旭、副總經理唐簡水和執行董事兼財務總監王駿群來參加倪流的簽字儀式,現在他一個人回來,一回來就沖蘭姣發火,顯然是哪裏出了狀況。

倪流也察覺到了問題,他擡頭看了孟岩一眼,沒說話,只是向孟岩投去了疑問的目光。

剛才蘭姣的工作彙報很不錯,吐字清楚,條理清晰,蘭姣的表現符合他心目中的秘書要求,只不過遺憾的是彙報一半就被孟岩打斷了,以至于沒有進一步了解公司的人員構成。

孟岩臉色不太好看,神情間有一絲尴尬之色:“倪流,情況是這樣的……”

倪流一擺手,直接打斷了孟岩的話:“你不用解釋了,洪總事長、唐副總經理和王總監不管有什麽充足的理由,我都不管,我只需要記住一點就行了,就是他們都不肯來!”

倪流神情如常,不見一絲愠怒,但話裏話外明顯流露出強烈的不滿,他心裏清楚得很,遠思集團的高層不接受他這個半路上殺出的程咬金!

三人不約而同同時拒絕參加他的簽字儀式,很明顯,是聯合給他一個下馬威。好,下馬威就下馬威,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不過,倪流心中還是隐隐擔憂,從姐姐的反對,到宋國武的橫插一手,再到遠思集團內部的聯合抵制,他別說全面掌管遠思集團了,就連能否順利接手宋國文的股份也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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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一天晚上的大雪時開始,他一步邁入的是一條遍布荊棘的泥濘之路。

孟岩沒料到倪流這麽強勢,他勉強笑了笑:“洪總事長、唐副總經理和王總監雖然有事情過不來,不過沈主任馬上過來。”

“沈學良,董事長辦公室主任。”吳小舞俯在倪流耳邊,立刻小聲地說明了沈主任是誰。

“誰過來不重要,重要的是,先辦理法律手續。”沈學良來或不來,倪流并不在意,甚至洪東旭等人借故不來,他也不生氣,在他沒有繼承宋國文所持的遠思集團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之前,他是遠思集團的外人,別說副董事長不必見他,就連蘭姣也可以不理會他。

或許在洪東旭等人眼中,他能不能順利繼承宋國文的股份還未可知,當然不必急于露面,再深入一想,萬一最後繼承宋國文股份的人是姐姐或是宋國武,洪東旭等人早早露面表态對他表示支持,豈不是成了笑話?

這麽一想,倪流反而理解了洪東旭等人的老謀深算,在事态沒有明朗化之前,不站隊就是最英明的決定,由此也更斷定了他的猜測,遠思集團的一幫老人們,不好相處。

孟岩扶了扶眼鏡,一臉為難地說道:“倪流,實在不好意思,剛才分別接到倪芳和宋國武的電話,都強烈要求暫時辦理股權交接手續,雖說從法律上講,倪芳和宋國武的要求沒有法律依據,但法律不外乎人情,作為宋國文先生的遺孀和兄弟,他們的要求不合法,但合情理……”

倪流聽明白了,孟岩迫于壓力,不想為他辦理股權交接手續了,俗話說萬事開頭難,但現在他連頭都開不了,太沒用了,他站了起來,三步之內逼近到孟岩身前一尺之內,幾乎貼近了孟岩的鼻子說道:“孟律師,要麽請你打電話,讓我姐和宋國武都來公司,當面說個清楚,要麽你現在就為我辦理手續……”

孟岩被倪流逼迫,退後兩步,心中一陣驚愕,從最開始知道倪流,到在救護車前看到倪流坐在地上痛哭,再到倪流決定轉讓股份給倪芳,他一直認為倪流在突逢大變之下雖然沒有失控,但也不是太有心機的一個人,而且以倪流的年齡推算,倪流沒有經歷過多少事情,自控能力肯定一般,如果他借故推遲辦理股權交接手續,倪流也只能無奈地接受現實。

