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摸清牌局,看清底牌,(3)

一公司,也太沒有我這個領導了!”

倪流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什麽叫姐夫死是多大的事情,人死為大,身為領導連這點人情世故都不懂,還當什麽領導?他本來不想和尹小花計較,但尹小花說話太難聽了,他不能容忍別人對姐夫的不敬。

何況在他眼中,一百個尹小花也比不了一個宋國文,尹小花不過是靠父輩庇護才坐上了市政一公司總經理的芝麻綠豆官,而且尹小花為人鼠腹雞腸,好色而下流,如果不是當他是領導敬他三分,倪流早就不恥他的為人了。

“頭兒,你可以罵我,但請你不要褒貶我的姐夫。”

“你姐夫是誰?他怎麽可以和尹頭相比?倪流,請注意你說話的口氣。”武俊傑及時跳了出來,迫不及待地忠心護主。

倪流從來沒有在單位說過家裏的事情,因此許多人都只是知道他來自襄都,父母都是教師,除此之外,就一無所知了。

“我姐夫是誰,你就沒有必要知道了。”倪流很不客氣地嗆了武俊傑一句,武俊傑和他是競争對手,為了壓他一頭坐上副主任的寶座而大拍尹小花的馬屁也沒什麽,但乘人之危對他落井下石就不夠光明正大了,相信他沒少在尹小花面前說他壞話。

“倪流,注意你的态度。”尹小花一臉怒氣,一拍桌子說道,“你一個富二代,開着一百多萬的奔馳來市政一公司一個月賺兩千多塊,你是想體驗生活,還是想在我們這些窮人身上找到有錢人的優越感呢?市政一公司水太淺了,容不下你這條龍!”

尹小花是妒忌他的奔馳了,才一輛價值百萬的奔馳就讓尹小花眼紅加心理不平衡,如果讓他知道了他現在是遠思集團百分之七十股份的唯一合法繼承人,不知道尹經理會不會震驚得瞠目結舌?

不過倪流可沒有故意顯擺的惡趣味,他解釋說道:“頭兒,你誤會了,我可不是什麽富二代,元旦晚上我開的奔馳是我姐夫的車,我當時就是送他回去,結果剛送他到襄都,他就去世了,然後為了處理他的後事,就耽誤了幾天時間。”

“哦,原來是這麽回事兒。”尹小花臉色緩和了幾分,擡頭看了倪流一眼,“親人去世,也應該打個電話請個假,是不是?你無故曠工,扣你一個月獎金,你沒有意見吧?”

好吧,總要讓尹小花找到心理平衡點才行,倪流現在也不計較幾百塊的獎金了,說道:“沒意見,我誠懇地接受頭兒的批評。另外,我對頭兒把我負責的工作安排給劉松的決定,也完全贊成。”

關鍵人物

尹小花沒話說了,倪流既然不是富二代,奔馳又不是他的,再加上倪流的态度畢恭畢敬,他的自信就又回到了身上,開奔馳怎麽了?開奔馳不也一樣在他面前低聲下氣,在市政一公司,不管是誰,不管開多好的車,都得認準一個事實——他才是頭兒!

“行了,就這麽着,倪流,你先去吧。”尹小花擺擺手,下了逐客令。

“還有一件事情,頭兒……”倪流順手遞上了一盒鑽石香煙,“我得請一個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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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小花接過香煙,抽出一根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行呀倪流,都抽上一百多一盒的鑽石了,還說不是富二代?請長假,什麽理由,請多長?”

“煙是從我姐夫的奔馳車上搜刮的。”倪流知道尹小花好抽煙,送一盒鑽石,也算是投其所好,“我姐夫一死,他的後事需要處理,我姐姐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得幫她一段時間,估計得一個月。”

“一個月?”尹小花本來拿着香煙正要裝起來,一聽倪流的話,又揚手将香煙扔到了桌子上,“我說倪流,你姐夫是什麽大人物,活着開奔馳,死了後事得辦一個月。”

“他不是什麽大人物,就是做點小生意,賺了點小錢。後事處理的時間長,是因為遺産交接有些問題。”倪流耐着性子解釋,他不是有前手沒後手的人,何況說實話,他也挺喜歡在市政公司的本職工作,并不想現在就丢了這份工作。