但……在倪流流露出咄咄逼人的氣勢之後,孟岩的心思大動,如果倪流真是一個意志果斷而性格堅定的年輕人,并且堅持要繼承宋國文的股份的話,那麽他不得不重新考慮他在這一次重大事件中到底該站在哪一方。

孟岩的心路歷程,在宋國文突發死亡之後,經歷了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是在他聽到吳小舞傳來宋國文的死訊之後,得知宋國文立下遺囑,要将名下的全部股權和債權轉交給倪流,他初聽之下十分震驚,震驚過後,沒有絲毫猶豫當即決定遵從宋國文的遺願,盡他所能助倪流順利接手遠思集團。

第二個階段,是在倪流被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關進看守所後,孟岩心思大動,深入一想才知道當初的決定太倉促了,也确實,宋國文死因不明,遺囑來得突然,倪流雖是宋國文的妻弟,但畢竟算是外人,而且倪流從來沒有管理大型集團公司的經驗,就算宋國文生前對他頗多賞識,也不必非要将全部股份轉移到倪流名下。如果宋國文是擔心倪芳接手之手控制不住遠思集團,完全可以讓倪芳繼承股權,接任董事長,然後讓倪流擔任總經理替倪芳管理遠思集團,也比讓倪流全權接手遠思集團更符合人之常情,更能讓人理解。

但在宋國武加入遺産之争,并且屍檢報告确定宋國文是死于酒精中毒後,熟知宋國文性格和酒量的孟岩心思又變了,前思後想一番,他得出了結論,宋國文的遺囑真實有效,并非如外界傳說是宋國文在倪流的逼迫下所立,而是宋國文主動親口所立。

以孟岩和宋國文的交情,宋國文的遺願他應該無條件執行,宋國文生前對他無比信任,整個遠思集團,他可以說是宋國文關系最密切的嫡系。如果他不堅定地執行宋國文的遺願,遠思集團還有誰會遵從宋國文的遺囑?

從法律和人情兩個方面來講,他都沒有任何理由不為倪流辦理好交接手續,盡管倪芳反對,宋國武鬧事,但他身為律師,必須一切以事實為出發點,站在法律的準繩上,以一名律師應有的使命感和正直,排除倪芳和宋國武的幹擾,按照宋國文的遺囑完成必要的交接手續。

本來在前來遠思集團的路上,在聽到倪流下定決心要接手宋國文的股份後,孟岩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暗暗欣喜,倪流順利繼承了宋國文的股權之後,他也算完成了任務,可以告慰宋國文的在天之靈了。

到了公司,孟岩為了鄭重行事,決定請洪東旭、唐簡水和王駿群作為見證人參加簽字儀式,同時也是為了讓倪流順利地進入洪東旭幾人的視線,為倪流下一步接手遠思集團打好開局。應該說,他此時此刻确實是站在宋國文的立場上為倪流考慮,體現出了一名律師應有的職業素養。

但事情的變化之快,超出了孟岩的想象。在他見到洪東旭之後,他的心路歷程,再次大起波瀾。

天大的難題

當孟岩敲開洪東旭辦公室的門,對洪東旭說出了他的想法後,本來端坐在座位上不動如松的洪東旭站了起來,他步伐堅定,徑直來到孟岩面前,雙手放到孟岩的肩膀上,開口問道:“孟岩,你來公司多久了?”

孟岩不解其意,想了一想說道:“四五年了。”

“你當法務部副經理有幾年了?”現年五十歲的洪東旭圓臉大眼,膀闊腰圓,乍一看頗有虎虎生威的氣勢,給人的印象不像公司的副董事長,倒像一名政府官員。确實,見過洪東旭的人都說洪東旭有官相。也正是因為洪東旭的形象好,有氣場,但凡遠思集團的重大活動,基本上都由洪東旭抛頭露面,也正是因此,許多對遠思集團不太了解的人還以為洪東旭是遠思集團的一把手。

洪東旭身材保持得還算不錯,不胖不瘦,如果不是微有花白頭的頭發,他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出頭。

“三年了。”孟岩被洪東旭按到了沙發上,心裏奇怪洪總是什麽意思,怎麽突然關心起他來了,他以前和洪東旭沒有什麽交情,也沒有多少私人情誼。

“時間不短了,是該前進一步了。”洪東旭感慨地說道,就勢坐在了孟岩的身邊,“論能力,你比趙世海強,論資歷,趙世海也比你差了許多,你當法務部副經理,屈才了。”

趙世海是集團法務部經理,比孟岩進入集團還晚一年,卻後來居上,搶先一步坐上了法務部經理的位置,個中原因或許外人不得而知,孟岩卻是心裏有數,并非趙世海能力比他強,也不是趙世海學歷過硬,而是趙世海是洪東旭的親信。

對于宋國文顧大失小,對公司內部人事問題放手不管,任由洪東旭安插自己人的做法,孟岩也心有怨言。正是因為宋國文對他的忽略,才讓趙世海小人得志,在洪東旭的提拔下,一步步執掌了法務部,騎到了他的頭上。

這件事情,一直是孟岩心中的痛。

對洪東旭故意提到趙世海壓他一頭的陳年舊事,是故意揭他的傷疤,還是嘲笑他跟錯了人?聯想到現在宋國文已然身亡的事實,等于是他在遠思集團的靠山已倒,洪總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洪總,我來是請您參加宋總遺囑簽字交接儀式的……”孟岩沒接洪東旭的話,再次強調了他的來意,“您有時間參加嗎?”

“孟岩,你真的認為國文名下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應該歸倪流所有?”洪東旭語重心長地說道,“倪流一個外人,嗯,還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沒有經歷什麽大事,一直碌碌無為,如果他繼承了國文的全部股權,接手了遠思集團,遠思集團在他的帶領下,會不會走進死胡同?”

就算倪流真的當選為遠思集團的董事長,而且倪流對經營管理一竅不通,在倪流的帶領下,遠思集團也未必會走進死胡同。董事長雖然是公司的最高負責人,是股東利益的最高代表,統領董事會,但董事長的權力也在董事會的職責範圍之內,雖然董事長擁有召開董事會、罷免CEO等最高權力,但董事長并不掌握行政權力,而且在董事會中,擁有和其他董事同樣的投票權。

換言之,倪流以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可以當選為董事長,但未必就可以兼任公司總裁。

“宋總的遺囑具備法律效力。”孟岩也沒有正面回應洪東旭的擔憂,只是強調他的職責所在,“我受宋總之托,職責在身,必須保證宋總的遺囑得以落實。”

“孟岩,剛才我和簡水、駿群商量了一下,同時為了照顧宋總家屬的情緒,董事會決定,暫時擱置宋總遺囑,等宋總進一步的屍檢報告出來後,再召開董事會研究讨論宋總股權的過戶問題,我以遠思集團副董事長兼執行副總裁的身份向你提出要求,在董事會沒有明确宋總遺囑的合法性之前,你個人無權将宋總名下的股權轉移到倪流名下!”

話一說完,洪東旭站了起來,顯然是要送客了:“我再強調一句,如果你個人在未經董事會批準的情況下為倪流辦理了股權過戶,由此引發的一切後果,由你一人承擔。”

孟岩感覺臉上一陣僵硬,洪東旭毫不掩飾語氣之中的威脅之意,明确無誤地要求他暫停股權過戶的法律手續,言外之意就是說,如果他真的一意孤行為倪流辦理了過戶手續,他就會被公司掃地出門!

孟岩心中一陣悵然,人走茶涼是必然,只不過他沒有想到來得如此之快,他還以為洪東旭和宋國文當年并肩打天下,多少會念及幾分舊情,也會在意宋國文的遺囑,沒想到,洪東旭也迫不及待地加入到了遺産争奪戰之中!