“你姐夫的遺産交接和你有多大關系?”尹小花的火氣又上來了,怎麽看怎麽覺得倪流不順眼,不但不順眼,而且還面目可憎,總感覺在倪流青春陽光的表情之下,隐藏着許多不為人所知的秘密,他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給你一周的假期,一周之後,要麽要單位上班,要麽就別來了……”

“倪流,你可真是事兒媽,你姐夫死了就死了,和你一個外姓有哪門子關系?你先是兩天多沒上班,也沒請假,好不容易來單位了,又大爺一樣一張口就請一個月的假,你臉真大。”武俊傑冷嘲熱諷地說道,“你姐夫到底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死就死了,還死得沒完沒了了!”

倪流終于忍無可忍了,武俊傑對他冷嘲熱諷或是落井下石也就罷了,他現在一頭官司一身麻煩,沒有功夫也沒有心思去和見風使舵的小人計較,但武俊傑對宋國文出言不遜,他就不能再忍氣吞聲了。

“武俊傑,你放屁!”話一說完,倪流一拳打在武俊傑的左臉上,“再敢說我姐夫半句壞話,信不信大爺廢了你!”

武俊傑沒防住倪流的冷拳,當即被打得半邊腮幫子鼓了起來,他惱羞成怒,撲了過來就朝倪流當胸一拳。

倪流正在氣頭上,否則以他平常溫和的性子,也不至于非要當着尹小花的面兒和武俊傑打架,現在他桀骜不馴的一面發作,心中怒火中燒,一伸手就抓住了武俊傑的胳膊,用力一拉,随後膝蓋一提,只聽“砰”的一聲,武俊傑的額頭就和倪流的膝蓋來了一次正面的強有力的接觸。

“哎呀!”這一下撞擊力度之大,撞得武俊傑眼冒金星,頭嗡嗡直響,雙手捂着額頭蹲了下去,“倪流,你他娘的敢打老子,老子非殺了你不可。”

“殺我?”倪流冷冷地說道,“你得有那本事才行!”

尹小花震驚得目瞪口呆,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倪流,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領導?當着我的面打人,你真有本事了,啊?你馬上向武俊傑道歉,你的假,我一天也不批了!”

“愛批不批,我還不上了。”倪流也惱了,尹小花對他有意見,處處想整治他也就算了,還無條件袒護武俊傑,把過錯都怪到他的頭上,好,分明是想在市政一公司的一畝三分地上整死他不可,難道他還非得低聲下氣地求尹小花不成,“尹小花,面子是相互的,別覺得你是多大的領導,我敬的是你的職務,不是你的人品。別以為你背地幹的龌龊事情沒人知道,告訴你,你死皮賴臉寫的保證書,我都看過!”

說完,倪流轉身就走,走到門口,他又站住了,回身沖還蹲在地上呻吟的武俊傑說道:“武俊傑,和我姐夫相比,你連個屁都不是,你沒有資格對他評頭論足。告訴你,我姐夫是襄都宋國文!”

“哐”的一聲巨響,倪流摔門而去,聲音過大,震得尹小花和武俊傑都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尹小花哆嗦的是倪流所說的保證書,同時也震驚于襄都宋國文的名頭,武俊傑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雙眼發直:“襄都首富宋國文是倪流的姐夫?怎麽可能?倪流怎麽會有這麽有錢的姐夫?同事三年,他一個字都沒有說過,倪流這人,這麽有心機?”

“保證書?宋國文?”尹小花呆立當場,雙眼呆滞,神情木然,過了半天才頹然坐回到了椅子上,“怎麽會這樣?倪流這個東西,怎麽會是襄都首富的小舅子?還有他怎麽知道我給萬大紅寫的保證書?”