孟岩沒有多說,只是默默點了點頭,轉身要走,才走到門口,洪東旭又叫住了他。

“孟岩,你在公司年頭也不短了,是該為自己好好考慮考慮了,宋總名下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化整為零,哪怕十分之一落到你身上,你也可以進董事會了。我還希望你明白一點,如果你能勸說倪流先簽署一份轉讓股份的協議再為他辦理股權過戶手續,讓他開價,不管是什麽價碼,都可以先答應他,只要你做到了這一點,我可以保證,你将會成為遠思集團的第五大股東。”洪東旭和顏悅色,語氣緩慢而從容,短短幾句話,完全暴露了他要借機全面執掌遠思集團的真實想法!

作為宋國文早年的追随者之一,持股百分之二十的洪東旭,是遠思集團第二大股東,也是遠思集團除宋國文之外最具實力的二號人物,在公司一直擁有舉足輕重的位置。最開始,他和宋國文的理念還可以同步,但後來随着宋國文的步伐越邁越大,思想保守喜歡穩步前進的他和宋國文的分岐日漸加大,對公司的發展思路和宋國文激進的想法漸行漸遠,奈何宋國文身為公司的創始人,并且持股百分之七十,在公司擁有絕對的控股權和至高無上的權威,在宋國文的光環下,身為二號人物的洪東旭在公司的重大決策上,幾乎沒有什麽發言權。

不過洪東旭畢竟是副董事長,又是第二大股東,在公司的重大決策上拗不過宋國文的意志,卻在公司的人事安排上,利用宋國文經常跑外的機會,多安插了自己人,副總經理唐簡水和執行董事兼財務總監王駿群都是洪東旭一手提拔的嫡系。

宋國文的優點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缺點是顧大放小,他過于信任洪東旭,只顧主抓公司的發展大方向,卻忽視了公司人事安排上的小事——人事安排向來不是小事,只可惜,他在人事管理上确實是短板,并且一直認定人事是小事——結果就導致當他在外面單槍匹馬為公司拿下一個又一個項目時,洪東旭卻在公司內部也拿下了一個又一個關鍵位置,幾年來,公司中層上下幾乎全部成了洪東旭的嫡系。

現今宋國文突然辭世,在他名下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歸屬問題陷入争鬥之中時,公司的權力結構出現了一個短暫的真空期,洪東旭不利用這個機會好好謀劃一番,也枉費他在遠思集團幾年來的苦心經營。

孟岩無限惆悵地離開了洪東旭的辦公室,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天大的難題。

誠然,倪流是宋國文的指定繼承人,想要推翻宋國文的遺囑重新确立新的繼承人,難度很大,但要說服或說買通倪流,讓倪流改口,就大有可能了。以倪流的眼界和沒有經歷過多少大事的年齡,如果他眼前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遠思集團承認宋國文遺囑的合法性,前提是倪流必須事先簽署一份以幾億資金收購他手中百分之七十的股份的協議,才能順利繼承宋國文名下的股權,二是倪流如果不答應的話,遠思集團也不會否認宋國文遺囑的合法性,但法務部卻以宋國文死因不明為由,不為倪流辦理股權交接手續,再暗中鼓動宋國武鬧事,繼續推動遺産争奪戰硝煙四起。

相信兩害相權取其輕,倪流在唾手可得一大筆財富和沒完沒了的官司面前,必定會選擇前者。

以洪東旭的水平,如果倪流簽署了轉讓股份的協議,只要他出面,肯定可以說服倪流,最終以不超過三億元的代價就可以輕松拿下倪流手中遠思集團百分之七十的股份。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中,即使只有一半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落到洪東旭手中,洪東旭也會一躍成為遠思集團的最大股東,從而順利坐上董事長的寶座,達到全面掌管遠思集團的目的。

洪東旭的如意算盤确實打得高明,倪芳、宋國武和他相比,不管是謀略還是手法,不可同日而語,而且倪芳和宋國武在遺産争奪戰中,很不幸都成了洪東旭的工具,或者說是棋子也可以。

現在洪東旭是挾天子以令諸侯,趁遠思集團動蕩之際,以副董事長兼執行副總裁的身份暫時執掌了董事會,而他提出讓倪流先簽署轉讓股份協議董事會才承認遺囑的合法性,等于是完全撕破了臉皮,為了接手遠思集團,洪東旭現在已經正式出手并且赤膊上陣了。

那麽他該怎麽辦?孟岩一時左右為難。

如果他不聽從洪東旭的命令,強行為倪流辦理股權交接手續,固然也可以讓倪流順利繼承宋國文名下的股份,但有可能造成兩種嚴重的後果,一是公司會以宋國文死因不明為由,決定董事會暫不承認倪流的合法身份,直到确定宋國文的死亡是正常死亡并且遺囑完全合法為止。在此期間,倪流不能參與到公司董事會的管理之中。二是由于他違背了洪東旭的意願,他被公司除名,直接掃地出門。

如果他真的成功勸說倪流簽署低價轉讓宋國文名下股份的協議,誠然,以洪東旭的為人也不會不兌現承諾,讓他成為公司的第五大股東——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分他十分之一是百分之七,能擁有百分之七的股份,确實可以跻身為排名前五的大股東——等于是說,他只要做通了倪流的工作,只要倪流簽署了協議,他就可以坐地直飛,瞬間身家百倍增加,成為千萬富翁。

誰不想成為千萬富翁?孟岩是普通人,他也想。

但如果他的千萬富翁是建立在違背宋國文遺願并且犧牲倪流利益的前提下,他真不好做出決定。況且孟岩也拿不準倪流的心思,倪流可以不顧倪芳的反對和宋國武的攪亂而接手股權,他卻不能無視來自洪東旭的壓力,畢竟,洪東旭久在商場,老謀深算,而且洪東旭現階段是遠思集團的實際掌舵人,可以随時以遠思集團的名義發號施令。

倪流能鬥得過洪東旭?就孟岩看來,肯定不能。和洪東旭戰鬥,不是和洪東旭一個人戰鬥,而是和整個遠思集團戰鬥。

孟岩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本想說些什麽,見吳小舞也在,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小舞,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不用了,我相信她。”倪流看出了孟岩眼神跳躍而閃爍,欲言又止的神态說明事情有變,他安然自若地坐到了沙發上,仰望宋國文寬大的辦公桌和代表着至高無上權力的座椅,忽然又淡然地笑了,“孟律師,有什麽話你盡管對我說,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倪流沒說謊,也不是自我安慰,從一開始不想接手股權到後來改變主意,冒着和姐姐親情割裂的代價也盡快辦理股權交接手續,怕的就是夜長夢多,以免節外生枝。他也知道,宋國武和姐姐争奪遺産,只是從人情禮法上為出發點,合情但不合法,而如果有人從法律或商業手法上再加入遺産争奪戰,盡管他有遺囑在手,但終誰勝誰負,就未可知了。

倪流并沒有盲目樂觀地認為只要過了宋國武和姐姐的一天,他的股份就能順利到手,他也想到了遠思集團內部肯定也會有反對的聲音和勢力,并且做好了承受來自遠思集團壓力的心理準備。

怕什麽?論成敗人生豪邁,大不了從頭再來,況且他又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再者說了,既然他決定了要全面接手遠思集團,就不會懼怕前進道路上遇到的一切艱難險阻。

三億元的巨額財富

或許有人會認為他年輕不經事,但他敢說,在一夜風雪的路程之中,他經歷了心靈的撞擊和人生的蛻變,再加上幾天看守所的生活,現在的他和以前的他,今非昔比。

不是每個人都有經歷人生突變的機遇,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億萬遺産從天而降的機遇,倪流告誡自己,每個人一生之中總會有一兩次可以改變命運的機會,遇上了,就要緊緊抓起,千萬不過錯過,否則一生有可能就會因此而空過。

“洪總不參加簽字儀式了……”孟岩被倪流的鎮定感染,他也恢複了應有的鎮靜,“他代表董事會提出了一個條件。”

吳小舞在一旁不說話,只是眨動着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不停地穿梭在倪流和孟岩的身上。她心中暗暗驚訝倪流的表現,可以說,從邁入遠思大廈的一刻起,倪流就如變了一個人一樣,不但步伐堅定神情鎮定,而且舉手投足頗有幾分大将之風,是她以前不夠了解倪流,還是倪流在人生的大變之中迅速成長了起來?