尹小花心中翻江倒海,既驚訝倪流居然知道他的隐私,又震驚倪流在單位三年,嘴巴真嚴,整個市政一公司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有一個襄都首富的姐夫,到底是倪流性子淡然到了根本不在意有一個襄都首富姐夫的地步,還是他心機深沉性格隐忍,故意隐瞞至今?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理由,都讓尹小花想想都後怕的是,他一直認為倪流是一個甘于受人擺布的軟柿子,不成想,倪流卻是一個深不可測的悶葫蘆。

俗話說,蔫驢踢死人,平常不聲不吭的蔫驢一旦發作,指不定會幹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尹小花震驚過後又恢複了幾分清醒,身後窗戶沒關,寒風吹來,遍體生寒,頓時打了個寒戰,心中莫名一陣後怕。

倪流沖出尹小花的辦公室,一路沖下三樓,剛到二樓,就又遇到了肖米。

“倪流,你過來。”肖米不由分說一把拉過倪流,将他拉進了辦公室,關了門,“你怎麽回事兒,吵那麽大聲,整棟樓都聽見了,你真不想在公司幹了?”

“不是不想,就是想請一個月假,尹小花不同意就算了,還污辱我死去的姐夫,人死為大的道理都不懂,算哪門子領導?”倪流餘怒未消,“還有武俊傑也在一邊幫腔,我就火了。武俊傑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尹小花的走狗罷了。”

“請一個月假?你瘋了?”肖米也生氣了,用力一推倪流,“你腦子進水了還是短路了?現在正是敲定你和武俊傑誰當副主任的關鍵時期,還有,你跟了一年多的長青路工程也到最後階段了,再有十天半個月,也許就驗收了,你現在請假,還一請一個月,你副主任不争了?你辛苦了一年多的工程最後一刻讓別人摘了勝利果實,你冤不冤?副主任能漲一級工資,長青路工程最後評定為優秀工程的話,你作為技術負責人,會在市局挂上號,以後想不升上去都難……”

肖米确實是真心為他着想,倪流心中微微感動,平心而論,肖米想到的問題他在沒來單位之前早就想到了,但人生在面臨重大選擇時,總要有所取舍,而且他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也許他在繼承姐夫股份的事情上顆粒無收,最後黯然收場,就連姐夫留下的五百萬也得如數上繳公司,否則會被追究法律責任,而市政一公司還算不錯的工作,也因此失去,再回首時,他一無所有,孤苦伶仃地站在風雨之中,滿眼凄涼,滿目滄桑……

即使如此,他也不會後悔!

人生之路總會出現岔口,是向左還是向右,全在自己的選擇,成功了,是自己努力奮鬥的結果,失敗了,也別怨天尤人,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有成功的希望,就有失敗的可能。

“我已經決定了,謝謝肖姐的好心。”以前,倪流在肖米面前從來都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今天卻一反常态的一臉凝重,他再一次抱了抱肖米,和以往是調戲或調侃心态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心情平靜而感傷,“我先走了,肖姐,多聯系。”

“哎,倪流,等一下……”肖米也不和從前一樣故作媚态,而是微有傷感地說道,“送你一個禮物,當個念想吧,以後我在一公司呆不下去了,要是去投奔你,你可別臉一闊人就變,假裝不認識我。”

肖米的禮物是一盆盆栽,拳頭大小的金虎,長得還算旺盛,倪流也沒推辭,接在了手中:“我是臉一闊人就變的人?肖姐,等我發達了,說不定還得親自上門請你過去幫我。”

“現在說得好聽,到時候是不是變臉就不知道了……”肖米悠悠地說道,忽然又笑了,“行了,既然你決定了,就趕緊走吧,尹頭那裏我再替你說說好話,能争取的利益就不能放棄,你說是不是?”

離開單位,倪流回頭看了一眼工作了三年的地方,心中多少有一絲留戀,不過想到将來面臨的艱難考驗和未知的重重波折,他又義無反顧地邁開大步,再也沒有回頭。

一個月的假期,也許太短,短到倪流還沒有在遺産的三方混戰中理清頭緒,還沒有順利繼承宋國文的股份就到期了。也許又太長,長到幾天後就風雲突變,倪流在洪東旭、倪芳和宋國武的三方聯合下沒有了招架之力,一敗塗地,不得不一臉落魄地回來上班。

當然,洪東旭、倪芳和宋國武三方聯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倪流也設想過,如果他是洪東旭,他就會放下成見,提出一個折衷的方案以征得倪芳和宋國武雙方的支持,如此一來,就會形成一個強有力的聯盟,就算他有遺囑在手,也會在三方聯合的強大力量面前,沒有還手之力。

話又說回來,想要聯合心思各異的宋國武和倪芳,确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況且洪東旭本身又心懷鬼胎,所以,在巨額遺産面前,在人人都想瓜分或吞并遠思集團的利益驅使下,聯合陣線的形成,幾乎沒有可能。

除非……除非洪東旭光明磊落,一心一意為了遠思集團的未來着想,并不想借機全面接管遠思集團。

以倪流分析,洪東旭斷然不會放過眼前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商人逐利,洪東旭眼下又是幾方争奪戰中最有優勢的一方,他會拱手将機遇讓與他人?雖說倪流和洪東旭尚未謀面,而且他對洪東旭的性格也不夠了解,但從人性的角度出發,從洪東旭的所作所為分析,倪流得出的結論是——不達目的,洪東旭誓不罷休。

同樣,倪流在發動奔馳的一刻,也在心裏告誡自己,他也是遇強則強的性格,從現在起,他無路可退,不達目的,也是誓不罷休!

工作的事情暫且放到一邊,倪流相信尹小花就算再火冒三丈,也不會将他除名,不提有肖米替他周旋,就是他剛才所說的一句暗示強烈的話,相信尹小花聽了之後,也會掂量幾分。現在他最迫切的事情是盡快理順頭緒,在最短的時間內和王樹斌見上一面。

對,就是宋國文臨死之前見過的最後一個商場上的合作夥伴王樹斌。

倪流堅持要回石門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和王樹斌談上一談,有理由相信,即使王樹斌沒有在背後有意謀害宋國文,他在宋國文突然意外死亡的事件中,也有不可推卸的推波助瀾的作用。

況且,就吳小舞提及的一個疑點——王樹斌提出讓宋國武來石門接宋國文回襄都——始終讓倪流念念不忘,總覺得其中有某種隐情,而且還有一個問題也時刻讓他牽挂在心,宋國文從王樹斌手中要到了五百萬的欠款,卻是現金支票而不是轉賬支票,也是一個讓人頗為費解的疑點。

而在宋國文臨死之前,也提到了王樹斌欠帳最多的事實,再加上宋國文死于酒精中毒,又是和王樹斌拼酒引起,種種跡象表明,王樹斌是宋國文死亡事件中的第一個關鍵人物。

更多的紛争

或者說,是一個節點,而且倪流隐隐覺得,宋國文死後的遺産糾紛,王樹斌也不會置身事外,會以某種形式介入其中。既然如此,不如他直接上門和王樹斌說個明白,從石門到襄都,一路冰天雪地,狹小的汽車空間內,只有他和吳小舞、宋國文三人,現在宋國文已經亡故,那麽在車內宋國文說過什麽話,就只有他和吳小舞知道了……這樣一個可以拿來大做文章的絕佳機會,倪流肯定不會放過。

倪流發動了汽車,從停車場出來,向右一拐就駛上了市政路,他沒有開車去遠思集團辦事處找吳小舞,在和吳小舞一起與王樹斌會面之前,他還有一件私事要處理一下——要和女友梁米見面談一談。

元旦放假三天,他本來約好要和梁米一起度過,但突然出現了意外,他忙碌之下,也沒有及時和梁米打個電話說一聲,而梁米幾天來也是一個電話也沒有打來,倪流就知道,梁米生他的氣了。

倪流和梁米是大學同學。

倪流是襄都人,梁米是秦城人,同是中省人,不過倪流來自省城以南,梁米來自省城以北,按說地理上的差異不足以造成二人性格的截然不同,畢竟都是中省人,但實際上,倪流和梁米雖是戀人,性格卻差異極大。

大學戀愛兩年,畢業後在一起三年,五年時間足以讓倪流和梁米都充分地了解對方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哪個人,倪流很喜歡梁米,梁米畢業後第一年,他就向她求婚,結果梁米以都還年輕為由拒絕了。

第二年,倪流小有積蓄,再次向梁米求婚,梁米又拒絕了他,拒絕的理由很敷衍——她需要再慎重考慮一下。

第三年,當倪流第三次向梁米求婚時,梁米說了一句讓倪流為之心傷的話:“倪流,你沒房沒車,拿什麽娶我?你明明有一個億萬富翁的姐夫,為什麽還要裝屌絲,你完全可以去當一個富二代,去投奔你的姐夫,至少可以少奮鬥十萬!”