想起幾天來和倪流形影不離的相處,吳小舞的心突兀地跳動了幾下,微微地泛起了漣漪,就如當年她第一次為一個男生心動一樣,一股潮水般的情緒瞬間彌漫了心間,連同埋藏在心底的久遠的回憶也一起浮現在腦海。

怎麽會有一種初戀般的感覺?吳小舞心中一陣羞澀,也不知有多久了,她的心波瀾不起,就如古井水一樣,多少人在她面前走馬燈一樣獻殷勤,她都一概不理,但現在,她心底壓抑許久的情感之河突然之間竟然有了要泛濫成災的感覺。

只不過在心中閃過一剎那的羞愧之後,她又壓下心中的情感波動,攏了攏頭發,坐直了身子,臉色平靜地又看向了倪流。

倪流并沒有注意到吳小舞的情緒變化,現在的他心思已經完全落在了股權繼承的問題上,站了起來問道:“洪總提出了什麽條件?”

孟岩盡量讓他的語氣顯得委婉一些:“洪總的意思是,如果你願意事先簽署一份轉讓股份的協議書,那麽董事會就會承認遺囑的合法性,集團法務部也會正式出面為你辦理交接股份手續。”

“不能簽!”吳小舞忍不住了,一下站了起來,“倪流,這是陷阱。”

倪流卻是出奇的平靜,伸手制止了吳小舞,他揉了揉臉,漫不經心地笑了一笑:“這麽說,如果我不事先簽署轉讓股份的協議,董事會是不會承認遺囑的合法性了?”

“也不是不承認,而是在宋總進一步的屍檢報告結果出來之前,董事會也會考慮到宋總家屬的反對意見,另外從人情的角度出發,還要适當照顧宋總家屬的情緒。”孟岩如實相告。

倪流明白了,如果他不事先簽署轉讓協議,洪東旭就會采取拖延的戰略,而且毫無疑問,洪東旭還會暗中鼓動宋國武繼續鬧事,在宋國武鬧事和姐姐也會繼續争奪繼承權的前提下,他必定會陷入三方争奪戰中,最終疲于應付。

洪東旭讓他簽署股份轉讓協議,是想以低價收購他手中的股份,乘機全面接管遠思集團,是想充分利用他和姐姐、宋國武三方遺産之争的契機,橫插一手,以強有力的商業手法以及雄厚的資本力量意欲單刀直入,達到利益最大化。

“這倒也是一件好事,股份變現的話,我一輩子就吃喝不愁了。”倪流三分得意四分貪婪地笑了,“不知道洪總能出到什麽價格?”

“價格好商量,只要先簽署了股份轉讓協議,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孟岩沒想到倪流只一個回合就動心了,事情這麽好辦就簡單多了,“最低估計也在三億左右。”

以遠思集團現在的市值,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少說也值十億以上,孟岩報價三億,并不是他壓低價格,而是根據他的猜測,以及他本人對洪東旭為人的了解,雖然洪東旭口口聲聲說是倪流随便開價,但洪東旭不直接砍價到三分之一以下,他就不是洪東旭了。

所以,洪東旭頂多出到三億的價格。

而且相信以倪流沒見過世面的見識,三億元的巨額財富,足以将他當場砸暈。

不料倪流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沒再繼續讨論價格問題,而是說道:“孟律師,你是姐夫在公司最信任的朋友,站在你的立場上,你是建議我簽署股份轉讓協議,還是不建議?”