都說大學時代的感情最可靠,倪流才知道,人會變,感情會褪色,學生時代的純情到了社會上之後,在複雜的社會環境的沖刷下,在物質生活的沖擊下,曾經的海誓山盟也會變成過眼雲煙。

梁米變了,雖說還沒有變心,但她不再是當年純真的女孩了。

只是倪流還是不想放棄梁米,想方設法希望梁米回心轉意,他懷念的是大學時代的純真初戀,是想留下終将逝去的青春,雖然他一直視吳小舞為他的夢中情人,但夢中情人未必就是結婚的對象,作為一個重情重義的男人,他想娶了初戀,而只将吳小舞藏在心裏。

倪流撥通了梁米的電話。

“梁米,你在哪裏?”電話接通的一瞬間,倪流聽到話筒中傳來嘈雜的聲音,強烈的節奏感和沖擊力,像是舞廳的DJ曲。

“倪流……”梁米的聲音像是在狂呼,是興奮過度的吶喊,“你終于露面了,再不露面,我就要正式宣布我恢複單身了。”

倪流皺了皺眉:“你在哪裏,我去接你,有事情要和你說。”

“我在亮水,你過來吧,我也正好有事情要和你說。”梁米熱情地回應倪流,“快點呀,我一個小時後要去京城了。”

亮水練歌房在青石巷旁邊,離遠思集團駐石門辦事處不遠,是石門有名的豪華歌廳。倪流以前想去亮水歌廳唱一次歌,卻在門口望而卻步,消費太高,不是他所能承受的昂貴,而且他又不是喜歡放聲高歌的性子。

倪流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忽然發現,梁米和他漸行漸遠,而他似乎無論怎麽努力都留不住她即将遠行的腳步。

人生,真的是不能若只如初見?

驅車到亮水,大概半個小時左右,也就是說,梁米只給他半個小時的時間?倪流搖頭一笑,也不知是自嘲地笑還是無奈地笑,他開車向前走了不遠,正尋思怎樣和王樹斌見面時,手機突然響了。

吳小舞來電。

“倪流,事情辦妥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五百萬元的現金支票,是不是不該兌現?從法律上講,這五百萬應該歸遠思集團所有。如果王樹斌向洪東旭透露了現金支票的事情,洪東旭向我們索要支票,我們該怎麽辦?”

這個問題倪流早就想過了,說道:“王樹斌為什麽要交給宋國文現金支票而不是轉帳支票?”

“我不知道。”

“宋國文留遺囑時,頭腦清楚,他會不記得現金支票的事情?既然記得,卻故意提也沒提,就說明了一點,他是有意隐瞞。為什麽要有意隐瞞?”

“我還是不知道。”吳小舞被倪流問笑了,“宋總許多事情都不會對我說明白,我又領悟不了……倪流,你有話就直說,別賣關子了。”

“我沒賣關子,其實,我也是猜測,這五百萬現金支票,恐怕是宋國文的一個伏筆,到底打的是什麽埋伏,我現在也不敢亂說,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宋國文沒提五百萬現金支票的事情,王樹斌也不會主動向洪東旭提及。”

“可是……”

“沒有可是,這錢我們不是吞了,而是暫時借用,等時機成熟時,會還給公司或是根據宋國文的遺願還給應得的人。”雖然人死為大,但倪流習慣了直呼宋國文的大名,還是改不了口稱呼宋國文為姐夫或是宋總,相反,叫慣了宋國文,他反倒覺得宋國文的稱呼很親切。

“好吧,就再信你一次。”吳小舞放心了,就問,“你什麽時候來辦事處?”

“大概還得一個多小時,要不,你先回家看看,等我忙完再給你電話。”想到吳小舞和他一樣等于也是消失了幾天,而幾天來的朝夕相處,吳小舞不但沒有提及過她的男朋友,連家人也是只字未提,倪流不由心中微有疑惑,如吳小舞一般年紀的女孩,正是渴望男友呵護和家人照顧的階段,她怎麽就這麽獨立?

“我不回家。”吳小舞似乎賭氣一樣,或許是意識到語氣過重了,她又笑了一笑,“我不想家,所以不用回家,從小我就獨立慣了,經常一兩個月不回家也沒事。”

“你是石門人?”倪流忽然又想起一個疑問,吳小舞到底是不是石門人,她雖然自稱是石門人,不過聽她的口音,似乎并非土生土長的石門土著。

“當然是了,你怎麽想起來問這個了?”吳小舞咯咯一笑,“倪流,有時候你确實很聰明,很果斷,很男人,不過有時候你又很……莫名其妙!”

電話斷了,倪流愣了一愣,這個吳小舞,似乎也隐藏了許多不想透露的秘密,回頭到辦事處要調出她的簡歷好好研究一番,既然她以後是他的重要合作夥伴,他有必要做到對她了如指掌,否則,不用等洪東旭或是宋國武打敗他,用人失誤的代價就有可能會讓他自亂陣腳。

快到亮水歌廳的時候,倪流的電話又響了,他本來不想接聽,來電號碼很陌生,是襄都的陌生號碼,應該不會有太好的事情,不過來電似乎很執著,倪流不接,就一直響個不停。

倪流只好接聽了電話:“誰這麽有耐心……?”

“誰這麽沒耐心,連電話都不接了。”不等倪流說完,對方就打斷了他的話,上來就是一串機關槍,“倪流,你太不夠意思了,我忙前忙後替你擺平麻煩,你不說聲謝謝也就算了,還連我的電話都不接,你還算是男人嘛?”

得,不接電話都上升到不是男人的高度了,倪流只好認輸:“是我不對,林同學,我在開車,正在聽歌,走神了,沒聽到。”

“這個理由很充分,算是過關了。”林凝歡有要事,也就沒有再和倪流過多計較,“估計一周左右,公安部就會出來屍檢結果,這一次就是最終結果了。如果公安部的複檢結果還是宋國文确實是死于酒精中毒,那麽你的謀殺嫌疑就徹底洗清了,你和我說實話,倪流,你想怎樣虎口奪食拿到宋國文名下的股份?”

虎口奪食形容得好,而且他面對的還不是一只老虎,是一群老虎,倪流也被林凝歡的話逗樂了:“我還沒想好,不過肯定是一場惡戰了。”

“還沒想好?真有你的,倪流,你有沒有想到說不定到最後,你會被別人當了棋子甚至是炮灰?”林凝歡的語氣透露出不屑的意味,“我都後悔幫你了,現在你的勝算越來越小了,除了你姐姐和宋國武之外,遠思集團內部反對你的聲音也很多,而且據我所知,有幾家早就對遠思集團虎視眈眈的公司,有襄都的公司,也有石門的公司,現在也準備出手想要割遠思集團一塊肉,或是想趁機兼并了遠思集團,我在想,你前有群虎後有群狼,你又是一個愣頭青,最後一場混戰下來,不知道還能不能剩下幾根骨頭?”

林凝歡的話,是輕描淡寫的口氣,又似乎是玩笑之語,但聽在倪流耳中,卻如晴天霹靂!

如果說林凝歡事先知道有人在宋國文的屍體上做了手腳,想要栽贓陷害他的事實還不足以讓他震驚的話,那麽林凝歡還知道遠思集團內部對他反對的聲音很多,甚至還知道襄都和石門的幾家公司也想趁機出手兼并了遠思集團,就不由倪流不大驚失色了。

因為,襄都和石門的幾家公司聞風而動準備暗中出手的消息,他一無所知,更因為,以林凝歡一個護士的身份,怎麽會知道如此絕密的商業機密?

倪流也承認,不管是對襄都的商界還是石門的商界來說,他确實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愣頭青,冒然就被宋國文的一紙遺囑硬生生拉進了商界,而且一入商界就遭遇了一次無比激烈的商場狙擊戰,對他26年的人生來說,确實是一次前所未有的重大考驗。

不過盡管倪流是商界的初哥,但他也能舉一反三,知道商界的一些規矩,更知道各大集團公司想要吞并或兼并哪一家競争對手,都是一等一的商業機密,非集團的核心人物不可能得知,那麽林凝歡到底何許人也,她從何得知襄都和石門的幾家公司正在暗中策劃兼并遠思集團事宜?