特意強調了孟岩是宋國文最信任的人,不提員工,而說是朋友,孟岩豈能不明白倪流的影射之意?他遲疑一下,腦中迅速權衡了一下得失,還是說道:“如果不簽署,轉讓股份的事情可能會一直拖下去,甚至一年半載都可能解決不了。如果簽署了,就可以順利繼承宋總的股份,哪怕在變現時稍微低于市值,但三億元的巨額財富,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倪流點點頭,似乎動心了,他沒有說話,若有所思地來到窗前,在窗前站定,凝望窗外的景色。

天寒地凍的襄都,和所有的北方城市一樣,在冬天的季節裏,灰蒙蒙一片,盡管雪後初晴的陽光很好,但霧氣升騰,遠處的高樓大廈在積雪的照耀下,呈現朦胧之美。

孟岩盯着倪流的背影,忽然間覺得倪流似乎比他26歲的年齡成熟了太多。

吳小舞抿着嘴,一臉的不情願,對孟岩投去了敵意的一瞥,随後她的目光也落在了倪流的背影上,眼神中有期待有不解,也有不滿。洪東旭分明是想趁火打劫,想要低價收購倪流手中的股份,誠然,變現的話可以唾手可得三億元的巨款,但遠思集團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市值十億都不止,三億元?洪東旭真好意思開口!

雖說現在變現三億元也不失為了一個不錯的選擇,但以吳小舞對洪東旭的了解,先不說倪流真不答應簽署轉讓協議會有什麽嚴重的後果,就算倪流真的簽署了轉讓協議,最終三億元能不能到手還不好說,因為就她所知,遠思集團現在現金流都沒有三億元,洪東旭從哪裏弄來三億元的資金支付給倪流?

說不定所謂的簽署股份轉讓協議一事,本身就是洪東旭空手套白狼的陰謀,要的就是想瞞天過海,最終玩弄倪流于股掌之間。

如果倪流真的簽署了協議,洪東旭将會成為宋國文意外死亡事件之中最大的贏家,倪芳和宋國武,甚至包括倪流,也許都将一無所獲。

洪東旭賭的就是人性的貪婪,三億的巨款,誰都會動心。而且洪東旭的聰明之處還在于,他要充分利用倪流對遠思集團的陌生以及對他的性格的不了解,躲在背後,精心算計,讓倪流在被動而沒有選擇的情形之下,掉進他的圈套。

倪流也真是,他明明不了解遠思集團,更不清楚洪東旭的為人,只聽取了蘭姣不到半個小時的情況彙報就自以為掌握了一切?不了解情況也就算了,還态度生硬地不讓她說話,難道他只憑想當然就要做出決定?他也太強勢太不通情理了……吳小舞不無幽怨地白了倪流一眼,想用眼神向倪流表示她的強烈不滿,可惜的是,倪流卻始終背對着她,并不回頭。

倪流的沉默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似乎只過了片刻,他就轉過身來,對孟岩點頭說道:“孟律師,謝謝你的建議。請你轉告洪總,我要好好考慮一下再給他答複。”

“好的。”孟岩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有沒有一個大概期限?”

“我要先回一趟石門,估計要三五天時間。”倪流見孟岩一臉的緊張和期待,心中更加篤定,就繼續說道,“姐夫進一步的屍檢報告還要過一段時間才有确切消息,不急,等公安部的屍檢報告出爐後,我再明确答複洪總也不遲,你說呢孟律師?”

孟岩心中一陣失望,如果說洪東旭的手法是瞞天過海,那麽倪流的對策就是緩兵之計,沒想到呀沒想到,倪流年紀不大,城府倒是挺深,面對三億元的巨款,一點兒也沒有迫切之意。

“慎重考慮一下也好。”孟岩只能順着倪流的話向下說。

“如果……”倪流忽然又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如果我非要堅持現在就辦理股權交接手續,孟律師,從人情上講,你沒有理由拒絕,從法律講,你又該怎麽說?”

“我……”孟岩一時語塞,倪流的話含沙射影,明顯是影射他立場不夠堅定。确實,雖說洪東旭拒絕倪流的理由冠冕堂皇,但從法律講,洪東旭的理由站不住腳,如果倪流懂法并且洞悉洪東旭的手段有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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