“林同學,我最後能剩下幾根骨頭的事情,以後再讨論也不晚,現在我最想知道的一件事情是,你怎麽知道襄都和石門有公司要夾擊遠思集團了?又是哪幾家公司,拜托你一口氣把話說清楚行不行?”倪流話說得直接,既然林凝歡不打埋伏不繞彎子上來就直接告訴他,他和她說話,也沒有必要躲躲藏藏。

“我有我的渠道,而且消息也絕對真實可靠,你就不用關心我的消息來源和有哪幾家公司要夾擊遠思集團了,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如果說你在離開襄都之前是四面楚歌的話,那麽現在的你,就已經是十面埋伏了。”林凝歡毫不掩飾她的擔憂,“還有,你回石門的緩兵之計至少目前看來,是走對了一步,你走之後,宋國武和洪東旭見了一面,沒有達成共識,據內部消息,好像還差點吵了一架。現在洪東旭開始焦急了,我敢說,三天之內,他肯定會主動和你聯系。你要沉住氣,掌握主動,別讓他牽了鼻子走。”

倪流從遠思集團一出來就一刻不停離開襄都直奔石門,出發點就是以退為進,所謂事緩則圓,他後退一大步,跳出襄都,要的就是只有置身事外才能更冷靜更全面地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分析整個事件,然後權衡得失,從而找出最佳的突破口。

林凝歡不簡單,圍繞宋國文股份繼承和誰主宰遠思集團等問題,從遠思集團內部的動向再到外部的動靜,她幾乎無所不知,比他強了何止百倍。倪流雖說心中有了主意,但信心不足,而且絲毫不知道遠思集團創始人宋國文的突然病故對襄都以及石門乃至全省商界,帶來了怎樣風雲突變的影響!

不管怎麽樣,林凝歡一直在幫他的忙,倪流就鄭重其事地說道:“謝謝你,凝歡。”

“先不要謝我。”林凝歡似乎對倪流的感謝并不領情,“我幫你,自然有我的目的,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沒有無緣無故的幫忙,所以在事情沒有成功之前,你先別謝我,也許你以後知道了真相恨我還來不及。”

直面

倪流無語,林凝歡口無遮攔,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一時倒還真讓他摸不清她是真的直來直去的性格,還是虛晃一槍故布迷陣?好吧,暫且不管林凝歡是基于什麽原因要幫他了,眼下先一步步弄清狀況再說。

“還有一件事情……”林凝歡又說,“你回石門也沒那麽安全,石門已經有人注意上你了,小心點,石門至少有兩家公司對兼并遠思集團興致很大,而且很有可能背後已經開始了有所動作,你現在是風暴中心的風眼,大小也是個名人了,不管走到哪裏,都要小心有人跟蹤。好了,我就說這麽多了,你好自為之,老同學。”

老同學的聲音猶在耳邊,電話已經挂斷,倪流心中愈加肯定了一個推斷,林凝歡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女護士,她說不定也是商場中人,甚至來歷非凡。

那麽她到底是何許人也?倪流懊惱地一拍方向盤,怪只怪他對石門和襄都商界的了解太少了,完全就是眼前一團黑,不行,一定要惡補一下石門、襄都兩地商界的現狀,至少做到心中有一盤棋。

倪流當即拿過電話,打給了吳小舞:“小舞,整理一下石門、襄都兩地的主要集團公司的資料……”

“早就整理好了。”吳小舞輕松歡快地回應倪流,“而且凡是和遠思集團有業務往來,或是和遠思集團有競争關系的集團,我都重點做了标注。”

倪流大喜,吳小舞還真是一個稱職合格的秘書:“等我忙完後,從今天開始,用三天時間來學習,争取盡快入門……”

“早該入門了。”吳小舞嘻嘻一笑,“不過現在也不算太晚,你大概幾點來辦事處?”

“估計一個小時後。另外,你再具體研究一下,石門有哪些公司對吞并遠思集團感興趣……”

放下電話,一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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